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懲行賄犯罪的法治路徑

摘 要：《刑法修正案（九）》延續(xù)了我國近些年來嚴懲行賄犯罪的趨勢。然而無論是從立法還是從司法的角度分析，都能看出繼續(xù)嚴懲行賄犯罪將面臨較大的法治風險，例如立法上的正當性受到質疑、技術偵查手段的濫用等。一些學者據(jù)此提出從寬處理甚至廢除行賄罪卻也不符合法律的正當性原則。根據(jù)我國的實際情況，應該維持現(xiàn)有的行賄罪刑事政策，轉而從制度上尋求突破，以達到懲治犯罪和保障人權的雙重目的。

關鍵詞：嚴懲行賄罪；正當性；懲治犯罪

一、從寬處置行賄犯罪存在的問題

在司法實踐中呈現(xiàn)行賄方式趨于隱蔽，行賄的手段繁多、行賄內容多樣化的現(xiàn)象。其中值得注意的是行賄罪的隱蔽性和欺騙性在不斷加大。行賄人為了謀取自身利益，以各種名義進行行賄，如婚喪嫁娶的禮金等。這些都加大了偵破行賄罪的難度，使得行賄犯罪的偵破過度的依賴行賄人的口供。同時由于行賄犯罪和受賄犯罪關系的特殊性，往往行賄人的口供作為言辭證據(jù)也成為受賄案件查處的關鍵，即從偵查行賄行為入手，以行賄人檢舉揭發(fā)受賄人，或是以行賄人如實交待行賄事實為基礎突破受賄人的口供，或是證實受賄人的犯罪事實。然而行賄人的口供并不易取得，有些學者站在快速有效的懲罰犯罪的立場上，主張減輕行賄罪的刑罰甚至廢除行賄罪，已達到更好懲治受賄罪的目的。

二、繼續(xù)嚴懲行賄犯罪存在的問題

主張嚴懲行賄罪的學者常常從立法因果論的角度出發(fā)，認為由于賄賂犯罪存在著因果鏈條，加大行賄案件的懲處力度有利于從源頭上解決腐敗問題。用行賄受賄并重處罰代替雙罰制，發(fā)揮刑罰的威懾作用，使人們懾于嚴厲的刑事處罰而放棄行賄這樣投機取巧的行為，使得行賄的人減少之后，相應的受賄的人自然而然的也就減少了。但是這樣的想法存在著諸多隱患，具體分析如下：

從罪刑相適應的角度：我國刑法罪刑相一致的原則主要就表現(xiàn)在區(qū)別對待的處罰原則上。刑法應該根據(jù)各種行為的社會危害性程度和人身危險性的大小規(guī)定有別的處罰原則。而不能僅僅從犯罪懲治的實際效果進行考量，隨意濫用重刑。行賄行為雖然侵犯了國家公職人員的廉潔性，但相比受賄而言，首先行賄案件的社會危害性較小。社會不公的結果最終還是受賄行為導致的。行賄人實施行賄行為后，如果受賄人沒有接受賄賂或者接受賄賂以后沒有利用公權力實施違法犯罪等不正當行為，那么社會和其他人的利益就不會受到損害。最終的選擇權實際上仍是掌握在受賄人的手中。所以所謂的行賄受賄“因果鏈條”其實是極其脆弱的，沒有必然的“引起”與“被引起”的關系。

其次，行賄人往往主觀惡性相對較低，也更容易得到人們的理解和同情。中國一直是一個人情社會，禮尚往來的思想深入人心。親朋好友之間互相幫忙以及事成之后的禮物饋贈往往被人們認為理所當然，并沒有意識到其行為可能已經(jīng)觸犯法律、構成犯罪。正常的人情往來和行賄受賄之前往往界限模糊，很難有一個清楚的標準來區(qū)分。學界還一直有一種聲音：應該取消行賄罪中的“為謀取不正當利益要件”。他們認為行為人所謀取的利益是否正當不影響行賄行為的危害本質，即使行為人是為了正當利益實施了行賄行為仍然侵害了國家公職人員的職務廉潔性，同時也違背了了市場經(jīng)濟的公平原則，不利于社會經(jīng)濟的正常發(fā)展。并且利益的正當與否難以區(qū)分，保留“為謀取不正當利益”的規(guī)定， 會給不法分子規(guī)避法律提供機會。但是如果真的將所有為謀取正當利益而實施的行賄行為納入刑法處罰的范圍內，可能會使普通民眾不能接受。國家和政府本來有義務維護和保障人民的正當權益，當人們的權益得不到保障，而問題通過正當途徑又得不到解決的時候，人們被迫行使了行賄行為來謀取本來就應該屬于自己的正當利益。對這樣的行賄者定罪不符合民眾的法律情感，人們容易對這樣的行賄者產(chǎn)生同情，認為不應該或者應從輕對他們定罪處罰。

三、維持當前行賄罪的立法現(xiàn)狀，從制度上尋求解決之道

很顯然，上述問題如果僅僅依靠我國目前的相關法律規(guī)定是很難夠解決的。所以，我國應該汲取國外在該方面的經(jīng)驗與教訓，結合我國的實際情況來對我國的相關法律進行完善，具體的立法建議如下：

上文已經(jīng)闡明無論是繼續(xù)嚴懲行賄犯罪，加重行賄罪的處罰還是對行賄犯罪從輕處罰都會存在相應的問題。所以筆者認為目前我國在行賄罪的立法和司法上最好是維持現(xiàn)狀，轉而從制度上尋找其他替代性方法來突破和解決。刑罰并不是唯一的可以預防犯罪的手段，可以將非刑罰處罰措施規(guī)定為常規(guī)的成文管理制度，在刑法之外防控行賄犯罪。

1.完善行賄犯罪檔案查詢制度

我國從很早就已經(jīng)開始行賄犯罪檔案查詢制度的構建工作。這個制度的首要工作是運用互聯(lián)網(wǎng)等信息網(wǎng)絡技術構建起一個行賄者的黑名單。類似于失信被執(zhí)行人名單，無論是企業(yè)還是個人被列入這個名單之后，其生產(chǎn)生活等諸多行為都要受到限制和約束，例如失信被執(zhí)行人名單信息將被整合至被執(zhí)行人的信用檔案中，并以信用報告的形式向金融機構等單位提供，供有關單位在貸款等業(yè)務審核中予以衡量考慮。進一步完善行賄犯罪檔案查詢制度，有利于加大行賄的成本和代價，使?jié)撛诘男匈V者感受到刑罰以外的壓力，無論對公司、企業(yè)還是個人都能起到一定的警示和教育的作用，引導人們公平公正的從事市場經(jīng)濟活動。

2.構建賄賂犯罪“雙邊型”特別自首制度

特別自首制度是指從行賄案件的偵查階段到審判階段，為了獲取關鍵的證據(jù)或者某些特別嚴重的犯罪中，同時承諾行賄人和受賄人如果其如實作證，且證據(jù)有利于案件的偵破和犯罪事實的清楚，將部分或全部免除其刑事責任的一種特殊自首制度。筆者認為，和自首、立功等制度不同，構建雙邊特殊自首的制度有其特殊的優(yōu)勢。除了從功利的角度出發(fā)，該制度具有降低賄賂犯罪偵查機關獲取證據(jù)的難度、提高偵查效率和成功率的功能；從正當性的視角看，該制度有利于保護賄賂犯罪嫌疑人的人權，使之具備證人的法律地位，用證人的制度而不是犯罪嫌疑人的制度來對其進行保護。

3.加強非刑罰處罰措施的適用

筆者認為要對行賄犯罪進行威懾和預防，不一定要采取刑罰的手段。我們可以在處置一些犯罪情節(jié)輕微、可適當減輕甚至免除刑事處罰的行賄犯罪情況時采取非刑罰處罰措施。我們國家可以借鑒《聯(lián)合國反腐敗公約》中的規(guī)定，拓展預防犯罪的方式，針對行賄犯罪專門規(guī)定非刑罰處罰措施，在法律之外來尋求控制腐敗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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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鄒睿（1993～ ），女，漢族，湖北武漢人，學生，法學碩士，單位：武漢大學，研究方向：刑法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