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男性視角的女性主義電影

朱雪菲

摘要：女權(quán)主義電影批評作為女權(quán)運動的一個分支，在電影界產(chǎn)生了巨大的反響，而《末路狂花》就是其中的代表作。但是這部電影的導演雷德利·斯科特，是一位男性導演，所以這部電影在本質(zhì)意義上，是否真正的反抗“男權(quán)主義”，也是值得探究的。本文根據(jù)女性主義電影理論的先驅(qū)勞拉·穆爾維的觀點，從“男性的看的快感”、“女性被看與被看的快感”、“女性自身向男性的變異”三個方面探討影片的內(nèi)涵。研究發(fā)現(xiàn)即使電影中的兩個女性，一直違逆男權(quán)社會的秩序，但是她們始終是男性“閹割”的對象，一直面臨男性“陽具”的威脅。所以，影片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反男權(quán)主義，在本質(zhì)上描繪了一個男權(quán)至上的社會，女性依舊沒有逃脫性別的禁錮。

關鍵詞：女性主義；男權(quán)；窺視；快感；閹割

一、男性的看的快感

在父權(quán)制的無意識中，女性不僅是男性閹割的對象，也是通過窺視獲得快感的對象。在弗洛伊德的理論中觀看癖是性本能的欲望，所以說窺視女性是男性的天性?！霸谝粋€有性的不平衡所安排的世界中，看的快感分裂為主動地男性和被動的女性，起決定性作用的男人的眼光把他的幻想投射到照此風格化的女人形體上。[1]”

電影中的女性從頭至尾一直都是被看的對象，她們也并沒有觀看的權(quán)利。她們因為“他”的出現(xiàn)，使整個事件出現(xiàn)不可控的發(fā)展，從瞞著達里爾出游，被哈倫侵犯殺人出逃，被牛仔小偷欺騙走投無路持槍搶劫等等，每一個新的男人物的出現(xiàn)都為她們的生活增添了新的迫不得已，她們從來沒有意識到去“觀看”男性。相反，她們從頭至尾都在被男性“窺視”。從露易絲射殺了哈倫踏上了逃亡之旅開始，她們就在以警方為代表的“男性”監(jiān)控之下，殺了不尊重女性的男性、挾持男警察，這些仿佛都是女性垂死掙扎的個人行為。警察用來監(jiān)視的屏幕像極了電影院里觀眾對著窺淫幻想的電影屏幕，銀幕的幻想世界是屈從于創(chuàng)造這一世界的法則[1]，雅克·拉康在他的鏡像理論中提到，一個孩子認出鏡中自己的那一刻是多么的重要。觀眾在觀看影片的過程中把自己想象成掌控全局的警察，而劇中起“窺視”作用的他則成了觀眾的替身。

所以，露易絲和塞爾一直是男性觀看癖的承受者。女性角色能不能主動地看，往往是評價一個女性是否具有獨立性的重要標志。[2]整部影片沒有任何一個細節(jié)是女性主動地看，從頭至尾都把女性的一舉一動暴露在觀眾和男性的窺視之內(nèi)。

二、女性被看與被看的快感

穆爾維所謂的自戀就是快感的另一源泉：對人形的迷戀。在文中她說“在某些情況下，看本身就是快感的源泉，正如相反的形式下，被看也有快感?！盵1]電影敘述的是女性叛逆和逃亡的故事，但是引起主線的從頭至尾都是男性。兩位女性表面上脫離男性，但是她們一直在本能的作為男性觀看的對象，并從這種男性的凝視之中獲得快感，可能與其他女性不同的是，這種快感是激怒男性、反抗男性的快感，而不是被贊美、被認同的快感[2]。

主人公本能的把自己作為了被看的對象，她們的叛逆和反抗，是做給男人看的姿態(tài)。男人的目瞪口呆，給她們帶去極大的滿足。最典型的莫過于塞爾瑪搶劫了便利店之后，坐上車子眉飛色舞地向露易絲敘述剛才的經(jīng)歷，這時鏡頭出現(xiàn)的不是塞爾瑪?shù)臄⑹觯沁_里爾和警察一起觀看監(jiān)控的場面。畫面中，達里爾目瞪口呆的畫面其實也浮現(xiàn)在塞爾瑪?shù)南胂笾?，成為她狂喜的來源。在影片接近尾聲的時候，看著龐大的軍隊，“難道是軍隊？為我們而來？”兩位女性獲得的也是被關注的喜悅和激動。

全程女主人公都在談論男性，一開始談論達里爾，踏上旅程的第一個問題就是“你怎么跟達里爾說的？”，談論得知他們出走后達里爾和吉爾的態(tài)度，談論擁有性感臀部的喬迪等等，幾乎談論的每一個話題都和男性息息相關 。影片中的女性享受著男性的窺視，享受男性窺視她們之后的震驚與憤怒，但是從始至她們都沒有逃出父權(quán)社會的規(guī)則，一直都是男性窺視的對象，而作為對象的她們，在窺視的眼光中獲得了扭曲的被看的快感。

三、女性自身向男性的變異

在女權(quán)主義運動的第三階段也就是在八十年代之后，注重女性權(quán)力和發(fā)展的普遍性的考察[3]，這一時期的女權(quán)主義更注重的是男女兩性之間的差異性，男女之間本身就存在差別，女性也有其特定的優(yōu)勢。但是在這部電影里，女性一直在模仿男性，用男性的標準進行自我審視。在塞爾瑪穿著白色紗裙，打扮的青春靚麗開始自由之旅的時候，她故作熟練地點了一只煙，露易絲驚訝的問她“你這是在干什么？”這個環(huán)節(jié)制作者可能想表達女性的放飛和自由，但是更像是一個孩子模仿大人（男性）的樣子，這個行為并不具有女性的特點，相反男性意味十足。這恰恰反映了女性意識的空白，表現(xiàn)出被男性世界觀所占領的女性世界。

女性在父系社會無意識形成中的其中一個作用，是她把自己的孩子帶入象征秩序中，把孩子變?yōu)樽约嚎释麚碛嘘栁锏哪苤竅4]。塞爾瑪一直想要一個孩子，她把自己對陽物的渴望寄托在孩子身上，所以她并沒有一個完整的女性主義意識。在整部女性叛逆為主線的電影中，本質(zhì)里根植的是女性自我的毀滅，女性被男性同化。拋棄女性的身份，這已經(jīng)是女性對男性社會屈辱的妥協(xié)。

四、總結(jié)

《末路狂花》遠不能算作女性主義反男權(quán)統(tǒng)治的經(jīng)典之作，雖然影片毫不客氣的揭露了男性世界的丑惡，但是完全沒有撼動男權(quán)的中心地位。女性主義電影批評的目的在于瓦解電影業(yè)中對女性創(chuàng)造力的壓制和銀幕上對女性形象的剝奪，作為一種表象性的敘述語言和大眾化的娛樂形式，電影最鮮明的體現(xiàn)著意識形態(tài)的制約[5]。通過對影片的分析，這部電影本身就是一部滿足男性窺視快感的作品，從頭至尾女性都被各種男性以不同的形式監(jiān)視和窺視，女性處于被動地位，很難讓人相信這是一部真正意義上的女性主義電影。真正的女性主義電影，應該是拒絕被典型化了的女性形象，女性不應該被作為男性窺視欲和閹割憂慮的符號而存在，也不應該依據(jù)特定的社會機制下無意識來塑造女性形象。女性應該以同男性一樣強大、從容、獨立、平等、特別并且更像一個女人的形象出現(xiàn)在熒幕上，而不是始終處于承受者的地位。

參考文獻：

[1]勞拉穆爾維.視覺快感與敘事電影.Visual Pleasure and Narrative Cinema.1975.

[2]吳敏.被誤讀的女性主義<末路狂花>再解讀.浙江傳媒學院學報.第18卷：第二期.2011.4.

[3]黃琳.西方電影理論及流派概論.重慶大學出版社.2008.7.

[4]王園波.勞拉穆爾維及<視覺快感與敘事電影>新讀.吉林藝術(shù)學院學報，2012；2.

[5]李恒基/楊遠嬰.外國電影理論文選.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