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鄭惠王李元懿家族考

劉 棟，侯慧明

李元懿是唐高祖李淵第十三子，武德年間出生。四年（621）始封滕王。貞觀十年（636）改封鄭王，厲鄭、潞二州刺史［1］2429。李元懿在《舊唐書》《新唐書》中均有傳。自太宗至玄宗朝，李元懿家族鮮有人才，因此史書記載事跡較少。安史之亂后，其家族后裔李勉、李夷簡、李宗閔等皆位列宰相，一度十分顯赫。“自天寶艱難以后，宗室子弟，賢而立功者，唯鄭王、曹王子孫耳?！保?］4551筆者淺陋，試對李元懿家族進行考述，并梳理兩唐書中對李元懿家族后裔的錯誤記載，結(jié)合唐代中晚期政局對其家族的影響進行探討。

一

李元懿，約生于武德三年（620），死于咸亨四年（673），謚號為惠，后世多稱其為鄭惠王。曾出任潞州刺史［1］2429，因此他的活動軌跡多圍繞潞州地區(qū)?！多嵒萃跏洝份d：“大王通源圣澤，寵位皇華……惟德是順，出守絳、潞，非賢勿居?！保?］317駐守絳潞期間“數(shù)斷大獄，甚有平允之譽。高宗嘉之，降檄書褒美，賜物三百段”。［1］2429政績得到了朝廷及地方的肯定。李元懿幼時受其母張寵則言傳身教，“元懿生長深宮，春秋尚富，學(xué)業(yè)獨有所缺，政教未能盡善。太妃廉慎為之，累齊相之母，仁愛為志，同京尹之親，內(nèi)訓(xùn)弘宣……懿居家行善，為政以德威。”［3］26其母在李元懿成長過程中要求嚴格，為其今后的做官生涯打下堅實基礎(chǔ)。

李元懿墓志中提到他有10個兒子，除長子璥嗣鄭王之外，其余各子分別為呂國公琛，樂平公珪，尚庸公琰，樂陵公球，武安公琨，南海公璿，安德公琳，新平公璲，邵陵公珩。［2］320現(xiàn)已知的世系有長子璥、安德公琳及邵陵公珩。

表1 李元懿十子

長子璥生希言和察言。其中希言嗣鄭王?！伴_元中，為右金吾大將軍，再為太子詹事”。［4］3552除《新唐書·李元懿傳》所記官職之外，其還歷任吳郡采訪使、蘇州刺史、吳郡太守、江南東道采訪使等職。李希言在《舊唐書》《新唐書》中無傳，但在《李璘傳》中多次提及，可能說明其同肅宗時期的李璘案有很大關(guān)系。李璘案是安史之亂后發(fā)生的皇室成員叛亂的案件。李璘是玄宗第十六子，安史之亂后被玄宗派往江陵地區(qū)，負責(zé)穩(wěn)定唐朝賦稅的大后方，為唐軍收復(fù)失地做好后勤工作。李璘上任后，見江陵地區(qū)富庶，便心生二心?！碍U生宮中，于事不通曉，見富且強，遂有窺江左意。肅宗聞之，詔璘還覲上皇于蜀，璘不從。其子襄城王玚，剛鷙乏謀，亦樂亂，勸璘取金陵。即引舟師東下，甲士五千趨廣陵……然未敢顯言取江左也?！保?］3611時任吳郡采訪使的李希言，早已察覺李璘的不軌之舉，寫信質(zhì)問李璘“希言乃平牒璘，大署其名。璘遂激怒，牒報曰：寡人上皇天屬，皇帝友于地尊，侯王禮絕寮品……乃使渾惟明取希言……璘進至當涂，希言在丹陽，令元景曜、閻敬之等以兵拒之，身走吳郡”。［1］4413李璘正面回應(yīng)了李希言對其帶兵東下的質(zhì)問，且在信中責(zé)罵李希言不懂禮數(shù)，使外人以為李璘是因此借口來發(fā)兵討伐，師出有名。況且，李希言作為守土一方的官員，是有責(zé)任將李璘的不軌之舉上報朝廷，其寫信質(zhì)問或許正是得到了肅宗的允許，私下也做好了對于李璘反叛的準備。在多方面的作用之下，其反叛活動逐漸被鎮(zhèn)壓。回顧整個李璘案，李希言上為皇帝提供戰(zhàn)場情報，下派精兵圍剿，因此在整個平叛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李希言生子李紓，歷任兵部侍郎、吏部侍郎、禮部侍郎、同州刺史?！杜f唐書》《新唐書》皆有傳記載?！杜f唐書》記載其“少有文學(xué)…性通達，善詼諧，好接后進，厚自奉養(yǎng)……雖為大官，而佚游佐宴?！保?］3763“紓又奉召為興元紀功，述及郊廟樂章，諸所論著甚眾?！保?］其在詩歌、碑文撰寫方面有較高的成就。德宗時期，皇帝宴請群臣，并邀群臣即興賦詩，結(jié)果以“太真、李紓等為上，鮑防于紹等次之?！保?］3763另據(jù)史料載，李紓曾為李憕、李晉、康日知、陳允昇、韋陟、王縉等人撰寫墓志。［6］《文獻通考》還記錄了李紓為元子十卷書作序。［7］6337其不僅通曉典禮，而且做祭禮樂章，在典章制度方面有較大貢獻。所作《唐德明興圣廟樂章》流傳至今。

李璥的另外兩個兒子李察言、李擇言史書記載不多，只是載其官職。《冊府元龜》載李察言死后贈兵部尚書。［8］李擇言在“開元中為漢褒相歧四州刺史，并襲爵安德郡公?！保?］1198李察言生子李自仙，李擇言生子李勉。自李勉始，李元懿家族在唐朝宗室中大放異彩，共有三人位列宰相，見證了唐朝中后期外強中干的政局變化。

二

自安史之亂后，唐王朝分崩離析，地方藩鎮(zhèn)擁兵自重，中央集權(quán)受到沉重打擊。在這個大背景之下，李元懿家族在肅宗朝后迅速崛起，接連出任宰相職位。李勉是李元懿的二世孫，字玄卿。歷任開封縣尉、監(jiān)察御史，累遷至京兆尹兼御史大夫、嶺南節(jié)度使，后為永平、汴宋節(jié)度使，加封同平章事、汧國公。李勉一生頗具傳奇色彩，除正史記載外，一些奇聞軼事也記載于其他小說中。如《醒世恒言》中的《李汧公窮邸遇俠客》，收錄于《太平廣記》的唐傳奇小說《李娃傳》的原型便是李勉。李勉早年“勤經(jīng)史，長而沉雅清峻，累授開封尉?！保?］3633為官期間“汴州水陸所湊，邑居龐雜，號為難理……并有擒賊摘伏之名?！保?］3634因其政績顯著，至德初年被招至靈武擔(dān)任監(jiān)察御史。這一時期，朝廷因安史之亂遷都至靈武，朝中武將大多恃勛而貴，不懂禮數(shù)，在朝堂之上放肆背闕談笑。李勉見到這種情形，立即向皇帝彈劾，因此備受皇帝賞識?！拔嵊欣蠲悖贾⒆鹨?。”［1］3635并提拔他為司膳員外郎。后來郭子儀收復(fù)兩京，朝廷派遣其任河南尹、行軍司馬及山南西道觀察使。

李勉為官清明，不畏強權(quán)，剛正不阿。當時朝內(nèi)李輔國當政，要將李勉招致麾下，為其所用。但李勉不為所屈，因而結(jié)怨李輔國，被排擠出朝廷，擔(dān)任江西觀察使。大歷二年（767），李勉因軍功受嘉獎回朝任職，又與宦官魚朝恩結(jié)怨。時魚朝恩恃寵含威以觀軍容為名視察國子監(jiān)。每至國子監(jiān)，前京兆尹黎干都“傾府人吏，具數(shù)百人之食以待之?！保?］4506等到李勉任職京兆尹，便壓制了這種歪風(fēng)邪氣。因此魚朝恩懷恨在心。這兩次同朝中權(quán)貴的斗爭直接導(dǎo)致了其被排擠出朝廷，但也因禍得福，在擔(dān)任江西觀察使時，平定了陳壯連的叛亂。擔(dān)任廣州刺史兼嶺南節(jié)度使期間平定馮崇道、朱濟時叛亂。憑借兩次地方上的平叛行動，再加上其為人正直、清廉，“在官累年，器用車服無增食希，及代歸至石門，停舟悉搜，家人所貯南貨，犀象諸物投之江中?！保?］4506大歷八年（773），李勉獲封汧國公、工部尚書及永平軍節(jié)度使。“部民叩闕請立碑頌德?！保?］4506劉昫評價其可與前朝宋璟、盧奐、李朝隱相媲美?！懊憔渔?zhèn)且八年，以舊德方重，不威而治?！保?0］任職汴州期間，重修開封城，在原有舊城的基礎(chǔ)上擴大一倍。德宗繼位后，李勉入職中書門下平章事，仕途和威望都達到了頂峰。

建中四年（783），淮西節(jié)度使李希烈反叛。時李勉已66歲，受詔同神策軍將領(lǐng)劉德信一同平叛。起初襄城被圍，李勉采用圍魏救趙之法偷襲敵軍大本營許州，并將此次行動上報朝廷。遺憾的是朝廷拒絕了此次行動，以致“唐漢臣與劉德信襲許未至數(shù)十里，有詔詰讓二將俱而還。”［4］4508此時的李希烈已然有了防備，失去戰(zhàn)場主動權(quán)的李勉只得敗退汴州“扈澗不設(shè)備，為賊所乘，殺傷什五，輜械盡亡，漢臣徙汴，德信走汝?！保?］4508后汴州失守，李勉只得退保睢揚。次年回京“勉內(nèi)愧，取充位而已，不敢有所與?！保?］4508自此以后，李勉便退居二線，對朝堂政事不敢有所建言?！柏懺哪?，李勉卒，年七十二，贈太傅，謚號貞簡。”［4］4509李勉一生剛正不阿，清正廉潔，禮賢下士，受后世敬仰。史書記載其有子四人：李纘、李縝、李緯、李約。四人中最為出名的是李約。李約字存博，書畫家，歷任兵部員外郎，其人“性清潔，寡欲一生，不近粉黛……初汧公海內(nèi)名臣，多蓄古今玩器，約愈好之，所居軒屏幾案，必置古銅怪石，法書名畫。”［11］后李約棄官終隱，所著《東杓引譜》1卷，今已佚。其好收藏，喜茶道，“與陸羽、張又新論水品特詳，曾授客煎茶法。”［11］向往出世生活，所以后世史書記載其軼聞頗多。

李元懿家族第二個位居宰相職位的是李夷簡，其父是楚州別駕李自仙，史書幾無記載。其祖是李璥之子李察言。李夷簡父李自仙與李宗閔父李?的關(guān)系在《舊唐書》《新唐書》中的說法不一?！缎绿茣份d“…十子，長子璥，嗣王…弟察言，生二子，曰自仙、?。自仙為楚州別駕，生夷簡；?為陳留公，生宗閔。”［4］3552從中可以看到李自仙與李?屬同輩，李夷簡與李宗閔屬同輩。但在《舊唐書·李宗閔傳》中提到“李宗閔……祖自仙，楚州別駕，父?，宗正卿…?兄夷簡，元和中宰相?！保?］4551如上所述，李自仙與李?是父子關(guān)系，李夷簡同李?又是兄弟關(guān)系，與《新唐書》所載完全不同?！度莆难a遺》中發(fā)現(xiàn)李夷簡的家廟碑。碑中提及“長兄，秘書郎，位不充量；仲克，宗正卿，以儒術(shù)吏事，居私屬之重。猷子中書舍人宗閔，以高文茂行，善掌綸之美。”［12］6雖沒有正面提及李夷簡同李?的關(guān)系，但從“猷子”可知，李夷簡是李宗閔的叔父輩。且其“長兄”，按照古人的取名方式，“”與“?”相對，“”是指鳥從高處往低處飛，“?”則是鳥從低處往高處飛。從而可旁證李與李?的兄弟關(guān)系，而李又是李夷簡長兄，與《舊唐書》所記相佐證。因此，可以基本上確定李?與李夷簡的兄弟關(guān)系。

李夷簡歷任鄭縣丞、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御史大夫、中書門下平章事、淮南節(jié)度使。李夷簡年少時因宗室子補鄭縣丞，恰遇涇原兵變。憑借其敏銳的觀察力和出色的大局意識，發(fā)現(xiàn)朱泚部下持假符出關(guān)召集舊部“必有異謀”，便立即稟報上司。“翼馳及潼關(guān)，果得召符，與守將殺之。”［4］4509后李夷簡辭官而去，永貞年間考取進士，憑仕入官。他繼承了叔父李勉的為官操守，“致位顯處，以直自閑，未嘗茍辭氣悅?cè)?，歷三鎮(zhèn)，家無產(chǎn)資?！保?］4510揭發(fā)京兆尹楊憑“冒沒于財，夷簡為屬刺史，不為憑所禮，至是發(fā)其?！保?］451“1帥劍南西川，巂州刺史王颙積奸賊，屬蠻怒，畔去。夷簡逐颙，占檄論禍福，蠻落復(fù)平?！保?］4511后與裴度一起平定李師道叛亂。元和年間任宰相，唯賢舉人。當初李夷簡揭發(fā)楊憑貪污，被貶臨賀縣尉。親友無人敢去相送，唯有徐晦為報知遇之恩，獨自前往藍田相送，毫無避諱。李夷簡知道后，并沒有因楊憑之罪連坐其黨羽，反而上奏為徐晦加官進爵，“謂之曰：君不負楊臨賀，肯負國乎?！保?］4324這在唐朝中后期朋黨相爭、嚴峻的政治斗爭中實屬一股清流。更何況其身居高位，還能主動讓賢，“李夷簡為門下侍郎平章事，時裴度當國柄，李師道未平，度方以兵機為任，夷簡自揣敷奏之辯，細畧之才，不能過度，未數(shù)日，復(fù)求出鎮(zhèn)?！保?］10099李夷簡終年六十七歲，死后贈太子太保?！皩⒔K戒，毋厚葬，毋事浮屠，毋碑神道，惟識墓則已?！保?］4511

李夷簡生子李匡乂，字濟翁，宋朝為避諱太祖趙匡胤，改李匡乂為李濟翁（后也作李匡文）。李匡乂著作甚多，但現(xiàn)今僅存《資暇集》。李匡乂生平多記載于《資暇集》中。文集中曾提到作者“守南漳”［13］。據(jù)此，郁賢皓《唐刺史考》將李匡乂載為大中年間漳州刺史。昭宗時期又任房州刺史。［14］另據(jù)《唐會要》載“僖宗避賊成都，有司請享太祖以下十一室，太子賓客李匡乂建議”。［15］其事亦載《舊唐書·禮儀志五》。僖宗年間李匡乂任職太子賓客，僖宗末至昭宗初年，李匡乂擔(dān)任賀州刺史，［16］并自任上退居休養(yǎng)。其早年著錄《十四代蠲疑書目》《漢后隋前瞬貫圖》。晚年再撰《兩漢至唐年紀》，著作凡十二種，可謂唐后期高產(chǎn)史學(xué)家。

李元懿家族第三個位居丞相的是李宗閔。李宗閔與牛僧孺是唐末“牛李黨爭”的關(guān)鍵人物。牛李兩黨自憲宗元和三年（808）至宣宗大中三年（849）“列為朋黨，皆挾邪取權(quán)，兩相傾軋……紛轉(zhuǎn)排陷，垂四十年。”［1］4551文宗常謂左右曰：“去河北賊易，去朝中朋黨難?！保?］4551李宗閔是李?之子，與牛僧孺同科進士。因在科舉考試中得罪宰相李吉甫，被發(fā)配在外，擔(dān)任縣尉。后經(jīng)裴度舉薦，擔(dān)任中書舍人。長慶初年，李宗閔卷入了錢徽的貢舉案當中，被李德裕等人揭發(fā)，坐貶劍州刺史，兩人因而結(jié)怨，“由是嫌總顯結(jié)，樹黨相磨軋。”［1］4551拉開了朋黨之爭的序幕。寶歷二年（826）李宗閔復(fù)為中書舍人，時任宰相的裴度力薦李德裕入朝為相。但李宗閔從中作?！盀橹腥酥陂h者所沮，復(fù)出鎮(zhèn)?！保?］4553轉(zhuǎn)而推薦牛僧孺為相，二人“凡德裕之黨皆逐之”。［1］4553“牛李黨爭”的第一次斗爭以牛黨的勝利告終。太和六年冬，李德裕入朝，與李宗閔同為知事，二人相互發(fā)難。一次在朝堂之上皇帝同李德裕討論朋黨問題，李德裕乘機發(fā)難，將牛黨骨干楊虞卿等人皆貶出為刺史，李宗閔也受到牽連，出為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這是第二次“牛李黨爭”。太和八年，鄭注、李訓(xùn)得勢，權(quán)傾朝野。因厭惡李德裕，將其貶為興元尹，提拔李宗閔為中書侍郎、平章事。李宗閔入朝后，對鄭注、李訓(xùn)“尤恣所欲”，［1］4553因而受寵。但好景不長，太和九年，李宗閔因替楊虞卿開脫罪名，被鄭注、李訓(xùn)抓住把柄，貶為明州刺史。時鄭注、李訓(xùn)窮弄威權(quán)，“凡不附己者，目為宗閔、德裕之黨，貶逐無虛日?！保?］4553牛李兩黨均受打擊?！案事吨儭焙?，鄭注、李訓(xùn)被宦官捕殺，李黨重新得勢，并對牛黨成員大肆清洗，不留余地。李黨成員鄭覃將李宗閔比作李林甫、楊國忠之輩，并說其“養(yǎng)成鄭注之惡，幾覆邦家，國之巨蠹也?！保?］4554可見相互傾軋之嚴重。后期牛黨失勢，李宗閔被貶郴州司馬，終死于貶所。牛李黨爭持續(xù)四十余年，歷六朝皇帝，對唐朝后期的政局產(chǎn)生深遠影響。后世史書評價其“夫口道先王語，行如世人，其名曰盜儒?！保?］5238唐朝內(nèi)有朋黨之爭，外有藩鎮(zhèn)之禍，焉能不亡。李宗閔生子李琨、李瓚，史料記載較少。其弟李宗冉生子李湯，“進士及第，累官至給事中，知名于時?！保?］4555后死于黃巢之手。

表2 李元懿家族世系表

三

李元懿家族從李勉為相開始、李夷簡的發(fā)展，到李宗閔的頂峰，再到其后的沒落，其在唐朝中后期的政治地位上升同唐朝政局息息相關(guān)。同時我們也看到，自李元懿之后，他的子孫在整個唐朝歷史中經(jīng)歷了“兩起兩落”，可謂宦海沉浮。他的十位兒子在史書中鮮有記載，直至玄宗朝李希言、肅宗朝李勉的出現(xiàn)，才打破了這一局面。李勉之后，由于皇室血脈過遠，致其家道中落，無法憑門蔭做官或者憑門蔭做官但官階過低。致使后輩不得不依靠科舉取士來達到自己的政治訴求，這樣的情況不止出現(xiàn)于李元懿家族，其他皇室旁系或多或少都有這樣的特點。所以筆者將李元懿家族作為一個示例，結(jié)合其他皇室遠支簡要分析一下李元懿家族興衰的原因。

首先，安史之亂前，李元懿家族鮮有記載于正史，他的十位兒子，除了記載襲爵外亦無他。這與高宗后期武后把持朝政，打壓李氏血脈不無關(guān)系。永昌元年十月（689）“己未，殺宗室鄂州刺史嗣鄭王璥等六人。庚申，嗣滕王脩琦等六人免死，留嶺南?！保?7］6461彼時，武后攝政，在許敬宗等人的支持下修《姓氏錄》，打壓李姓士族，被削爵的宗族比比皆是。李元懿長子李璥的死亡，雖無過多記載，但肯定與武后稱帝、李氏宗族反叛受打壓脫不了關(guān)系。“自是宗室諸王相繼誅死者，殆將盡矣。其子孫年幼者咸配流嶺外，誅其親黨數(shù)百余家”［1］119，其他未被究罪的宗室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以曹王李明為例，因反對武則天稱帝，其舉家貶至嶺南，李明則在流黔途中遭誅殺?！俺?，武后時，壯者誅死，幼皆沒為官奴，或匿人間庸保。至是，相繼出，帝隨屬遠近封拜云?！保?］119隨著武后駕崩，政權(quán)回歸李氏，才出現(xiàn)了李希言、李紓、李勉等憑門蔭入仕的家族人才。

其次，在李希言、李勉等人的短暫興起之后，李元懿家族再次陷入沉寂。其原因是唐朝襲爵降封制度導(dǎo)致李元懿家族作為皇室分支的地位迅速衰落。上文提到李希言、李紓、李勉等人都是承襲祖蔭，且官至中央及地方大員。到了他們的后輩時，正史中又無記載。而此時已至代宗、德宗年間，作為太宗皇帝宗室的李自仙、李?等家道中落也就不足為奇了。自此，李元懿家族凡是做官之人都是依靠科舉及第，而不再靠門蔭入仕。如李夷簡永貞年進士，官至宰相；李宗閔更是“牛李黨爭”中牛黨重要成員，與牛僧孺同科進士。再以同期曹王李明家族為例，李明玄孫李皋嗣曹王，同李勉共討李希烈之叛。但其子李道古、李象古皆以科舉入仕，由此可見，玄宗朝之前的宗室子弟能夠延續(xù)到唐代中后期依舊興盛，都會經(jīng)歷興起——衰落——興起——衰落——再興起的局面。而再興起的唯一條件就是科舉制度。

最后，科舉制成為唐朝中后期皇室遠支進入政府做官的唯一途徑?？婆e制度始創(chuàng)于隋，興盛于唐，唐朝科舉的科目有秀才、明經(jīng)、進士、明算等五十多種。而明經(jīng)、進士則是唐朝科舉的?？伎颇?，科舉制度為唐朝輸送了大量的庶族人才，成為各個階層入仕的途徑。“科第之設(shè)，草澤望之起家，簪紱望之繼世；孤寒失之，其族餒矣；世祿失之，其族絕也?！保?8］在這種大背景下，一個家族或者王室后裔想要維持自己在朝廷里的身份地位，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子孫后代是否科舉及第。因此科舉制度不僅僅影響庶族地主，還對皇室旁系的發(fā)展有著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這對于研究李唐王室支系血脈的興衰具有積極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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