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誠信文化建設的問題、原因與對策＊

楊柳青

當前，公眾擁有相對較好的社會誠信。具體表現在：能夠認同誠信的價值，認可誠信是做人的重要的品質，同時，對不誠信的行為有正確的倫理批判態(tài)度，也能夠積極支持國家誠信文化建設，公眾之間存在基本的誠信關系，只是不同對象的信任度不同，呈現出費孝通在《鄉(xiāng)土中國》中論及的“差序格局”。這說明傳統文化尚未消失，出現由熟到生遞減趨勢（親疏關系）。但與此同時，公眾的信任度也表現出某些現代性的因素，只是尚不足以沖擊原有的傳統優(yōu)勢。另外，公眾對其他機構（政府、高校、醫(yī)院、民間組織）的信任感值得期待，部分以前被破壞的信任關系也在逐步修復。但不可否認，文化建設還存在一系列的問題，失信原因除了社會風氣以外，還有民眾自身、政府以及商家的因素。

一、社會誠信文化建設領域存在的問題

中國有著數千年熟人社會的傳統，在熟人圈中天然的信任關系在當今社會依然依稀可見，這為現代社會的誠信打下了良好的基礎。但是現代化進程打破了原來的傳統倫理秩序，由熟人社會逐步轉變?yōu)槟吧松鐣，F實社會生活中，層出不窮的造假失信案例不斷地被曝光，沖擊著人們的誠信底線。部分職業(yè)和特殊人員誠信度，詐騙信息影響范圍比較大，對于不誠信行為付出的代價相對不高。社會活動主體誠信觀念的缺乏是失信行為廣泛存在的主要原因。一是誠信環(huán)境差，社會風氣不好，對不誠信行為打擊力度不夠；二是公眾對于失信現象的鑒別力及抵制程度有待提高，大眾媒體不負責任的宣傳以及相關監(jiān)管制度的缺失。這說明其實在公眾當中還存在著對誠信價值認識不足是非不分的問題，很多信任關系還不夠深入穩(wěn)定，需要進一步加強。這一系列的變化使得社會活動中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關系還處在一個動搖不定的表層狀態(tài)。

1.社會誠信文化建設冷熱不均。社會整體對于誠信文化建設的重要性并沒有形成共識。問題的根源就在于失信的社會代價過小，包容失信造成的積累效應，并沒有引起公眾足夠的重視，上熱下冷，政府十分重視，而社會公眾卻反應平淡。國務院相關部門專門制定了相關文件，提倡社會誠信教育以及誠信環(huán)境的營造。各方對誠信文化建設的參與反應不一，政府部門和媒體的宣傳力度很大，而社會普通民眾卻積極性不高，使得誠信文化變成了“上熱下冷”的單向創(chuàng)建。

2.社會誠信文化建設主體不明。如果說社會誠信的主體是社會公眾，那么誠信教育的主體是誰？媒體、政府、學校還是社區(qū)？由于公眾在日常生活中與商務、政務、司法發(fā)生千絲萬縷的關系，社會誠信本身的范圍難以確定，加上沒有特定的領域，可以說是千頭萬緒很難總括。大部分公眾也能夠認識到誠信的重要性，但迫于生存壓力不得不作出不誠信的行為，這是無奈之舉。而對于現實生活中形形色色的騙子，公眾有很強的警惕心理，但對如何防騙卻缺乏足夠的知識儲備。這種警惕心理對公眾的誠信選擇會造成一定的影響。對公眾進行誠信教育的主體不明也就造成了誠信教育落實困難。

3.社會誠信文化建設偏重形式缺乏實效。政務誠信走過場重形式之風，在社會誠信文化建設上也有較為突出的表現，僅停留在以誠信文化廣場、誠信文化長廊等物質載體的形式建設上，不注重誠信文化入耳、入腦、入心的動態(tài)效果，未能將誠信理念準確完整地傳達給社會公眾。在對公眾的誠信教育與引導過程中不能空喊口號，而要落小落細落實。人是社會活動的主體，是否誠信關鍵在于人。社區(qū)開展的誠信教育活動，主流媒體的防騙宣傳以及學校的誠信教育活動，沒有區(qū)分優(yōu)勢群體、弱勢群體和強勢群體，更沒有找準重點地區(qū)和教育難點有針對性的開展不同形式和內容的社會誠信教育。所以基本上誠信教育活動都是投入多，收益小，導致公眾熱情不高。

二、社會誠信文化建設出現問題的原因

政務人員的誠信對社會風氣有著直接的根源性影響。社會誠信領域的問題直接影響著社會誠信文化建設的相關內容和結果。

1.失信的社會代價過小，包容失信造成積累效應。人們?yōu)槭裁锤敢鈱Σ徽\信行為保持沉默甚至包容理解？政治學和大眾傳播理論中的沉默的螺旋（The Spiral Of Silence）可能有助于解釋這個問題。這是由德國著名社會學家伊麗莎白·諾爾·諾依曼教授提出的。該理論基于這樣一個假設：社會中的大多數個體會努力避免由于獨自持有某種態(tài)度和信念而產生的孤立。[1]因為害怕被孤立，人們便不太愿意把自己的觀點說出來。因此，占支配地位的的意見將會變得更加強勢，另一方意見得到的支持卻越來越少。這樣，一方表達而另一方沉默的狀況便開始了一個螺旋過程，該過程不斷地把一種意見確立為主要意見。在這個過程中，如果大眾媒介參與，螺旋往往會形成得更快，也更加明顯?，F今社會并沒有形成對不誠信行為嚴懲的機制，不誠信在中國付出的代價太小，社會對于不誠信行為包容度過大，也沒有形成懲罰不誠信者的氛圍，沉默的螺旋越來越強大。這也是為什么公眾認為社會上出現不誠信現象的主要原因是社會風氣不好，以及對不誠信行為打擊力度不夠。

2.政務誠信是社會誠信問題的根源。為什么公眾選出的最不信任的職業(yè)人員是政府人員？政府人員的不誠信與社會風氣之間有沒有必然的聯系？作為政府“形象代言人”的政府人員即公務員，掌握著大量的公共資源和公共權力，其誠信狀況對社會公眾具有強大的引領和示范作用。社會誠信的關鍵在于政務誠信，政務誠信體現于公務員誠信。公眾認同是政府的權力基礎，而政務誠信缺失，必然使政府與社會公眾之間產生巨大的的隔閡。社會誠信度下降與一些地方政務誠信缺失密切相關。地方政府政務誠信缺失，是當地社會價值取向傾斜、是非標準混淆、社會誠信度下降的主要原因之一。在一個誠信制度不完善、政府及公眾人物正面形象欠佳的社會環(huán)境下，失信現象會很容易迅速蔓延。因此，在執(zhí)政過程中是否廉潔、高效、規(guī)范就成為社會誠信能否提升的關鍵性因素。[2]

3.商務誠信對社會誠信有極大的影響。亞當·斯密曾在其經典著作《道德情操論》和《國富論》中極具創(chuàng)見地指出了市場經濟與倫理建設之間的“二律悖反”。[3]市場經濟與倫理的矛盾從來就沒有得到根本性的解決。從社會文化的層面上來說,市場經濟要求社會成員具有很強的契約觀念,是一種“契約經濟”。延綿不斷的契約觀念和宗教動力是西方社會市場經濟形成的文化、道德和心理基礎。現代市場經濟離不開超功利的道德文化因素的規(guī)范。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確立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個人利益得到了充分尊重。但有些人為一己私利不顧道德和法律的約束，弄虛作假、坑蒙拐騙，產生了利益最大化原則與倫理道德觀念的矛盾沖突，使原有的社會誠信環(huán)境受到猛烈沖擊。當下，市場經濟體制還處在不斷完善的階段，市場經濟活動的數量大、節(jié)奏快，信息的公開不夠充分。市場的交易主體之間存在著嚴重的信息不對稱，給失信和欺詐行為提供了可趁之機。同時，社會流動性的加大和市場交易的不確定，也使欺詐者有了逃避打擊處罰的社會環(huán)境，這也是社會誠信度下降的一個重要原因。對于中國現代經濟活動中的商務誠信首先要抱有信心，它一方面是經濟發(fā)展的要求所致，另一方面，市場經濟主體認同誠信，接受誠信文化也是經濟領域誠信文化建設的必然要求。

三、加強社會誠信文化建設的對策

要全面準確理解社會誠信文化的建設要義，有針對性地開展誠信文化教育，充分發(fā)揮政府在社會誠信文化建設中的積極作用，完善制度環(huán)境，為誠信文化建設保駕護航。

1.全面準確理解社會誠信文化建設的要義。雖然誠信文化建設有其特殊性，但是并非孤立地進行，不僅要有形式，有載體，更要有內容。政府牽頭實施社會誠信文化建設，是必需的，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政府作為誠信文化建設的主體，往往只是發(fā)布行政命令，層層下達任務。下級執(zhí)行機構常常會機械地完成任務，并不關心誠信文化建設在社會普通民眾中的成效?！拔幕且粋€社會、社區(qū)、社會群體的歷史積累的集體經驗的沉淀物”。這決定了誠信文化建設很難快速見成效，“誠信風氣”“誠信程度”是難以精確量化的軟指標。政府部門“只唯上”的思維方式也會造成不少地方誠信文化建設陷入急功近利的境地，一味地追求短、平、快的政績，誠信文化建設成效淪為數據的堆砌和有形的硬件打造，很難將誠信文化進行長遠積淀，致使見效慢的文化價值、精神價值被“虛置”。

2.有針對性地開展誠信文化宣傳教育。要區(qū)分優(yōu)勢群體和弱勢群體，找準重點地區(qū)和教育難點，有針對性地開展不同形式和內容的社會誠信教育。女性、年齡較大的、受教育程度較低的、年收入較低的人群雖然有著較高的道德自律意識，但因為缺少防范，更容易在社會交往和實踐中受騙，所以要加強誠信理念和防范意識的教育和培養(yǎng)，提高其基本素質和鑒別能力。男性、年齡較小的、受教育程度較高的、年收入較高的人群防范意識強但道德自律較弱，應該加強其道德意識和誠信素養(yǎng)的提高。相比較而言，黨員、公務員群體道德自律意識和防范意識都比較強，是誠信教育中的優(yōu)勢群體，要充分發(fā)揮他們的榜樣示范作用。知識分子的知行不一在調查中表現得相對突出，是誠信教育中的難點。在東中西部的鄰里關系和陌生人關系中，西部和中部地區(qū)優(yōu)于東部地區(qū)。建設誠信社會的信心從東部到西部遞增。社區(qū)開展誠信教育活動的頻率，西部最高，東部次之，中部最低。生活中被騙頻率東部地區(qū)高于中部和西部，與地區(qū)經濟發(fā)展程度和市場經濟的活躍度有關。所在單位或社區(qū)開展誠信教育活動的頻率，西部最高，東部次之，中部最低。可見，中部和東部是需要加強誠信教育活動的重點地區(qū)。

3.發(fā)揮政府在誠信文化建設中的積極作用。政務誠信是整個社會誠信的風向標。政府掌握著公權力,在社會活動中處于主導地位。隨著現代法制社會進程的加快,民主政治的建立,政府的誠信建設是社會誠信建設的關鍵,關系著社會誠信建設的順利推進,沒有政府誠信,就沒有社會誠信，所以政府要在社會誠信建設中起到示范作用。此外，政府的首要責任在于為社會營造良好的誠信環(huán)境，從外部來推動社會的誠信文化建設。根據相關調查，社會公眾對于改善社會誠信環(huán)境的呼聲很高，非常期望政府在誠信文化建設方面能有所作為。然而，目前政府在社會誠信文化建設中的作用發(fā)揮不夠，公共誠信監(jiān)管力度不夠。以往很少重視誠信文化在政策中的體現，導致許多失信行為鉆了政策的空子。對此，一是政府部門要在相關公共政策中對誠信文化進行積極引導，體現出明顯的誠信文化導向。二是社會公眾要敢于發(fā)聲，對社會上的不誠信行為要敢于指出，不能一再沉默包容，長此以往沉默的螺旋會形成惡性循環(huán)，對誠信社會的建設有害無利。三是加大誠信輿論監(jiān)督力度。充分發(fā)揮大眾傳媒的輿論監(jiān)督作用。作為政務誠信監(jiān)督機制的重要補充，政府應與社會公眾建立一個暢通的聯系渠道，自覺接受群眾的監(jiān)督，認真負責地受理社會公眾對政務誠信缺失行為的投訴。對于那些有損國家利益和人民群眾利益的失信行為，應在新聞媒體上曝光，使失信者受到應有的處罰。四是要加大職業(yè)道德建設的力度。充分利用政府的誠信網，同企業(yè)征信系統聯合起來，建立健全完善的社會誠信檔案，對失信行為進行有效的監(jiān)督。政府應當在全社會塑造誠信者多獲利的誠信文化價值觀，依法嚴格追究失信者的法律責任，鼓勵各行業(yè)內部開展誠信評比和誠信監(jiān)督，形成誠信經營的良好風氣。

[1]伊麗莎白·諾爾·諾依曼.沉默的螺旋：輿論——我們的社會皮膚[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

[2]李松.中國社會誠信危機調查[M].北京：中國商業(yè)出版社，2011.

[3]亞當·斯密.國富論[M].北京：中國華僑出版社，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