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瓊林苑研究

王丹

（河北大學宋史研究中心，河北保定071028）

學界對宋代園林的研究成果頗多，作為皇家園林的瓊林苑更是重點研究的對象。但金明池作為瓊林苑的一部分相對更為人熟知，所以將目光對準金明池的研究者較多，例如任常泰先生、孟亞南先生的《中國園林史》、周寶珠先生的《宋代東京研究》都將金明池和瓊林苑放在一起進行研究，而且都對金明池進行了詳細的介紹，對瓊林苑的介紹卻相對較少，而劉春迎先生的《北宋東京城研究》也只對瓊林苑中的金明池作了特別詳細的介紹。程瑞麗在他的碩士學位論文《社會學視野下的北宋東京詩研究》中以“錫宴瓊林醉御觴”的角度研究了瓊林苑中的活動。一些研究園林的文章也只對瓊林苑的藝術(shù)性和布局等進行論述，深層次的研究也大多集中在金明池開池和水戰(zhàn)水戲。鑒于此，筆者不揣淺陋，從瓊林苑的概況、功能及活動和管理等方面對其進行介紹，不當之處，敬請方家指教。

關于北宋四大皇家園林有兩種說法：其一，據(jù)《石林燕語》載：“瓊林苑，金明池，宜春苑，玉津園，謂之四園。”[1]4其二，以宜春苑、瓊林苑、玉津園、瑞圣園為四園，根據(jù)《汴京遺跡志》的記載，這四座園林分別叫東御園、西青城、南御園、北園。兩種說法的爭議在于金明池是否屬于四大皇家園林，《玉?！酚涊d：“太平興國元年，詔以卒三萬五千鑿池，以引金水河注之，有水心五殿，南有飛梁，引數(shù)百步，屬瓊林苑?！盵2]2707另外在介紹瓊林苑時記載：“乾德瓊林苑，在順天門外道南，乾德二年置，興國中鑿金明池于苑北。”[2]3137周寶珠先生在他的《宋代東京研究》一書中也指出：“金明池在順天門外道北，與瓊林苑南北相對，實屬于一座園林?！盵3]461可見金明池只是瓊林苑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一、瓊林苑概況

“瓊林苑在新鄭門外，俗呼為西青城。乾德中建，為晏進士之所?！盵4]193瓊林苑于宋太祖乾德二年（964年）修建，位于東京城的西南部，順天門（俗稱新鄭門）①據(jù)《宋東京考》記載：“西二門，南曰順天，即新鄭?！薄坝挚こ茄馗镌疲何髅骈T，從南曰順天門，俗名新鄭門?！彼?，順天門與新鄭門為同一位置。外道的南面，與金明池隔道相對，瓊林苑被分割成了南北兩部分。金明池作為瓊林苑的重要組成部分已經(jīng)得到了全面的研究，這里不多作贅述，筆者主要介紹瓊林苑的其他園林景觀。

《東京夢華錄》對瓊林苑的景色有詳細的描述：

駕方幸瓊林苑，在順天門大街面北，與金明池相對。大門牙道皆古松怪柏。兩傍有石榴園，櫻桃園之類，各有亭榭，多是酒家所占。苑之東南隅，政和間，創(chuàng)筑華觜岡，高數(shù)十丈，上有橫觀層樓，金碧相射，下有錦纏寶砌池塘，柳梢虹橋，花縈鳳舸，其花皆素馨，磨礪，山丹，瑞香，含笑，射香等，閩，廣，二浙所進南花，有月池，梅亭，牡丹（亭）之類，諸亭，不可委數(shù)。[5]676

苑區(qū)植物繁多，苑中植物品種豐富，還有許多南方花卉，這說明宋代在植物種植方面的成功。苑內(nèi)的樓臺亭榭等建筑高大，類型眾多，有水有橋有舟。綜上可見，瓊林苑是一座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相結(jié)合的園林，而且布局合理，各種景觀結(jié)合的比較和諧，渾然天成融為一體。眾多文人墨客也對瓊林苑的美景大加贊賞，例如韓維的《城西》提到：“繡鞅金羈十里麈，共傳思詔樂芳辰。千重翠木開珍囿，百尺朱樓壓寶津。御柳初長遮雊帷，宮花未識駭游人。自憐窮僻看山眼，來對天池禁籞春?！盵6]5193

其實在開鑿金明池的同時，北宋政府也對瓊林苑進行了擴建，“陛下又新西苑，復廣御池，池若漢之昆明，苑若周之靈囿，足以為陛下宴游之所，足以為圣朝宏大之規(guī)”[7]367。北宋的歷代皇帝都重視對瓊林苑的建設，瓊林苑也愈發(fā)的壯觀。但是北宋末年，金軍入侵開封，瓊林苑被大肆破壞，隨著宋政權(quán)南遷，瓊林苑也就逐漸荒廢，慢慢消失了。

二、瓊林苑的主要功能及活動

瓊林苑不單單是一座園林，它除了具有景觀功能外，更重要的是衍生出來的其他功能，而這些功能正是這座皇家園林的真正意義所在。瓊林苑的活動豐富多彩，不僅有皇家活動，也有與民同樂的大眾活動，這些活動是園林功能最重要的體現(xiàn)，也反映了宋代政治、經(jīng)濟、社會等方面的特點。

（一）政治功能及活動

中國古代園林的政治功能主要是維護政局的穩(wěn)定和統(tǒng)治者的政治需求，瓊林苑的政治功能突出，這一點主要通過它所承辦的各種皇家和官方活動反映出來，設宴活動便是政治功能最好的體現(xiàn)。在一座景色絕佳的皇家園林設宴正式又不乏樂趣，所以官方有許多的宴會都是在這里舉行的。

瓊林苑最主要的宴會是進士宴。在宋代，賜宴新及第進士的宴會又叫“聞喜宴”。起初宋代的進士宴并不是在瓊林苑舉行，到太平興國九年（984年）“進士始分三甲，自是錫宴就瓊林苑”[8]3607。此后除特殊情況之外，宋朝的進士宴全部賜于瓊林苑，所以宋代的進士宴又叫作瓊林宴。宋代楊侃在《皇畿賦》中寫到：“波池之南，有苑何大，既瓊林而是名，亦玉輦而是待，其或折桂天庭，花開鳳城，則必有聞喜之新宴掩杏園之舊名，于是連鑣上苑，列席廣庭，蓋我朝之盛事，為士流之殊榮?！盵9]384可見進士宴的盛大和歡慶場面，“今新進士賜宴，謂之瓊林宴，宋京城四苑之一，自明代相沿至今，猶唐之題名雁塔也”[10]563。瓊林宴對此后歷代的影響甚大，宋朝之后歷代的進士宴都叫作瓊林宴。

瓊林苑除了進士宴之外，皇家的節(jié)日設宴和宴請百官也會選擇在此進行，例如天禧三年（1019年）重陽節(jié)“宴近臣、帥臣于瓊林苑，宗師于瑞圣園，牧伯、駙馬、內(nèi)職于玉津園，三司、法官、京府官于宜春園”[11]1745，景德四年（1007年）清明節(jié)“宴宗室于瓊林苑，近臣于玉津園”[11]1744，“神宗元豐七年三月二日，太師潞公西歸，詔宰相、執(zhí)政官、三省、近臣、學士待制宴餞于瓊林苑”[11]9307?？梢钥闯鲞@些設宴的規(guī)模小，只是一小部分的官員在此賜宴，比較分散，所以這些設宴不像進士宴那樣規(guī)模大，影響深。

（二）軍事功能及活動

中國古代的一些皇家園林具有軍事功能，金明池就是為了演習水戰(zhàn)開鑿的，神衛(wèi)虎翼水軍每年都會在這里演習水戰(zhàn)，后顧侍臣進言“兵棹，南方之事也，今既平定，固不復用，但時習之，不忘武功耳”[2]2707，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演練水戰(zhàn)就逐漸演變成了更具娛樂性質(zhì)的水戲。園中的其他活動也有軍事演練的功能，宴射就是其中之一。

瓊林苑除了進士宴之外，舉行最多的就是宴射，也叫作“燕射”?！吧洹痹瓰橐环N軍事方面的訓練，是傳統(tǒng)的六禮之一。在北宋，皇帝經(jīng)常在瓊林苑檢驗軍隊的騎射能力，這與當時的背景環(huán)境有很大的關系，開國皇帝武將出身加上當時的政局不穩(wěn)定，時常檢驗軍隊也是必要的。后來天下太平，這種檢驗騎射活動也就逐漸演變成了宴射活動。宴射大多在皇家園林舉行，舉行次數(shù)最多的是在玉津園。有關瓊林苑舉行宴射的記載有很多，例如“天圣八年四月三日乙酉，幸瓊林苑，賜從臣射于苑亭，遂燕從臣，是日日旁有五色云”，“嘉祐七年三月丁丑，燕瓊林苑，觀衛(wèi)士射柳枝”，“元豐二年四月三日，幸瓊林苑宴射，上中的，群臣皆賀，乃命群臣射，又特命樞密副都承旨張誠一射，酒罷，御苑門觀軍士射柳枝，帝自即位至是，始再幸池苑，后不復至矣”[11]1741。這樣瓊林苑的軍事功能也就逐漸淡化了，宴射成了皇帝與百官的休閑娛樂活動。

（三）休閑娛樂功能及活動

作為皇家園林，有許多的官方活動在此舉行。但它不僅是皇家休閑娛樂的重要場所，也是平民的休閑娛樂場所，在《東京夢華錄》“駕幸寶津樓宴殿”中就記載“牙道柳徑，乃都人擊毬之所”[5]683。每年的三月一日瓊林苑向平民開放，這使得與民同樂成為了可能。開園也成為休閑娛樂功能最好的體現(xiàn)。

相較于苑內(nèi)的其他活動，瓊林苑每年三月一日的開園可謂是豐富多彩。在金明池的主要活動是水戲，而在瓊林苑中的主要活動就是百戲?！稏|京夢華錄》有“駕登寶津樓諸軍呈百戲”[5]686的記載，寶津樓是瓊林苑中的主要建筑，《汴京遺跡志》記載“寶津樓，在城西鄭門外，瓊林苑內(nèi)”[9]115，《玉?！芬灿涊d“熙寧三年四月三日，幸金明池觀水戰(zhàn)，移幸瓊林苑，登寶津樓”[2]3026。“駕登寶津樓諸軍呈百戲”記載了百戲的兩個部分，即樂曲歌舞和騎術(shù)表演，對這兩種形式的表演都有詳細記載。樂曲歌舞也就是雜劇，瓊林苑中雜劇場面熱鬧又豐富多彩，以歌曲開始然后進入盛大的表演，這種表演帶有鬼神的性質(zhì)，人員眾多，變化莫測，主要包括撲旗子、抱鑼、硬鬼、舞判、啞雜劇、七圣刀、歇帳、抹蹌、板落等。這些表演中大多是刀光劍影，火光四射，鑼鼓齊鳴。演出者的著裝也是顏色豐富“著青帖金花短后之衣，貼金皂袴”，“以粉涂身，金睛白面，如骷髏狀，系錦繡圍肚看帶”[5]687。這樣熱鬧的表演有許多，大都是幽默滑稽，以底層人民的生活或者以流傳的故事為素材進行表演。當時著名的藝人也會在這兒進行表演，“是時弟子蕭住兒、丁賽都、薛子大、薛子小、楊總惜、崔上壽之輩”[5]688。

在百戲表演完畢之后就是騎術(shù)的表演，騎術(shù)表演有引馬、開道旗、拖繡球柳枝、旋風旗、立馬、騙馬、跳馬、棄鬃背坐、倒立、拖馬、飛仙膊馬、鐙里藏身、趕馬、綽塵、豹子馬等。騎術(shù)主要反映的是馬上技術(shù)的高超，例如，“或留左腳著鐙，右腳出鐙離鞍，橫身在鞍一邊，右手抓鞍，左手把鬃，存身直一腳順馬而走，謂之‘飛仙膊馬’。又存身拳曲在鞍一邊，謂之‘鐙里藏身’”[5]689。這種表演是讓人的身體離開馬的同時又要做各種有難度的動作，具有一定的危險性，這就更能體現(xiàn)技藝的精湛。在這些精彩的騎術(shù)表演結(jié)束以后有青春年少的俊美女子裝扮成男子的樣子，身穿各色錦繡的衣服獻演馬戲，女子表演之后會有球賽表演，同樣也是精彩絕倫。男子騎驢進行的叫作“小打”，宮女騎小馬進行的表演叫作“大打”。“人人乘騎精熟，弛驟如神，雅態(tài)輕盈，妍姿綽約，人間但見其圖畫矣?！盵5]690可見女子馬上技術(shù)的優(yōu)美。

以上開園表演都是為皇帝準備，在開園一個月的時間中，百姓也有自己的娛樂活動?！稏|京夢華錄》中“池苑內(nèi)縱人關撲游戲”就記載了瓊林苑中關撲、獻藝表演以及各類買賣等活動?！霸诃偭衷分?，除酒家占場表演的伎藝人，其余空閑地方全為撲買商販所占，他們在搭扎起的華貴彩幕中，鋪設珍玉奇玩，彩帛奇皿?！盵12]69可以看出瓊林苑開園期間關撲活動的興盛。開園的這些活動類似于今天的廟會，但是瓊林苑作為皇家園林可以對平民開放，提供給百姓游玩，皇帝與百姓在開園的時間里共同擁有和享受這些活動帶來的愉悅，這種開放給宋代帶來的積極意義是普通的廟會所不能企及的。

瓊林苑的文化功能不言而喻，在這座自然與人文相結(jié)合的園林中，文人往往以景生情，在描寫景物時融入自己的感情，創(chuàng)造出情景交融的意境，王安石在《九日賜宴瓊林苑》中寫到：“金明馳道柳參天，投老重來聽管弦。飽食太官還惜日，夕陽臨水意茫然?！盵6]9706這首詩創(chuàng)作于熙寧年間，正值變法時期，也流露出王安石壯志未酬的無奈之情。此外皇家的一些祭祀和儀式活動也在瓊林苑舉行，例如，“十一月己亥，虞主至山陵，皇太后迎奠于瓊林苑”[13]4830，《子史精華》中記載，“慶歷中親行禱雨，帝至瓊林苑，回望西太乙宮上有云氣如香煙以起，少時，雷電雨甚至”[14]31。歷代皇帝都有封禪五岳的活動，瓊林苑也承辦過這種活動，因此這所御苑又有了一定的宗教功能。

三、瓊林苑的管理

作為皇家園林，瓊林苑的管理是比較全面和嚴格的。瓊林苑的管理主要包括兩個方面，一是行政管理，一是資產(chǎn)管理。真宗景德以前，瓊林苑隸屬內(nèi)園司，由三班使臣和內(nèi)侍監(jiān)領。“凡皇城司園池入官者皆隸焉。”[11]9306說明皇家園林中的其他園池也有隸屬于瓊林苑的①北宋皇家的四大園林分管其周圍的其他官家園林。參考《宋代東京研究》官辦園林管理辦法：“以皇城為中心，將四周的官辦園林分屬于四園苑?！眳⒁娭軐氈椤端未鷸|京研究》，河南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469頁。，所以需要龐大的管理人員，“兵校軍隸及主典三百三十三人”[2]3137。333人的管理團隊是皇家四大園林中人數(shù)最多的②此據(jù)《玉海》卷一百七十一，《宋會要輯稿》方域三之一〇記載，玉津園為266人，瑞圣園為212人，宜春苑為290人。，也進一步說明了瓊林苑的范圍之廣，管理工作之繁重。真宗景德年間，三司言“依謝德權(quán)所請廢內(nèi)園司，令逐處自領其事”[11]9303，內(nèi)園司被廢除，瓊林苑開始自領其事，但仍然由三班使臣及內(nèi)侍監(jiān)領。這樣可以根據(jù)苑內(nèi)的實際情況進行具體管理，但是時間久了這樣管理的弊端也就顯現(xiàn)了出來，自領其事使得管理者有利可圖，“近年來多是皇親或勢要子弟陳乞勾當，不能總領課種、修葺，是致園苑荒廢，歲課不登”[11]9304。對此要加強更加專門性的人員來進行管理，“四園苑各差三班使臣一人勾當，更不許陳乞。詔差洛苑副使內(nèi)侍省押班江德明充提點，在京四園苑仍每園苑選差內(nèi)臣一人勾當，不兼別職務及非時差出，與士兵五人當直，替日校課升黜之。仍令三司本案判官同共提點，每月遍至園苑巡查違犯以聞”[11]9304。這是第二個階段，有了專門的管理人員，并且對管理辦法作了詳細規(guī)定，又加上了巡查制度，園林的建筑等要修整也要向三司申請，這都使得瓊林苑的管理更加規(guī)范化。宋神宗元豐改制以后，瓊林苑隸屬司農(nóng)寺，“司農(nóng)寺卿，掌倉儲委積、苑囿之事”[11]3687，主要掌管瓊林苑果蔬的產(chǎn)出進貢，亭宇的修葺，以備皇家游覽和設宴。仍然由內(nèi)侍監(jiān)領，并且設置后苑勾當官來管理。

在資產(chǎn)管理方面，產(chǎn)出由三司登記在冊。由于園林中有許多珍惜植物，出于對植物的保護，天禧年間規(guī)定“四園苑自今不得更將榆柳林地土掘窠木，租賃與人”[11]9303，從這一方面也可以說明管理園林有利可圖。有了具體的管理規(guī)定以后，各種登記也更加具體，“諸園苑提舉司給印歷，籍花果林木實數(shù)，如諸處取及科斫，畫時上歷，或有枯死，即隨時依本色添種，亦件析入賬收系。是月，詔京城四面祀壇一十八座，并令四園苑管勾，如有催塌處，畫時修貼壇塹，隔上，及塹外，依時栽種柳榆。仍令太長寺提舉”[11]9304。這些具體措施不僅治理了管理上有利可圖的弊病，也保護了園內(nèi)景色，兩種管理相輔相成使瓊林苑有了一個良好的發(fā)展。

四、瓊林苑的影響

北宋的建立結(jié)束了五代十國時的動亂，使得社會有了一個相對穩(wěn)定的環(huán)境。文官制度也使政治環(huán)境相對穩(wěn)定和諧。宋代的商品經(jīng)濟有了空前的發(fā)展，“在打破坊市格局的同時，還打破了城郭的限制”[15]931。草市發(fā)展迅速，形成了商業(yè)城市，“城市格局和城郭限制的打破，深刻的揭示了宋代都市商業(yè)的發(fā)展”[15]932，出現(xiàn)了大量的城市人口和各種行業(yè)。重視文官也使宋代有了一個良好的社會文化氛圍。宋代的社會整體上是開放的，各個階級之間的界限不明顯，“雖禁從庶士許縱賞，御史臺有榜不得彈劾”[5]643，“詔金明池，瓊林苑，先許士庶行樂，或有小紛競，不至毆傷者，官司勿得擒捕”[13]1760?？梢娝纬拈_放和階級意識在宋代的淡化，由此形成了在開園的一個月的時間里“游人庶士，車馬萬數(shù)”[5]737的壯觀景象。這些宋代的特征在瓊林苑有了充分的體現(xiàn)，同時瓊林苑的各種活動也反作用于當時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方面。

第一，政治方面，宋代有一個相對寬松的政治環(huán)境，皇帝也注重與大臣之間的聯(lián)絡。瓊林苑設宴賜宴群臣，皇帝與群臣觥籌交錯的記載有很多，這些活動不僅能夠加強皇帝與群臣之間的聯(lián)系，也會在群臣之間營造出更加和諧的氛圍，這體現(xiàn)了統(tǒng)治者的智慧。不同政見的矛盾在這種輕松愉悅的氛圍內(nèi)能得到一定程度的緩解，這也是維護朝廷穩(wěn)定的有益舉措。瓊林苑中最重要的設宴活動是進士宴，新科進士在及第后皇帝會派專人來賜宴，“賜及第貢士，聞喜宴與瓊林苑，特降中使賜御製詩”[11]527，足以說明皇帝對他們的重視，同時也能增進新科進士之間的聯(lián)系。這種重視也能增加社會的讀書風氣，這對于加強穩(wěn)固文官的統(tǒng)治團體和維護統(tǒng)治的穩(wěn)定有著積極的意義。瓊林苑開園期間各階級都參與其中，加強了社會各階級之間的交流，對于維護社會穩(wěn)定無疑有著積極的意義。

第二，經(jīng)濟方面，瓊林苑的開園不僅促進了商品經(jīng)濟的發(fā)展，更體現(xiàn)了宋代商品經(jīng)濟的繁榮。這一點在《東京夢華錄》中多有記載，“各有亭榭，多是酒家所占”，“南過畫橋，水心有大撮焦亭子，方池柳步圍繞，謂之‘蛤蟆亭’，亦是酒家占”，酒家的眾多說明了來瓊林苑觀光的游客多，這些酒家是為其提供服務的，不僅僅有酒家，瓊林苑開園時還有關撲、租賃等活動，在“東街皆酒食店舍，博易場戶，藝人勾肆”[5]644。這些商品經(jīng)濟性質(zhì)的活動在開園期間活躍而持續(xù)，不僅能增加各種勞動者的收入，提供更多的就業(yè)機會，也方便了游園者在游園的過程中能更快捷地享受各種服務。

第三，文化方面，宋代各種形式的文化并存發(fā)展，尤其是市民文化發(fā)展迅速，瓊林苑開園期間皇帝與百姓共賞百戲表演，百戲是市民文化的一種形式。除了皇帝與游客共同欣賞的百戲外，在開園的一個月的時間里還有許多的表演團體在這里演出，“隨駕藝人池上作場者，宣正間，張藝多，渾身眼，宋壽香，尹士安小樂器，李外寧水傀儡，其余莫之其數(shù)”[5]726。這既說明了宋代市民文化的興盛，又是傳播發(fā)揚市民文化的良好途徑。除了對市民文化的積極作用，圍繞瓊林苑也產(chǎn)生了許多文學作品。在瓊林苑舉行的每項活動幾乎都有詩來記錄，晏殊在他的《上巳賜宴瓊林苑與二府諸公浮水心憩于西軒》中寫到：“三月楊花飛似雪，內(nèi)園桂樹綠成陰。何妨寫盡憑高意，十步虹橋徹水心。”[6]1995這是描寫瓊林苑的美景。在瓊林苑賜宴新科進士的宴席上也留下了許多作品，陳律的《題西門亭》用“鯉魚晴躍桃花浪，鸚鵡春傾竹葉杯。預宴瓊林非所望，偶先英俊步金臺”[6]12992，來表達自己及第的喜悅。宋朝皇帝在瓊林苑宴射百官，宋徽宗的《宮詞》寫到：“游豫瓊林與俗同，森嚴羽衛(wèi)躍花驄。旌旗射日飄紅浪，歸處香塵佛晚風?！盵6]17046表現(xiàn)出了宴射百官時的愉快心情，更體現(xiàn)了皇帝與百官的和諧關系。

瓊林苑的地位不僅僅體現(xiàn)在它是一座皇家園林，更體現(xiàn)在它所反映的宋代政治、經(jīng)濟、文化的特點以及它對這些方面的反作用，它是一個多功能的活動中心，是帝王聯(lián)絡拉攏群臣的場所，也是對公眾開放的公共性園林，是皇帝與民同樂的場所，是宋代社會的一個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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