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碧玉
周日,我照例回家看望癱瘓在床的父親。一看到我,父親那雙渾濁的雙眼頓時一亮,目光追隨著我移動。
我笑著搬過一張椅子,坐到父親的床邊,準備和父親好好“嘮嘮嗑”,雖然父親因為長時間臥床,說的話越來越少。“爸,小時候您最疼我了,經(jīng)常偷偷給我零花錢,讓我買糖吃,您還記得嗎?”父親聽了,嘴角微微上揚,輕輕點點頭。
“每次體操班演出回來,您都會給我燉糖水荷包蛋,笑著看我吃下?!甭牭竭@里,父親咧開嘴笑了,像極了一個開心的頑童。他用那布滿青筋的手顫顫巍巍地指了指我,含糊地說了一個字——“貓”。我知道,那是在叫我“小饞貓”,一直以來他都這么叫我,只是他不知道,多少年了,那糖水荷包蛋甜甜的滋味我至今無法忘卻。
說話間,我習慣性地抓過父親的手,用掌心在他的手上輕輕地揉,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往手臂上走。
“爸,癢嗎?”我一邊揉,一邊看向父親。“癢……”父親沙啞的聲音從喉嚨擠了出來,而這一聲“癢”瞬間打開了我記憶的大門。
小時候,我很調(diào)皮,常常在外面瘋玩,回到家就纏著父親?!鞍郑野W?!备赣H一聽,趕緊放下手中的活兒,把我抱在懷里,用那雙大手在我身上輕輕地揉,慢慢地撓,而我常常被撓得“咯咯”直笑。
“爸,這里癢,胳膊癢,還有后背也癢?!蔽业男∈植煌5負Q著位置指揮著,父親一臉嗔怪卻很享受這樣的使喚,心甘情愿地為我揉、捏、撓,嘴里還不停地問:“還癢嗎?”“癢!”說完,我又“吃吃”地笑起來,滿屋蕩漾著幸??鞓返臍g笑聲。這樣的時光就像春日的陽光,照在我的身上,暖暖的,甜甜的……
“癢……”父親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笑著將掌心放在父親的手上、背上、腳上,輕輕地揉,慢慢地撓,將掌心的溫度緩緩地傳遞給父親。就像兒時,我的小手感受到父親掌心傳遞過來的溫暖,這份暖一直定格在我的記憶深處,溫柔了時光,溫暖了歲月,成為我一生永恒的記憶。
以后的日子里,我會將這份“孝心”揉進我的掌心里,因為我知道,我揉進的不僅僅是對父親的情和愛,更多的是對父親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恩,感恩這一路上他的溫柔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