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酣戰(zhàn)在沙洲之上

聞捷

你滔滔而去的長江?。?/p>

和你一樣，我們不是生活在云彩里的空談家，

我們是實踐者，以自己的行動實踐著自己的理想；

像那落帆的歸舟終究要停泊在港灣里，

我們已經(jīng)立足在這小小的沙洲之上。

但是，我們并沒有離開你呀，

用不著依戀地道一聲珍重，說一聲再見。

我們依然吸吮著你的乳汁，倚偎在你的膝下；

你那澎湃的氣勢，依然在我們的胸中鼓動，

你那浩蕩奔流的力量，依然在我們的血管里回旋，

你那洶涌的熱情，依然在我們的瞳孔上閃光??！

長江，你奔騰著去追求大海里輻射的陽光，

我們卻以戰(zhàn)斗的勞動迎接人類的太陽；

你不愧是我們偉大的母親的河流，

我們也不愧是你偉大的兒子的榜樣，

你和我們有著共同的理想。

啊，長江！

你滔滔地向東流著、流著……

以你粼粼的波光，你那熒熒的青銅古鏡，

映出了清晨嬌妍的彩霞，午夜閃爍的繁星，

映出了疾駛的風(fēng)帆和輪船噴吐的煙云；

你可曾映出我們游龍般的陣勢，

我們飛鷹似的雄姿嗎？

我們正酣戰(zhàn)在沙洲之上，

六千條健壯的臂膀像龍卷風(fēng)團團地旋轉(zhuǎn)，

三千把雪亮的鐮刀有如嚓嚓地連續(xù)閃擊的雷電。

我們每天比拂曉的啟明星上工還早，

比黃昏的定更星收工還晚。

朝朝暮暮，我們戰(zhàn)斗著又戰(zhàn)斗著，

劈砍著那竹林一樣密集、那柳條一樣柔韌的蘆葦，

一寸一寸地、一尺一尺地、一步一步地……

向著沙洲的腹地進(jìn)擊。

長江啊！

我們戰(zhàn)斗的地方就是我們建設(shè)的地方。

看吧，我們擰出了蘆葦?shù)闹犹J葦?shù)拇罅海?/p>

我們搭起了蘆葦?shù)姆宽敚幊隽颂J葦?shù)拈T窗，

造出了蘆葦?shù)淖赖屎吞J葦?shù)能洿病?/p>

啊啊，我們真忍不住要為這蘆葦而放聲歌唱！

憑著她，我們有了遮風(fēng)蔽雨的茅舍，

我們有了遠(yuǎn)征途中的歇腳的驛站；

憑著她，我們點燃了照亮長夜的歡樂的篝火，

我們升起了荒灘上第一縷溫暖的炊煙；

憑著她，我們的雙腳植根于今天的現(xiàn)實，

同時也就取得了燦爛的明天。

這一切并非由于古代傳說里什么神仙的點化，

而是由于我們的心上永遠(yuǎn)銘刻著一個崇高的形象，

和他那勇于斗爭、不畏艱險的革命風(fēng)格，

和他那敢于勝利的光輝思想。

他鼓舞著我們向前邁進(jìn)，

一如他過去鼓舞著我們千千萬萬的前輩英雄。

在我們祖國黎明前最黑暗的日子里，

——那是長夜難明、群魔亂舞的年代?。?/p>

他曾挺立在為暴風(fēng)雨所打擊的井岡山頭，

堅定地預(yù)言，飄搖的篝火將燃遍祖國的三山五嶺。

他曾跋涉于為險山惡水所阻截的萬里征途，

迎著那旄頭漫卷的西風(fēng)，談笑間跨過了六盤高峰。

他曾眺望著為冰雪所封凍的秦晉黃土高原，

熱情地呼喚，初春已經(jīng)從顫抖的冬夜里緩步來臨。

他曾立馬在為大風(fēng)沙所侵?jǐn)_的太行山麓，

伸開兩臂，擁抱那正在飛速臨盆的新中國的黎明。

啊啊，就是這力量催動我們前進(jìn)，

催動著我們永遠(yuǎn)大踏步地向前邁進(jìn)??！

我們正酣戰(zhàn)在沙洲之上，

我們永遠(yuǎn)樂觀而又自信。

雖然我們的雙手磨起了血泡，

蘆槎刺破了腳踝，我們曾烙下斑斑的血痕，

而暴風(fēng)驟雨又時時鞭打著我們的脊背，

響雷閃電又時時滾動在我們的頭頂……

但是比起前輩人，我們是多么幸福和輕松??！

我們生活在人民掌握了政權(quán)的祖國，

執(zhí)政的黨啊，親自為我們指引著遠(yuǎn)大的前程；

比起二十年代以來那些獻(xiàn)身于革命戰(zhàn)爭的大勇者，

我們的勞動只不過是滄海里一滴小小的水珠，

穹蒼上一顆小小的流星。

啊，長江！

你滔滔地向東流著、流著……

流過了三十次日出和日落，

流過了三十次月落和月升；

我們驚飛了沙洲上棲歇的白鷺、群居的鴻雁，

驅(qū)走了潛伏的水鼠、奔竄的野兔，

殲滅了吐著火鏈的毒蛇、射出暗箭的蘆蜂，

終于將三萬畝蘆葦掃蕩得干干凈凈。

現(xiàn)在，十臺披著絳紫外套的拖拉機，

牽引著像割玉的寶刀那樣鋒利的五鏵犁，

——這祖國和黨支援的“東方紅”喲！

白天吼叫著、顛簸著，黑夜還亮著炫目的大燈，

日日夜夜，在我們砍伐過的蘆灘上，

這平坦的蘊藏著無限希望的沙洲上，

黑色的孕育著金黃收成的荒地上，

像一群駿馬來回地馳騁了。

長江??！

你流著、流著，水量越流越小了；

你流著、流著，水位越流越低了。

你可知我們每天都以焦慮的目光注視著你，

每天都以急促的語言詢問著你嗎？

長江啊，你從西方滔滔地流來，

當(dāng)你路過我們家鄉(xiāng)的時候——

你可曾看見妙高臺下那棵古老的銀杏，

她那翡翠的扇子是否為秋風(fēng)鍍上了一層黃金？endprint

你可曾看見利涉橋畔那排依依的垂柳，

是否在深夜的寒霧里丟失了她那青紗的衣裙？

你可曾看見雙麟冢四周那茂密的冬青，

她那墨綠的羽毛是否為秋雨洗滌得更加光潤？

你可曾看見定慧寺前那株六朝的古柏，

是否在清晨披上了她那繡滿點點霜花的頭巾？

長江啊，不是我們特別眷戀家鄉(xiāng)的景物，

也不是我們懷念家鄉(xiāng)過分的心切；

我們是在觀測氣候的變化、季節(jié)的交替，

掐指計算著哪一天播完我們的三萬畝小麥啊！

是的，三萬畝和二十萬萬畝這個數(shù)字相比，

只不過是她小數(shù)點后面的一個微小的零頭。

但是我們卻如同珍視自己的生命和青春，

珍視著三萬畝，珍視著我們的勞動，

我們對黨的無限忠誠。

我們戰(zhàn)斗著又戰(zhàn)斗著，

戰(zhàn)過了寒露，戰(zhàn)過了霜降，戰(zhàn)到了立冬，

我們播完了最后的一粒麥種。

我們打量著平整而又松軟的三萬畝麥田，

輕輕地長噓著，深深領(lǐng)略了戰(zhàn)斗過后的歡欣……

啊，這歡欣的取得是多么不易呀！

生活是嚴(yán)峻的，像烈火冶煉著礦石；

勞動是艱苦的，像風(fēng)雪考驗著松柏。

長江啊，如同你泱泱的流水里，

有時也會漂浮著死魚、爛蝦、腐朽的草木，

戰(zhàn)斗的激流里，有時也會翻騰出骯臟的泡沫；

他們?nèi)齻€，經(jīng)不起生活波浪沖激的風(fēng)化的石頭，

他們?nèi)齻€，說話的巨人、行動的矮子，

他們?nèi)齻€，丟盔棄甲的逃兵，

從我們光榮的也是艱苦的農(nóng)業(yè)戰(zhàn)線上潰退了。

去吧，玷污了共青團員光輝稱號的家伙，

去吧，違背了自己忠誠誓言的家伙，

去吧，辜負(fù)了黨的期待的家伙；

但是我們?nèi)匀粚λ麄兗挠枇俗畲蟮南Ｍ?/p>

希望他們在今后的日子里，重新鼓起生活的長翼，

不要像脫盡羽毛的烏鴉，墮入無底的深淵；

時代的落伍者是可悲的呀，

將永遠(yuǎn)坐在歷史的垃圾堆上嚶嚶地哭泣……

他們應(yīng)該懂得：在我們社會主義的祖國啊，

誰也得依靠自己的雙手和大腦忠誠地勞動，

以自覺的勞動建設(shè)美滿的生活。

他們?nèi)齻€，

趁著黃昏江上彌漫的濃霧，

偷偷摸摸地搭上過往的漁船溜走了。

我們的黨啊，又從那瑞雪一樣飛來的申請書里，

為我們選拔了三名斗志昂揚的新兵。

我們依然是三千名，鏗鏘作響的三千名，

不多不少整整的三千名啊！

風(fēng)雪的考驗，使我們失去了嬌氣，

和那可能萌芽的自滿的枷鎖；

烈火卻把我們冶煉成一塊真正的鋼鐵，

我們的隊伍比以往更加堅實、

更加雄勁和純潔了。

你滔滔而去的長江啊！

我們將永遠(yuǎn)吸吮著你的乳汁，倚偎在你的膝下；

你那澎湃的氣勢，將永遠(yuǎn)在我們的胸中鼓動，

你那浩蕩奔流的力量，

將永遠(yuǎn)在我們的血管里回旋，

你那洶涌的熱情，將永遠(yuǎn)在我們的瞳孔上閃光。

你縱情地歡唱著去追求大海里輻射的陽光，

我們卻以忘我的勞動迎接人類的太陽；

你不愧是我們偉大的母親和河流，

我們也不愧是你偉大的兒子的榜樣，

你和我們有著共同的理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