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手游的崛起

陳洋

2018年第一個月，我手機屏幕上來來去去的APP數(shù)量幾乎和過去半年不相上下。新年第一周，為了關注被稱作“2018年第—風口”的“全民答題”，我下載了當時動靜最大的幾家“直播答題”APP。體驗了幾天，沒等文章寫完，這組五顏六色的APP就被悉數(shù)卸盡，轉眼便是第二波APP風光無限的登臺時刻，不同于前者主打“撒幣”，這輪流行的關鍵詞是“認親”，代表作是兩款手游：一是《戀與制作人》，角色本身就是玩家自身的投影，劇情就是自身感情代入，可歸納為“談戀愛”；二是《旅行青蛙》，一只小青蛙平時生活在小屋里，吃飯、寫日記、做手工、閱讀，但是他熱愛旅行，作為玩家，你要做的就是幫助青蛙收集三葉草以及整理出行的包裹，然后要么看著在家自顧自忙活的他，要么在家里的桌上擺上吃的，等待他旅行歸來，可歸納為“認兒子”。雖然一些分析認為，這兩款游戲的走紅意味著女性手游市場的崛起，但二者背后的設計思路大相徑庭。

鎖定女性

《戀與制作人》情節(jié)設置更為復雜，大致屬于養(yǎng)成類手游，“內容主要是抽卡牌，闖關，然后做任務，加經驗升級，最后通關劇情?！睙o論是故事主線，還是配合養(yǎng)成的旁枝雜線，到了一定的節(jié)點，要繼續(xù)完成這個情感探險，必須“氪金”（付費）。而相比之下，《旅行青蛙》的設置則簡單得多，作為一款日語游戲，玩家并不會因為語言障礙而缺乏參與樂趣，作為典型的“放置類游戲”，不存在操作門檻，也不需要玩家花費多少時間精力。與偏硬核類游戲相比，這類游戲往往被視作為“懶人”量身定做，加上游戲立意的隨性與獨立，在國內被貼上“佛系游戲”的標簽。

作為《絕地求生》外2017年度的現(xiàn)象級游戲，《戀與制作人》背后的世界觀雖然看似龐大，比如“紅皇后假說”“超進化人類”（evolver），但實際上和24年前首發(fā)的由日本科樂美公司出品的戀愛游戲《心跳回憶》以及后來的《愛相隨》的內核是相同的。比起《戀與制作人》中的四人人設，無論是被譽為“全球第一套全年齡取向的戀愛養(yǎng)成游戲”的《心跳回憶》，還是后來同公司推出的《心跳回憶女生版》，角色都更為豐富。但作為國內手游市場對源于日本專門針對女性開發(fā)的游戲的首度本土化試水，這款游戲的爆紅頗具典型意義。

事實上，《戀與制作人》研發(fā)商“蘇州疊紙網絡”的上一個作品——于2015年明20日正式上線的換裝養(yǎng)成類手游《奇跡暖暖》——同樣是話題產品。

畢業(yè)于日本早稻田大學的蘇州疊紙創(chuàng)始人姚潤昊曾將《奇跡暖暖》成功的最主要原因歸結為“抓住了被忽視的女性手游用戶的強需求”。強需求的背后可能是“穿更多更好看的衣服”，也可能是“和更完美的人談場理想中的戀愛”。

顯然，《戀與制作人》是又一款切中了女性細膩需求的手游產品，而且從數(shù)據上看，無疑鎖住了相當多愿意為此而“氪金”的“強需求”用戶。據產業(yè)媒體Gamelook援引業(yè)內人士反饋，“《戀與制作人》上線首周，單日iOS收入即達到了三十多萬人民幣?！睋O光數(shù)據，這款去年12月底才在平臺公測的游戲，截至今年1月7日的安裝數(shù)量已達到了711.13萬，上線一個月以來，日活躍用戶數(shù)也超過了400萬，用戶群中超過94.2%為女性玩家，24歲以下的占比達73.7%。其中，分布在—二線城市的玩家超過57%。

蛙兒子

但同樣被視作女性手游市場崛起標志的《旅行青蛙》則風格迥異。根據游戲頁面的介紹，“這是款等待并準備物品讓喜歡旅行的青蛙外出旅行的游戲，給青蛙帶上隨身物品，他會寄回游玩的照片，帶回各地的特產?！迸c撩動“少女心”沉浸式游戲背后的框架和走向控制不同，這是一款極為“隨性”的游戲，沒有宏大的故事線、復雜的人設，一切都在按照其自有的規(guī)律運轉，你只是其中的一個齒輪，做好你該做的事情，然后關掉游戲，等待那個小世界自由運轉并向前推進。

相比《戀與制作人》通過情感幻想營造出的虛擬世界，至少從社交網絡的反應看，這個小青蛙并不常出現(xiàn)的虛擬世界似乎以一種恬淡的力量給人更多的觸動。這當然會因你對生活的體驗不同而不同，對我而言，這種陪伴式的觸動其實源于對一種簡單關系的塑造，幫這只由你命名且隨時可以改名的小青蛙打理后院，整理背包，看他簡單的生活，盼望他帶回的禮物，你無法預知他接下來會做什么，會去哪里，何時回來，在想什么，在寫什么，在吃什么，能做的只是片刻注視以及不時牽掛，這是用碎片時間維系起來的一種陪伴關系。

不知從何時起，大家都喜歡把這只小蛙稱作“蛙兒子”，但顯然這種類似母子關系的體驗僅僅是現(xiàn)實生活中母子關系的冰山一角，是去掉了繁復的日常和戲劇成分、撇掉了情感浮沫后留下的骨架——陪伴和牽掛。

這種孤單生活之外對簡單關系愉悅部分的享受也同樣是這個成立于2007年9月4日的日本手游團隊上一個爆款觸動許多人的細微之處。如果說《戀與制作人》是一個技巧嫻熟、目的明確的“朋友”，那么《旅行青蛙》所帶來的情感連接則更為含蓄而綿延。

《旅行青蛙》的開發(fā)商名為Hit-Point，開發(fā)過《收集貓貓》《貓咪后院》《狗狗后院》。根據當時《貓咪后院》游戲走紅后的采訪，這個曾在全球獲得1500萬下載量的游戲的開發(fā)團隊只有兩個人，而那時整個Hit-Point公司只有12名員工。

游戲創(chuàng)意的產生十分偶然，因為團隊的兩個人都喜歡貓，于是他們想到可以設計一款以此為主題的游戲。游戲的主要場景是一戶后院，通過購買一些貓貓喜歡的玩具放在指定位置，補充足夠的貓糧，然后把游戲關掉，經過一番等待后再度返回，貓咪們就會來光顧了，你不用擔心各種戲劇性變化，甚至可能留意不到每一位來者和過客。

據開發(fā)者介紹，游戲在2014年10月上線初期，并沒有獲得太大的反響，但是隨著用戶在推特等社交媒體上的“自傳播”，游戲很快便登上了排行榜前列。

有一個段子說，《旅行青蛙》的游戲實際上是“日本生育部門聯(lián)合游戲公司開發(fā)的一款游戲，因日本生育率太低，挖掘生育意向強的年輕人的。如果連續(xù)玩這款游戲超過一周，會被默認為生育意向8級以上，后臺會給你發(fā)送一封3500字的長信，鼓勵你親自生一個娃”。也有許多人會在朋友圈或者公號文章里感嘆因為一只青蛙感受到了“育兒的焦慮”“體會到了做一個老母親的感覺”“兒行千里母擔憂?！?/p>

但事實上，無論是和霸道總裁談場戀愛，還是多了一個“蛙兒子”，游戲可能只是你選擇蒙在真實生活上的一層濾鏡，或描濃或抹淡，其實無所謂過度解讀，你想通過它看到什么，它就會給你什么，你通過它看到什么，也與它本身無關。而最終，當你對置身真實與沉浸虛擬的差別開始覺得無所謂，便可能是你卸載一身輕的時候了，輕按點叉，不帶走一片云彩。（資料來源：《南方人物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