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價值
——從電車學看韓國電影《隧道》

徐嘉穗（廣西藝術(shù)學院，廣西 南寧 530022）

韓國電影《隧道》講的是汽車銷售員李正洙下班后行經(jīng)剛開通的河圖隧道時，突然隧道塌陷，讓他經(jīng)歷此生最孤立無援的三十五天。這一事故引發(fā)了各界關(guān)注，并且由于施救的難度，出現(xiàn)了各種意外事件，甚至出現(xiàn)了救援隊人員的死亡。國庫的大量花費，促使輿論審判，迫使李正洙的妻子世賢簽下放棄救援同意書。幸運的是，在決定放棄救援時，搜救隊長金大慶聽到了李正洙在絕望時按喇叭的聲音，將人救了出來。導演金成勛將其定義為“悲喜劇”，以戲謔的語調(diào)講訴了一個災難片。在該電影中，涉及到了一個社會難題，那就是電車學。本文將聯(lián)系電車學，探討韓國電影《隧道》所傳達的主題意蘊。

一、電車難題

在1967年，菲利帕·福特在《牛津評論》上發(fā)表了她的文章《墮胎問題和教條雙重影響》，首次提出了“電車學”。她用此來批判倫理哲學中的主要理論，特別是功利主義。里面涉及到了一個困擾了哲學家大半個世紀的思想實驗：

“你站在鐵道邊，突然看到一輛失控的電車正朝你呼嘯而來。顯然，剎車失靈了，而前面有五個人被捆綁在鐵軌上。如果你什么都不做，這不個人將被電車碾死。幸運的是你生變有一個開關(guān)，只要扳動開關(guān)，就能讓失控的電車轉(zhuǎn)向另外一條鐵軌，但是你看見另一條軌道上也綁著一個人，改編電車的方向肯定會讓這個人送命。你該怎么辦？”[1]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在菲利帕·福特的論文中，她提到了另一個概念，那就是DDE，也就是雙重結(jié)果原則。福特對此的解釋為：“一個結(jié)果是人們可以預見到其自發(fā)行為的結(jié)果，另一個結(jié)果是嚴格意義上的故意。”[2]DDE最早是有托馬斯·阿奎(St.Thomas Aquinas)提出,阿奎認為，故意的殺戮永遠都是非正義的，但如果一個人受到威脅，而位移能夠救命的方法是殺死攻擊者，那么這種殺戮在道德上是被允許的。從另一個角度說，電車難題實際上討論的是關(guān)于“生命”的問題。

二、從電車學看《隧道》“生命的價值”

電影里出現(xiàn)的兩次電車難題，都是電影的轉(zhuǎn)折點。第一次的掃雪車，是在李正洙還有聯(lián)系的情況下，股長認為，一個市的安全比一個人的救援重要得多了。如果這是一個簡單的數(shù)學題，那么毋庸置疑，多數(shù)必定大于少數(shù)。但生命并不是一個簡單的數(shù)學題。

第二次“電車難題”的討論，是在失去李正洙聯(lián)系以后，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這實際上也包含了另一個思想實驗——“薛定諤的貓”。將它簡化，就成了這樣的一句話：在一個密閉的箱子里放著貓，在你打開之前，你永遠無法知道它的死活。這一次的討論比第一次要嚴峻得多，最關(guān)鍵的地方在于絕大部分人已經(jīng)確定李正洙無法生存，如果利用爆破手段清理隧道，會減少國家損失。這里涉及到了經(jīng)濟和成本的問題。一個人的價值到底是多少？

這個問題也同樣困擾著科學家們，他們面臨的第一個問題就是，生命的價值能否計算？這一點最直接地體現(xiàn)就是在制度上的死亡賠償。曾經(jīng)，死亡賠償一度是按人死亡前的工作薪水算的。但很快這一觀點就被推翻了，因為你不知道如果這個人活著，他會做這份工作多久，會不會升職或者離職，甚至你無法斷定他活著的話會不會做出一件轟動世界的大事，這一點賠償根本無法回報他的價值和損失。當然這個賠償制度很快就被否決了。為了科學計算生命的價值,“西方學界形成了人力資本法和意愿支付法兩種計算生命價值的方法。運用人力資本理論并吸收意愿支付法中的風險因子,構(gòu)建基于法律賠償上的生命價值的計算方式,為破解生命賠償?shù)姆蓡栴}提供了方法論的支持。”[3]但這些，都不可以算出一個人的價值是否可以值得一個政府花費絕大多數(shù)的資源去拯救。那么放到電影《隧道》李正洙身上，更是一大難題。為了探討這個問題，我們可以采用之前所提到的DDE。

DDE通常被認為由四個部分組成。在下列情況下，DDE開始發(fā)生作用：

1.人們覺得這一行為與其造成的傷害互相獨立，而且行為本身沒有錯；

2.不論從手段還是目的而言，當事人都想做好事而不想造成傷害，盡管他能預見傷害；

3.不造成傷害就不可能做好事；

4.造成傷害同時想做的好事相比并不十分嚴重。[4]

那么放棄救援要成立，就必須符合以下四個條件：①放棄救援李正洙必須不是錯誤的（即李正洙已經(jīng)死去了，沒有救援價值）；②放棄救援必須是一個有意義的行為，并且沒有對人們造成傷害；③如果不放棄救援，就會造成國家資源浪費；④放棄救援的壞處和重新施工所帶來的好處相比不能過于嚴重。

在這四點中，二和三是毋庸置疑的。那么就剩下一和四值得探究。首先是第一點，在和李正洙失去聯(lián)系后，所有人都無法確認李正洙是否還存活。就好比“薛定諤的貓”，你不打開箱子，就無法確認李正洙是否活著。在官員勸說李正洙的妻子放棄救援時，妻子反問如果李正洙沒死呢？這一個問題得到的答案則是沉默。而原著中就直接把這個問題剝開在世人面前，而電影則是回避了這個問題，達成了皆大歡喜的結(jié)局。最為直面的應該是第四點，以功利主義者的角度來說，一個人的生命和國家對比，確實是不能與之衡量的，但一個國家的偉大之處正是保護每一個公民的安全。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卡拉馬佐夫兄弟》則是讓他筆下的人物伊萬對著他的哥哥說了這樣的話語：“你直截了當?shù)幕卮鹞遥合胂笠恍┠阍诮ㄔ煲蛔祟惷\的大廈，目的是最終讓人們幸福，給他們和平與安寧，但為此目的必須，且不可避免地折磨一個小小的生命，用她無辜的眼淚作為你大廈的基礎(chǔ)——你會不會同意在這樣的條件下?lián)谓ㄖ??！盵5]這里引用的典故來自——歐里庇德斯在戲劇《奧利斯的伊菲格涅亞》，說的是阿伽門農(nóng)是否用自己的長女伊菲格涅亞來獻祭的故事。在電影的最后首長的演講——“比任何東西都寶貴的是人的生命?！彪m然是一句諷刺，但也表明了導演的態(tài)度。

三、結(jié)語

對于電車難題至今沒有標準答案，但卻給我們提供了思考生命的新思路。人的生命是否值得用數(shù)字或者金錢來計算？電影中搜救隊長金大慶，面對掃雪車事件時，最直接的反應就是譴責股長對生命的漠視。也許觀眾無法理解，為什么要如此堅持他從頭到尾都在堅持救人，無論發(fā)生了何事，他都不曾放棄。首先他作為該電影唯一的“正義”角色，承擔著引導的功能。他所堅持的，應該是我們所堅信的原則。如果連他都放棄了，那么李正洙救如果原著中悲慘的死去。

注釋：

[1]【英】戴維?埃德蒙茲：《你會殺死那個胖子嗎？》姜微微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4年

[2]Foot,Virtues and Vices,2002年，20

[3]李本森：《生命價值的法律與經(jīng)濟分析——中國生命賠償法律的改革路徑》，《中國社會科學》，2011年

[4]【英】戴維?埃德蒙茲：《你會殺死那個胖子嗎？》姜微微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4年

[5]【俄】陀思妥耶夫斯基《卡拉馬佐夫兄弟》，上海譯文出版社; 第1版 ，2015年2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