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對接之困：宗教的政治化
——基于克什米爾問題的延伸

張　建

(新疆財經(jīng)大學 中亞經(jīng)貿(mào)研究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12)

一、引言

自2013年中國首倡建設中巴經(jīng)濟走廊和孟中印緬經(jīng)濟走廊以來，中國在巴基斯坦投資建設過程中的施工安全問題以及在南亞投資基礎設施的收益問題一直是爭論的焦點。《2016“一帶一路”能源資源投資政治風險評估報告》的結(jié)果顯示，南亞因戰(zhàn)亂頻繁、恐怖主義橫行、政府管治能力低下等，被評估為能源投資高政治風險地區(qū)?！?017“一帶一路”能源資源投資政治風險評估報告》再次將印度和巴基斯坦列為中等風險國家和較高風險國家，南亞被列為較高風險投資地區(qū)。

根據(jù)2016年經(jīng)濟與和平研究所(IEP)發(fā)布的全球恐怖主義指數(shù)，巴基斯坦排名第四，印度排名第八。2016年，全球恐怖主義指數(shù)對占全球人口99.7%的163個國家的恐怖主義情況進行了研究，受恐怖主義影響最大的是伊拉克、阿富汗、尼日利亞、巴基斯坦和敘利亞，其因恐怖襲擊而死亡的人數(shù)，占到2015年全球死亡人數(shù)的72%。

在中巴經(jīng)濟走廊建設過程中，中方多次受到伊斯蘭極端分子的襲擊，給中國造成了較大的人身和財產(chǎn)損失。由于基礎設施建設周期長，投資巨大，不確定因素多，中國投資巴的經(jīng)濟收益低且風險大。

中國倡導的“一帶一路”與其他國家和地區(qū)在戰(zhàn)略對接過程中，會受到宗教和政治等多重因素的影響。本文認為，南亞次大陸的兩個重要國家——印度和巴基斯坦的政教并沒有分離，并且政治和宗教的相互影響對“一帶一路”在南亞的戰(zhàn)略對接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需要從宗教和政治兩方面進行分析和研究。

“一帶一路”在南亞地區(qū)的戰(zhàn)略對接進展較快的項目是中巴經(jīng)濟走廊，孟中印緬經(jīng)濟走廊雖然取得了相關國家的認可，但只是形式上的進展。中巴經(jīng)濟走廊和孟中印緬經(jīng)濟走廊的建設均受到了宗教和政治因素的影響?！耙粠б宦贰痹谀蟻喌貐^(qū)對接的兩個關鍵國家是印度和巴基斯坦，而這兩個國家自建國以來就有矛盾，矛盾的主因是克什米爾問題，而克什米爾問題正是政治和宗教結(jié)合而產(chǎn)生的。

二、克什米爾問題

(一)克什米爾問題的契約之困

克什米爾問題自印巴分治以來，一直都沒有解決。而克什米爾問題直接導致了印巴的三次戰(zhàn)爭和無數(shù)次的軍事沖突，這給兩國人民帶來了巨大傷害。

根據(jù)1947年6月公布的“蒙巴頓方案”，克什米爾土邦的歸屬權(quán)由當?shù)氐耐豕珱Q定，但土邦必須考慮所在地區(qū)的地理因素?？耸裁谞柕耐豕怯《冉掏?，居民中將近80%則為穆斯林，按照分治方案中多數(shù)決定原則，應該歸入巴基斯坦；但按照土邦王公決定原則，克什米爾會被劃歸印度。因此，“蒙巴頓方案”的模糊性給印巴之間帶來了幾十年的紛爭，至今懸而未決。

1948年8月31日，安理會通過了《關于克什米爾問題的決議》，決議第3條規(guī)定了克什米爾的地位應由人民的意志決定，印巴雙方均表示同意。1949年1月15日，又通過了克什米爾問題“公民投票表決”的決議。按照蒙巴頓方案，安理會的決議顯然有利于巴基斯坦。1949年7月，印巴簽訂《卡拉奇協(xié)定》，劃定了停火線，印度控制了克什米爾土邦3/5的土地和3/4的人口，巴基斯坦控制了2/5的土地和1/4的人口，克什米爾從此被分割為印控區(qū)和巴控區(qū)。然而，1954年2月，印度政府以印控查謨——克什米爾地區(qū)議會的決議為由，宣布擁有查謨——克什米爾的主權(quán)。印度單方面以議會的表決來代替公決，巴基斯坦顯然不會同意，甚至國際社會也不會同意，印度的做法只是在實際控制區(qū)的一個象征性做法。

從第三次印巴戰(zhàn)爭結(jié)束后的印巴歷次軍事沖突分析，沖突主要是因宗教極端分子的恐怖襲擊所引起，克什米爾問題由此陷入了一個死結(jié)。

印巴雙方在解決克什米爾爭端方面已經(jīng)簽署過多份協(xié)議?！捌跫s精神”是西方社會認可的。不論印度還是巴基斯坦，在克什米爾問題已經(jīng)建立協(xié)議的條件下，希望通過襲擊或者軍事沖突得到國際社會的重視從而最終解決克什米爾問題，在西方社會看來，這無異于要挾。

(二)克什米爾問題解決的法理依據(jù)

國際社會解決兩國領土爭端由國際法院裁決，國際法院基本遵循以下原則：首先考察國際條約是否對相關問題做出規(guī)定，在沒有相關國際條約規(guī)定的情況下，法院將在綜合審查雙方提交的證據(jù)之后，依據(jù)依法占領和有效控制的原則進行裁決。最早訂立印巴雙方克什米爾領土的“蒙巴頓法案”本身就有模糊性，印巴雙方都可以站在自身利益的角度去理解，因此要依靠“蒙巴頓法案”來解決克什米爾問題行不通。如果按照安理會的《關于克什米爾問題的決議》來解決，需要通過克什米爾地區(qū)全民公決的方式最終確定歸屬，而這樣做，克什米爾很可能歸于巴基斯坦。對全民公決的問題，印度均不予以回應?！堵?lián)合國憲章》第94條第二款規(guī)定：“遇有一方不履行法院判決應負之義務時，另一方可以向安全理事會申訴。安全理事會如認為有必要時，須做成建議或決定應采辦法，以執(zhí)行判決?！盵1]因此，國際法院的裁決不具有強制執(zhí)行力，而當事國通過尋求安理會來解決領土爭端問題，也不具有現(xiàn)實的可操作性。印度希望維持克什米爾現(xiàn)狀，是因為在目前的形勢下，印度占有克什米爾的土地和人口對它有利，并且其占領了最肥沃的克什米爾谷地。如果國際法庭按照實際占領和有效控制來裁決，克什米爾只能歸于現(xiàn)狀，而巴基斯坦也不會接受現(xiàn)狀?！敖?jīng)歷了半個多世紀戰(zhàn)火和風雨洗禮的克什米爾的情況也已經(jīng)與當初大不相同，不再具備舉行全民公決的自然基礎。因此，多年來，聯(lián)合國對巴方的這一要求事實上是擱置不理的?！盵2]

(三)克什米爾問題解決的現(xiàn)實之困

近些年，也有通過“公投”形式將領土分離出去的案例。2014年3月17日，烏克蘭克里米亞自治共和國舉行全民公投，決定克里米亞的未來地位，結(jié)果有超過95%的公民支持克里米亞共和國加入俄羅斯。雖然烏克蘭、歐安組織和聯(lián)合國都不承認公投結(jié)果，但實質(zhì)上由于烏克蘭的國力有限，使分離有了實質(zhì)性。2014年9月18日，蘇格蘭舉行“獨立公投”，以決定蘇格蘭是否脫離英國。無論是克里米亞自治共和國還是蘇格蘭，它們的“公投”都是建立在一個國家的基礎上的。而克什米爾是領土爭議區(qū)，它的性質(zhì)與克里米亞自治共和國和蘇格蘭不同。因此，建立在戰(zhàn)爭基礎上，被迫簽訂的協(xié)議是脆弱的。

分治后，印度和巴基斯坦都希望建立一個世俗國家，然而克什米爾問題使印巴又不能建立一個世俗國家。印巴雙方都希望通過宗教激起民族主義或極端主義情緒，根據(jù)國家形勢的需要對沖對方的極端主義或民族主義情緒，以此顯示雙方都具有克什米爾的主權(quán)。1973年的巴基斯坦憲法已經(jīng)規(guī)定，所有法律都必須符合伊斯蘭教的禁令、《古蘭經(jīng)》和圣訓。巴基斯坦的政治和軍事領導人都利用宗教來實現(xiàn)政治的合法性，經(jīng)常使用宗教身份、口號和符號作政治動員。政治利用宗教，激發(fā)了宗教極端主義情緒。近些年，在巴基斯坦出現(xiàn)了宗教極端主義和激進的原教旨主義的復興[3]。

克什米爾問題的巴基斯坦之困：巴基斯坦政府是由大部落、軍隊和宗教勢力平衡的政治結(jié)果。對于領土爭端是否發(fā)生沖突，主要是由這三方因素所決定，因此巴基斯坦政府也不愿意陷入無休止的沖突之中，只是權(quán)貴勢力左右而已。

實質(zhì)上，巴基斯坦政府、軍方和伊斯蘭宗教極端勢力之間有著難以割裂的復雜關系。反恐策略會在打擊與和談之間反復，去極端化和反恐的相應措施能否長期有效執(zhí)行，仍需不斷觀察[4]。

克什米爾的印度之困：印度政府知道通過談判和軍事行動都難以解決克什米爾爭端，目前只有放下爭議。但是，作為一個走向世俗和民主的國家，對于巴基斯坦宗教極端勢力的恐怖襲擊，印度政府又不能不做出反應，否則，國內(nèi)的民意會讓印度政府難以承受。

因此，是否在克什米爾問題上發(fā)生軍事沖突，更大的決定權(quán)在巴基斯坦。但是，這個最終決定權(quán)并不在巴基斯坦政府，而在于巴基斯坦的宗教極端勢力是否對印度進行恐怖襲擊，而巴基斯坦政府對宗教極端勢力是無法完全掌控的。因為，宗教極端勢力本身就屬于代理人，而恐怖襲擊就是代理人戰(zhàn)爭。巴基斯坦政府是伊斯蘭遜尼派和什葉派大國爭奪的對象，巴基斯坦政府同時在接受伊斯蘭遜尼派和什葉派大國的援助，這樣巴基斯坦政府對國內(nèi)的宗教極端勢力和印度對宗教極端勢力就有了不同的劃分標準。因此，克什米爾的軍事沖突就有了很大的不確定性。由于印度和巴基斯坦長期的矛盾，給極端組織和國際恐怖主義提供了可乘之機，印巴兩國成了恐怖襲擊的重要對象。

三、伊斯蘭教和印度教的政治化

(一)巴基斯坦伊斯蘭極端主義的政治之路

1.伊斯蘭教的政治起源。馬克思稱穆罕默德創(chuàng)立的伊斯蘭教為“穆罕默德的宗教革命”。伊斯蘭教從誕生之日起就與許多宗教不同，是一個強烈干預社會各個領域的入世宗教。伊斯蘭教的傳播過程不是一帆風順的，遇到過很多挫折，穆罕默德也相應采取了靈活多變的策略。在麥加，首先對最親近的人布道；然后到社會底層，在受壓迫和受剝削的階層中傳教。在受到當?shù)刭F族階層的嚴厲打壓后，穆罕默德被迫放棄麥加，將根據(jù)地轉(zhuǎn)為麥地那。到麥地那后不久，穆罕默德組織了穆斯林武裝，在“為安拉之道而戰(zhàn)”的口號下，采取了以攻為守的策略，通過“遠交進攻”，將基督徒和猶太教徒趕出了阿拉伯半島。在穆罕默德最后一次對敘利亞的戰(zhàn)斗中，因敘利亞愿意歸順伊斯蘭教并上繳“天課”而最終沒有對其發(fā)動圣戰(zhàn)。由此看來，穆罕默德在傳教過程中是很有柔性的。史學家稱頌穆罕默德為人類文明史上偉大的思想家、政治家、軍事家和宗教改革家。

2.伊斯蘭教的政治延伸。公元632年，穆罕默德去世，但權(quán)力繼承問題沒有解決，穆罕默德在臨終前并沒有以“圣訓”的方式?jīng)Q定繼承人，也沒有繼承人的選擇方法，為伊斯蘭教分立為遜尼派和什葉派以及兩派之間長達1 300多年的紛爭埋下了隱患。這種紛爭至今沒有停止，并將長期進行下去。穆罕默德主張凡穆斯林，不分貧富貴賤，皆為兄弟。而兄弟之間，卻在他死后，相互詆毀，甚至仇殺，并沒有理會“圣訓”。

“圣戰(zhàn)”是“圣訓”的一部分，這無可爭辯。部分伊斯蘭極端組織以“圣戰(zhàn)”為名，企圖達到政治目的，這些極端組織并沒有完全理解“圣訓”。《古蘭經(jīng)》說：“如果他們傾向和平，你也應當傾向和平，應當信賴真主”(8：61)[6]501?！叭绻麄兺?zhàn)，那么，真主確是至赦的，確是至慈的”(2：192)[6]114?！凹隆敝鲝埻ㄟ^“用心、用舌、用手(筆)、用劍”這四種方式傳播伊斯蘭教，《古蘭經(jīng)》強調(diào)“吉哈德”主要是前三種方式，而伊斯蘭極端主義者將“吉哈德”等同于“用劍”，這完全違背了《古蘭經(jīng)》。

“圣訓”是一個整體，它與穆罕默德生活的環(huán)境和時代背景密不可分。公元7世紀，阿拉伯半島處于多神教的時代，社會存在諸多弊病，而穆罕默德希望改變這種社會風氣，而最好的途徑就是通過宗教來實現(xiàn)。

穆罕默德希望伊斯蘭教成為全世界的惟一宗教，這不但在他的有生之年沒有實現(xiàn)，以后的1 300多年里，哈里發(fā)也只是將伊斯蘭教進行了更廣泛的傳播。從他們的傳教形式來看，是通過各種形式來實現(xiàn)的，“圣戰(zhàn)”是迫不得已的最終選擇。穆罕默德的“圣戰(zhàn)”發(fā)生在冷兵器時代，那個時代的阿拉伯半島人數(shù)并不多，依靠強大的信仰和冷兵器很容易達到傳播伊斯蘭教的目的。而當今伊斯蘭極端組織企圖依靠恐怖襲擊達到他們的政治目的，只能被認為是恐怖組織而受到全世界的聯(lián)合打壓。

“原教旨主義的那種排他的伊斯蘭觀，既無法保障伊斯蘭自身的和平發(fā)展，也會造成非伊斯蘭存在的威脅。如果展開與諸宗教共存共榮的伊斯蘭的寬容思想，那么對于解決伊斯蘭在國際社會的孤立以及伊斯蘭教威脅的沉默會是有益的?！盵7]

1998年9月，伊朗前總統(tǒng)、改革派代表人物哈塔米在聯(lián)合國大會上提出“世界不同文明對話”的倡議。在其他場合，他還講到：“穆斯林必須擁有現(xiàn)代世界觀，寬容其他宗教，為和平而努力?！盵8]

而現(xiàn)在的伊斯蘭教極端主義希望通過“圣戰(zhàn)”來達到克什米爾分離或者回歸的目的，這本身已經(jīng)脫離了宗教，而有很強的政治指向?！鞍殡S著政治的和軍隊的伊斯蘭教化，巴基斯坦日益成為一個意識形態(tài)國家。”[9]

3.伊斯蘭極端主義的政治化。巴基斯坦各省的經(jīng)濟發(fā)展差距較大，各省內(nèi)部的貧富懸殊，貧困人群很容易成為極端組織拉攏的對象。極端組織希望通過暴力恐怖襲擊引起社會的恐慌，引起政府的關注，從而達到自己的政治訴求。巴中央政府已經(jīng)恢復對極端主義分子的死刑，而極端主義在信德省和旁遮普省能夠長期存在，說明極端主義在這些省是有生存土壤的，靠嚴厲的軍事打擊和刑罰，并沒能有效阻止極端主義的恐怖活動，同時也說明巴政府依然沒有找到根治極端主義的有效途徑。而中國和巴基斯坦政府都認為改善當?shù)氐纳钏绞怯行Х乐贡┝植朗录耐緩??？墒牵瑹o論中國怎樣做，伊斯蘭極端組織都能找出很多恐怖襲擊的理由，極端分子借助宗教的狂熱而達到政治訴求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中巴經(jīng)濟走廊建設過程中遭到多次恐怖襲擊，極端分子的理由，是中巴經(jīng)濟走廊沒有給俾路支省帶來經(jīng)濟效益和解決就業(yè)，而信德省的極端分子認為中國掠奪了他們的資源。其實，中國在巴基斯坦的基礎設施建設對當?shù)亟?jīng)濟的發(fā)展作用不言而喻，并且巴基斯坦是缺乏能源的國家。

由此可見，中國的“一帶一路”與中巴經(jīng)濟走廊對接遭受恐怖襲擊的可能性將長期存在，而最為有效的措施，是巴基斯坦自身的政治改革，同時對伊斯蘭極端組織給予嚴厲且果斷的打擊及切斷其資金來源。

(二)印度教民族主義的政治之路

1.印度教的政治起源。印度教產(chǎn)生于公元五世紀，它吸收了印度民間的“吠陀”信仰和《奧義書》，形成了婆羅門教，婆羅門教演化為新婆羅門教，即印度教。印度教相信“來世”和“果報”，認為現(xiàn)世的地位和前世的修行有關，并認為這是無法改變的。因此，印度教尊重生命，認為一切生命都是神圣的。虔誠的印度教徒都是素食者，信奉非暴力。印度教認為克制情緒和苦行是非常重要的修煉方法，以此擺脫輪回之苦。印度是一個以印度教為主的國家，印度教在印度擁有廣泛的基礎。由于印度教包含了眾多宗教的成分，并且印度是一個眾多宗教并存的國家，因此，印度教徒稱印度教是一個兼容并包的宗教。由于印度教是本土教派，其他教派在傳入過程中和印度教有一定的融合，如批判和改造了伊斯蘭教和印度教的錫克教。佛教在形成過程中吸收了“吠陀”和《奧義書》的思想，因此，佛教和印度教有很多的相似性，以至于佛教和印度教之間互有影響。正因為印度教吸收了眾多的宗教成分并且高度世俗化，使印度教內(nèi)部也產(chǎn)生了分化，導致印度教徒對其他宗教的包容度和是否使用暴力的看法不一。印度教徒對國內(nèi)基督教徒的欺辱，對低種姓教徒的歧視，以及與伊斯蘭教徒的長期沖突都說明了這些。印度教源于印度，雖然受到基督教和伊斯蘭教的外來沖擊，但仍然保留了下來。伊斯蘭教在印度是以“圣戰(zhàn)”的形式傳入的，這引起了印度教徒的強烈不滿，沖突不斷，這種沖突自伊斯蘭教傳入開始，至今沒有停止過。在印度，印度教和伊斯蘭教之間的沖突最為嚴重，另一個與其沖突較為嚴重的就是基督教。印度教徒認為，伊斯蘭教和基督教引誘低種姓的印度教徒加入，因此，在當今印度教徒與這兩個教派的教徒?jīng)_突較為明顯。由于印度教徒在人數(shù)上占有絕對優(yōu)勢，而基督教是少數(shù)派宗教，因此，基督教徒受到印度教徒的歧視，甚至是攻擊。伊斯蘭教是印度的第二大宗教，因此，在印度，伊斯蘭教徒和印度教徒之間有沖突時，兩教派受到的傷害都很大。

顯然，部分印度教徒的行為已經(jīng)超越了印度教的規(guī)范，更大程度地顯示了民族主義，而印度教只是用來堅定民族主義的精神支柱。印度教民族主義已將印度教與其他宗教對立起來，從這種角度來說，它已經(jīng)不是完全的宗教，而帶有了政治性。

2.印度教民族主義的政治實質(zhì)。印度教民族主義逐漸走進印度的政治，與印度所處的時代和國際形勢緊密聯(lián)系。印度教民族主義是印度教和民族主義結(jié)合的產(chǎn)物，受到當時國際民族主義浪潮的影響(其他宗教對其低種姓教徒的接收，希望印度成為一個世界大國的心態(tài))，使印度教徒在受到伊斯蘭極端恐怖事件襲擊后，有一種本能的報復沖動。由于這種報復沖動是建立在宗教狂熱的基礎上，并且由民族主義情緒點燃，其報復行為顯得更加瘋狂，這種破壞程度不亞于伊斯蘭教的“圣戰(zhàn)”。只不過印度教民族主義情緒的爆發(fā)更多的是通過政府的武裝行為來得以宣泄，而伊斯蘭的“圣戰(zhàn)”具有“民間團體”的自發(fā)傾向，而正因為是自發(fā)，巴基斯坦政府較難控制，使得印度教民族主義和伊斯蘭極端主義將長期對抗。而印度民族主義情緒使“一帶一路”與孟中印緬經(jīng)濟走廊很難對接，因為，這種民族情緒會直接影響印度政府的對外政策。

伊斯蘭教的極端主義與印度教的民族主義都利用了宗教信仰的狂熱。

由于印度政府需要借助印度教徒的狂熱與民族主義情緒的結(jié)合來對抗伊斯蘭極端主義的“圣戰(zhàn)”，政治宣傳就成為了印度政府最好的利用手段。印度教民族主義需要印度成為南亞強國，成為世界大國，對“一帶一路”有著天然的抵觸情緒。

印度教民族主義者有將印度教發(fā)展為國教的趨勢。印度教民族主義政黨——人民黨的合法性使得印度這個走向世俗的國家離世俗的道路越來越遠。以印度教為理論基礎的印度民族主義，對國家的獨立、繁榮有著積極的、重要的作用，但是從印度的現(xiàn)代化目標和對社會的穩(wěn)定、和諧、繁榮的總體效果來看，又有著顯而易見的負面作用[10]。

印巴分治后，印度教在印度政治生活中的作用發(fā)生了變化，印度教逐步進入了印度的政治。雖然“印度教特性”并不是印度人民黨獲勝的惟一或決定性的因素，但利用印度教在各邦乃至全國發(fā)揮了重要影響。印度教民族主義勢力利用印度教不斷地在印度教徒中煽動教派主義情緒，的確起到了重要的影響作用[11]。印巴為了爭奪克什米爾的實際控制權(quán)，雙方一直都在暗中支持各自的恐怖勢力，只是印巴雙方都不承認而已，最突出的表現(xiàn)在克什米爾主權(quán)的爭議問題上?！鞍陀》謩e支持不同的恐怖主義勢力給對方制造‘麻煩’?！盵12]

如果政治進入了宗教，宗教就不再是單純的宗教，政治也不再僅僅是政治；如果兩個國家在政治上有對抗性，那么在宗教上也會表現(xiàn)出對抗性。這導致“一帶一路”與印巴的戰(zhàn)略對接會因克什米爾問題變得風險巨大。

四、“一帶一路”倡議對接的巴印之困

(一)“一帶一路”對接在巴基斯坦的現(xiàn)實之困

自2010年的“阿拉伯之春”到持續(xù)至今的敘利亞內(nèi)戰(zhàn)，都深刻影響著伊斯蘭世界的遜尼派和什葉派大國沙特和伊朗。這兩個最大派別的伊斯蘭國家對伊斯蘭世界起著平衡作用，因此，克什米爾的宗教極端主義、分離主義都要考慮這兩個穆斯林大國的影響。

巴基斯坦是遜尼派占多數(shù)的伊斯蘭國家，沙特對它的影響很大，但是伊朗又是它的鄰國，巴基斯坦國內(nèi)本身也有相當比例的什葉派，因此伊朗對它的影響也非常大。巴基斯坦和伊朗邊界的俾路支分離勢力一直在尋求建立一個獨立的國家，這對巴基斯坦和伊朗來說是絕對不允許的。因此，巴基斯坦和伊朗在打擊俾路支分離主義勢力方面有合作需求。

“阿拉伯之春”同樣影響著巴基斯坦。伊朗非常希望“阿拉伯之春”能夠遍及所有遜尼派政權(quán)的伊斯蘭國家。同時，巴基斯坦對能源的依存度比較高，是個能源缺乏的國家，而伊朗有豐富的油氣資源，這導致巴基斯坦對伊朗有很強的依賴性。美國和巴基斯坦關系的疏遠，使伊朗更加希望在政治層面和巴基斯坦有更深的合作，從而增強什葉派伊斯蘭國家的實力。伊朗也希望加入中巴經(jīng)濟走廊，通過輸出石油和天然氣改變伊朗國內(nèi)的經(jīng)濟狀況。而巴基斯坦國內(nèi)也有人希望伊朗加入中巴經(jīng)濟走廊這一行動，能使巴基斯坦改變巴印關系中的被動地位。

信德省和俾路支省是巴基斯坦西部最為貧窮的省，一直支持獨立建國的分離主義勢力、策劃對印度襲擊的恐怖主義勢力、受印度影響的分離主義勢力都在這兩個省。信德省極端主義和俾路支省分離主義一直對中巴經(jīng)濟走廊持有異議。對中國工程人員的襲擊和反對中巴經(jīng)濟走廊的集會就發(fā)生在這兩個省。

中國希望中巴經(jīng)濟走廊能有較快的進展，在巴基斯坦國內(nèi)各方勢力最終平衡下，使計劃線路有所改變，在現(xiàn)實情況下怎樣保障中巴經(jīng)濟走廊能夠安全地實施是一個難點。伊斯蘭世界長達1300多年的教派紛爭不可能因為“一帶一路”的建設而終止，也不可能因為一個非伊斯蘭國家通過“一帶一路”的對接而改變。

(二)“一帶一路”對接在印度的現(xiàn)實之困

印度經(jīng)常在中印關系受挫時，邀請達賴到中印邊境有爭議的東段地區(qū)(藏南地區(qū))活動；印度雖然不是南海爭端的相關國，但也試圖通過南海油氣共同開發(fā)染指南海事物；印度暗中與中國臺灣地區(qū)進行軍事合作和官方交往；印度國會成立“印臺國會友誼論壇”；印度聲稱西藏和新疆的班公錯附近地區(qū)為中控克什米爾，印度擁有其主權(quán)；2017年6月，印度軍隊進入中國洞朗地區(qū)，阻撓中國正常施工，與中國邊防軍軍事對峙兩個多月，并同時在印度國內(nèi)展開政治宣傳，激起國內(nèi)民族主義情緒，抵制中國貨，這些直接損害了中國的利益。

印度聲稱中巴經(jīng)濟走廊經(jīng)過的巴控克什米爾屬于印度領土；“中巴走廊的推進被印度視為中國印度洋戰(zhàn)略的主要構(gòu)件，有針對甚至威懾印度的意圖”[13]。印度認為，“孟中印緬經(jīng)濟走廊的南北連接提議本質(zhì)上與印度想要推進的東西方向的連通形成了競爭”[14]。

2016年7月，《印度洋地區(qū)藍皮書：印度洋地區(qū)發(fā)展報告(2016)》指出：印度有南亞的主導地位，南亞和印度洋是印度成為大國的重要依托，“一帶一路”不僅為了區(qū)域經(jīng)濟發(fā)展，更多成分是地緣政治目的。近年來，中國地緣政治影響力的變化給印度帶來了心理不適，印度的東向行動戰(zhàn)略和中國的西向開放戰(zhàn)略碰撞，“一帶一路”與“季風計劃”相遇，加劇了中印在地區(qū)層面的戰(zhàn)略競爭。

來自印度的這些質(zhì)疑，短時間內(nèi)是不可能解決的，這些問題的存在直接影響著“一帶一路”與印度戰(zhàn)略的對接，甚至阻礙“一帶一路”在南亞的對接。

當然，如果印度認為中國的“一帶一路”對接項目并不僅僅為了共贏，更要達到中國在南亞的戰(zhàn)略目的，那么中國將利益分析得再透徹，對于印度來說都毫無意義。

中國無意通過“一帶一路”挑戰(zhàn)印度的南亞大國地位，也無意通過巴基斯坦來牽制印度，“一帶一路”歡迎任何南亞國家的戰(zhàn)略對接，這個大門始終沒有關閉。

五、“一帶一路”與南亞對接的建議

我國倡議的建設中巴經(jīng)濟走廊和孟中印緬經(jīng)濟已經(jīng)有4年多時間，基礎設施建設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但“一帶一路”在南亞的對接仍然面臨著很多挑戰(zhàn)，需要我國政府不斷調(diào)整策略以應對復雜多變的國際政治格局。

(一)應積極考慮南亞周邊國家提出的加入中巴經(jīng)濟走廊的建議

1.哈薩克斯坦提出加入中巴經(jīng)濟走廊，中國應積極回應。中亞五國是“一帶一路”的重要組成部分，而哈薩克斯坦是中亞五國中經(jīng)濟體量最大和發(fā)展較快的國家，同時也是中亞五國與中國經(jīng)濟合作層次最深的國家。哈薩克斯坦參與中巴經(jīng)濟走廊建設，有利于“一帶一路”與中亞更深層次的合作；有利于哈薩克斯坦擺脫內(nèi)陸國家無海路通道的地緣困局，使能源輸出通道多元化，同時能減輕中國在中巴經(jīng)濟走廊基礎設施建設的負擔，這是一個雙贏的格局。

2.伊朗提出加入中巴經(jīng)濟走廊，我國應積極回應。伊朗加入中巴經(jīng)濟走廊建設，對伊朗豐富的能源輸出能起到積極作用。西方國家對伊朗的長期制裁，使伊朗急需通過石油資源輸出以發(fā)展本國經(jīng)濟，而巴基斯坦是一個能源貧窮的國家，也需要伊朗的石油。伊朗經(jīng)濟的強大，能夠增強中國在中東地區(qū)的影響，能與西方大國對于“一帶一路”的政治擠壓起到很好的對沖作用，同時也符合中國能源需求的多元化，這是一個多贏的格局。

中國—中亞—西亞走廊是“一帶一路”的重要組成部分，而哈薩克斯坦和伊朗又分別是中亞和西亞的兩個重要大國，通過中巴經(jīng)濟走廊與哈薩克斯坦和伊朗合作也是實現(xiàn)“一帶一路”與中國—中亞—西亞走廊對接的便捷方式。

雖然哈薩克斯坦、伊朗都不是南亞國家，但它們都是“一帶一路”沿線重要的節(jié)點國家，也是南亞的近鄰，這些國家參與中巴經(jīng)濟走廊的建設可以對南亞其他國家起到示范引領作用，有利于“一帶一路”在南亞的對接。

(二)應與南亞國家采取更加務實而高效的合作

南亞國家非常希望“一帶一路”在南亞的對接給本國的經(jīng)濟發(fā)展帶來機遇，但是南亞特殊的地緣政治及其各國內(nèi)部原因，使南亞小國處于很想對接又怕對接的尷尬局面。巴基斯坦除外，印度很可能因其他南亞國家參與“一帶一路”對接而干涉其內(nèi)政，這也是其他南亞國家不能和“一帶一路”對接的主要外部原因。因此，加快推進南亞在建項目的實施及實質(zhì)性的運轉(zhuǎn)顯得非常迫切。這些項目一旦施工完畢且投入運營，就能給這些國家?guī)韺嵸|(zhì)性的收益，至少本國內(nèi)部的反對派對執(zhí)政當局的壓力會小很多。

(三)加強與南亞國家的人文交流

“一帶一路”在南亞的戰(zhàn)略對接是一個復雜而漫長的過程，不會一蹴而就。不同的文明在南亞形成碰撞，讓人誤解在所難免。而“一帶一路”不僅僅要在經(jīng)貿(mào)上給雙方帶來實質(zhì)性的利益，還需要人文交流，讓南亞國家認識和了解中國。只有更加認識中國，“一帶一路”在南亞的戰(zhàn)略對接才可能進行得順利。

“一帶一路”在強調(diào)“命運共同體”時，大國對中國的戰(zhàn)略圍堵卻從沒有停止，將來的形勢可能會更加嚴峻。在結(jié)伴不結(jié)盟的路上，中國或許會走得更輕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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