中島哲也的“告白”

陳冉

【摘 要】《告白》這部影片能在重量級的電影盛會上脫穎而出，肯定有其過人之處。本文試從影片的主題、敘事和視聽語言方面對該影片進行分析。

【關鍵詞】主題；敘事；慢鏡頭；色彩；意象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8）11-0123-02

一、主題·敘事

（一）主題

影片《告白》的主題正是當下日本的社會問題——青少年犯罪。導演唯美地展現(xiàn)人性的惡，對日本民族和社會進行深刻反思。電影通過女教師森口悠子、班長北原美月、學生下村直樹、直樹的母親下村優(yōu)子，以及學生渡邊修哉的個人告白，對下村直樹和渡邊修哉殺害森口老師女兒愛美的過程進行完整呈現(xiàn)，并且深入挖掘每個人在對待這一起案件時的真實想法和不為人知的心理弱點。而導致愛美死亡、渡邊修哉瘋狂的“玩笑”、下村直樹誤殺愛美后的瘋癲等情況的最原始因素就是“母愛”。

1.疏忽的母愛。愛美的母親森口悠子和熱血老師櫻宮正義相愛并誕下愛美，不料櫻宮老師被查出患有艾滋病，為了讓愛美將來不受到社會的歧視，櫻宮老師離開了森口悠子和愛美，從此森口悠子一邊撫養(yǎng)愛美一邊工作，但是因為工作的關系會疏忽對愛美的照顧，就像小說中說的那樣“愛美是因為我身為家長保護不周而死的。”①“單身媽媽”的身份使愛美不能得到全面照顧，這為兩位少年犯罪提供了客觀條件。

2.溺愛不可取。在下村優(yōu)子“告白”的部分，她用第一人稱旁白的形式控訴森口悠子質問直樹害死愛美的事情，她說“講的像你女兒死掉是直樹害的，他只是被朋友騙去幫忙而已。”②另外，在直樹所在班級的新班導進行第一次家訪，并試圖勸說直樹上學的場景中，下村優(yōu)子又是這樣責罵森口悠子“她滿心只有自己的孩子，根本顧不到班上的學生吧，直樹他想做什么都辦得到?！蹦赣H對他無條件的表揚和稱贊對其性格的扭曲造成了很大的影響。但是在學校直樹并不像媽媽夸贊的那樣優(yōu)秀，因此他需要做一件事情讓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膽小鬼，他是最棒的，于是乎他內心的惡終于爆發(fā)了出來。

3.缺失的母愛。渡邊修哉的問題最為嚴重，母親的拋棄是渡邊修哉“瘋狂”的罪魁禍首。渡邊修哉的母親是一位前途無量的電機學者，為了當好媽媽犧牲了美好的未來，但是不久她就后悔了，并憎恨害她作出犧牲的渡邊修哉，經(jīng)常打罵修哉，后來父母離婚，母親重披研究學者的大衣，同時拋棄了渡邊修哉，那時候渡邊修哉感受到了重要的東西失去后的痛苦。所以渡邊發(fā)明“防盜錢包”，以及用錢包電暈愛美、在畢業(yè)典禮時試圖引爆炸藥等一系列行為，都是為了引起母親的注意，希望母親能想起被她拋棄的兒子。

（二）敘事

如果說青少年犯罪的主題是《告白》脫穎而出的重要法寶，那么敘事手法則更為人津津樂道。

1.多視點敘述。多視點的敘事在日本電影中很早就呈現(xiàn)過，那就是電影大師黑澤明1950年的驚世之作《羅生門》。筆者將兩者對比來闡釋多視點敘事。

《羅生門》和《告白》的相同點，顯而易見是多個主人公對事件的描述?！读_生門》是針對武士被殺事件，將多襄丸、武士妻子、武士魂魄、樵夫四個人的所見構成故事情節(jié)，通過回憶連接了不同時空。那么《告白》同樣也是針對幼女愛美被殺事件，以森口悠子、下村直樹、下村優(yōu)子、渡邊修哉、北原美月為不同視點進行敘述。盡管敘事方式與《羅生門》有相似住處，但是不同之處才是《告白》的亮點。

組成電影《告白》的六個部分：森口悠子的告白、北原美月的告白、下村優(yōu)子的告白、渡邊修哉的告白、下村直樹的告白、森口悠子的復仇，是相互交叉進行的。例如，在下村優(yōu)子的告白中，以她為第一人稱講述了直樹“瘋癲”的全過程，以及她對于兒子害死愛美的看法。同時在下村直樹的告白中，有一部分和下村優(yōu)子的告白重合在一起，下村直樹一邊吃東西一邊若無其事地告訴母親，森口悠子在他喝的牛奶里注射了染了艾滋病毒的櫻宮老師的血，母親聽后一邊是震驚，一邊又安慰道，并不是直樹害死的愛美，直樹只是幫助朋友處理尸體，但是直樹將實情告白了，原來是直樹抱起愛美準備扔進游泳池時，愛美仍然活著，他之所以將她扔下去，是為了證明他并不是個失敗的人而已。

告白者之間重疊交叉地“告白”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訴之與觀眾，讓觀眾看到的不僅僅是一面之詞，還有讓觀眾深入思考殺人事件背后的“真相”。

2.時空交錯。《告白》并不是單純按照時間順序線性敘事，它是先將案件告訴觀眾，然后一步一步推理案件發(fā)生的原因、經(jīng)過。電影區(qū)別于其他藝術的最明顯的優(yōu)勢就是可以將不同時空安排在一起，給人一種全新的視覺感觸。例如，森口老師的告白，只是從她的角度告訴觀眾，渡邊修哉和下村直樹的行為是多么無知和殘忍，讓人不禁失望。但是在渡邊修哉的告白中，夾雜著渡邊修哉小時候的遭遇和美月對他的理解，又讓人感覺到，其實渡邊修哉也是一個被社會遺忘的可憐人。觀眾從憤怒轉為沉思，導演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二、慢鏡頭

“慢鏡頭是以高速攝影而產生的慢動作畫面”，也叫升格鏡頭。它的作用是“渲染情緒、營造氣氛、傳達寓意” ③等等。就拿森口悠子告白部分對慢鏡頭作以分析。

影片一開始，輕松活潑的童聲歌曲《milk》“先聲奪人”，隨即就出現(xiàn)了本片的第一組慢鏡頭，6個男女學生喝牛奶的近景鏡頭，這組鏡頭的內節(jié)奏是緩慢的，但是外節(jié)奏，即剪輯節(jié)奏是明顯快于內節(jié)奏。隨后一個疊畫，畫面從左至右緩慢移動，出現(xiàn)一列同學喝牛奶的場景，背景聲音是嘈雜人聲和童聲歌曲《milk》。這一組慢鏡頭加上活潑的背景音樂，給人的第一感覺是氣氛很輕松。接著，運動鏡頭切至靜止鏡頭，導演俯拍，特寫一學生將喝完的牛奶盒放到回收箱中。牛奶的特寫鏡頭單獨出現(xiàn)也是有其深刻含義的，在影片后面了解到森口老師為了懲罰渡邊修哉和下村直樹，將感染了艾滋病毒的血液注射到牛奶里面，該鏡頭起到暗示的作用。在這個鏡頭中，森口老師作為畫外音第一次出現(xiàn)在了影片中。

三、色彩·意象

（一）色彩

作為一部暴力電影，毫無疑問影片的基調就是抑郁、血腥、陰森。僅從色彩上看，這部影片的色調是灰色的，無論是服裝、天空，還是血的顏色，都是暗色系的，整部影片看下來使人感到十分壓抑。特別是主人公森口悠子老師，她的服裝是一套黑色的套裝和一件暗棕色的風衣，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整個面部蒼白，特別是毫無血色的嘴巴，加上中長披肩發(fā)，如同行尸走肉般沒有生氣。

（二）意象

1.天空。片中天空的鏡頭出現(xiàn)了15次，每一次出現(xiàn)都是導演有意為之。比如在森口老師告白那一段，當她說完下村直樹和渡邊修哉殺死愛美的經(jīng)過后，鏡頭接著出現(xiàn)了雨過天晴的天空，這時的天空襯托出主人公森口悠子將事實和盤托出后的舒暢心情。再如，下村優(yōu)子的告白中，下村直樹邋遢瘋癲的形象使母親泣不成聲，接著鏡頭又出現(xiàn)了天空，天空中陽光躲在云朵后，象征下村優(yōu)子苦悶的心情。這些展現(xiàn)天空的鏡頭不僅給影片增加了造型美感，更重要的是它能引發(fā)觀眾的思考。

2.凸面鏡?？偟膩碚f，凸面鏡在片中的作用就是反映鏡子中人物性格的扭曲和殘酷的一面。例如，在森口悠子告白那部分，其敘述渡邊修哉找下村直樹合謀來實驗新一代“防盜錢包”的功能的鏡頭，畫面出現(xiàn)凸面鏡，鏡子里是垂頭喪氣的下村直樹，隨即渡邊修哉從凸面鏡右側進入到鏡頭中。從下面的劇情了解到，渡邊修哉是為了得到母親的關注而制造這一事件，但他沒有殺人，是下村直樹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失敗者而將愛美殺死。兩個人的心理是如此扭曲變態(tài)，通過這個凸面鏡將兩人因為性格的缺陷而扭曲的心理呈現(xiàn)得很巧妙。

注釋：

①湊佳苗.告白[M].丁世佳譯.哈爾濱：哈爾濱出版社2012，4.

② 2010年日本電影《告白》臺詞，導演中島哲也.

③周健.慢鏡頭的功用[J].黑河學刊，20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