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課程下沉高中正普及

宋亮

2014年以來，中國教育制度中開始引入大學課程高中先修的概念和體系。這種教育理念受到清華大學、北京大學、中國人民大學等多所教育部直屬大學的認可，大學課程下沉到高中正在大范圍普及。

百余所中學試行大學先修課

2017年9月舉行的“中國大學先修課程試點項目”研討會傳出消息：“中國大學先修課程試點項目”經(jīng)過3年的試點，已在全國110多所中學開課試行，注冊選修課程的學生超過1.6萬人次。1000多名教師接受了授課教師資格培訓。在廣東，華南師范大學附屬中學、珠海第一中學、廣州市天河外國語學校、中山市第一中學等學校均已成為試點中學，試水大學先修課程。

此項目為中國教育學會聯(lián)合高等教育出版社2014年共同發(fā)起，旨在使學有余力的高中生根據(jù)自身興趣和能力，自主選擇提前接受大學的思維方式和學習方法，發(fā)展在學科專業(yè)學習和研究方面的潛能，幫助其為大學學習做好準備，也為高校選才提供參考。中國教育學會會長鐘秉林介紹，中國大學先修課慕課官方網(wǎng)站在“愛課程”網(wǎng)提供免費課程，目前開課課程數(shù)量已近40門，涵蓋數(shù)學、英語、文學、計算機、經(jīng)濟等多學科。選修線上課程的學生還可通過“愛課程”網(wǎng)報名參加中國大學先修課全國統(tǒng)一考試，部分課程合格后將獲得相應高校的學分。

中國教育學會試點的中國大學先修課程，目前已經(jīng)開設微積分、解析幾何與線性代數(shù)、概率論與數(shù)理統(tǒng)計、物理力學、通用學術英語、文學寫作、微觀經(jīng)濟學等7門課程并出版了試用版教材。同時，中國教育學會還成立數(shù)學、物理專家委員會，其他學科專家委員會也在籌建中，并先后發(fā)布微積分、概率論與數(shù)理統(tǒng)計、解析幾何與線性代數(shù)、物理力學試用版課程大綱。中國教育學會先后在國內(nèi)設立了40余個中國先修大學課程考試考點，覆蓋全國27個省、自治區(qū)、直轄市，成功組織了5次全國性考試，應考6000余人次?，F(xiàn)在，有不少學生已經(jīng)將成績報告單放入大學自主招生的申請材料當中。

在中國教育學會發(fā)起中國大學先修課程試點項目之前，北京大學已經(jīng)在2013年開出了首批“中國大學先修課程”，包括微積分、電磁學、大學化學、中國古代文化和中國通史（古代部分）。這些課程在部分中學的高中新課標選修課體系內(nèi)開設，供學有余力的高二學生選修。目前，參加北京大學先修課程學習的學生，考試成績達到A-以上可免初審直接獲得北京大學自主招生筆試資格。2015年，清華大學在“學堂在線”上推出6門大學先修課，供高中選修。同時，大學先修課將與清華大學招生培養(yǎng)環(huán)節(jié)對接，在先修課中表現(xiàn)特別優(yōu)異的中學生，有望直接在清華自主招生中獲得優(yōu)先認定。

滿足高材生需求

清華大學附屬中學校長、清華大學教育研究院基礎教育研究所所長、清華大學數(shù)學科學系教授王殿軍表示：關注現(xiàn)有教育體制中存在的中學和大學教育銜接問題、拔尖創(chuàng)新人才培養(yǎng)和選拔機制問題、學有余力高中生的課程需求等問題。這些方面的探索，將促使基礎教育改革和教育教學質(zhì)量的進一步提高。

王殿軍認為：在普通高中課程體系的層次性和設置的豐富性方面，有可能找到解決這些問題的突破口。我國高中課程體系中，必修課和選修I課程是統(tǒng)一的，選修II課程可以進行校本開發(fā)。這些課程往往無法滿足學有余力的拔尖學生的需求，即便是優(yōu)質(zhì)高中，也很難憑一校之力，開設一系列滿足拔尖學生發(fā)展需求的高水平選修II課程。清華附中在全國率先提出了中國高中大學先修課（China Advanced Placement，以下簡稱CAP）概念，初步設計了CAP課程體系，目前已經(jīng)在全國各地多所學校推廣，形成了有中國特色的高中大學先修課——專門為學有余力的高中生量身定制的一類介于高中與大學之間的選修課程。

如果說，過去高中生課程是“配餐”，而今先修課就是為天賦過人的學生提供了“自助餐”，讓學有余力的學生有了選擇的余地。大學先修課程在經(jīng)過幾年試水后，在高中、大學之間筑起了溝通的橋梁。

華南師范大學附屬中學大學先修班學生李瑾瑜在向家長分享自己的學習經(jīng)驗時，有家長提出這樣的問題：“‘大仙班（大學先修班）的學霸們是不是都不洗澡，只學習的啊？”李瑾瑜只能回答：“我們也會洗澡。而且，對于很多同學來說，其實學習沒有那么痛苦?！比A附的大學先修班開辦3年，已成為廣東頂尖學生的聚集地，每年都有近千名來自全省各地的學霸在這里一決高下，爭奪大學先修班入讀名額，即便班額從一個增加為兩個，仍然競爭激烈。

入讀大學先修班后，就可以像李瑾瑜一樣在高中就學到微積分、微觀經(jīng)濟學等高階知識，還可以擁有一名校外教授導師，直接進入大學校園做實驗、搞研究。華南師范大學附屬中學是最早進行改革試點的學校之一；3年多來，學校有30多位教師接受培訓，同時，學校外聘了40多位大學老師、科研院所專家組成教師團隊；已有300多名同學以各種形式學習大學先修課程。學校的大學先修課程試點項目建設已初步形成特色，學校有自主的選拔方式；有獨立的教學組織形式，建立了校本化的大學先修課程體系，還有配套的校本化大學先修課程評價體系和相關的大學先修課程管理制度。

并非只服務“學霸”

與華附的“大仙班”不同，同樣是全國大學先修課首批試點學校的珠海一中，在培養(yǎng)方式上，卻探索的是相對“輕型”的選修課模式。

每周四下午，高一、高二的學生會走班學習自己感興趣的校本課程，包括線性代數(shù)、微積分、概率論與數(shù)理統(tǒng)計、通用學術英語、文學寫作、微觀經(jīng)濟學在內(nèi)的7門大學先修課便是其中的一部分，2017年還將納入學校的特色課程項目。“大學先修課課程對我來說沒什么壓力，一般的課程會偏重講考點，但先修課老師講課會延伸很多，也很有趣。”2017年初剛參加完大學先修課考試的毛宇晴說，如果不是大學先修課，她也沒想到自己會對經(jīng)濟學這么感興趣。

“學生在高中階段提前接受一定科目的大學課程教育，可以讓他們對大學課程有一定了解，樹立學習目標，同時對中學課程也有推進和輔助作用?！睋?jù)負責大學先修課項目的傅雪老師介紹，珠海一中大學先修課開放給高一及高二學有余力的學生選修，根據(jù)課程的不同，有的學兩年，有的學一年。任課老師同樣需要經(jīng)過專門選拔、先修課程培訓，獲得先修課教師資格后方可任教。目前，共有13名教師兼任7門課程。學校還計劃在中山大學、北京師范大學聘請大學教授來學校為學生授課。

“大學先修課并不完全是學霸們的專利，我們在選拔時，一方面是看學生是否學有余力，另一方面也取決于他們自身的興趣?！备笛┱f，學校的先修課原本只開給“重點班”的學生，但發(fā)現(xiàn)不少興趣濃厚的學生反而更有毅力學下去，現(xiàn)在已經(jīng)擴展到全年級。

珠海一中的大學先修課可以選，同樣也可以退。自2014年試點以來，大學先修課一直都是珠海一中學生的熱門課程，先后已經(jīng)有700多位同學報讀，不過，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毅力像毛宇晴一樣能夠從頭到尾學完課程，并參加先修課考試。在毛宇晴看來，先修課都是比較基礎的課程，最考驗人的不是課程有多難，而是如何管理時間。“像微觀經(jīng)濟學開課時有100多位同學一起上課，最后和我一起參加考試的只有七八個。”下一步該校擬將課堂教學與線上授課相結(jié)合，研究實施更多的教學課程，并聘請相關科目的大學教授來學校進行授課，幫助更多的優(yōu)秀學子騰飛。

溫州中學是“中國大學先修課項目”首批17所示范基地校之一。溫州中學秉持“最接近優(yōu)質(zhì)大學的優(yōu)質(zhì)高中”這一辦學目標，積極推進CAP項目校本化，在課程開發(fā)、師資培養(yǎng)、學生發(fā)展方面進行了諸多有效的探索，實現(xiàn)了CAP項目和教育質(zhì)量共贏的良好效果。溫州中學副校長黃華表示，CAP項目在溫中試點已有3年時間，該項目與學校的學科競賽相輔相成，在學科競賽之外為學生開辟了第二條進入優(yōu)質(zhì)高校的通道。

制度還有系統(tǒng)缺口

2017年6月8日，山東省教育廳發(fā)布《關于高等學校與普通高中聯(lián)合育人的指導意見》提出，高?？膳c高中學校間自主合作、創(chuàng)新發(fā)展、協(xié)同育人，可合作開發(fā)課程、共建共享教育教學資源，鼓勵高等學校為合作高中開設訂單式在職研究生班，提升高中教師的教學與學術研究能力。這份意見明確，高等學校與合作高中要建立高中教師訪學制度，高中學校有計劃地選派骨干教師訪學進修，高等學校要為訪學進修的高中教師提供必要的幫助。鼓勵高等學校知名教授進入高中講學授課或指導學生發(fā)展。支持高等學校與普通高中合作組建教學科研團隊，聯(lián)合開展課題研究。鼓勵高等學校為合作高中開設訂單式在職研究生班，提升高中教師的教學與學術研究能力。

政策規(guī)定：大學先修班的學生擁有一套科學的綜合評價標準，它把學習成績、社會實踐、社團活動等都納入其中。大學能認可中學先修的學分，按照在高校和中學聯(lián)合制定的評價標準進行錄取，學生通過多元錄取直升心儀高校。

也有專家認為：教育改革應遵循學生的成長規(guī)律和學習特點，尊重科學規(guī)律。高中就應該學習高中課程，讓高中生提前選修大學課程是拔苗助長。讓學有余力的高中學生多一項選擇沒有錯，但這項選擇不應該是大學課程。因為，高中學生升入大學后有的是機會學習大學課程。

如果高中學生可以提前學習大學課程，那么幼兒園的小朋友是不是也可以提前學習小學課程？教育改革應著重內(nèi)容而非形式。教學形式改革也不是不可以，但不應是重點，只能是錦上添花。高中實行教育改革，應從內(nèi)容上狠下功夫。比如，要求老師的教學方式和思維有根本性改變。如果只是讓高中學生選修大學課程，在課時上做了大幅延長，這樣形式上的改革既無新意，也無意義。總而言之，學校在改革時應該牢記并遵循學生的成長規(guī)律和學習特點，切莫好心辦壞事。

有資料顯示，一些教育發(fā)達國家的高中學校開設的大學先修課程，基本上是大學一年級學生需要選修的基礎課，修得的學分等于免除了大學選修這些課程所要花費的時間，學生可以在大學一年級就直接選修較高程度的課程。而在國內(nèi)，高中生選修大學課程后，只在部分大學能夠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