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言思之
簡介:游四方人如其名,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專門代購壯陽藥,卻偏偏碰上了個不解風情的家伙,扣了她的包袱不說還要她付通關錢!哼,要錢沒有,要人……快來呀,衛(wèi)大人,別害羞嘛!
楔子
夜幕降臨,天漸漸暗下來,一個穿著灰色粗布衣裳家丁模樣的男子正東張西望,迅速閃進了街角一家不起眼的古玩店。他見店中只有女掌柜一人,便湊到她面前小聲說道:“天王蓋地虎,最愛甩袖舞!”
女掌柜游四方抬起頭沖著他頗有深意地一笑,挑了挑眉,攤開手掌。
男子一只手把字條塞進她手里,另一只手把一沓厚厚的銀票放在柜臺上,隨后一言不發(fā)快速地出了店門,隱沒在夕陽里。
游四方展開手中的字條,瞧了瞧,找出一本賬冊提筆寫上:薛老爺薛富貴,苗家壯陽丸三瓶。
男人上了年紀,萬事都有些力不從心,到她這兒來買藥的都是些高官富商老爺,自己上門怕丟了面兒,往往就遣了家中的下人前來訂藥。
她這家小店明面上是家古玩店,專門四處收集古玩寶貝,暗地里卻到處幫人買些“意想不到”的玩意兒,正應了她爹娘給取的名字,云游四方。她給自己這行當取了個新鮮的名兒,叫代購。
一、沒臉沒皮的游四方
壯陽丸三十瓶,強腰膏五十瓶,女兒國胭脂十盒,包生兒子熏香八根……
游四方仔仔細細地清點了貨物,然后將清點完的貨物一股腦兒全裝進包袱里。這次出城,她要去苗疆、連城和女兒國,這一路要把欠的貨物都補齊了。由于這次買的東西太多,為了不引起注意她只能把自己偽裝成年逾古稀的老嫗,一瘸一拐慢悠悠地進城關。
“慢著!”剛走進城門,一個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從腦后傳來,“我怎么覺得你很面熟?”
這種搭訕的方式也太老套了……
但游四方的臉上還是擠出滿臉的皺紋,笑著轉(zhuǎn)過身,走到那位男子面前說道:“大人您說笑呢,老朽我這是第一次來到這云城?!?/p>
聽聞游四方這番話,男子抿著唇,仔細地打量她。她自覺偽裝得十分成功,坦蕩地回望男子。只見他身穿鎧甲,身姿挺拔,黑發(fā)束冠,眼睛炯炯有神,面容棱角分明,也許是長期風吹日曬,皮膚黝黑發(fā)亮。
“我在城關一共見過你四次?!蹦凶用掳?,緩緩地說道,“第一次你裝扮的是一位回鄉(xiāng)探親的少婦;第二次你裝扮的是一位瘦弱的男子;第三次你裝扮的是一位大腹便便的富商;而這一次你又裝成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嫗?!?/p>
見他所說與實情一字不差,游四方自知已被他看穿,嬌俏地笑起來,一只手輕拍在他胳膊上,說道:“大人好討厭,你好關注人家喲!”
男子身子一僵,微微后退一步,黝黑的臉上透出些可疑的微紅。他拉住她背上的包袱,生硬地說道:“你這包袱里有什么?我要打開檢查一下?!?/p>
“要是我告訴你……”游四方微微踮腳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道,“這包袱里頭都是些女子的肚兜之類的,你還要打開檢查嗎?”
男子感覺被游四方調(diào)戲了,臉上紅得發(fā)燙。他強硬地扯過她的包袱,打開仔細檢查起來??煽戳艘粫?,他的耳朵就紅了起來,心想面前這個女子也太不害臊了吧,包袱里都是些什么鬼東西!
“你、你這包袱里都裝些什么?。俊蹦凶幽闷鹨黄繅殃柾?,沖游四方說道,“這是從苗疆買來的?”
“是呀,大人你真是明知故問。這是給我兒子還有我相公買的,不可以嗎?”游四方上前想從他手里把東西拿回來卻撲了個空。她微微一笑,說道,“怎么?大人你也想要?”
游四方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他,咂了咂嘴,搖頭道:“不是吧大人,您還年輕呀……”
聞言男子皺了皺眉,她那眼神像是一把刀把他給從上到下“凌遲”了一遍,他忍不住上前覆住她的眼睛,說道:“你這包袱要扣押在這里?!?/p>
“憑什么!”游四方伸手把他的手掌拿來,提高了聲音嚷道,“我這包裹里并沒有什么觸犯了皇權的東西,你憑什么說扣押就扣押?”
剎那間,她的睫毛掃過他的掌心,癢癢的。男子僵硬地松開手,一邊轉(zhuǎn)身收拾包袱,一邊頭也不回地說道:“你這都是從鄰國買回來的東西,進城的時候理應要繳納一定的通關錢,你交了錢我就把包袱還給你?!?/p>
“喂!”游四方束手無策,沖著他的背影生氣地大吼,“你不是個守衛(wèi),是個流氓吧!”
二、鐵面無私的衛(wèi)大人
通過多方的打探消息,游四方才知道,這男子確實不是個守衛(wèi),而是九門提督衛(wèi)嘉戎。
各位買了東西的老爺和夫人們一直催貨,可若是繳納了通關錢,那游四方這一趟出門可就一丁點兒錢都沒得賺了。思來想去,她準備私下里去會會這個衛(wèi)嘉戎,看看有沒有其他的法子。她來到他平日里掌事的統(tǒng)領衙門,趕巧了他正在衙門里。她踟躕著上前,剛想開口卻被他搶了先。
“你來拿東西了?”衛(wèi)嘉戎掃視她一眼,把包袱從后頭的柜子里拿出來,又翻開桌子上的一本冊子,看了幾眼,說道,“我仔細地算了算,按照通關法上列舉的算法,你那一包袱的東西,大概要繳納通關錢五十……”
“慢著,衛(wèi)大人?!庇嗡姆接行╇y以置信,伸手在自己臉上比畫了半晌,說道,“你認得出我是誰?那天我易容成那樣……”
衛(wèi)嘉戎挑了挑眉表示小菜一碟,接著說道:“通關錢五十……”
“慢著,衛(wèi)大人?!庇嗡姆皆僖淮未驍嗨?,換上一副哭相,淚眼婆娑地說道,“衛(wèi)大人,我早年死了相公,無依無靠,就靠著這點錢營生,能不能請你大人有大量……”
“你不是說你相公還需要……喀喀……壯陽丸嗎?”衛(wèi)嘉戎明白游四方難纏,一只手扶著額頭,一只手無力地揮了揮讓其他人退下,生怕她再說出什么驚世駭俗的話來。
“你只有兩個選擇?!毙l(wèi)嘉戎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第一,你把通關錢付了;第二,你這包袱就別想拿回去了?!?/p>
這明明就是同一個選擇!
游四方不死心,嬉皮笑臉地湊上前,小聲道:“衛(wèi)大人,我有其他寶貝送給你?!闭f著她神秘兮兮地從身后拿出一小瓷瓶,瞇著眼睛,說道,“衛(wèi)大人,看您這健碩的身板,那包袱里的東西肯定用不上,但依照您不茍言笑、剛正刻板的性子,肯定不知道怎么和喜歡的女子相處吧?這也是從外頭買回來的好東西,給女子催情用的,我都沒舍得賣給別人,嗯……”
后頭的話被衛(wèi)嘉戎堵了回去,他越過桌子捂住游四方喋喋不休的嘴,正想說什么,卻被她一口咬在虎口上。雖然不疼,但他似乎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貝齒嵌進了他的肉里。他感到被咬的地方一片火熱,似乎要燒起來似的。他猛地縮回手,放在胸前不知所措,皺著眉頭看著游四方。
“衛(wèi)大人,我發(fā)現(xiàn)你挺有趣的?!庇嗡姆骄谷恍ζ饋?,指著他黑里透紅的臉說道,“你是不是害羞了?”
衛(wèi)嘉戎抬手遮住臉,無奈地說道:“若不交錢的話,能不能麻煩你快點從我眼前消失……”
游四方覺得他無可奈何的樣子格外有趣,俯身上前假裝要摸他的臉,故意逗他,說道:“衛(wèi)大人,那包袱里的東西我不要了,你回頭慢慢試用,好用的話下次找我購買,我走了,你可別想我喲。”
衛(wèi)嘉戎連連后退,生怕被她占了便宜似的。
游四方大搖大擺地走出衙門,剛轉(zhuǎn)入拐角便從手里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小東西——女兒國胭脂。她剛剛趁著衛(wèi)嘉戎躲她的工夫順手偷回來的。這一趟出門的損失可是十分巨大的,她可要想點其他法子把錢給賺回來。
三、英雄救美的妙招
賣了這么久東西,除了賺錢,唯一的好處就是認識了很多富家老爺和夫人,他們有錢有閑,也舍得在自己身上投資。那些欠著貨的客人她可不敢聯(lián)系,只給其他的夫人送了信,邀請她們飯后去街角的天香樓小聚。
天香樓是城里最大的青樓,游四方花了血本包下了天香樓的一樓。至于為什么讓夫人們?nèi)デ鄻悄?,因為這兒女子多,還都是些年輕貌美的女子。有比較就有了競爭,而有了競爭,自然就有了購買力。
“各位夫人們都知道,這一趟我去了苗疆。大家應該都聽說過,苗疆的女子可以給男人下蠱讓男人對她死心塌地吧?”見眾人頻頻點頭,游四方伸出一根手指擺了擺,說道,“錯了,這都是傳說,真正讓男人們傾心于她們的,是她們鬼斧神工般的妝面技巧。”
游四方把自己珍藏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拿出來擺在桌子上,一邊往自己臉上抹,一邊介紹道:“這一次我發(fā)現(xiàn),她們出了一款新型的妝面,確實非同凡響。這是在我們城里從未見過的,若是按照我說的妝面裝扮自己,各位夫人的老爺肯定不想再看其他女子一眼,我把它取名為‘小妾終結者妝面?!?/p>
一聽這話,夫人們的胃口都被吊了起來,游四方打蛇隨棍上,說道:“不過各位夫人,想學習總得花點本錢,看在我跋山涉水去到那么遠的地方的分上……”
話音未落,夫人們紛紛命身邊的丫鬟送上了銀票,一時間,游四方便賺得滿盆金銀。她也從不弄虛作假,把自己在外頭看來的新鮮妝面方法一一講給她們聽。這些夫人,從前是大家閨秀,早早便嫁入夫家相夫教子,這些對她們來說簡直是聞所未聞,一時間對游四方崇拜得五體投地。
“最后的點睛之筆便是今日我要介紹的終極法寶。”游四方裝作神秘地拿出女兒國胭脂,說道,“這款胭脂可不同于咱們城里的胭脂,它是從女兒國一種特殊的花中提取出來的,在其他地方都無法覓得。若是各位夫人想要購買,我可以為你們效勞?!?/p>
不僅夫人們,圍觀的青樓女子們都熱情高漲,一個個拿出荷包想要預訂。就在這氣氛異常融洽之時,一聲大喝從天香樓門口傳來:“你這個騙子!”
游四方順著聲音望過去,只見一群小廝模樣的人把天香樓大門圍了個嚴實,為首的那人拿著棍子,說道:“咱們老爺說,在你這兒買了……滋補藥,好些日子過去了,錢你收走了,東西的影子都沒看到!”
游四方這人,雖然愛財?shù)鋈颂故帯τ谶@次的事情,她自知無可辯駁,絞著手指虛心承認道:“東西我確實沒給各位老爺送去,但我確實買了,只是被人拿走了……”
“被誰拿走了?你就是騙子!”小廝舉著棍子就要沖上來,“給我打!”
游四方縮著脖子不準備躲,該來的總會來,光逃避也不是辦法。只是她恨死這個衛(wèi)嘉戎了,讓她白白挨打不說,還毀了她的招牌。
“誰敢動手!”衛(wèi)嘉戎的聲音從人群后傳出來。眾人看去,只見他背著手,慢悠悠地走到游四方身邊,沖著小廝們說道,“我把東西拿走了,怎么?要不去我衙門里拿?”
這九門提督誰不認識,小廝們不敢造次,懨懨地走了,圍觀的人紛紛散去。
游四方抬頭看著衛(wèi)嘉戎面無表情的側臉,這男人雖然死板的要命,但做事倒是很有擔當,他挺身而出的瞬間讓她有種被人保護的感覺。
“衛(wèi)大人?!庇嗡姆捷p聲喚他,“看來你真是想我了,這么快就來找我了?!?/p>
四、真實的身份
未等他回答,游四方伸手點了點他的胳膊,說道:“還是……你用了那包袱里的東西,所以到天香樓來找樂子?”
對于她語言上的調(diào)戲,衛(wèi)嘉戎已經(jīng)適應了不少。剛才他清點包袱里東西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胭脂,所以派了手下的人找她,沒想到收到回報,她竟然在天香樓。待他到了這兒,正巧看見那一副場景,不知為何,他竟然有些生氣,一時間沒控制住就開口幫她解了圍。
衛(wèi)嘉戎此刻一臉慍色,不知在氣自己還是氣什么,他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沖她攤開掌心,說道:“拿來!”
游四方烏溜溜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走過去把自己的臉放在了他的掌心。
衛(wèi)嘉戎嚇了一跳,掌心細膩柔軟的觸感是他未曾感受過的,他感到自己一時間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待回過神來,他飛快地撤了自己的手掌,從她手里奪過胭脂,臉色低沉地離開了天香樓。
游四方看著他僵直的背影笑了笑,樂呵呵地回了家。剛到門口,一個穿著統(tǒng)領衙門衣裳的男子正等著她,見她回來,男子上前一步,說道:“游姑娘,提督讓我給你帶個話?!?/p>
原來衛(wèi)嘉戎覺得扣了她的包袱有些內(nèi)疚,想給她一筆生意賺回些本錢??礊樗M弴?,想讓她帶個東西去東國。來人把路費和銀子遞給她,告訴她三日后卯時,東國城門口第三棵樹下,那頭自然會有人應接。
這衛(wèi)嘉戎倒是個外冷內(nèi)熱的家伙。
游四方把東西接過來,碗口大小的東西竟然有點沉,她低頭掂了掂分量,剛想問問有沒有接頭暗號,那人已經(jīng)消失在了漸漸變暗的暮色里。她有些狐疑地回了屋子,打開一瞧,里頭竟是一個打磨得異常精致的寶石獸首。
這東西怎么那么眼熟?游四方把藏在書架暗格里的圖紙找出來,仔細地對比,發(fā)現(xiàn)那東西竟然真的和圖紙上的一模一樣!
她心頭一跳,咬著指甲在書房里踱步,為什么偏偏是衛(wèi)嘉戎呢?
其實游四方的真實身份是九歌門的隱捕,從小在九歌門長大,被培養(yǎng)成最全能的捕手。而所謂隱捕,平日里一直隱藏身份,只等到執(zhí)行任務那一次才會以捕手的身份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這一次,上頭交給她任務,說是宮中有人把進貢來的物品偷渡去鄰國變賣,甚至連先皇留下的遺物寶石獸首都不放過。能輕易接觸到宮中的物品,說明官階不會太低,如今看來,這個人就是衛(wèi)嘉戎。
游四方假借做代購接觸富家老爺夫人們,是想從獸首的買家入手,如今沒料到,賣家倒是先浮出了水面。她默默地走到門口把漁網(wǎng)掛在門上,暗示九歌門的眼線準備收網(wǎng)。可她心里依舊不愿相信,甚至動了讓衛(wèi)嘉戎逃跑的念頭。她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頭嚇了一跳,可這個想法就像是一壺沸騰的水,倒入了她的心湖,讓她一刻不得安寧。
腦海中百轉(zhuǎn)千回,一向警覺的她沒有注意到,遠處的黑暗中,衛(wèi)嘉戎微微皺了皺眉頭。
第二天一早天還未大亮,游四方便束了發(fā),換上一身黑衣準備出發(fā),剛走到門口卻看見衛(wèi)嘉戎背著手定定地看著她。
游四方微微一愣,立馬換上一副笑臉,走到他跟前站定,抬起頭看他:“衛(wèi)大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呀?!?/p>
五、狗血的反捕
“你這是要去哪兒?”衛(wèi)嘉戎低頭打量她,“你這身打扮倒是有些奇怪?!?/p>
“偶爾來點制服誘惑呀,怎么樣,衛(wèi)大人喜歡嗎?”游四方大著膽子伸手輕撫衛(wèi)嘉戎的臉頰,撒嬌道,“還不都賴你,害我賠了那么多銀子,所以這次出門我得多買點東西回來賺回本呀,不過你放心,這次我會交足了通關錢的?!?/p>
衛(wèi)嘉戎一把捏住她亂摸的手,拉著她往外走,說道:“我備了馬車,和你一塊兒去,免得你偷偷私藏貨物?!?/p>
游四方作為捕手訓練那么多年,在遇事處變不驚這一點,她對自己很有信心。她攏了攏肩上的包袱,晃著他的手,說道:“好呀,衛(wèi)大人我們私奔去?!毙l(wèi)嘉戎深深地長嘆一口氣,感覺自己時刻被她占便宜。
兩人上了馬車,游四方緊緊地貼著衛(wèi)嘉戎坐好,在他身邊蹭了又蹭。他感到自己的毛孔都張了開來,抬手扶額,頭也不抬地指了指對面的位置,說道:“你坐那邊去,保持馬車的平衡。”
游四方吐了吐舌頭,不情不愿地坐到他的正對面,心里卻松了口氣,只有離他遠一點才不會被發(fā)現(xiàn)包袱里的寶石獸首。
這衛(wèi)嘉戎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他讓她送的東西,現(xiàn)在又裝作不知道的樣子,莫非是發(fā)現(xiàn)了她的身份想要在路途中殺她滅口?可她沒覺得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綻呀……要不要通知九歌門取消行動?可她好不容易才碰上這次機會,能夠把買家和賣家一網(wǎng)打盡……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兩人很快出了城,道路越來越崎嶇,環(huán)境亦越來越荒涼。周圍安靜下來,游四方靜靜地看著對面的衛(wèi)嘉戎,其實他長得挺好看的,雖然黑了點,但卻別有一種堅毅的味道。
一眨眼便到了晚上,兩人下車整頓,車夫牽著馬兒去遠處吃草,衛(wèi)嘉戎生了火,兩人圍在火堆邊休息。游四方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火光映在她的臉上映出一片柔光。
“衛(wèi)大人?!庇嗡姆矫看芜@樣喚他,尾音微微上揚,像是一根小柳條兒掃過他的心頭。她舔了舔嘴唇,朝著衛(wèi)嘉戎走過來,說道,“這荒郊野外的,最適合干什么你知道嗎……”
“你別過來!”衛(wèi)嘉戎迅速站起來,連連后退,“你離我遠一點,我什么都不想干?!泵看嗡拷几械叫念^一陣緊縮,像是有人揪住了心尖。
“衛(wèi)大人,你想什么呢?!庇嗡姆揭宰脚麨闃?,“荒郊野外最適合打只野鳥烤著吃呀!”
衛(wèi)嘉戎當然沒有心情打野鳥,從車上拿了包干糧扔給她,又甩了個白眼過去讓她安生些,自己走到遠處去透透氣。不知是不是火堆的緣故,他覺得有些熱,嗓子亦有些發(fā)干,甚至背上都起了一層薄汗。
衛(wèi)嘉戎回來時,游四方已經(jīng)歪倒在一邊睡著了,他輕輕地戳了戳她,確認她已經(jīng)睡著后,脫了自己的外衣蓋在她身上。睡夢中的她沒有了醒時的伶牙俐齒,反而多了一些可愛。
凝視她半晌,衛(wèi)嘉戎遲疑又有些笨拙地拂開她臉上的碎發(fā)……待看到她壓在身下的包袱時,目光變了又變……
第二天兩人很快就進了東國,眼看著卯時越來越近,游四方竟然覺得有些緊張。她知道暗地里九歌門的人一直跟著他們,只是不知道今日過后她和衛(wèi)嘉戎會變成什么樣子。
突然,四面八方涌出一群穿著統(tǒng)領衙門衣裳的人,他們握著武器站在衛(wèi)嘉戎身后。他走上前幾步,說道:“你竟然打著代購的幌子,暗中交易宮中的物品,這一次人贓俱獲,你還有什么話說?”
游四方一向認為自己見多了狗血的事情,但衛(wèi)嘉戎這話什么意思?
六、九九歸一
衛(wèi)嘉戎這家伙不會在演戲吧……
“你身后的包袱里是什么?”衛(wèi)嘉戎率先開了口,原本就黑的臉此刻更是烏云密布,“你的真實身份又是什么?”
游四方偷偷示意,讓暗中保護她的九歌門護衛(wèi)先別輕舉妄動。隨后她從包袱里把東西拿出來,沖衛(wèi)嘉戎示意道:“是寶石獸首啊。衛(wèi)大人,不是你讓我運到東國的嗎?”
衛(wèi)嘉戎接過寶石獸首,左右仔細驗了驗,扔到一旁,說道:“拿個假的也想糊弄我?是不是已經(jīng)把真獸首轉(zhuǎn)移了?”
游四方看了看被扔在地上的獸首,漸漸回過味來,知道自己可能被騙了,扯開衣領想把貼身令牌拿出來。衛(wèi)嘉戎嚇了一跳,趕緊上前壓住她的手,沖她喊道:“你用說的就行了,別脫衣服!”
游四方掙開他的手,拿出令牌朝他晃了晃。
“你是九歌門的隱捕?”衛(wèi)嘉戎認出了令牌,但她“賣春藥的小騙子”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他依舊難以置信地上下打量她,“就這玩意兒打鐵鋪一兩銀子能做十個,你是隱捕的話我還是皇上的的妃子呢!”
這……衛(wèi)大人您還得問問皇上愿不愿意……
衛(wèi)嘉戎二話不說把游四方的雙手綁住送上了馬車,隨后自己也上了馬車,從衣服下擺上撕下一塊布,仔細地幫她墊在綁繩子的地方。
“衛(wèi)大人,你這是心疼我呀?”游四方舉起手沖他晃了晃,說道,“我覺得我們倆都被騙了。那人不知道我是九歌門的人,看最近的情況以為我們很親近,冒充你的手下讓我運送假的寶石獸首,其實轉(zhuǎn)移了我們的視線,真的獸首一定已經(jīng)被他運送出去了?!?/p>
“什么叫‘以為我們很親近?”衛(wèi)嘉戎沉默了一會兒,他牽過她的手,捂過她的嘴,兩人還在荒郊野外共度一夜,這樣還不親近嗎?他輕飄飄地從鼻子里哼一聲,翻了個白眼轉(zhuǎn)過頭不再看她。
衛(wèi)大人,我們的重點是這個嗎……
原本以為誤會已經(jīng)解開,可誰知回了京城,衛(wèi)嘉戎卻把她關進了宮里的大牢,還派了手下專門看著她,生怕她跑了似的,這是什么騷操作?她也是有公務在身好嗎?她也是為宮中辦事呀!可說來也怪,九歌門的人看她被關進大牢,就一點行動都沒有?
傍晚的時候,衛(wèi)嘉戎來看游四方,拿了厚厚的被子給她鋪上。她想不明白他的用意,調(diào)侃道:“怎么,今晚你要在這里睡嗎?”他這是打一個巴掌再給顆棗嗎?
衛(wèi)嘉戎無語,微微皺了皺眉,都這時候了她還有心情調(diào)戲他。踟躕半晌,他又從懷里拿出一個小包袱打開,她定睛一看,竟是強腰膏。他把強腰膏放在游四方面前,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九九歸一?!闭f完便摸了摸她的臉離開了。
他略微粗糙的手指滑過她的臉頰,這觸感有些奇異。她看了看地上的強腰膏,仔細思考他莫名其妙的話。坐以待斃不是她的處事風格,有個秘密她一直沒告訴過別人,其實寶石獸首是一對的,一雌一雄,另一個她曾經(jīng)在苗疆看見過,獸首這種東西就像杯盞,成對才更值錢。
“大哥,守衛(wèi)大哥,我有個好東西給你!”游四方拿起強腰膏,把胳膊伸出欄桿外頭,喊道,“男子最重要的是什么?腰好呀!”
七、情商不夠,演技來湊
游四方把所有的強腰膏和九歌門全金打造的令牌都給了看守她的守衛(wèi),只求他悄悄帶一句話去九歌門的府上給她師父,希望師父能去苗疆找回另一只寶石獸首,用它把她從大牢里換出去。她也不怕守衛(wèi)去告訴衛(wèi)嘉戎,要提高自身的價值才不會在牢里吃苦,這點聰明她還是有的。只是她不知道,她和寶石獸首誰更值錢,若是師父要財不要人她就完蛋了……
幾天過去了,外頭一點動靜都沒有,安靜得她以為自己在大牢里這件事已經(jīng)被所有人忘了,而看守她的人亦沒有再出現(xiàn)。
第五天晚上,約莫到了后半夜,外頭傳來了說話聲。游四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一個穿著統(tǒng)領衙門衣裳的人走了進來,正是那個給她寶石獸首讓她送到東國的人。
他本是衛(wèi)嘉戎最得力的手下秦超,因為賭博欠了錢,便偷了宮里的東西去變賣。誰知被衛(wèi)嘉戎發(fā)現(xiàn)了,被趕出統(tǒng)領衙門不說,還把他上報給了朝廷,要賠償宮中丟失物品的損失,這么多銀子他哪里拿得出來,只得再離開宮里之前,好好干一票大的。
“我給的籌碼怎么樣?衛(wèi)嘉戎對我不仁,我便對他不義。若你把我救出去,另一只獸首,我?guī)闳ッ缃??!庇嗡姆阶鹕?,抱著胳膊看著他,“怎么樣,你手里的那只賣出好價錢了嗎?”
秦超很有心機地穿著衙門的衣裳,順利地從守衛(wèi)那里騙來了鑰匙。他打開了牢門走進來,蹲在她面前,伸出兩指捏住她的下巴,小聲道:“托你的福,我沒賣成?!彼鞠胗眉佾F首引開視線,卻不料衛(wèi)嘉戎在全程關口設下了嚴密的戒備。
“那正好,東西還在你手里的話我也不用費心去找了?!庇嗡姆酵蝗环韽谋蛔永锬贸龌鹫圩尤拥降厣系目莶萆?,一時間火光四起,濃煙迅速彌漫開來。這火折子正是那日衛(wèi)嘉戎藏在被子里的。
“你騙我?”
“廢話,這都什么時候了,若真有那玩意兒,我還告訴你?”游四方站起身,外頭已經(jīng)傳來紛亂的腳步聲。因為怕被人發(fā)現(xiàn),衛(wèi)嘉戎不敢埋伏在大牢周圍,所以放了火折子在被子里作為信號,如今一看到火光便往大牢里趕。
九九歸一,這是衛(wèi)嘉戎留給她的暗示,九歌門和九門提督聯(lián)手了,隨后又扔了她的主打產(chǎn)品強腰膏,代表讓她也加入這場戰(zhàn)爭,強強聯(lián)手。幸好她夠聰明,不然可要被他笑話了。
秦超從腰間拿出一把刀沖游四方砍了過去,雖在九歌門訓練那么多年,但她終究不是秦超的對手,很快便被他抓住,被他用刀抵著后背。
“游四方!”衛(wèi)嘉戎的聲音傳來,這是第一次他連名帶姓地叫她。游四方看過去,只見他站在她面前,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秦超,你偷的寶石獸首已經(jīng)在你家找到了?!毙l(wèi)嘉戎沖他伸出手,好言相勸道,“今日你已經(jīng)無路可逃,大牢的出口已經(jīng)被我們包圍了,只要你把人放了,我?guī)湍氵€賭債?!?/p>
聞言秦超冷笑起來,他自知無路可逃,拉著著游四方慢慢地往大牢深處走。他在大牢背面的墻外放了炸藥,今日本準備從游四方這兒套出話后便一把火把大牢炸了,沒想到現(xiàn)在便派上了用場。
衛(wèi)嘉戎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們,三個人在大牢最深處的鐵窗戶前停了下來,月光透過鐵欄桿照進來,顯得蒼白無力。秦超沖著游四方詭異一笑,從懷里掏出火折子扔了出去。
這是他們之前并未想到的,一時間,爆炸聲四起,整面墻朝著他們壓了過來,游四方掙扎著要跑,卻還是被倒塌的墻面死死地壓在了地上,一瞬間便陷入了昏迷。
整個大牢瞬間陷入火海,濃煙讓人瞇了眼,可衛(wèi)嘉戎顧不得那么多,朝著噴射而出的熱浪逆行而入,在一片濃煙中摸索著游四方的身子。有灼熱的氣息爬上他的后背,繼而又蔓延至他的手臂……
在一次又一次地嘗試中,他終于摸到了游四方的手。他一把拉起她護在懷里,沖出了大牢……
八、衛(wèi)大人,好死相哦
游四方只微微有些灼傷,休息了幾天后便活蹦亂跳的,倒是衛(wèi)嘉戎,整個后背被燒傷了,手臂上也留下了猙獰的痕跡。
游四方去府上看他,衛(wèi)嘉戎光著身子趴在床上無法翻身。雖然疼得死去活來,在她面前卻打死也不坑聲。
“衛(wèi)大人,我失業(yè)了。”游四方蹲在他床頭和他平視,捧著一張小臉露出委屈的樣子看著他,“你說怎么辦呀?”
“為什么呀?”被她這么看著,衛(wèi)嘉戎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他赤裸著上身。
“我們隱捕,一生只執(zhí)行一次任務?!庇嗡姆秸0椭劬此?,“因為只要執(zhí)行了任務,我們的身份便暴露了,失去了‘隱的資格……”
聞言衛(wèi)嘉戎有些手足無措,低著頭不敢看她的眼睛,在原地掙扎了半晌,遲疑地問道:“要不我把當時扣押的包袱還給你?不收通關費!”
游四方生氣了,后果很嚴重。她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說句“我養(yǎng)你啊”有這么難嗎!
可衛(wèi)嘉戎想來想去搞不明白,他沒說錯話啊,他已經(jīng)對她特別優(yōu)待了啊,這么沒原則的事情他從來沒做過!
女人生氣的后果便是離家出走了。這游四方一走便是一個多月,一點音訊都沒有。衛(wèi)大人很生氣,后果也很嚴重,他下令嚴守所有的城門,每一個進城的人都要打開包袱嚴查。只要不是本城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都要上報給他。
很快,游四方便出現(xiàn)了,她氣呼呼地沖到他衙門里,把包袱摔在桌子上,說道:“我給我相公買藥去了,憑什么要交通關錢!”
“什么藥?”衛(wèi)嘉戎挺了挺胸脯站起來,自豪地說道,“你相公身體很好,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p>
“買開竅藥!”游四方把包袱打開,扔到他面前,說道,“希望他腦子能開竅!”
衛(wèi)嘉戎包公似的黑臉慢慢舒展開來,走下來不顧她的掙扎抱住她,小聲在她耳邊說道:“這是衙門,影響不好,我們公事公辦,交通關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