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用的腳趾

文｜王 圖

圖｜jinny

我是個愛哭鬧的孩子，常常晚上整夜整夜不睡覺，我的父母拿我沒辦法，其實(shí)我也拿自己沒辦法，因?yàn)槲矣泻枚嗖蝗缫狻?/p>

這一日，我的叔叔道林來到我的床前。

“嘿！小家伙！”道林叔叔的嘴唇翕動，他粗拉的胡子隨著半截?zé)熅砩舷路瓌樱抗忾W閃：“你知道，小孩子如果不按時睡覺，會被‘山大王’抓去當(dāng)奴隸的！”“山大王？”我不屑地說道，“那也只是騙騙小孩子罷了！”我撇撇嘴，醞釀眼淚。

“那么，我給你講個故事如何？”道林叔叔眨眨眼睛。

“好?。∷肮适?！”我歡呼道，把眼淚憋回去。

道林叔叔清了清嗓子，略加思考，便開口講起來：從前，有一戶人家住在山腳下，家里面很窮，只有一間四面透風(fēng)的茅草屋，你知道的，大抵這種窮人的家里面，通常都會住著一個很老很老的瞎眼奶奶，我們這里也不例外。除了瞎眼奶奶，還有一對兄妹住在這里，哥哥叫道林，妹妹叫……

“等等！”我打斷他，“道林不就是你嗎？”

“不不不！小家伙！”道林叔叔說道，“這是故事里的道林，不是生活里的道林，你懂嗎？而我，我是生活里的道林，故事里的道林有很多，但是生活里只有一個道林！”道林叔叔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我有點(diǎn)兒不太懂。

道林叔叔清清嗓子，繼續(xù)說道：哥哥道林有一個天生的疾病，知道嗎？是一個很可怕的缺陷，那就是他的腳趾異于常人，每根腳趾都長得非常長，這給他的生活帶來了諸多困擾，比如，最直接的就是——他從來不能穿鞋子。

沒人了解道林究竟有多么想擁有一雙鞋子，就連他最親愛的妹妹都不知他的想法。道林的妹妹是個沉默寡言的小姑娘，她只會吃飯、睡覺，還有就是在天黑時開始散步，瞎眼奶奶說，她的生命就是這樣。就像你需要砍柴、采果子、種糧食、打獵一樣。我只能燒飯給你們吃一樣，因?yàn)槲抑皇煜ゅ佋?，別的都做不了。道林的家很窮，屋子總是在下雨的時候漏。終于有一天，道林默默地下定決心，他在一個漆黑的夜里獨(dú)自上山，隨身帶著一把砍柴的斧子，你可能永遠(yuǎn)無法理解一個少年的決心，那是一種無所畏懼的孤注一擲，古往今來的多少大事都靠著這一股勁兒呢！道林決心，要把這無用的腳趾都砍下來！

道林左手捏住斧子，斧刃在月亮下閃著寒光，叫人看了心里發(fā)毛。道林一遍一遍用手摩挲著他的奇長腳趾，雖說是無用的，但好歹也是身體的一部分啊，他還是遲遲下不了手。

“救救我，好人兒，救救我！”一陣尖細(xì)的呼救聲傳到了道林的耳朵里，令他暫時放下了手邊的事。他環(huán)顧四周，周圍只有一條寬闊的河流，哪有什么人呢？“你在哪兒？”道林喊?！昂萌?，我不小心掉進(jìn)了河里，請你用手中的斧子為我砍99根枯樹枝吧！”“枯樹枝？”道林想，這還不容易？他揮舞著手中的斧子，不一會兒，一捆枯樹枝就砍好了，正好99根。道林來到河邊，大聲問：“現(xiàn)在怎么辦？”尖細(xì)的聲音再次響起：“好人，謝謝你，你救了我的命了，如果你有什么想要我?guī)椭愕模c(diǎn)燃一根樹枝大聲喊‘花咕勒咕?？ā揖蜁霈F(xiàn)了，現(xiàn)在，請你把手中的樹枝全部扔到河里面去！”

道林一把將手里的樹枝全部扔下去，不一會兒，河面“咕嚕嚕”冒起了泡沫，一根巨大的樹木從河面下瘋狂地躥出，河水像是瀑布一樣順著不斷長高的樹頂上灑下來，大樹越長越高，道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嚇?biāo)廊肆恕?/p>

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傳來：“小孩子如果不按時睡覺，就會被‘山大王’捉走！”我一驚，大叫：誰？誰在說話？道林叔叔說：是瞎眼奶奶。我突然感覺渾身寒冷。

故事還在繼續(xù)：道林從山上下來時，已經(jīng)是深夜了，路上一點(diǎn)兒亮光也沒有，瞎眼奶奶告訴他，你妹妹夜里去門外散步，到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道林的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真的被“山大王”捉去了？

道林站在門口，大聲喊著：“花咕勒咕嚕卡，我要找妹妹！”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黃色衣服、戴著瓜皮帽的小人兒從林子里走了出來，他長得實(shí)在太小了，胳膊腿細(xì)得像一截枯樹枝，道林實(shí)在想不明白他能幫上什么忙。

小人兒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他一吹口哨，一匹大白馬“刺溜”一下鉆了出來。小人兒向他點(diǎn)點(diǎn)頭說：上馬吧！

道林真是太喜歡這匹大白馬了，他從小到大也沒有見過這樣漂亮的白馬，所以當(dāng)小人兒絮絮叨叨地介紹著自己時，道林根本沒聽，只知道他姓黃，姓黃就姓黃吧，誰讓他穿著一身黃衣服呢？

道林騎著馬也不知道跑了多遠(yuǎn)，耳邊只有呼呼的風(fēng)聲。

他們最后來到了一間富麗堂皇的宮殿前，道林從來不知道在這座古老的深山中還有這么一座雄偉的宮殿。他下了馬，小人兒急切地對他說：“恩人，這里就是山大王的宮殿了！”小人兒想了想，又掏出一只發(fā)光的球交給他?！斑@是什么？”道林奇怪地問。小人兒得意地說：“這可是一件寶貝，若是遇見山大王，只需要把它扔出去就行了！”“好！謝謝你！”道林頭也不回，一溜煙地跑了。

“還有啊……”小人兒并沒意識到道林已經(jīng)離開了，還在自顧自地說著，“山大王是個騙人精，不管他對你說什么，都不要相信他！這是最重要的！”

道林早已跑進(jìn)宮殿，沒了蹤影。

要見到山大王，一定要順著一個黑漆漆洞口下去，道林雖然怕，但還是一咬牙跳了進(jìn)去，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沒有持續(xù)多久，道林便“撲通”一聲落了地。

“妹妹！”道林喊。不久就有了回應(yīng)，道林支著耳朵聽，聲音隱隱約約在不遠(yuǎn)處，道林向前走了兩步，一種石頭落地“咚”的悶響傳入耳中，道林大吃一驚，忙掏出那只發(fā)光的球。原來，在他的腳前，是一道陡峭的裂谷，距離不遠(yuǎn)也不近，道林再一看，自己的妹妹就在對面，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的身體變得極小，只有老鼠那么大！怎么把妹妹救出來，道林犯了難，他低頭一看，有了主意，這奇長的腳趾原來有大用處！

道林死死扒住峭壁，把腳探出去，他低聲喚道：“快過來！快點(diǎn)兒！”老鼠一樣的妹妹一把抱住道林的腳趾，道林小心翼翼地縮腿與腳，把妹妹捧在手里。這時，一聲凄厲的貓叫聲響起，道林一抬頭，一只牛一樣大的貓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它籠罩著他，比他大那么多。大貓身軀弓起，似乎下一秒就要發(fā)動進(jìn)攻！道林立馬驚出一身冷汗，這就是山大王！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山大王突然又安靜地坐下來，嘴角上翹，露出笑臉，說：道林，你要金子嗎？你好換個大房子！你要一雙鞋子嗎？用你妹妹換怎么樣？山大王的聲音是個女聲，像道林故去的媽媽。妹妹在他的手里睡著了，即使他把她交出去，她什么也不知道。道林用小手指撫摸了一下妹妹的長發(fā)。他是如此此愛愛 著著妹妹妹妹 。。道道林林 猛猛然然間間想想起起小小人人兒兒的的話話，，不不假假 思思索索，，一一下下把把 手手中中的的 球球扔扔了了 出出去去，，那那 球球彈彈跳跳 著著滾滾遠(yuǎn)遠(yuǎn) ，，山山大大王王眼眼中中冒冒出出精精 光光，，一一 躍躍而而起起，，追追著著球球跑跑遠(yuǎn)遠(yuǎn)了了。。

道道林林捧捧 著著妹妹妹妹 ，，在在黑黑暗暗中中不不知知道道跑跑了了 多多遠(yuǎn)遠(yuǎn)，，直直到到筋筋疲疲力力盡盡 地地昏昏倒倒在在地地上上…………

““結(jié)結(jié)果果呢呢？？””我我 急急切切地地 追追問問著著 。。

道林叔叔笑著“道“：林叔叔笑著：像像所所有有故故事事那那樣樣，，道道林林最最終終逃逃出出了了山山大大王王的的宮宮殿殿，，醒醒來來之之后后，，他他發(fā)發(fā)現(xiàn)現(xiàn)自自己己正正躺躺在在一一個個山山洞洞前前，，妹妹妹妹在在 采采集集草草，，采采了了一一捆捆又又一一 捆捆，，然然后后坐坐下下來來編編一一雙雙長長長長的的草草鞋鞋，，她她一一邊邊編編草草鞋鞋一一邊邊唱唱歌歌。。

道林叔叔笑著：“像所有故事那樣，道林最終逃出了山大王的宮殿，醒來之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個山洞前，妹妹在采集草，采了一捆又一捆，然后坐下來編一雙長長的草鞋，她一邊編草鞋一邊唱歌。

道道林林叔叔 叔叔關(guān)關(guān)了了 燈燈，，在在一一片片黑黑暗暗中中，，我我感感到到從從來來沒沒有有過過的的困困倦倦，，我我沉沉沉沉地地睡睡去去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