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大逃亡：蘇軍中尉帶300囚徒?jīng)_出納粹集中營

“一個烏克蘭警衛(wèi)開始射擊，囚犯們高喊‘沖啊。他們朝著大門跑去，用步槍射擊，用鉗子切割鐵絲。我們越過雷區(qū)，許多人死了……”最終，帕切斯基帶領(lǐng)300來個囚犯沖出納粹集中營，奔向自由。

在索比堡起義75周年之際，波蘭政府正在納粹索比堡集中營舊址建造一座博物館。這一起義是由戰(zhàn)俘、蘇聯(lián)紅軍中尉亞歷山大·帕切斯基組織的。前不久，俄方拍攝了以他為主角的電影《索比堡》，出版了關(guān)于他的著作，發(fā)行了以他為主題的郵票。他的英雄事跡也逐步浮出水面。

他們不是第一次計劃逃離索比堡

1909年，帕切斯基出生于烏克蘭的克列緬丘格，是一個猶太律師之子。他的童年在羅斯托夫度過，在那里的火車修理廠當過電工。后來他考入音樂學院，畢業(yè)后成了會計，并在一家培養(yǎng)業(yè)余音樂家的小型學校當經(jīng)理。

1941年6月，德軍入侵蘇聯(lián)。帕切斯基以少尉的身份加入紅軍，很快晉升為中尉。當年10月，他在莫斯科保衛(wèi)戰(zhàn)中被俘，患上了斑疹傷寒，但隱瞞了病情，以免被納粹殺害。

1942年5月，他試圖和其他4名戰(zhàn)俘一起逃跑，但被抓獲，隨后又被查出是猶太人。他和其他猶太人一起被關(guān)在一個綽號“猶太人地窖”的地方，度過了10天完全黑暗的時光，每天只有100克面包和一壺水。隨后，他被關(guān)押進一個勞動營，直到被送進索比堡——納粹在波蘭建立的6個死亡集中營之一。

一天，一列火車在半夜到達。武裝黨衛(wèi)軍軍官站在那里，守衛(wèi)喊道：“沒有家人的櫥柜工人和木匠站前一步?！?0名男子被帶入營地，鎖在營房內(nèi)。老年囚犯告訴他們索比堡的情況。帕切斯基說：“我們都參加過戰(zhàn)爭，在勞動營遭受苦難，但索比堡還是讓我們驚駭，當晚無法入睡。”他曾在日記中寫道：“我們在索比堡，早上5點起床，得到1升溫水，沒有面包，5點30分點名，6點開始勞動?！碑敿{粹軍官命令囚犯們唱歌時，帕切斯基指揮大家唱起了俄羅斯愛國歌曲。

帕切斯基入營一周后，弄清了索比堡的地形。他居住的1號營有工作室和廚房。2號營關(guān)押著新來的囚犯，有一條通道通往3號營及毒氣室。4號營位于山坡上，四周都被鐵絲網(wǎng)包圍并埋了地雷。他和其他80名囚犯被帶到4號營。一名囚犯走近他，低聲說：“我們已決定逃跑。這里只有5名黨衛(wèi)軍軍官，我們可以消滅他們。森林就在附近?！迸燎兴够f：“說的容易做到難。5個警衛(wèi)不在一起，你干掉一個，第二個就會朝我們開槍。我們又如何跑過雷區(qū)？等待時機吧?！碑斖?，一名叫巴魯克的囚犯告訴帕切斯基，他們不是第一次計劃逃離索比堡，但他們不知道怎么用武器。

帕切斯基指揮大家搜集武器。1943年10月8日。巴魯克弄到了70把磨得飛快的刀子。10月11日，一些性急的囚犯提前行動，被看守當場槍殺了不少，還有一些被拖進了3號營。當晚，火葬場的燃燒時間比平時長，巨大的火焰升起在秋天的灰色天空中，帕切斯基無助而苦惱地看著這一切，最終下定了行動的決心。細心而有軍事素養(yǎng)的帕切斯基還觀察到，衛(wèi)兵每天得到5發(fā)子彈，換崗的時候把子彈交給下一班的衛(wèi)兵。也就是說，不執(zhí)勤的衛(wèi)兵是沒有子彈的。這增加了成功機率。

殺死11名納粹分子，奔向自由

帕切斯基領(lǐng)導的索比堡戰(zhàn)斗，開始于1943年10月14日。多年以后，他曾清楚地回憶起當年發(fā)生的一切：“10月13日晚上，我們分發(fā)了刀和斧頭，以及暖和的衣服。我留在1號營的木工車間，從窗戶可以看到3號營。在隔壁營房，索落莫（另一名指揮者）和其他20人在修理木床?！泵總€人都分配了殺死納粹士兵的任務(wù)。

10月14日下午2點，一名警衛(wèi)帶著機槍來了。帕切斯基有點擔心。但他很快弄清，那天有一批囚犯要去4號營，警衛(wèi)帶機槍只因為他是唯一的看守。逃亡行動細節(jié)只有行動委員會少數(shù)人知道，但其他囚犯感覺有事發(fā)生，不停地問：“它會在什么時候？”前一天是猶太人的贖罪日，老人們在祈禱。有囚犯說：“求薩沙（帕切斯基的外號）幫助你。”也有的說：“我們祈求上帝幫助薩沙?！?/p>

下午4點30分，行動開始了。一個黨衛(wèi)軍軍官從4號營返回，另一個軍官告訴他：“我們已經(jīng)完成了營房修繕，現(xiàn)在工人們不知道該干什么?！秉h衛(wèi)軍走進營房，斧頭正等著他。其他的黨衛(wèi)軍在車庫等處也被殺死。一聲口哨，囚犯們紛亂地跑向1號營。

一批來自2號營的囚犯也跑進1號營，他們剛剛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帕切斯基說：“一個烏克蘭警衛(wèi)開始射擊，囚犯們高喊‘沖啊。他們朝著大門跑去，用步槍射擊，用鉗子切割鐵絲。我們越過雷區(qū)，許多人死了。我的人沖向黨衛(wèi)軍居住的那個角落，一些人遇難。在營地和森林間有一大片空地，那里也有很多人倒下?！?/p>

沖出集中營的數(shù)百人里，一小部分成功沖進了森林。帕切斯基走在前面，大家一個個跟著，一共57人，在夜色中沉默不語。走了5公里，他們聽到火車聲。黎明即將到來，納粹黨就在后面，帕切斯基判斷鐵路附近的小樹林不會引起敵人注意，遂決定分散隱蔽在那里。

他們在星空下東行，晚上走路，白天躲藏，目標是穿越布格河。在離布格河一公里半的小村，帕切斯基帶著兩位伙伴在日落時分走進一間小屋。一個三十來歲的農(nóng)民正在切煙葉，一名年輕女子在搖晃著一個嬰兒搖籃。

帕切斯基和那位農(nóng)民談了一會兒，告訴他自己從集中營逃亡，想要回家。農(nóng)民說：“我會告訴你方向，但我不會去河邊。你自己找到它，要小心。因為有囚犯從用人油制造肥皂的集中營逃脫，河邊戒備森嚴。”

當晚，他們越過了布格河。逃亡后的第二十二天，他們遇到了一支紅軍游擊隊。他們切斷電線和電話線，殺死11名納粹分子。最終，帕切斯基帶領(lǐng)300來個囚犯沖出索比堡集中營，奔向自由。

孫女代表他從普京手中接過勇敢勛章

索比堡起義是納粹屠猶時代最大膽的反抗之一，但多年來，俄羅斯人對索比堡起義和帕切斯基所知不多。俄羅斯新片《索比堡》的科學顧問埃德爾斯坦說，索比堡起義沒有達到蘇聯(lián)的英雄主義標準，而帕切斯基在蘇聯(lián)時代也沒有被視為英雄，不僅因為他是猶太人，而且也因為他在戰(zhàn)爭中被俘。起義后，索比堡被納粹夷為平地，所以后來到那里參觀者遠不如奧斯維辛集中營等地那么多，外界對帕切斯基也不是很了解。

1948年，蘇聯(lián)政府逮捕了帕切斯基，懷疑他有親西方行為，但后來釋放了他。1949年，他因在二戰(zhàn)中服役而得到戰(zhàn)斗勛章。但他失業(yè)了5年，只能以賣手工衣服維生。后來，他在當?shù)毓S找到了工作。蘇聯(lián)政府一直禁止他到外國在與索比堡集中營相關(guān)的審判中作證。1963年，他在蘇聯(lián)作為證人參加了對11名索比堡烏克蘭看守的審判，其中10人被處決。1987年，也就是他去世前3年，他請求去波蘭為索比堡審判作證，但又被當局拒絕。他女兒說，父親“一下子就老了”。也是這一年，英國拍攝了一部電視片《逃離索比堡》，并獲得了金球獎。影片中有一位作為配角的蘇軍戰(zhàn)俘，但作為原型的帕切斯基沒能出席首映式。

近年來，俄羅斯重視歷史研究，在莫斯科建立了一個索比堡起義基金會，首次出現(xiàn)了以帕切斯基名字命名的學校。2016年，帕切斯基的孫女被邀請到克里姆林宮，代表祖父從俄總統(tǒng)普京手中接過了勇敢勛章，還參加了包括勝利日閱兵在內(nèi)的官方活動。

今年，得到國家資助的電影《索比堡》票房已經(jīng)超過200萬美元，這是俄有史以來規(guī)模最大的納粹大屠殺題材電影，創(chuàng)下同類影片的票房紀錄。

（《環(huán)球人物》2018年第11期 梁永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