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非
有年春天,我在哈爾濱的一個廣場看到了一個集體活動,一百多個人身著黑衣排隊站著。我正疑惑他們在干什么,廣場邊上過來四五個漢子,每人一手拎著五個方形鳥籠放到隊伍面前,來來回回拎了好幾趟,將鳥籠整整齊齊地碼成一長排。鳥籠里全是青黃色的小雀,嘰嘰喳喳地叫,一個籠子里有十多只,一共有幾百個鳥籠,大約有幾千只小雀吧。看來這是放生活動。
一百多個黑衣人手上各拿一張紙,哼唧哼唧地念起來。念經(jīng)的不急,在一邊吸煙的運鳥的漢子反倒有點不耐煩。終于要放生了,黑衣隊伍在漢子們的幫助下一一打開鳥籠,奇怪的事發(fā)生了:那些青黃色的小雀放出來后都飛不動,飛不遠,有一半掙扎著跌落在周圍的灌木叢里—— 別說飛,站也站不起來!我原本就沒指望那些得了生路的鳥雀會戀戀不舍地繞著黑衣人飛個三圈,但真沒想到這些鳥雀一直被關(guān)到臨咽氣時才放出來。
我邊走邊看,忽然一團繩子砸到我頭上,原來我背后有一輛大貨車,那些漢子們正在捆扎車上的空鳥籠,兩邊對拋繩子??吹轿冶辉抑?,司機慌忙打招呼。我說沒事,順便問道:“這樣的放生活動經(jīng)常有不?誰組織的?”貨車司機說:“我們只管送到放生地點?!薄斑@么多鳥雀從哪兒來的?”“林子里捕的,專門有人做這種生意?!彼苫ń希砰_封,岸邊樹還沒綠呢,把小鳥從南邊的林子里捕來送到哈爾濱,就是送小鳥來死的。
從北到南,“放生”成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