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遙遠的地方

高小凡

“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們走過了她的帳篷，都要回頭留戀地張望……”這首蜚聲海內(nèi)外、久唱不衰的歌曲，看似泛指，卻很少有人知道，它實實在在指向一個承載著滿滿故事的地方。而這個遙遠的地方，就是青海省金銀灘草原。

鞭麻盛開黃白兩色，黃的像金，白的像銀，美不勝收

金銀灘草原位于青海湖北畔的海北藏族自治州的海晏縣境內(nèi)，南、西臨湖，北、東靠山，方圓1100平方公里，不計其數(shù)的涓涓細流滋潤著這塊寶地。它原名“鞭麻灘”，因草原盛產(chǎn)鞭麻而得名。鞭麻盛開黃白兩色，黃的像金，白的像銀，人們就形象地把這里稱之為“金銀灘”。金銀灘古為羌族居地，王莽時在這里設(shè)西海郡。如果你去過東北南海，再到這，你就“走遍四?！绷?。

1939年，著名導演鄭君里在金銀灘拍攝電影《民族萬歲》，邀請王洛賓參加。當?shù)厍糸L的女兒薩耶卓瑪扮演影片中的牧羊女，王洛賓扮演薩耶卓瑪?shù)膸凸ぁＷ楷敭敃r只有17歲，青春活潑，熱情奔放，當時金銀灘有個說法：“草原上最美的花是格?；?，青海湖邊最漂亮的姑娘是薩耶卓瑪”，二人相處三天下來，美麗深情的藏族姑娘、遼闊富饒的大草原給了王洛賓極大的創(chuàng)作激情，《在那遙遠的地方》自此誕生了，也為金銀灘草原披上了浪漫的面紗。

七八九三個月，是金銀灘最美的季節(jié)，鮮花盛開、百鳥鳴唱，祝酒歌此起彼伏、奶茶香彌漫四野。遼闊的草原像一張巨大的綠地毯，任你在上面奔騰、跳躍、翻滾。百花叢中有種粉紅色的花，嬌嫩欲滴，摘一朵放在嘴里一吮，清涼甘甜，她的名字由此就叫甜蜜蜜，不由得令人想起鄧麗君來。躺在這張綠毯上，與伸手可及的天空之間只隔著偶爾掠過的雄鷹，仿佛住進天上仙境。耳畔又聽得牛羊吃草咀嚼的喳啦聲，這才將心思帶回地面。

金銀灘草原上的牛羊主要是黑牦牛和藏羊，它們像黑白珍珠星羅棋布，徜徉在青草和花叢中。牦牛是青藏高原特有物種，體態(tài)高大威猛，身上的長毛垂到腹下，像裙。其耐寒耐勞耐缺氧，有“高原之舟”的美譽。藏族人民的日常生活離不開它，人們吃牦牛肉，喝牦牛奶，燒牦牛糞，皮制革，毛織帳篷，還用其作運輸工具。牦牛以黑色居多，偶有白色，多用在景區(qū)或牧家樂作游客合影道具。藏族同胞用“大瞪眼，雙眼皮，紅紅的嘴唇，超短裙”來形容牦牛，足以表達對它的喜愛。牦牛吃飽會靜臥反芻，生人走近，它便停止咀嚼，警惕地盯著你，見無惡意，就無視了你的存在。也有脾氣不好的，忽地站起來，低頭沖過來，把人嚇得仨魂掉倆，轉(zhuǎn)身就逃；藏羊則像永遠也吃不飽，即使肚子滾圓，也要低頭貪婪地啃食，直至夜幕降臨，才肯罷休。藏羊主要用來剪毛和吃肉，用途不及牦牛多。藏羊和牦牛一樣，都是牧民財富的象征。金銀灘草原沒有任何污染，牧民喜歡說自己的牛羊“吃的是冬蟲夏草，喝的是山泉水，拉的是九味地黃丸，尿的是萬事可樂”。因此，當?shù)厝苏f金銀灘草原的牛羊肉是世界上最好的牛羊肉。晚上坐進帳篷，大盤手抓牛羊肉熱氣騰騰，香氣四溢，一口下去，肥而不膩，鮮嫩可口，連呼名不虛傳，過癮！

與成群的牛羊相比，金銀灘的馬兒并不多見。據(jù)當?shù)厝私榻B，這主要是役馬和軍馬逐漸退出歷史舞臺，需求量下降造成的。金銀灘的馬兒自古盛名，曾被稱為“龍駒”。據(jù)說當時的統(tǒng)治者吐谷渾人將青海湖中的小島海心山作為良種馬的繁殖基地，每年冬季湖水結(jié)冰后將選好的母馬放在小島上，次年春天，進島收馬，生下的馬駒兒就被稱為“龍駒”。龍駒日行千里，追風逐月。而現(xiàn)在，馬兒卻只是牧民的寵物，養(yǎng)幾匹玩。不過每年夏天，當?shù)剡€是會舉行賽馬活動，獲獎的人與馬都格外精神。在牧家樂或景區(qū)點，游客可以花錢騎馬，照幾張相。萬馬奔騰、震山憾地的景象，在金銀灘草原已基本見不到了。

金銀灘草原還有震撼人心的一幕就是湟魚回游

湟魚學名裸鯉，是青海湖中特有物種，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入夏，隨著氣溫逐漸升高，冰雪消融，雨水增多，金銀灘上流入青海湖的水量增加，即將產(chǎn)卵的湟魚開始聚集在各大入湖口，之后，像大馬哈魚一樣，成群逆流而上，回到出生地繁育后代。它們可以在瞬間塞滿河道，清亮亮的河水頓時暗了下來，似乎流的不是水，而是魚。途中，它們經(jīng)歷種種險阻，遇到河水相對平緩的地方稍事休息，積蓄力量，繼續(xù)前進。對它們而言，最大的敵人不是湍急的水流和兀起的河坎，而是各種候鳥。湟魚回游之時，數(shù)以萬計的鳥類千里迢迢飛到青海湖棲息繁衍，成群逆水而進的湟魚給它們提供了非常充足的食物。起初，他們饑不擇食，逮著就吃，到后來，有的鳥殘忍到只啄食湟魚的眼睛。大自然是殘酷的，但也是有序的，在這里，魚鳥共生，萬物各得其所。我們更多的是感嘆湟魚的堅韌與執(zhí)著，它們這樣的品質(zhì)來自于與生俱來的偉大母愛……

金銀灘不僅是大自然眷顧的寶地，作為我國第一個核武器研制基地，她更叫人難忘。原子城、原子城紀念碑、原子城紀念館、炮轟試驗場都散落在這片美麗草原上。1958年開始，老一輩科技工作者就是在此研制出對新中國至關(guān)重要的原子彈與氫彈。走進原子城紀念館，看著一幅幅歷史照片、一件件實物展品，聽著講解員對兩彈一星的事跡介紹，心潮澎湃。即便我沒有經(jīng)歷那個時代，但聽到老一輩科技工作者放棄國外優(yōu)厚的生活工作條件，毅然回到一窮二白的祖國，一頭扎進高寒缺氧的高原深處，隱姓埋名，與家人分居，默默奮斗幾十年的故事，也不由得熱淚盈眶。他們來時風華正茂，離開時白發(fā)蒼蒼。更甚者，這一來，就再也回不了家了。郭永懷，我們榮成老鄉(xiāng)，一天發(fā)現(xiàn)一組重要數(shù)據(jù)，需立即到北京報告，不幸途中飛機失事，當人們清理現(xiàn)場時，發(fā)現(xiàn)他與警務(wù)員緊緊抱在一起，已燒成焦炭，把兩具遺體打開，發(fā)現(xiàn)兩人中間夾著放有重要數(shù)據(jù)的公文包，完好無損……“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熱血和生命換來的原子彈一聲轟響，揚國威、震軍威，使我國堅強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這不屈的精神永遠光輝燦爛！

心靜一靜，再靜一靜——我看到青海湖的色板，我聽到草原的歌聲，我感受到那純凈大自然中，純粹的陽光下，牧民的熱情。金銀灘，是浪漫的，也是神圣的，她呵護著世代居住的各族人民，養(yǎng)育著成群的牛羊，也孕育了震懾世界的核力量。她是一幅畫，也是一種精神。

唱起“在那遙遠的地方”，想起金銀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