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斗在敵人的心臟里”
——父親陳默傳奇的抗戰(zhàn)歲月

我的父親陳默，字冰思，1913年出生于湖北位于黃石和大冶附近一個叫梅嶺的地方。祖父是同盟會會員，參加過辛亥革命，在反袁斗爭中被殺害于上海。祖父去世后，祖母帶著她的一個妹妹和兩歲的父親趕到上海。在安葬了丈夫后，祖母決定移居到上海浦東奉賢縣頭橋鎮(zhèn)，靠開一家小吃店謀生。

父親從小在頭橋鎮(zhèn)小學念書，小學四年級時他決定輟學到一家藥店當學徒。白天他在藥店干雜活，晚上靠自學來完成小學課程。之后，他又到奉賢曙光中學去上夜校。因為父親學習成績好，尤其是口才特別好，不久就受到了學校領(lǐng)導的關(guān)注。

曙光中學是共產(chǎn)黨的一個活動據(jù)點，校長林鈞，又名林少白，是一位資深共產(chǎn)黨人。林鈞對我父親非常關(guān)心，常常找他談心、講解革命道理來啟發(fā)他。1929年在林鈞等介紹下，父親加入了共產(chǎn)主義青年團。

結(jié)識杜月笙，加入別動隊

1930年，就在父親即將轉(zhuǎn)正為中共黨員時，他被國民黨警察逮捕了。據(jù)我的表叔盛振亞回憶，有一次，父親在新場鎮(zhèn)演講時，講到興起時抖了抖他的外套，一不小心露出了腰間的手槍。于是，他被逮捕了。

經(jīng)開庭審判，父親被判刑12年，但入獄三年半后，由于抗戰(zhàn)爆發(fā)后上海民眾要求全民抗日，釋放政治犯的呼聲日益高漲，1934年年初，父親被提前釋放。

出獄后，父親去了上海法政學院讀書，他希望將來能當大律師或大法官。

當時上海各界人民的抗日活動十分高漲，有工人罷工、店員罷市、學生罷課等。大家都去參加游行和抵制日貨的行動。父親在法政學院是個活躍分子，也是抗日活動的積極分子。一次，父親參加抗日游行時，正在臺上發(fā)表演說，不巧有一隊日本兵突然朝人群走來，大家趕緊疏散。父親沿小路朝另一方向跑去，看到一所宅院就躲了進去。管家掩護了他，等日本兵走遠了才帶他去見宅主。這位管家就是萬墨林，而宅主就是杜月笙。

因為父親說一口浦東方言，和杜月笙也算是同鄉(xiāng)，再加上父親能說會道、滿腹經(jīng)綸，又是個大學生，所以深得杜月笙的欣賞，并要我父親留在他身邊。杜月笙說他正在組建一支一萬多人的抗日別動隊。杜月笙對父親說：“如果你愿意留下來，那么可以先到別動隊二支隊當大隊長?！?/p>

父親想，第一次國共合作時期不就是有許多共產(chǎn)黨員以個人名義加入了國民黨嗎？那么現(xiàn)在為了抗戰(zhàn)加入國民黨部隊，應當也不是什么錯，于是他同意了。

經(jīng)過短期培訓，1936年，父親擔任了蘇浙行動委員會別動隊第二支隊第二大隊的中校大隊長。

此后，父親受到了杜月笙的特別青睞。杜月笙在宴請賓客時，經(jīng)常叫父親陪在他身邊。我曾看到父親給母親的一封信中提到：“張靜江老伯平素待我最厚……”張大千的哥哥張善孖，以擅長畫老虎聞名，當他得知父親屬虎，就畫了四五張老虎送給他。我還看到過張大千、章士釗、于右任送給父親的字畫，記得落款大多是：“冰思行家不吝指正?！?大約在1960年，母親把明清以前的36幅畫捐給了上海市博物館，民國以后的字畫博物館一幅都不要，包括張大千的畫。后來留下的字畫在“文革”時都被抄走了。

那時，人們都在議論：“陳默是后起之秀，是杜月笙最得意的門生?！?/p>

1942年，陳默在成都中央陸軍大學高級特訓班時與家人合影

刺殺張嘯林、傅筱庵

1937年11月浙滬戰(zhàn)事結(jié)束，國民黨正規(guī)軍從上海撤走，父親帶領(lǐng)的別動隊二支隊二大隊也隨之撤到了漢口。

國民政府不愿讓上海變成完全由日本人控制的淪陷區(qū)，但是戴笠認為，軍統(tǒng)上海區(qū)人數(shù)不夠、力量不足，故應以搞情報為主，而開展地下軍事行動（包括除奸）則應依靠別動隊和杜門弟子。為此，他提出應專門成立一個“上?？谷招袆咏M”，直屬軍統(tǒng)局本部，并由他親自來指揮。在杜月笙的推薦下，1937年11月，戴笠任命父親擔任軍統(tǒng)局直屬“上?？谷招袆咏M”組長。

有文件記載，自1937年年底到1941年年底在上海由軍統(tǒng)人員實施的制裁日本軍官和重要漢奸共150人，攻擊日本軍事設(shè)施的重大事件共60多次。而其中約有80%是由父親領(lǐng)導的“上?？谷招袆咏M”實施的。

在被處決的漢奸中，影響最大的要數(shù)偽浙江省省長張嘯林，和偽上海市市長傅筱庵。

1939年年底，父親策劃了一次利用操控紅綠燈，在淮海路上刺殺張嘯林的行動，不過沒成功。后來，父親介紹林懷部進入張家，當上了保鏢，并以5萬銀元和懲除漢奸的民族大義，爭取到林懷部做內(nèi)線，最后設(shè)計于1940年8月14日將張嘯林除掉。

繼張嘯林之后，上海行動組要制裁的另一個大漢奸就是偽上海市市長傅筱庵。有些記載說戴笠將刺殺傅筱庵的任務(wù)交給了軍統(tǒng)上海區(qū)區(qū)長陳恭澍，這是一個誤會。實際上是交給了軍統(tǒng)局直屬“上海行動組組長”陳默。

與刺殺張嘯林時的情況相似，父親在派出特工多次行刺傅筱庵均告失敗后，派人成功策反了傅筱庵的廚師朱升，并于1940年10月10日深夜，將傅在睡夢中用菜刀砍殺。

前幾年有兩部描寫軍統(tǒng)特工色誘76號偽特務(wù)機關(guān)頭目丁默邨的影視劇，其中一部是電影《色戒》，另一部是電視連續(xù)劇《上海，上海》。而后者是我看過的唯一一部用我父親真姓實名陳默的電視劇。

接到刺殺丁默邨的任務(wù)后，父親決定采用色誘的辦法。于是，他就到靜安寺百樂門舞廳去物色誘餌，這個“誘餌”就是百樂門舞廳的鄭蘋如。開始，父親去百樂門舞廳不僅專約鄭小姐跳舞，而且常帶些小禮品給她。時間一長，父親就經(jīng)常約鄭小姐出去吃飯，喝咖啡，并最終說服了她。后面的細節(jié)相信大家也有所了解了！

父親領(lǐng)導的“上海抗日行動組”在開展鐵血鋤奸的同時，把炸倉庫、燒機房當成了家常便飯。即使停泊在江心的日本軍艦，他們也敢搭上去炸掉。他們曾摸上“唐山丸”，燒了200多萬元的貨和這艘大輪船。運輸艦“廬山丸”剛修好，就被他們一把火燒掉了。他們焚毀的日本運輸艦還有“順丸”“沅江丸”“南通丸”“音戶丸”等。至于作為水上運輸工具的軍用小汽艇，被他們燒毀了20艘之多。

由于“上?？谷招袆咏M”神出鬼沒、英勇大膽的表現(xiàn)，使得上海敵偽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日本人發(fā)現(xiàn)，他們損失數(shù)萬精兵激戰(zhàn)整整3個月將上海占領(lǐng)后，反而寸步難行。

“身在曹營心在漢”

“軍統(tǒng)上海區(qū)”于1941年5月遭76號大逮捕，由于區(qū)長陳恭澍投敵出賣，致使該機構(gòu)全軍覆沒。而“上?？谷招袆咏M”是于1941年12月底，因戴笠發(fā)電報將組長陳默召回重慶而結(jié)束歷史使命的。

1937年年底至1941年年底，軍統(tǒng)上海區(qū)三個區(qū)長先后被捕，其中兩個成了漢奸。這四年中上海區(qū)的行動大隊也開展了一些除奸行動，如刺殺唐紹儀和陳篆的行動，但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抗戰(zhàn)勝利后，陳恭澍因漢奸罪被捕，戴笠下令判處他死刑。戴笠飛機失事后，陳恭澍才提起上訴。由于鄭介民對軍統(tǒng)的人事情況了解遠不及戴笠，這就給陳恭澍鉆了空子，得以逃生。1984年，陳恭澍在臺灣寫了一本《上海敵后抗日行動》的自傳，其中在攻擊、貶低、污蔑別人的同時，抬高自己，為自己擺功。至今有不少人在寫傳記文獻時相信并采用了陳恭澍的說法。這是十分令人痛心的事。

父親回到重慶不久，重慶政府授予父親和他領(lǐng)導的“上?？谷招袆咏M”“抗戰(zhàn)特別貢獻獎”。1942年3月戴笠又保送父親到成都中央陸軍大學高級特訓班受訓。這所大學又被稱為黃埔后期，而高級班主要是為那些沒上過黃埔的高級軍官開設(shè)的。

戴笠報送了兩名軍統(tǒng)人員去受訓，另一名是軍統(tǒng)局辦公室主任毛人鳳。

父親在高級班受訓后，就由戴笠安排他擔任西安警備司令部稽查所少將所長。當時我們家已由上海搬到成都。父親每天早上要乘專機趕往西安上班，晚飯后又要乘飛機返回成都。外婆曾對我說：“你的父親雖然升了官，但是他仍很檢點，從不在外面露宿?！?/p>

但是父親卻不愿意干，因為這不是在前線殺敵，卻在后方干矛頭指向共產(chǎn)黨人的事。他認為自己本是個共產(chǎn)黨人，如果不是1930年被捕，他早就轉(zhuǎn)正為共產(chǎn)黨員了。他此時在國民政府任職，目的就是為了抗戰(zhàn)。

父親也想過，是否可利用自己的職務(wù)之便來掩護共產(chǎn)黨人。有一次他在西安遇到了周恩來，他把這個想法告訴了周恩來。不料周恩來表示不相信他的話，這使得父親非常難過?；丶遗c母親談起此事時還流了淚。

又有一次，父親在西安碰到了抗戰(zhàn)初期在上海認識的一位叫鐘強的朋友。鐘強說他離開上海后去了延安，后被派到楊虎城部隊當了一名少校參謀。他笑著對父親說：“你看，我現(xiàn)在是個窮少校，你卻已是個闊少將了?！备赣H笑道：“我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抗戰(zhàn)一勝利我一定會回到共產(chǎn)黨部隊的?！币陨线@段對話是鐘強在“文革”后給我們寫信時說的。他曾到上海來與我們見面。那時，他是浙江軍區(qū)少將副司令員。

父親不想在稽查所再干下去了，他向戴笠提出說西安上班路太遠了，希望另外安排一個工作。于是戴笠把他調(diào)回成都，擔任成都警備司令部稽查所所長。但是，沒多久，父親就請杜月笙出面斡旋，向戴笠正式提交了辭呈。

1943年7月，父親秘密返回浦東，組建了一支600多人的抗日游擊隊，由于得到重慶政府的支持，所以武器、財力、物資都比較充裕。為了將大批武器藏到我外公外婆家，父親為他們建造了房子，買了些田地。他對我外公說：“可以把田地分給鄉(xiāng)親們?nèi)シN，但不能收他們的租。你們?nèi)缧栌缅X，盡可以向我要?！?/p>

我小時候看到母親坐車從來不要人家找余款，付給保姆的錢總是多給許多。母親說這是受我父親的影響，而父親則是受杜月笙的影響。他們認為：對別人好，最終就是對自己好。

父親與共產(chǎn)黨游擊隊的關(guān)系很好，他常將毛毯、大衣等物資送給他們。例如，父親與五支隊的朱亞民部隊常有來往，除了送物資還經(jīng)常向他通報日偽將要“掃蕩”的情報。

我曾看到過家里有不少日本官兵的照片，都是父親拍攝的日本戰(zhàn)俘的照片，背后父親寫了簡要說明，戰(zhàn)俘姓名、軍隊、何時何地被俘。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以前留下的日俘照片、軍刀等，已由我母親上交給上海市人民政府。

結(jié)識潘漢年，在香港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

抗戰(zhàn)勝利后，作為杜門弟子的父親不僅沒有被作為抗戰(zhàn)有功人員對待，反而被作為打擊對象。有人告發(fā)父親抗戰(zhàn)時期“通共”，導致他被關(guān)押了近半年。

出獄后，父親辭去了國民政府中的所有職務(wù)，與《文匯報》創(chuàng)始人總經(jīng)理嚴寶禮相約一起去香港。嚴寶禮又介紹父親與香港地下黨負責人之一的潘漢年相識。此后，父親就經(jīng)常與潘漢年在一起，并由潘漢年等人介紹在香港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

1948年秋，黨中央下達給香港地下黨一項任務(wù)，策反國民黨海軍，并配合解放軍渡長江和解放臺灣。潘漢年考慮到父親在抗戰(zhàn)中結(jié)識了許多國民黨將領(lǐng)，由他執(zhí)行策反行動比較有利，就安排父親回滬策反。

臨行前潘漢年交給他一封信，要他先去浙江四明山根據(jù)地找薛駒政委，與他討論必要時需由四明山新四軍配合策反工作。

父親向潘漢年提出，萬一自己犧牲了，希望組織上為他作出證明，并幫他照顧好家中的妻兒。他們還討論了策反目標，最后鎖定的策反目標是封企曾。因為封企曾時任淞滬警備司令部海巡大隊大隊長，控制著上海出?？诘牟糠趾Ｉ衔溲b。同時，他又是舟山群島海軍少將司令。舟山是上海至臺灣的必經(jīng)要道，若能拿下舟山意義非常重大。

封企曾在軍統(tǒng)上海區(qū)做過第六行動大隊副大隊長，是徐晚風的副手，而徐晚風在上?？谷障惹部傟犠鲞^副總隊長，是父親的副手。而且徐晚風和封企曾是我家的?？?，經(jīng)常在我家吃飯。

父親回滬后，先到浦東去策反自衛(wèi)隊、保安隊，準備組建一支部隊拉到舟山去。幾天后設(shè)家宴招待舊部和朋友，徐晚風和封企曾都來了。吃晚飯時父親故意熱情地勸酒，以至很多人都喝醉了。父親與封聊起來當時的局勢，告訴封，國民黨太腐敗了，肯定維持不了多久，他希望封企曾看清形勢反戈一擊。封附和著，表示愿意找個適當?shù)臅r候，見機行事。

1948年12月初，封企曾約父親一起去舟山。當汽艇開出黃浦江進入長江口時，遭到了幾艘軍艦的包圍。原來封企曾表面同意反正，暗地里卻向保密局作了報告。于是，父親就被逮捕了。

2013年《上海灘》雜志刊登有一篇富華寫的《我們在黎明前越獄》的文章，寫到他當時被關(guān)押在淞滬警備司令部獄中。其中有間1號牢房，關(guān)的都是共產(chǎn)黨要犯。其中有上海著名烈士，如李白、秦鴻鈞、張困齋、王孝和等。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戴著手銬腳鏈的中年男子。于是，他趁放風時走近1號牢房，隔著鐵欄與該男子說了幾句話。富華問：“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中年男子回答：“我叫陳默，這里恐怕沒人有資格審訊我?！边@正是我的父親陳默。

1951年，封企曾從臺灣被派往大陸，在上海落網(wǎng)。不久在文化廣場召開了萬人公審大會。我母親作為被害人家屬，被安排坐在主席臺中央，而我就坐在母親身旁。當封企曾被武警押上臺時，母親突然沖上去指著他大罵：“人面獸心，不知羞恥！”之后她在大會上宣讀了控訴書。最后大會宣布判決結(jié)果：封企曾出賣殺害了陳默烈士，他在金山衛(wèi)制造過好幾次大屠殺。判處死刑，押赴刑場，立即執(zhí)行。

獄中營救張錫昌，策反金家讓

父親被捕后，母親去找杜月笙求救，杜月笙曾兩次去見蔣介石為父親說情。第一次蔣表示只要父親愿意脫離共產(chǎn)黨，不僅可以立即釋放，而且可以由他親自為父親安排重要的工作崗位。但是，這個條件被父親拒絕了，但父親也提出了一個辦法：如果釋放他，他立即離開上海去香港經(jīng)商。于是杜月笙又去見蔣。但這一次蔣介石翻了臉，表示共產(chǎn)黨的案子他是不可能幫忙的。杜月笙明白，這一下兇多吉少了。

1949年2月8日，父親得知蔣介石不會再給他生路，他就開始寫遺書。

其實，父親從香港回滬后就做了各種準備，包括最壞的準備。他帶我們?nèi)フ障囵^拍了一張全家福，自己也拍了一張半身照，結(jié)果這兩張照片就成了父親犧牲前留下的最后照片。

據(jù)表叔盛振亞說，牢房的看守都認得陳默，知道他在八年抗戰(zhàn)中是位了不起的抗日英雄，所以對他既敬畏又敬重。有的看守主動替他買煙買酒，有一個看守甚至和他一起策劃過一次越獄，結(jié)果沒成功。有一部南斯拉夫電影叫《瓦爾特保衛(wèi)薩拉熱窩》，表叔對我說，你父親就是中國的瓦爾特。

父親在獄中還做了兩件很有意義的大事。他通過遞條子傳信息的辦法幫助同一牢房的共產(chǎn)黨干部張錫昌與黨組織取得了聯(lián)系，從而使他得以被營救出獄。另外，父親還策反了一名忠義救國軍的上?？v隊長金家讓，父親要他在可能出去之后投奔共產(chǎn)黨。金家讓獲釋后，保密局的毛人鳳任命他為江南特別站少將站長，江南反共救國軍司令。金家讓從臺灣剛回上海就與上海市公安局取得了聯(lián)系，向上海公安局提供了大量情報。

1949年4月27日，父親陳默被秘密殺害于南市獄中。當天下午，他知道了這是他最后的一天，于是就寫下了第二份絕筆。他把自己的一件血衣交金家讓帶出去，后來金家讓把它交給了上海市公安局。

父親犧牲后，潘漢年曾來我家悼念和慰問。1949年9月中共上海市委出具證明：陳默為中共正式黨員。1950年上海市人民政府追認陳默為革命烈士，并給家屬發(fā)了證書。

1998年，杜月笙的第五個兒子杜維翰回滬。他特地來看望我的母親，我母親早已故世了。杜維翰在請我吃飯時一再表示，他很佩服我的母親。他說，你母親一個人要扶養(yǎng)全家十個人，還要供你們上大學，真是太不容易了，真是太偉大了。他還提到1942年他在成都中央陸軍大學讀書時，杜月笙把他托付給我父母。所以他假日里總在我們家，他的零花錢也都是我父母給的。

1948年10月陳默與家人最后一張全家福，前排右一為本文作者

雖然解放后報道我父親陳默的文字不多，但仍有許多老上海人還記得他抗戰(zhàn)時期的事跡。

父親犧牲時我只有4歲。記得上高中時，老師、同學都在看一本熱門書《戰(zhàn)斗在敵人的心臟里》，一位叫陳鐵夫的歷史老師對我姐說：“你父親才是戰(zhàn)斗在敵人的心臟里?！?/p>

1982年我在上海交大取得碩士學位后，被分配到上海紡織科學研究院，1986年擔任自動化研究室副主任。一天一位叫張虹的女同事拿給我一本刊物，我翻開一看，有一篇文章是寫陳默策劃刺殺張嘯林的，寫得十分生動。

我問張虹：“你怎么知道我的父親是陳默？”她說：“我的父母認得宋子文夫婦，也知道你父親的事?！?/p>

在臺灣，一些朋友想為父親寫些紀念文字，但出于政治原因，只能插在別人的傳記和回憶錄中。

抗日戰(zhàn)爭將是一個永恒的歷史課題。作為陳默的兒子，我有責任將父親36年的三段人生經(jīng)歷介紹給大家，同時也使大家對上海的抗戰(zhàn)歷史有一個比較完整的了解。希望今后能看到更多更好的描寫上?？箲?zhàn)時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