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意識”與作為出版家的巴金*

◎ 李明剛 張鴻聲

倘將文學視作一種表達，那么人類歷史上一切的文學活動（包括文學創(chuàng)作、文學翻譯、文學作品的編輯出版），本質(zhì)上皆為一種意義與價值的生產(chǎn)或再造。這其中，語言符號只是作為表達者與接受者之間溝通與傳播的媒介，而作為意義與價值的生產(chǎn)者，其自身的思想意識才真正構成整個文化生產(chǎn)與傳播過程中的核心部分。在20世紀中國文學史上，巴金是一位有著多重身份和卓越貢獻的大師級人物。在他漫長的創(chuàng)作、翻譯、編輯、出版等文化活動和身份轉換中，是否存在某種一以貫之和統(tǒng)攝性的理念意識？這種意識又是如何滲透并融入到他的整個文學活動之中的？這種融入為他的文學生產(chǎn)帶來了什么？在當代中國文化傳播與發(fā)展進程中又具有怎樣的價值與意義？

一、“人類意識”與巴金的編輯思想

沈慶利先生曾分析了“人類意識”關照和影響下的巴金小說的異域敘事。認為“它們不僅顯示出作家那‘以人類之悲為悲’的宏闊視野，也表現(xiàn)了巴金深邃冷峻的歷史反思意識。”事實上，與許多現(xiàn)代作家不同的是，巴金早年確實是抱著“苦人類之所苦”“以人類之悲為悲”的深切悲憫與宏闊胸懷走上文壇的。盡管巴金本人一再否認自己的文學活動與信仰之間的關聯(lián)，然而這種源自于無政府主義的“人類意識”卻事實上影響并貫穿在他一生的創(chuàng)作、翻譯與編輯出版等文化活動之中。今天，在巴金豐富的私人藏書中，我們發(fā)現(xiàn)依然存有關于克魯泡特金的著作，從20世紀20年代的《互助論》《近世科學和安那其主義》《自傳》，到1982年版的《面包與自由》，巴金都有所收藏。與克魯泡特金的重視文學的啟蒙與“內(nèi)在力量”一樣，作為出版家的巴金一再強調(diào)知識者的良心，呼吁精神與信仰給予文學的功用，重視文化生產(chǎn)對于塑造人的靈魂的重要性，他指出：“做一個什么樣的中國人？作品解答了這個問題。作者和讀者一同探索，一起前進。一代一代的青年在現(xiàn)實生活中成長，也在文學作品中看到自己的同志和弟兄?！彪m然不以導師自居，“立人”卻一直是作為編輯出版家的巴金的主導思想。在《怎樣做人及其他》中，他曾表明自己喜歡背誦法國無政府主義先驅(qū)邵可侶的那段關于人類應該互愛的話，他平時也喜歡引用法國哲學家居有的關于生命開花的話為自勉?！爸劣诳唆斉萏亟鸬牡赖氯兀骸ブ?、正義、奉獻’，更是巴金的人生座右銘，認為這樣的‘道德規(guī)范是做人的道理，是整個社會的支柱’”。今天，透過他的數(shù)量驚人、種類繁多的西文藏書，翻閱他所留下的投入了生命與激情進行翻譯、編輯的克魯泡特金、赫爾岑、巴枯寧、哀利賽·邵可侶、凡宰地、司特普尼亞克等革命家的傳記和理論著作，以及托爾斯泰、屠格涅夫、雨果、但丁等西方文藝大師的作品，他一生思想的起伏和精神世界的源頭或許由此可以獲得某種互證，而他所信奉的“安那其主義”和“人類意識”顯然也是來源于此。

早年形成的“人類意識”使作為出版家的巴金一開始便“與眾不同”。與20世紀30年代上海出版界盛行的商業(yè)化相比，作為編輯的巴金首先是以一名文明的“播火者”與“布道者”自居的?！鞍徒鸬睦硐胍恢笔亲鲆粋€頂天立地、改天換地的巨人，做一個以正義原則和自由精神重整地球秩序的英雄，而不是一個文字匠”。這種革命者的氣質(zhì)與精神品位，令巴金在編輯出版過程中對外國革命理論家著作的翻譯和推介投入了巨大的熱情，這在文生社之前巴金的編輯活動中不難發(fā)現(xiàn)。然而隨著現(xiàn)實語境的變化，作為編輯的巴金漸漸將這種政治信仰與革命激情轉化為了一種道德信仰與對人性和人類文明的反思。他不僅出版了克魯泡特金的首部革命著作《一個反抗者的話》，還出版了俄國作家迦爾洵、托爾斯泰等現(xiàn)實主義大師的作品，這些作品中飽含的“愛”與“善”的人道主義，曾深深感染了青年時代的巴金。他將這些作品傳播給中國的讀者，同時在他的處女作《滅亡》中還引用了其中的人物對話——他的翻譯、編輯出版與他的文學創(chuàng)作就是如此形成有力互動的。對于人類文明與人類命運的深切關照，使他與一般作家和編輯相比，具有了更加宏闊的文化視野和普世情懷，巴金“所表達的對人類整體幸福的追求，對不公正社會和制度的譴責，對阻礙人性發(fā)展因素的控訴，超越了人為的界限，直接面對眾多受壓迫的靈魂和全世界的弱小者?！苯裉煳覀冊谒牟貢校€可以看到由他在這一時期編輯并由平明出版社與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的西班牙畫家加斯特勞的畫集《西班牙的血》，這本畫集由《西班牙的血》與《西班牙的苦難》兩冊組成。在序言中，巴金指出這些畫“正表現(xiàn)著我們西班牙的兄弟的意志和心靈……在每一幅畫面上都顛動著同情與熱誠，都閃爍著受苦和犧牲的精神?！?/p>

異域文明不僅深深地吸引了他、感染了他、鼓舞了他，更促使他懷著巨大的熱情為中國的讀者和青年源源不斷地傳播世界文明的種子。他早年編輯出版的《譯文叢書》就是一個很好的代表。作為主編的巴金，集結了一批優(yōu)秀的翻譯人才，出版了大量西方重要文學作品。而他本人更是身體力行地參與到這有意義的“生產(chǎn)”之中。我們今天考察他的藏書，巴金文集20多卷，而譯文就占了10卷。僅就現(xiàn)存于中國現(xiàn)代文學館巴金文庫的藏書來看，光譯著就有1307種，其中巴金本人翻譯和編輯的有39種61冊，其余多為巴金編輯出版的同時代其他翻譯家的譯著。這上千萬字的著作和數(shù)百萬字的譯文，是作為出版家和翻譯家的巴金對中國文學的獨特的貢獻。在這林林總總的譯作里面，其思想的起伏發(fā)展，也是可以得到某種互證的，而他接受外國文化的視野之宏闊實令人驚嘆。幾乎所有歐洲地區(qū)，美國與日本的文學與文化，他都了解過，翻譯過，借鑒過。巴金早期編輯的偉大革命者和思想家的理論和自傳，都是曾使他深受感動的作品。他后來熱衷于俄國小說的出版，他的編輯思想既與當時的民族救亡的主題契合，又遠遠超越了國家與民族的局限，背后閃爍著他作為一個有良知的知識者對二十世紀人類現(xiàn)實與生命的深切的關照。

二、文生社的文化個性與出版特色

考察巴金的編輯出版活動，他在文生社的作為頗能代表其文化理想。誕生于1935年的文化生活出版社，與當時流行的其他大型出版社有著諸多的不同。首先從成員背景來看，籌辦人吳郎西、伍禪等人都和巴金一樣，是年輕的安拉其主義者。其次，從組織形式來看，它擺脫了傳統(tǒng)的勞資關系，是一個完全建立在安那其主義理想上的出版界“烏托邦”。再次，從主體行為來看，編輯同人有著一致的理性與高尚的獻身精神，這種由早期政治信仰轉化而來的道德信仰，使得文生社同人不惜以“義工”的方式投身到編輯出版的運作中來。文生社的這種“謀義不謀利”的經(jīng)營方式在當時的出版界顯然是難得一見的，正如晚年的巴金回顧：

我在文化生活出版社工作了十四年，寫稿、看稿、編輯、校對，甚至補書，不是為了報酬.是因為人活著需要多做工作，需要發(fā)散、消耗自己的精力。我一生始終保持著這樣一個信念：生命的意義在于付出、在于給予，而不是在于接受，也不是在于爭取。所以做補書的工作我也感到樂趣，能夠拿幾本新出的書送給朋友，獻給讀者，我認為是莫大的快樂。

正是本著這種人類的互助、奉獻與正義的精神，文生社編輯的《文學叢刊》一開始就有展示出了特別的“境界”。在20世紀30年代，除了上海灘出版界流行的“市儈主義”與京派文人的“孤芳自賞”之外，文生社的“無功利性”和獨立性使它找尋到了“第三條路”，也創(chuàng)造了中國出版界的一個“奇跡”。正如巴金在翻譯克魯泡特金的首部革命著作《一個反抗者的話》的開篇中寫道：

我們有一顆純白的心，我們有一個熱烈的渴望，我們有滿肚皮的沸騰的血，我們有滿眼睛的同情的淚，我們是青年。

這種思想上的趨同，使文生社一開始就站在人類社會發(fā)展的歷程上去審視現(xiàn)實，也具有更加明確的“立人”編輯思想。文生社的出版宣言表示，同人顯然是有感于“蟲蛀的書籍和腐儒的囈語大批地被翻印而流布了，才子佳人的傳奇故事之類也一再地被介紹到青年中間”的不良的出版現(xiàn)狀，他們試圖以編輯出版優(yōu)秀的作品達到一種“新民” “新青年”的目的。作為總編輯的巴金反反復復地強調(diào)“怎樣做人”的問題，強調(diào)“文品與人品”，因為在他看來文學對于青年的精神塑造作用巨大，他從來不是一個“為藝術而藝術”的作家和出版家，相反，他對當時盛行于文壇的沒有信仰、缺乏靈魂的“吟風弄月”式的寫作和純粹迎合讀者低級趣味的文學出版行為是極為鄙夷的。他曾經(jīng)說：“我應該遠離開那些文人，我應該投身在實際生活里面，在行動中去找力量”。他的編輯出版活動，包括翻譯，正是一種對傳統(tǒng)文學與文人定位的超越，是對“力量”的尋找與對人類價值和意義的“生產(chǎn)”。他是為人類而寫作，為現(xiàn)實而藝術的。

于是我們看到，在文生社的出版理想中，“青年”一直是一個不可忽略的關鍵詞。30年代的巴金，其成名無疑在于獲得青年讀者的青睞，而他本人也是少有的與廣大青年讀者一直保持著緊密聯(lián)系的著名作家—他太在乎他的讀者，一直到老年亦然。這種意識同樣鮮明而深刻地貫穿于他的編輯出版生涯之中。文生社的出版實踐顯示，同人始終關注著現(xiàn)實的人，關注著青年，關注著人類的命運處境與出路問題。

三、在“編者的話”中，巴金寫道：

我們編輯這一部《文學叢刊》，并沒有什么大的野心。我們既不敢扛起第一流作家的招牌欺騙讀者，也沒有膽量出一套國語文范本貽誤青年。我們這部小小的叢書雖然也包括文學的各部門，但是作者既非金字招牌的名家，編者也不是文壇上的聞人。不過我們可以給讀者擔保的，就是這叢刊里面沒有一本是讀者讀了一遍就不要再讀的書?！薄岸▋r方面我們也力求低廉，使貧寒的讀者都可購買”。

文生社的“青年意識”“平民意識”與“奉獻意識”由此可見一斑。與當時其他刊物的“商業(yè)化路線”和“名人路線”不同，作為總編輯的巴金走的是“新人路線”。巴金著力挖掘“新人”，這部“小小的叢書”迅速為青年作家嶄露頭角提供了理想平臺。相繼出版了36部處女作，這為中國新文學發(fā)展補充了新鮮的血液，更是對許多正彷徨于文學和社會邊緣的青年提供了施展文學才華的舞臺，為他們走上文壇、成為中國新文學的主力提供了難得的人生機遇。此外，文生社對優(yōu)秀的青年作家予以評選獎勵，對于他們的后期作品也全部連續(xù)刊登出版，如曹禺的戲劇、陸螽的散文、何其芳的詩歌、李廣田的隨筆，文生社的這一編輯宗旨，不僅對于其穩(wěn)定發(fā)展極為有利，對于全面了解作家的藝術成長軌跡也是功不可沒的。

文生社對底層青年作家的“關照”更凸顯了其人文情懷和人道主義色彩。在編輯界，巴金素以“嚴格”著稱，然而他更是一位“高眼慈心”的編輯，這主要表現(xiàn)在他對青年作家的鼓勵和扶攜上。20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文學青年，大都徘徊于社會底層或城市邊緣，文學往往只是他們悲苦生活中的一部分。文生社的部分青年作家后來投身于抗戰(zhàn)的洪流之中，過早地消逝了自己的藝術才華甚至生命，或在貧病無奈中英年早逝。難能可貴的是巴金對這批年輕作家的文稿都親自整理出版，《文學叢刊》還對這些年輕的生命和他們短暫的人生進行了記錄，這背后更彰顯了巴金的人道主義色彩。今天，我們在巴金藏書中，依然可以看到這批才華初顯卻不幸早逝的青年的作品，如1938年出版的羅淑的《生人妻》，羅淑譯的《何為》；1940年初版、1948年再版的宋樾的《魚訊》，1948年初版的鄭定文的《大姊》；等等。這批作品雖然稚嫩，但卻有著時代青年特有的熱情與鮮活，有著生命的激情和改造社會的理想與力量。

在1935-1948年間，《文學叢刊》出版了160部作品，近百位作家，尤其是文學新人的成名之作，堪稱20世紀文學史上規(guī)?？涨暗奈膶W叢書。而編輯和出版新人的處女作顯然也成為文生社的一種傳統(tǒng)。正如晚年的巴金所總結：“編輯的成績不在于發(fā)表名人的作品，而在于發(fā)現(xiàn)新的作家，推薦新的創(chuàng)作。作為編輯工作者，應當把自己看作這個園地的園丁，我們做的不僅是介紹、展示的工作，我們還有將萌芽培養(yǎng)成樹木的責任”。對于青年后學，作為編輯的巴金的確是如園丁一樣去栽培的。在巴金的藏書中，幾乎囊括了曹禺各個時期的作品。這既包括 1936年由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的曹禺處女作《雷雨》，以及由巴金原著、曹禺改編的《家》，更有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的曹禺著作。我們看這些作品，絕大部分都由巴金所在的文生社出版。巴金還收藏了何其芳的各時期作品，包括1936年由巴金編輯出版的《畫夢錄》和1938年出版的《刻意集》、1945年出版的《預言》，等等。這一時期，因為作為編輯的巴金的發(fā)現(xiàn)而在文生社出版平臺嶄露頭角的還有艾蕪、蘆焚、荒煤等人。巴金藏書中不僅收藏了他們的成名作，更收藏了他們之后各時期的作品，如艾蕪的《南國之夜》《南行記》《夜景》《逃荒》等。如果不是巴金的慧眼識珠與文生社的獨特平臺，很難想象這些青年作家能夠順利走向文壇。

文生社的獨特，不僅在于它獨立于商業(yè)競爭和政治宣傳之外的文化選擇，更表現(xiàn)在它超越于時代語境的文化個性。20世紀30年代之后的政治語境，無政府主義顯然已經(jīng)不再具有言說的合法空間，而民族與國家意識隨著反法西斯戰(zhàn)爭的進行日益凸顯，作為編輯的巴金一方面與主流意識保持了一致，另一方面開始深入到對人類普遍命運的同情與關切，和對人性復雜性的洞悉審視上。文生社出版的《譯文叢書》選擇了以俄國文學為主的出版導向。文生社同人集中編輯出版了高爾基、托爾斯泰和屠格涅夫的小說與散文，以及赫爾岑的戲劇。巴金的文本與藏書中，西方文化與東方文化的心靈碰撞是隨處可見的。巴金無疑是善于吸收他人營養(yǎng)的人，他從不掩飾自己的精神來源，他將每一本感動過自己的書，譯介過來并予以編輯出版，其境界也自然不凡。同時，他將自身的感動形諸筆墨，化為經(jīng)典的作品，再次感動讀者，其創(chuàng)作精神也是值得后人學習的。

四、結語

“我唯一的心愿是：化作泥土，留在人們溫暖的腳印里”。這句話可視為出版家巴金的真實寫照。21世紀，面對全球化和現(xiàn)代商業(yè)背景下價值的迷失與精神危機，作為知識生產(chǎn)的編輯出版，除了呼喚一種獨立的個性意識，更應重拾一份精神擔當與人文情懷。從這個意義上講，作為“20世紀的良心”的巴金，站在比同時代知識者更宏闊的世界里思考，并以深切的悲憫與深刻的反思傳播他所感動和信仰的精神人格，以翻譯和編輯出版的方式趨近這些高貴的靈魂，同時感染和鼓舞更多的靈魂，巴金這種作為知識者的“德性至上”的編輯出版思想，是對魯迅、葉圣陶等文學前輩的風范的一種傳承，也應該成為今天編輯出版界的一種寶貴傳統(tǒng)。

（李明剛，中國傳媒大學文學院2015級博士生；張鴻聲，中國傳媒大學文學院教授）

* 本文系國 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中國現(xiàn)代作家藏書文化研究”（項目編號：15BZW135）的階段性成果。

注釋：

① 沈慶利.巫女的眼光：中國現(xiàn)代文學：細讀與史論[M].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2010:187.

② 巴金.復仇自序//中國當代文學研究資料 巴金專集[M].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1981:199.

③ 郟宗培.中國新文學大系 1976-2000 第三十集 史料?索引卷二[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09:306.

④ 見巴金.巴金譯文全集 第十卷代跋//再思錄[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1:235.

⑤ 陳丹晨.巴金全傳 下卷 修訂版[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4:754.

⑥ 摩羅.孤獨的巴金//恥辱者手記[M].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10:207.

⑦ 周立民.文人[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14:27.

⑧ 巴金.西班牙的血[M].上海: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1948.

⑨ 巴金.上海文藝出版社三十年//巴金全集第16卷[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1:412.

⑩ 巴金.獻給讀者//李存光,編著,無政府主義批判：克魯泡特金在中國[M].南昌:江西高校出版社,2009:61.

? 巴金.復刊詞 (文學季刊社),見《文季月刊》一卷一號.

? 巴金.我的呼告//巴金散文集 上[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2:25.

? 上海魯迅紀念館編,《吳朗西先生紀念集》,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00:136.

? 巴金.致《十月》.宋應離,等，編.國當代出版史料 第三卷[M].鄭州:大象出版社,1999:268.

? 巴金.愿化泥土[J].大公報·大公園,1983-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