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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張照片里,羅絲·納西克·洛孔延帶領著隊伍走進巴西里約熱內(nèi)盧的奧林匹克綜合體育館;另一張照片里,她和聯(lián)合國秘書長一起拿著有兩人親筆簽名的橫幅,笑容滿面;還有一張照片是她與前女子馬拉松紀錄保持者、肯尼亞女運動員泰格拉·洛魯佩的親密合影。
此刻,25歲的羅絲·納西克·洛孔延正坐難民營一間簡易棚的地板上,翻閱里約奧運會時“難民代表團”的照片,這里距離南蘇丹約161千米。在簡易棚外面,6個臟兮兮的小孩子圍坐在爐火旁,其中幾個孩子身上甚至沒穿衣服。
自“難民代表團”亮相里約奧運會之后已經(jīng)過去1年半,他們曾被認為為全世界6530萬流離失所的難民們帶來鼓舞和希望。近日全世界都在關注平昌冬季奧運會,而難民代表團中一些運動員的前景卻不容樂觀,對于洛孔延而言,她的情況近乎絕望。
南蘇丹2011年從蘇丹分離,成為獨立的國家,在那之前和之后,南蘇丹幾乎一直處于戰(zhàn)亂狀態(tài)。在洛孔延8歲那年,他們居住的村落被敵軍襲擊并放火燒毀,于是她與家人一起逃到了卡庫馬難民營尋求庇護。卡庫馬難民營位于肯尼亞北部,靠近蘇丹邊境,這里居住著18.5萬名難民,有成千上萬個由泥土和鐵板建造而成的難民屋,終年塵土飛楊。
后來洛孔延的父母返回南蘇丹尋找祖父母,洛孔延留在難民營照顧她的兩個弟妹。2016年,洛孔延去巴西里約熱內(nèi)盧參加了奧運會800米田徑賽,之后還在世界各地與全球最優(yōu)秀的運動員同臺競技——但她終究還是得回到卡庫馬難民營。
“我的生活并沒有太多改變,”洛孔延邊說邊拍拍膝蓋上那本舊相冊。一年中的大部分時間她都在肯尼亞首都內(nèi)羅畢一家普通的培訓營地接受訓練,但卡庫馬難民營仍然是她的家。“自從參加完里約奧運會以來,我就沒有接受過任何有助于提高技能的跑步訓練了。”洛孔延說道。
洛孔延仍然活躍在國際競技場上,比如她去年參加了倫敦世錦賽女子800米。和其他難民運動員一樣,她參加這類比賽沒有報酬;去國外參加完比賽,回國后還要面對生活困境。
在賽道上,洛孔延風馳電掣,而在卡庫馬難民營,她每日過著在火爐旁做飯、用黃色油罐里的水洗碗的生活。對于洛孔延而言,2016年里約奧運會的運動員ID卡還不如聯(lián)合國難民署簽發(fā)的食物配給卡有用——上面羅列了他們?nèi)?5名需要領取救濟食物的家人的名字。
“難民代表團”中另一位來自敘利亞的游泳選手耶絲拉·馬蒂尼成了UA運動品牌的代言人,但這項贊助商協(xié)議并不包括5名現(xiàn)在還在肯尼亞生活的難民運動員。
“我們待在肯尼亞已經(jīng)快兩年了,在這里年輕人沒有任何機會。”里約奧運會男子組800米田徑賽選手耶什·普爾·比爾說道,“這個國家有可能支持我的運動員事業(yè)嗎?”
國際奧委會和聯(lián)合國難民署之前共同資助“難民代表團”前往參加里約奧運會,現(xiàn)在也公開承諾會一直資助他們,包括提供住宿、學費和學雜費。
“我們一直致力于支持難民運動員、尤其是5位來自南蘇丹的運動員?!甭?lián)合國難民署駐肯尼亞代表拉烏夫·馬祖說道。
不過洛孔延去年被告知,肯尼亞大學的體育項目預算不夠,無法支撐她的訓練項目,她的隊友詹姆斯·恩楊·奇恩杰耶克(參加了里約奧運會400米田徑項目)也得到了同樣的消息。
耶什·普爾·比爾目前正在學習國際關系,不過學費是由德國政府資助;另一名隊友保羅·洛克羅還在上高中,還有安吉麗娜·洛哈里斯去年秋天拿到了聯(lián)合國難民署的資助基金,開始為期兩年的訓練項目。
馬祖表示,運動員和資助人之間可能會產(chǎn)生誤解,導致資金延遲,“但我們要不斷推進事情往前發(fā)展,”馬祖說道,“難民署和國際奧委會愿意支持在肯尼亞的5名里約奧運會運動員,只要他們想學習?!?p>
自2015年下半年以來,肯尼亞的難民運動員一直在內(nèi)羅畢郊外的山丘訓練營上進行訓練。洛孔延1月份返回這里參加訓練,為即將在澳大利亞舉行的英聯(lián)邦運動會做準備。圣誕節(jié)和新年假期時訓練營關閉了一個月,那段時間她就在卡庫馬的難民營家中,每天擠出一點時間跑一跑。
在難民營訓練并不安全,因為那里充滿了性暴力和種族仇恨。為了減少風險,洛孔延與其他難民運動員一起集訓,但依舊受到不少威脅、惡意嘲笑和警告。
“在一個人人絕望的地方,擁有名聲是一件危險的事情?!甭蹇籽诱f道,“人們會認為你很有錢,經(jīng)常周游世界,然后他們也認為向你索要一些錢財是理所應當?shù)??!倍绻憔芙^了這些人的要求,他們可能會采取暴力直接搶奪。就在3周前,附近幾名男子半夜跑來撬她的門,還好鄰居的尖叫聲把他們嚇跑了。“在難民營訓練是件危險的事情,”洛孔延說道,“尤其當你是女性時,還可能發(fā)生一些更危險的事情。而現(xiàn)在,這些人還都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