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大學外國語學院英語系 云南昆明 650091)
狄蘭·托馬斯,1914年10月27日出生于英國威爾士。他驚人的天賦和才華使他在短暫的一生中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人們欣賞他,贊揚他,他不僅輕而易舉地走進了英國當代大詩人的行列,而且催生了摹仿他的“新啟示”詩派(又稱為“天啟派”)。他這一生對長壽并不是那么的執(zhí)著,是一個有著自我毀滅激情的詩人——癡迷于追求生命之花的極致綻放。因此,他的詩歌很多是以死為主題。他是一位任由死亡觀占據著他主要思想的詩人但他本質上卻是一位浪漫主義詩人。值得人注意的是:很多浪漫主義詩歌都表達了對生活的熱愛,對生命的向往。而狄蘭.托馬斯建立在浪漫主義基礎上的觀點卻是死亡。
他生活在一個很有教養(yǎng)的中產階級家庭中。但他本人卻與這種氛圍格格不入,他生性頑劣,又視煙酒為生命。這使他養(yǎng)成了放蕩不羈的性格,這種性格對他日后的詩歌創(chuàng)作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安化偰Р怀苫?,”說的就是狄蘭.托馬斯。詩風狂放如燃燒地獄之火,詩歌的音韻像火星一般活力四射,卻又不失嚴謹,如火的詩歌灼燒了他精彩的歲月。狄蘭.托馬斯處在一個以現實主義文學為主流的時代,而詩作卻大體屬于超現實主義流派,他就像地獄的使者一樣,用黑暗與生命交織的顏色不斷地描寫著世間最奇妙,最匪夷所思,最令人難忘的事物。
狄蘭.托馬斯的詩作里,藏著他曾經走過的路、他生平的故事。而對他生平故事進行解讀,就像是找到了一個通向他詩作的逆向入口。在對這個逆向入口進行深入的探索之后,則會給人們帶來一個全新的視角,讓人們來重新審視這位遙遠而偉大的詩人。
1931年,17歲的狄蘭.托馬斯他帶著寫作夢想離開家鄉(xiāng)去往倫敦,然而在發(fā)表了第一本詩集《詩十八首》之后,他卻沒有如料想的那樣備受矚目,相反,在當時的英國,極少數人對他表示看好。只有一個美國的出版商將他的三本書做成合集發(fā)表,名為《我生活的世界》。自此之后的狄蘭.托馬斯一直拿著微薄的僅供自己生活之需的薪水,繼續(xù)著他的傳奇寫作人生。對生活存在的不滿在他的詩作中得以體現——時刻充斥著對死亡的抗爭,但與此同時,他又不斷地歌頌著死亡。后來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在二戰(zhàn)期間的狄蘭.托馬斯經歷著任何時代都不曾有過的戰(zhàn)亂紛爭的。死亡,這個恒久不變的主題,在那個時代更為凸顯。他見證了無數的死亡,也在生活中對死亡充滿了復雜的情感。他呼吁與死亡抗爭,但又從心中對死亡充滿了樂觀。他在戰(zhàn)亂年間達到了事業(yè)巔峰,然而對回歸本真的渴望,即對兒時幸福生活的懷念,又使他積極地面對死亡。在他心中,死亡是一種人性與生命的回歸,是理性與感性相結合的、神圣的回歸。他一生更像是一場短暫的旅行,開始時他沉浸在旅途的愉悅中,感受美景,對生命充滿渴望。成年后他不拘泥于眼前,追求自己的寫作夢想,在動亂的社會中感受著生與死、愛與恨。雖然他的生命只有短短的三十九年,但這也足夠傳奇,也足以使這個天才詩人形成這種積極、獨特而又瘋狂的死亡觀。
狄蘭.托馬斯是一個天才詩人,他寫出了很多不朽的詩作。他的作品正如他的韶華一般,韶華易逝,但是卻是耀眼的精彩。而他的死亡觀在他的詩作中更是體現的淋漓盡致。他大部分詩中的意境屬于超現實,超理智的夢境或者幻覺,將大部分的這種無意識的世界作為一切創(chuàng)作的的源泉和實現場景。只有這種超越現實性質的意境才能置于世界這片混沌之外,才能擺脫一切束縛,最真實地顯示客觀事實的真實面目。他本人就預言過,自己可能活不長,所以他要緊迫的活著。在他有限的生命中,真正的詮釋了何為緊迫的活著,三十九年光陰,十三杯威士忌,數不清的璀璨詩集。他以強烈的本能擁抱生命,又在一種神秘的召喚下走近死亡。詩歌的意象承載著創(chuàng)作主體獨特的情感體驗,意象是我們認識詩人、感悟其詩作的主要途徑。狄蘭·托馬斯是一位喜用且善用意象以抒懷創(chuàng)造的詩人,例如在他的代表作一詩中:
西沉的月亮融為一體;
骨頭被剔凈,而干凈的骨頭又消失,
他們的臂肘和腳底一定會有星星;
前四句詩中他選擇“西沉的月亮”“被剔干凈的骨頭”“肘底和腳底,”還有星星等清冷,素凈的意向,渲染出一種凄清,孤冷的氛圍。將死亡的氣息步步緊逼,緊緊相扣,下文則是層層遞進。
盡管他們發(fā)癡卻一定會清醒,
盡管他們沉落海底卻一定會重新升起;
盡管情人會失去,愛情卻永生;
死亡也井非是所向披靡。
緊接著下文運用:“癡呆不清醒的人們,”“沉落卻又升起的星星和月亮,”消失的情人,這些相對失意的人們,他們沉睡著清醒,沉落又升起,消失又是愛情的永生。意味著死亡也并非是所向披靡,死亡也是如同在白天會消失的星星月亮一般,如同消磨了意志還會重塑自我的人們,如同消失的情人不朽的愛情一般,周而復始。死亡象征著另一種活著,死亡也并非是所向披靡。
久臥在大海的迂曲漩渦之下,
他們不會像卷曲的風兒一樣死去;
……
在陽光中碎裂直到太陽崩裂,
死亡也并非是所向披靡。
下文中,運用犀利刺骨的名詞甚至是讓人心生恐懼的動詞來塑造死亡的氛圍,夢境般幻覺卻又真實的氛圍,給人一種肅殺,驚悚的感覺卻也是反映了作者以及像作者一樣生存在那個時代的人們。盡管活著卻還沒有死亡來的歇斯底里,戰(zhàn)爭的殘酷和破壞封殺扭曲了人性,狄蘭托馬斯用這種理性的詩歌題材,浪漫主義的意境手法抨擊鞭撻著瘋狂的世道,正如死亡一般,瘋狂而平靜。
上述只是其中一首比較有代表性的詩歌。而在狄蘭·托馬斯的詩選《穿過綠色莖管催動花朵的力》、《時光是一座奔跑的墳墓》里卻集中地呈現了與死亡觀念密切相關的意象群。"蠕蟲"、"尸布"、"墳墓"、"蛆蟲"……如此簡單的羅列似乎只是在單純地走向死亡,充滿了無奈和絕望,但狄蘭·托馬斯的天才就在于他的死亡并不純粹。他擺脫英美詩壇理性束縛的第一步就是以其威爾士行吟詩人狂野奔放的本質、汪洋恣意的筆觸突破邏輯的枷鎖——”尸布般的風帆”、”奔跑的墳墓”……原本平凡的意象被賦予不可捉摸、充滿張力的生機與能量,在看似腐朽的死亡背后實則涌動著一股奇詭的生機。
其次,在狄蘭·托馬斯的詩歌里,死亡并非唯一主題,換言之,死亡意象并非獨立的存在,而多與“方舟”、“十字架”、“基督”、“上帝”、“天堂”、“地域”、“圣徒”、“祭壇”、“修女”……諸如此類富含宗教色彩和歷史內涵的宏闊意象以及“子宮”、“精子”、“恥骨”、“乳房”、“大腿”、“胯部”……這些富含性意識的意象相互交織。而當死亡與性及宗教相碰撞,當光明與暗黑相糾纏,狄蘭托馬斯的詩作里自然無可避免地爆發(fā)了一場又一場奇崛而迷人的花火。在那一個個看似破碎實則自成一體的神秘世界里,死亡充滿了神秘而瑰麗的張力,更富有一種無可言喻的生命力。
狄蘭·托馬斯的詩歌過了這么久,還依然被人們傳誦,“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這句詩歌現在依然被引用,甚至被引用于當代的電影當中,其影響力是顯而易見的。這首詩是作者寫給他父親的,不希望自己的父親離世,他知道生命的可貴,但更追求人生的精彩,作者因飲酒過度而英年早逝足以體現這一點。1946年出版的《死亡與出場》更為不同凡響,這時他已經成為了英國當代大詩人,詩中有一句話“死亡也并非是所向披靡”。這句話也揭露了詩人的死亡觀,詩人不懼怕死亡,他追求極致的生活樂趣與內心世界的充實,他認為死亡只是一種形式,精神將會永存,這同時也給普羅大眾展示了一種全新的死亡觀。
不論是在何時何地,詩歌的力量都不會減弱。狄蘭托馬斯的詩歌不論是在哪個時代,都能經得住時光的洗禮,都能給后人無盡的寶藏,讓他們對生活有全新的看法,對事物有全新的觀點。他不避諱、不畏懼死亡,所謂向死而生者,不外如是。也正是瘋狂的追求,狄蘭·托馬斯才能有這么不同尋常的造詣。這也真正體現了他是一位“不瘋魔不成活”的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