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工廠,給劇組打雜、跑龍?zhí)祝M入影視圈40年,他依然難以忘記當年和工友在工廠的快意生活。
袁苑目光炯炯,65歲依舊保持一副硬朗的身板,除了一頭白發(fā)顯示出年齡,那張有名的“大扁臉”配上粗黑的眉毛,棱角分明里還藏著一種年輕人勃發(fā)的氣息。袁苑是北京人。當過兵,當過工人,選擇走上演員這條道路,袁苑覺得是冥冥之中的事情。離開工廠,給劇組打雜、跑龍?zhí)?,進入影視圈40年,雖說沒有太好、太適合自己的本子,可歸算起來也拍了百余部戲了,積少成多,知名度純粹是經(jīng)過多年的奮斗熬出來的。雖然一直以反派大配角著稱,但其實袁苑的戲路非常寬,正反兩路駕輕就熟,無論是大“配”還是小“配”,抑或和當今最吃香的“小鮮肉”同鏡,袁苑都會各自出彩,散發(fā)出角色的魅力。袁苑兒時長得似女孩,如今和當年的工友一起回憶在工廠里的故事。
袁苑回憶:“以前住的胡同就在現(xiàn)在人民大會堂的西門,石碑胡同東面。爸爸是新華社攝影記者,5歲搬到宣武門新華社宿舍,后來又搬到軍博附近的大院里生活。”他說對胡同最深的印象是,有一年下雨:“往胡同里灌水,盆什么的都漂出去了,我還出去撿回來。”
袁苑小時候有個外號,叫傻子,他自己解釋:“小時候幾個月的我和哥哥姐姐都是保姆看管,我們?nèi)齻€都小,保姆看不過來,看我姐姐的時候一轉(zhuǎn)身沒看住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屎往嘴里塞。保姆看我特可憐,叫我‘傻子’,這外號叫到七八歲?!焙髞肀D泛绊樧炝?,叫他吃飯也喊傻子,結(jié)果,院里的人都知道他這個外號,也跟著叫起來。
小時候的袁苑特別愿意參加同學間的活動。但為了和同學比誰更棒,賽著吃粉筆,喝墨水,吃圖釘……
雖說干了這么多荒唐事,但袁苑稱小時候的性格更像女孩子,特別懦弱,有個厲害點的女孩子都能把他欺負哭了。雖然他之前演過很多壞人角色,都是混小子。他說,小時候是懦弱的性格,長大慢慢的就變了,覺得不能受欺負,但是本質(zhì)沒變。外表是大灰狼,內(nèi)心是小綿羊。
袁苑有個發(fā)小叫徐克,他們曾經(jīng)早上一起起來吃早餐,晚上一起躺在床上侃大山,彼此對對方都很熟悉。徐克回憶那時他們都有外號:“袁苑叫大頭,他們叫我四眼,或者徐聊子。見面都得叫外號,不叫外號有時候都想不起來叫啥。我們倆住在一個宿舍里,7年。我們廠是北京汽車修理公司第四修理廠,簡稱汽修四廠。現(xiàn)在在北京大觀園的位置,就是我們廠的一個車間。旁邊就是北京龍門醋廠,東邊就是北京第一監(jiān)獄,北門就是牛街,他是鈑金工。”徐克形容他們工作的辛苦,當時有句話叫“受的是煙熏火烤,穿的是窟窿衣裳”。雖然他們在一個工廠,卻是在醫(yī)院里認識的。徐克說:“那時候他剛到廠里兩三天,還不認識,我們廠里一個老師傅媳婦生孩子,大出血需要獻血,我們倆人都是O型血,我倆就都去了……最后也沒獻成。結(jié)果分到一個宿舍去了,關(guān)系特別好?!庇袝r候徐克帶著袁苑到姑姑家吃飯去,后來他們好到即便徐克不去,袁苑自己去他姑家,也管飯。
當年看電影是件時髦的事,單位發(fā)電影票《爆炸》,徐克正好不在廠子里,袁苑怕他看不著,還特地給他送電影票去。徐克回憶說:“那次我是闌尾炎,我媽媽是醫(yī)生,我就自己給自己診斷覺得是闌尾炎,我們倆就騎車去醫(yī)院了,去了就給我扣下了,住院。好像開刀沒幾天,他就來了,給我送票來了,我們倆就去了,回來讓醫(yī)生給罵一頓?!?/p>
雖然袁苑和徐克住在宿舍里,但是他們收拾的卻很干凈。袁苑說他除臭蟲有一手?!斑@四害是蒼蠅、蚊子、老鼠、麻雀,后來沒有麻雀了,改成臭蟲了。臭蟲咬人,一會就咬一排?!蹦菚r徐克考大學復習,臭蟲都藏在書桌兩個板子之間,他被咬慘了。
袁苑的法子就是拿開水燙:“床,墻縫里到處都是。我們還曾經(jīng)密封了一只臭蟲,放在青霉素的罐子里,一年以后,把它放出來,以為它死了,可是這蟲又活了,還咬人,太頑強了?!?/p>
袁苑當年在廠里有五個好朋友,號稱“四廠五虎”。其中兩位就是初宗元、孫永江。他們帶著當年自己用鋼板手工做的盆、小簸箕、勺來到節(jié)目現(xiàn)場。徐克說,他們還做過毛衣針、工具箱……每次剛一做出來就被師姐搶走了。
1976年地震,第四修理廠的地震棚獨樹一幟。袁苑說工廠有公交車,他們就把發(fā)動機一拆,在河邊碼一排,三戶睡一個車,還有巡邏的。
在工廠里現(xiàn)場幾位嘉賓關(guān)系好幾乎全廠聞名,干的荒唐事也不少。徐克說笑著回憶:“中午食堂排隊,人多呀,沒座。袁苑我們一人買一碗6兩面條,去對面小賣部買塊臭豆腐,多要湯,一到食堂吃,半個食堂的人都走了?!睂O永江說:“我們穿的工作服,一身機油,一往人堆里扎,人全躲。”
袁苑排隊有高招,他嘴甜,主攻三四十歲女性:“曾經(jīng)過年買雞,我媽說買一只,人家都排3小時隊,我半個小時買回3只去。”
那時廠子還有個著名的協(xié)會,叫“打屁股會”。徐克說就是個游戲:“現(xiàn)在看特別無聊……我?guī)煾涤幸惶熳隽艘粋€鋁板,屁股型的,怎么打都不疼。”這些個能工巧匠湊在一起,很多東西都是自己做,就連廠里的黑板也是自己做的。徐克回憶:“黑板用鋼板做,黑板做完了涂上黑板涂料。這個得拿水擦,黑板擦擦不干凈。所以你要是出黑板報不能錯,錯了就得全部重來?!彼麄儙孜环止ぎ嫲鍒螅瑢O永江寫版頭,初宗元畫畫,袁苑和徐克寫小字,他們的板報獲過獎,在廠里很出名。
袁苑小時候吃過粉筆,喝過墨水……在廠子里的時候也不安分。他跟工友比賽吃柿子、吃雪糕、吃元宵。有一次他跟徐克打賭吃元宵,最后袁苑輸了,他吃了57個,徐克吃了63個?!百u元宵的高興了,剩的那點兒元宵全賣了?!痹氛f第二次輸他是吃大雪糕,徐克吃了39根:“當時我不敢給他最后一個,因為他腦門子都是涼的了?!?/p>
那時經(jīng)濟條件都不是太好,袁苑、徐克和朋友們在廠子里工作,攢幾個月工資一起出去下館子:“吃不著什么,攢幾個月錢,一塊下頓館子。我們有個師弟,五個人之一,去世了。我們?nèi)齻€人生日,三月師弟,九月我,十二月袁苑。三月我們是吃涮肉,九月我生日去老正興,十二月袁苑生日去老莫?!痹氛f:“去老正興,吃水晶肘子。那時候吃頓好的不容易,從小餓到大,感覺就沒吃飽過。我第一次去國外海洋館看魚,不像現(xiàn)在是觀賞,而第一念頭是‘吃’。”心靈手巧的袁苑不僅會做盆和勺子,連喇叭腿的褲子也會做,他有張穿著喇叭腿褲子的老照片,褲子就是自己做的。
據(jù)BTV《記憶》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