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這么大，你盡全力做過的一件事是什么

○子 木

總是要累積很大的勇氣，才敢回憶起那年被重復的高三。深深淺淺的記憶那么清晰，仿佛閉上眼睛就回到了那里。

高三在我心里并沒與留下多少記憶，除了那些怪味中藥和因焦慮而無止境的噩夢，就只剩下灰色的六月了。走出考場的剎那，眼淚也隨著外面的雨滴一起滾了下來，糟糕的答卷最多只能上個三本。爸媽怕我想不開，一直在說三本也挺好，況且高三一年有半年多的時間在生病，能堅持下來已經(jīng)是超乎他們的想象了。果然成績出來后，毫無驚喜與懸念地上了三本線，彼時才算第一嘗到欲哭無淚的滋味。

爸媽還在商量著讓我填報哪里的高校，我卻已在心里盤算好了關于復讀的事情。我不相信自己只能念個三本，十幾年的學生生涯，卻要抱著遺憾結束，想想就覺得憋屈。為什么不再給自己一個機會？不甘心糟糕的成績，那就去爭取讓自己滿意的結局。

復讀班是在八月初開始上課的，開學的第一星期，班主任們聯(lián)合起來組織了一次摸底考試。用付老師的話說：“過去的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一切從此刻開始。”對于我，這的確是一個挺不錯的起點，身體恢復了活力，摸底考試也拿到了班級前十名，年級五百多人排到了前一百名，對于一個高考只過了三本線的人來說，這確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成績的好轉又讓我生出了更多的期待，昔日不敢想的高校就在那次考試后貼在了我課桌的右上方，還有那句“I can win!”

高四的日子從一開始就是緊張的，經(jīng)歷過高考的失敗，似乎每個人都更加懂得時間的重要性，學校規(guī)定的是五點半之后開教室的門，然而每次我在五點二十來到教室門口的時候，都會看到很多同學借著走廊的燈光在那里重復著單詞或者古詩句。那一刻，我意識到了原來自己還是太懶，這樣下去不知會被別人甩出多少條街。那天晚上回去，我一咬牙把起床時間由五點鐘提前到了四點四十，還是二十分鐘的洗漱時間，五點鐘準時到教室門口?？墒沁€是有幾個同學已經(jīng)在那里了，我又不是在跟他們比誰起得更早，我要的是效率，保證睡眠才能保證學習效率，高三的教訓可以證明我真的不是在給自己找借口。

每天早上提前二十分鐘，一天的單詞和古詩文任務就完成了，剩下的時間只用專注于綜合，每天的學習反倒不那么匆忙了，利用零碎時間對早上記憶的東西適時回顧，記憶效果也在逐步提升，那段時間的學習匆忙卻也心里踏實。

轉眼間市一模的時間就到了，本以為萬無一失的考試，卻因為數(shù)學題偏難，短板被無限放大，加之心理素質(zhì)不怎么好，接下來的綜合和英語也受到了牽連。一模的慘敗竟讓我一度陷入了抑郁之中，不愿意跟任何人說話，不想有同桌，在教室里背不進去書……

跟老師商量自己坐到了講臺下的右邊位置，那里只有一個座位，是個隨時準備“吃”粉筆末的位置，我卻視它為珍寶，早晚讀的時間，老師也允許我在教室外邊背書。那時候天已經(jīng)冷了，我穿著厚厚的外套，把帽子扣在頭上，坐在冰涼的花壇邊，手里經(jīng)常是兩本以上的書，背完一科換另一科。我喜歡寒冷的空氣，它總是能凍結人心中的煩躁與不安。

所有的情緒都是要靠自己消解的，天生的倔脾氣，別人再怎么費力開導對我來說都沒有用。那段時間，老師并沒有無休止地“教育”我，而是放任我自己去尋找生命中的光，還好我沒有辜負他的信任。后來說起這件事，他笑笑說：“做了你兩年的班主任，我了解你，相信你的自我救贖能力！”

一次模擬考的慘敗，我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讓自己恢復戰(zhàn)斗力，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在那半個多月的時間里，我并沒有放縱自己消沉下去。花壇邊的背書效率還是很不錯的，而那個“吃”粉筆末的座位也成了我高四剩余時間的專屬，坐在老師的眼皮底下，聽課效率自然高了很多，加之背靠透風的窗戶，飄雪的季節(jié)，想打瞌睡都難。這個位置是我厚著臉皮跟老師求來的，代價自然不菲：二?？歼M班級前五名。這是老師給我定的目標，也是我給自己定的目標，即便是班級前五名，要考到我課桌右上角的那所大學也是不容易的。所以二模必須拿出一份壓倒性的成績，不然高四也就沒什么意義了。

高四的學生，最不缺的就是對時間的把握和自律能力了，身處這樣的一個環(huán)境中，加之課桌右上角的提醒，我?guī)缀醢衙刻斓臅r間都利用到了極致，從早上起來開始，等待開教室門的半個小時、等待出早操的十來分鐘、排隊買飯的時間、課間沒有要上廁所需要的時間、晚上回宿舍泡腳的時間、躺床上醞釀入睡的時間……所有手表指針在跳動的瞬間，都成了我在考慮怎么利用的對象。

有句話說得很對：你的時間用在了哪里，成就就在哪里。年底期末考的時候，意料之中地考進了班級前五名，提前完成了老師交給的任務，我的“寶座”也算是保了下來。

春節(jié)放了不長不不短半個月的假，我拿回家的多半是有關數(shù)學的資料。那半個月，爸媽為了給我一個清凈的學習環(huán)境，明令禁止了除我之外的任何人上二樓，整個樓層都是我一個人的，任憑我早上五點起來背書也沒人嫌吵。十五天，我用去了一大摞的草紙，英語和數(shù)學分別刷了一套“五三”。研究高考題的考向，研究做錯的題，和在學校一樣的作息時間，并沒有想過那是春節(jié)，要出去串門什么的，似乎時間總是不夠用，每天吃飯都還是匆匆忙忙的。

假期結束來到學校就是又一次的考試，成績基本穩(wěn)定在了班級前五名，只是要想再進步兩名已是很難。心想馬上就是二模了，能再進步兩名那就太好了，也許是給自己的壓力太大，那段時間我突然間經(jīng)常性的早晚時間發(fā)低燒，因為不是很嚴重，以為是感冒，吃了點藥燒退了也就沒放在心上，只是連續(xù)十來天反復低燒，沒辦法只好請了一天假去醫(yī)院檢查，醫(yī)生看過驗血單后說是得了心肌炎，把我媽給嚇壞了，她對醫(yī)學了解不多，聽說跟心臟有關的就以為是很嚴重的病，一定要讓我回家養(yǎng)著，好在醫(yī)生給她反復普及了心肌炎的常識，她才放心我?guī)е幓貙W校。

身體雖然沒什么大礙，只是這么一折騰，我的自信心驟減，總是擔心二模會和一模一樣糟糕，想到教室黑板上的高考倒計時，有時候晚上焦慮得直做惡夢。無意間想起剛開學時老師說的那句“每一個現(xiàn)在都是新的起點”，內(nèi)心豁然開朗，是啊，我只需在起點盡力做最好的自己就可以了，管他過去發(fā)生了什么呢！

二模成績并沒有像之前擔心的那樣會出現(xiàn)問題，相反卻有了小小的進步，雖然只是在班級前進了一個名次，那也是對我的付出的肯定，只要在這個起點上加倍努力，還怕考不進課桌右上角的大學嗎？

越接近高考，學校的考試也越頻繁，成績時進時退，但最差也沒有低于班級前五名的，然而最讓我開心的并不是穩(wěn)定的成績，而是各科的平衡，數(shù)學不再是短板，語文作文一年來都是作為年級的范文傳遍各個班級。我再也不用擔心高考會因為哪一科壓力大而影響情緒，再也不用做夢都還是困在函數(shù)里掙扎了。

接下來的三?？荚嚕胰缭敢詢?shù)剡M了班級前三名，之后的時間，為了保持現(xiàn)有的成績，在老師的指導下，我每天堅持做限時練習，重新過濾書上的每一個知識點，做到一個也不放過，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不斷填充已建起的知識框架。每一天、每一秒都不敢松懈，只求考場上能更加從容一些。

終于再次走進高考的考場，內(nèi)心還是掩飾不了的緊張，只是當開始動筆答題時，心情突然平靜了下來，像平時的考試一樣，順利地走過了驚心動魄的兩天。那年的六月沒有下雨，陽光很好，雖然很烈但到處是光芒。

后來當聽到別人問“長這么大，你盡全力做過的一件事是什么”時，我腦袋里蹦出了“高考復讀這四個字，那一年，我忘了一切與高考無關的事情只一心一意去做了一件事，那些看似單調(diào)的日子卻成為了我生命里最豐富的存在。I can win ! 不只是說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