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下識得百歲香

張小新

“寒氣之逆極，故謂大寒。”一一《授時通考·天時》

南朝宗懔《荊楚歲時記》有：“始梅花，終楝花，凡二十四番花信風?！?/p>

花信自小寒開始，梅花為花信之首，且自古以來，“歲朝清供”里都少不了梅花的身姿。

梅花，儼然品行、時令的代表詞。

福州城西南百里處，永泰葛嶺有梅林百畝。自小寒時，漫山梅花層層疊疊地吐蕊怒放，香浸滿了整座山谷。

今年冬天，小寒以后北方各地迎來了許多年不見的大雪，那個枯樹寒鴉，一片蕭瑟、凄涼，但卻富有凄美詩意的冬天樣子。

在南方，一整個冬天，樹木都是蔥蘢翠綠，可賞梅之地也就成了稀罕處，何況這是漫山的梅林。

小寒過后，便和友相約共賞梅花，無奈諸事纏身，賞梅之事一再拖延。

不料，北方寒流突來襲，在綿綿無期的陰冷雨里，一樹一樹的梅花該被打落多少？惋惜的心里都是自責。

時值大寒，已放晴數(shù)日，賞梅正當時。

葛嶺，梅林所在地，依青云山，傍大樟溪。

為避人流，尋一清凈處，在山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也因此，得見許多意外的風景。

野生的蒲草，在冬天清微的陽光下、寒涼的風里恣意搖曳，輕盈而自由；順山勢而下的流水，相比山腳下已匯聚成的溪流，在石縫間孱弱而嬌柔；深山里被歲月遺忘的寺院，木魚歷風沐雨，發(fā)聲深沉而肅穆；山頂上那戶釀造青梅酒的廠子，設備雖已現(xiàn)代化，但那粗陶的大酒缸卻仍是古時酒肆的樣子。

看盡風景時，回頭便一眼望見那等了我們許久的梅樹。它端靜地立在我們經(jīng)過的路邊，在半山處，上有清透的天，下俯瞰著山谷和河灘，它那樣立著，一種遺世獨立的美好。

樹下設席，瀹百歲香茶。

山谷有風，集了每棵梅樹的私語，在耳畔輕訴。

彼時，山里極凈、極靜。

花的香，茶的味，都極真切。

茶畢，將沖瀹完的葉底埋于樹下，相約來年再于樹下吃茶。

這一冬的盼，終圓滿。

離去時，樹落花雨相別。

過了最冷的冬，我在春天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