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漢語方言語氣詞調研究綜述

摘要：我國西北地區(qū)地域遼闊，漢語方言分布較廣，語氣詞各具特色。本文對西北各省區(qū)漢語方言語氣詞研究進行綜述，總結其成就與不足，以期對西北地區(qū)漢語方言語氣詞研究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關鍵詞：西北漢語方言語氣詞

一、何為“語氣詞”

本文中的“西北”，是指陜西、甘肅、寧夏、青海和新疆等五個省區(qū)。我國的西北地區(qū)地域遼闊，漢語方言分布較廣，語氣詞各具特色。

從中國傳統(tǒng)的語文學來看，非常注重虛詞的研究。自漢代以來，有關虛詞的研究成果顯著，語氣詞的研究也不例外。但在馬建忠《馬氏文通》出版之前，并無“語氣詞”這一名稱，對語氣詞稱呼有“虛字”“助詞”等。各家對語氣詞的說法，表面上看只是語氣詞名稱的不同，其實，大多是把語氣詞和虛詞放在一起研究的。自馬建忠的《馬氏文通》開始，語氣詞被單列為類，成為虛詞中的一種。此后，如黎錦熙《新著國語文法》、呂叔湘《中國文法要略》、王力《中國現(xiàn)代語法》等對現(xiàn)代漢語語氣詞進行了不同的界定，尤其是呂叔湘《中國文法要略》將嘆詞劃入到了語氣詞范圍之內。

呂叔湘《中國文法要略》：“語氣助詞粘著于句子，常常被劃出來單獨成為一個詞類。（1）語氣詞和語氣不是一一相配的。（2）各地方言的語氣詞不同。（3）文言和白話語氣詞不是一一相當?shù)摹＃?）語氣詞大多是標音的性質。白話……常有一詞異寫的情形?！眳问逑嫦壬鷮φZ氣詞的分析非常詳盡，并明確指出，“感嘆詞就是獨立的語氣詞?！睌U大了語氣詞的討論范圍。孫錫信《近代漢語語氣詞——漢語語氣詞的歷時考察》認為，“語氣詞限于指句末語氣詞”，“是用來表達某種情緒的”，“有許多帶有標音的性質?！薄皩O錫信《近代漢語語氣詞》，由于‘全面和‘系統(tǒng)，填補了漢語史研究的一個空白?！眱H從目前面世的語氣詞專著看，對漢語書面語語氣詞論述得最全面最系統(tǒng)的是齊滬揚《語氣詞與語氣系統(tǒng)》，該書的研究對象主要是現(xiàn)代漢語書面語中的語氣詞與語氣系統(tǒng)，該書認為“語氣詞是語氣范疇的最基本的一種形式標志?！崩钚≤姟断惹刂撂莆宕Z氣詞的衍生與演變》主要從歷時角度對先秦至唐五代的語氣詞進行了全面系統(tǒng)的考察，李小軍在繼承齊滬揚語氣詞概念的基礎上又有所發(fā)展。認為“在確定語氣詞的范圍時，應當承認那些非典型成員的地位。”還認為，語氣詞的“句法及語義功能較弱，是純粹作為一種顯性的語氣標記而存在的。”

綜上，對語氣詞的歸屬問題，各家看法不一，但在語氣詞的詞類劃分上是一致的，都認為屬于虛詞。我們認為語氣詞是虛詞的一類，但語氣詞不等同于語氣，語氣詞不作句法成分，沒有確切的詞匯意義，語氣詞只是表達語氣的手段之一，具有附著性、封閉性和標音性。我們認為呂叔湘《中國文法要略》的語氣詞概念較為全面，需要說明的是本文的語氣詞不包括嘆詞。

二、西北漢語方言語氣詞研究

漢語語氣詞研究對西北方言語氣詞研究有重要的參考價值，西北漢語方言語氣詞研究是漢語方言語氣詞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下面我們主要對陜西、甘肅、寧夏、青海、新疆五個省區(qū)的漢語方言語氣詞的研究進行梳理。

（一）陜西漢語方言語氣詞研究

在西北方言研究中，陜西方言研究成果頗多，語氣詞研究也是如此。

1.涉及語氣詞的著作

涉及語氣詞的著作主要是《陜西方言語法重點調查研究叢書》，這些叢書雖非語氣詞專著，但其對語氣詞的論述有極強的理論性。

蘭賓漢《西安方言語法調查研究》的第七章“語氣詞”，討論了“咧”“些”“嘛”“么”“呀”“吧”“的話”“去”等的用法特點?？挛麂摗栋缀臃窖哉{查研究》的第十三章“語氣和語氣詞”分四節(jié)討論了疑問語氣及疑問類語氣詞、陳述語氣及陳述類語氣詞、祈使語氣及祈使類語氣詞、感嘆語氣及感嘆類語氣詞。

蔡文婷和邢向東主編的《合陽方言調查研究》的第十四章“語氣和語氣詞”，分三節(jié)討論了陳述語氣及其語氣詞、疑問語氣及其語氣詞、祈使語氣及其語氣詞，第十六章討論了表達復句關系的語氣詞。

邢向東《平利方言調查研究》為研究方言的接觸融合和社會語言學的進一步發(fā)展以及民俗文化的研究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標本，該書第十三章“語氣詞”分五節(jié)討論了疑問語氣詞、情態(tài)語氣詞、事態(tài)語氣詞、復合語氣詞及平利方言語氣詞的特點。邢向東《神木方言研究》中“語法篇·語氣和語氣詞”，主要從陳述語氣、提頓語氣、虛擬語氣、疑問語氣、祈使語氣、感嘆語氣等六個方面對語氣詞使用時的語氣進行了討論，并對多用虛詞進行了總結。在“語法篇·表達復句關系的關聯(lián)詞語和語氣詞”中，對因果類復句、轉折類復句、并列類復句中的語氣詞特點及用法進行了分析，邢向東和王兆富主編的《吳堡方言調查研究》，第十四章討論了“語氣和語氣詞”，理論性極強。

2.專門討論語氣詞的論文

關于陜西方言語氣詞研究，沒有專著出版，在有關語氣詞研究的論文中，張成材《商州市方言幾個語氣詞在句末所表示的時制范疇》論證了商州市方言語氣詞“唻”“哩”“呀”所表示的時制范疇。韓承紅《渭南方言虛詞》提及渭南方言語氣詞“開”的用法。周政《平利方言的情態(tài)語氣詞》將陜西平利方言的情態(tài)語氣詞分為兩類，即單用情態(tài)語氣詞和復合型情態(tài)語氣詞，并對二者的語法特點進行了分析。

（二）甘肅方言語氣詞研究

甘肅方言特征明顯，但其語氣詞研究比較薄弱，且多集中在蘭州方言。

1.涉及語氣詞的著作

就目前來看，甘肅方言語氣詞研究尚無專著，涉及甘肅方言語氣詞的著作，從國內文獻看，主要是部分方言志。

《敦煌方言志》的在“敦煌方言語法·助詞”部分討論了“語氣助詞”，主要分析了常用語氣詞“喃”“哩”“?！薄皢~”“了”“咧”等的特點和用法。

《臨夏方言》的第三章第九節(jié)“語氣詞”部分，對臨夏方言語氣詞的論述極為系統(tǒng)，并將臨夏方言語氣詞分為四類，即陳述語氣詞、疑問語氣詞、祈使語氣詞和感嘆語氣詞，這對研究本地方言語法及周邊方言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蘭州市志·方言志》第二篇“方言詞匯·虛詞”，涉及到了“助詞”，其實，這里的“助詞”就是語氣詞。

《山丹方言志》是一部專門的方言會話語料集，在其第七章“語法”中涉及到語氣詞“了”“咧”“喀”“唦”“波”“耶”“呃”“的個”等，并認為語氣詞“喀”是“給一下”的合音，不過，語氣詞“喀”是不是“給一下”的合音還有待討論。

還有，邢向東《西北方言與民俗研究論叢》、林濤《中亞回族陜西話研究》和《東干語調查研究》，雒鵬、馬亞宏、周蓉等編的甘肅普通話水平測試訓練教程叢書共8本、郭芹納《簡明古漢語知識辭典》、李松茂《回族、東鄉(xiāng)族、土族、撒拉族、保安族百科全書》、中國社會科學院科研局《中國社會科學院學術論著提要》等論著及甘肅單點方言與普通話水平測試訓練的系列教程，對甘肅單點方言語氣詞有不同程度的涉及，但無系統(tǒng)論述。

安忠義《隴右方言詞語疏證》涉及到對語氣助詞“價”的考證，但其書證極為豐富、有力。

2.專門討論語氣詞的論文

研究甘肅方言語氣詞的代表性論文如李煒《蘭州方言的兩種“一個”句》、張淑敏《蘭州話“著”字研究》和《蘭州話嘆詞“加”用法研究》、李小軍《語氣詞“Ⅱ沙”的來源及其方言變體》張燕子《蘭州方言語氣詞“唦”“家”的用法》、丁一歡《蘭州方言語氣詞研究》等，這些文章從不同角度對蘭州方言語氣詞進行了研究，而對其他地區(qū)方言語氣詞的研究則很少，如王可峰《甘肅洮州方言中的語氣詞一一河洮岷地區(qū)方言文化研究之一》、張海銘《慶陽方言語氣詞“唦”的語法語用考察》、黃大祥《民勤方言里的語氣詞“啷”及其形成》等少許文章。秦安位于甘肅東南部，其方言屬于甘肅方言隴中片，而對甘肅東南部方言語氣詞研究的成果則更少，目前僅見王曦《甘肅天水方言中的疑問句與疑問詞中疑問語氣詞》、吳銀霞《淺析秦安方言的助詞“哩”》兩篇文章。

（三）寧夏漢語方言語氣詞研究

1.涉及語氣詞的著作

寧夏回族自治區(qū)的方言研究一直非?；钴S，地點方言研究也不例外，先后出版的六部著作中，有四部涉及了寧夏漢語方言語氣詞?！豆淘窖灾尽返谒恼隆肮淘窖哉Z法”中，分析了語氣詞的語法特點?！躲y川方言志》分析語氣詞時，例句按語氣編排，并依據(jù)特定的語氣列舉了不少獨特的句式?！吨行l(wèi)方言志》在調查提綱和編寫原則上與《銀川方言志》非常相似，一般的“分類詞表”叫“分類語匯”，語法句依照語氣分類編排?！锻姆窖匝芯俊返谄哒隆罢Z法特點”中，對同心方言語氣詞的用法從語氣詞的分類、語氣詞選擇、疑問語氣詞的連用等三個大的方面進行了分析。

2.專門討論語氣詞的論文

寧夏漢語方言語氣詞研究，目前既無專著，也無論文。

（四）青海漢語方言語氣詞研究

1.涉及語氣詞的著作

關于青海地點方言研究，僅有專著《西寧方言志》，其對語言事實描寫清晰，反映了西寧話的重要特點，如對已然體標記“給”“下”等的語法特點的描寫很詳細，這種已然體標記在甘肅秦安魏店方言中也存在。

2.專門討論語氣詞的論文

青海方言語氣詞論文僅有彭嬿《“sa”的區(qū)域特征與西北漢語的阿爾泰化》一篇，該文運用比較法，根據(jù)新疆漢語方言和青海漢語方言等在語氣詞“sa”字使用上的方言和區(qū)域特征，指出“sa”字是阿爾泰語言成分隨遷徙的人群擴散到其它區(qū)域，再與不同的語言接觸后產(chǎn)生的語言成分的發(fā)展結果。

（五）新疆漢語方言語氣詞研究

1.涉及語氣詞的著作

在地點方言調查方面，有劉俐李的《回民烏魯木齊語言志》和《焉耆漢語方言研究》、周磊和王燕的《吉木薩爾方言志》。《回民烏魯木齊語言志》是第一部專門描寫回民漢語的方言學專著，篇幅不長，內容豐富，描寫精當，討論深入。在第六章“語法特點”中對單用語氣詞和復合語氣詞進行了詳盡的描寫，其描寫方法值得借鑒，并指出語氣詞分為句中語氣詞和句末語氣詞。《焉耆漢語方言研究》第七章“語法”的第三節(jié)“詞類特點”中，將焉耆話的語氣詞分為單音節(jié)語氣詞和復合語氣詞兩類，常用的單音節(jié)語氣詞有：嗎、呢、嘛、薩、咧、哩等，復合語氣詞有咧嗎、哩嗎、呢嗎、呢嘛、一個等，該書從使用頻率、句法分布及語氣意義等方面對這兩類語氣詞進行了探討?！都舅_爾方言志》從語言、語法、詞匯幾個方面反映了吉木薩爾地區(qū)方言的特點。在該書第五章“分類詞表——虛詞”，涉及了語氣詞“唦”“咧”等。

這些方言著作雖非語氣詞專著，但其有關章節(jié)對語氣詞的討論，對研究本地方言及周邊方言語氣有很重要的參考價值。

2.專門討論語氣詞的論文

目前，還沒有新疆漢語方言語氣詞研究專著，有關新疆漢語方言語氣詞研究的論文，僅有徐春蘭《新疆漢語方言語氣詞探析》，文章將新疆漢語方言的語氣詞與普通話的語氣詞從字音、字形方面進行了比較，細致描寫了其語法特點。

三、成就與不足

西北方言的語法研究，除了陜西方言研究走在前列，寧夏、甘肅、青海、新疆方言語法研究還比較滯后。西北方言語氣詞研究，雖無專著，但尚有一些論文值得參考。

不過，西北方言語氣詞研究也取得了一定的成就：（1）西北方言的宏觀研究專著逐漸增多。如，莫超的《西北方言文獻研究》具有開創(chuàng)意義，其中提到的西北漢語方言語氣詞有重要的研究價值。（2）隨著對西北方言研究的重視程度的提高，語氣詞研究的論文逐步增多。（3）對語氣詞語法特點的靜態(tài)描寫比較客觀全面。（4）在地點方言調查成果中涉及到的語氣詞材料很有參考價值。（5）越來越注重跨方言的橫向比較，如彭嬿《“sa”的區(qū)域特征與西北漢語的阿爾泰化》根據(jù)新疆漢語方言和青海漢語方言等在語氣詞“sa”字使用上的方言和區(qū)域特征。（6）注重對語氣詞歷時來源探討，如邢向東《陜北神木話的準語氣詞“是”及其形成》等。

但也有不足：（1）相較于其他詞類的研究，對語氣詞研究的重視程度不夠。（2）探討語氣詞的文章比較零散，而且地域分布不均衡。如對陜西漢語方言語氣詞的探討較多，對甘肅、青海、寧夏方言漢語語氣詞的探討很少。（3）西北方言語法研究，尤其是西北方言語氣詞研究還比較薄弱，亟待加強。僅從面世的著作看，還沒有關于西北方言的語氣詞專著，相關論文相較其他省區(qū)，篇目較少。

作者簡介：董建麗，女，西藏民族大學文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