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創(chuàng)新成功標準視域下的克隆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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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皖北衛(wèi)生職業(yè)學院 基礎部，安徽 宿州234000； 2.淮北師范大學 安徽文獻整理與研究中心，安徽 淮北 235000)

克隆羊“多莉”誕生的消息曾在全世界產生重大影響。從技術層面看，克隆羊的誕生預示著克隆人技術的突破只是時間問題。因克隆人而引發(fā)的倫理爭論的深度和廣度前所未有。多數學者和社會公眾對克隆人持反對態(tài)度，認為其會嚴重沖擊和破壞人的健康、尊嚴、價值、倫理以及社會秩序等，有悖倫理學的不傷害原則、自主原則和平等原則，應該堅決禁止任何形式的克隆人研究。[1]少數人則認為克隆人能夠延續(xù)個人的生命、滿足失去子女或不孕不育夫妻以及同性戀、單身者對孩子的需求，甚至可以復制天才或偉人，以提高人口質量，還可以復制特殊人才從事特殊工作等，應以寬容的態(tài)度對待。[2]有鑒于此，筆者擬在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礎上，[3]從技術創(chuàng)新的技術效益、經濟效益、社會效益、生態(tài)效益和人文效益等方面綜合考量克隆人技術的成功與否。

一、克隆人的技術效益

所謂“技術效益”是指新技術(在產品、材料、設備等方面的創(chuàng)新)的產生或者對舊技術的局部改良、改進，或整體的、全面的、根本性的突破，也包括兩種或者多種技術整合?？寺∈菍⒊赡甑捏w細胞植入去核的卵細胞，再將該卵細胞植入母體內孕育，培育出與體細胞供給者基因完全相同的新個體，即無性繁殖?？寺⊙虻恼Q生確實是生命科學發(fā)展史上的“重大事件”，是胚胎發(fā)育理論和基因工程技術的重大突破。盡管目前世界各國出于維護人類倫理道德的嚴正立場，禁止克隆人研究與試驗，不過，既然作為高等哺乳動物的羊可以被克隆出來，從理論和技術層面看，克隆人并沒有重大的理論和技術上的障礙?？梢姡寺∪孙@然完全具備一定的技術效益。

但是，L. Willmut在所發(fā)表的關于克隆羊“多莉”的論文中提到，“多莉”誕生之前經歷了1000次失敗。在這1000次試驗中，植入母羊體內的胚胎數是21個，其中20個胚胎失敗，原因是流產或者出生不久死亡；其中兩例怪胎伴肝臟異常，幾例生下后不明原因地自然死亡。“多莉”本身也在7個月大時被發(fā)現患上嚴重肺病不得已被安樂死了。[4]就克隆羊試驗過程所產生的流產、怪胎、殘疾、功能缺陷、疾病等現象來看，克隆羊在技術效益上是不成功的。如果一定要說怪胎、殘疾、功能缺陷和疾病也是一種技術成功的話，那么其也只能是一種殘缺的成功或者失敗的成功。

技術創(chuàng)新的過程中都存在失敗的可能。對于技術上的失敗，應該區(qū)分為兩種情況：一是沒有獲得預期技術上的“善”的價值目標的成功，僅此而已；二是不僅沒有獲得預期的技術上的“善”的價值目標的成功，反而產生了一些“惡”的非價值目標的結果?？寺⊙蛟囼炦^程中產生的流產、畸形、殘疾、功能缺陷和疾病則屬于第二類情況?？寺∪嗽囼灍o疑也會經歷與克隆羊類似的過程，不可避免的也會伴隨流產、怪胎、殘疾、疾病、功能缺陷等，這些問題不是技術問題，而是技術不能夠解決的生物學問題。所以，從技術效益標準來看，產生了違背技術創(chuàng)新價值目標的“惡”的結果的克隆人技術沒有實現技術創(chuàng)新的技術效益。

二、克隆人的經濟效益

簡單地說，經濟效益是投入與產出之間的關系，產出大于投入，就獲得了經濟效益?？寺∪说慕洕б媸侵缚寺∪说脑囼灐⒀芯可踔猎杏?、出生、撫養(yǎng)、教育的投入與克隆人最終創(chuàng)造的經濟價值之間的比例關系?？寺∪嗽囼灥娜^程無疑需要投入巨額資金，試驗過程中要經歷若干次的失敗，產生許多畸形、殘疾、患病的“不完全成功”的克隆人，還必須花費大量的醫(yī)療衛(wèi)生、人力、財力資源去處理，不但不能帶來經濟效益，反而會更多地消耗經濟資源。當然，建立在男女兩性基礎上的自然生育也會產生畸形、殘疾、缺陷或疾病的嬰兒，但是，與克隆人試驗相比，其比率則相當低，加之孕前檢查、孕期保健、健康生活的介入，不健康嬰兒的出生率則會低得多。

馬克思主義認為，勞動創(chuàng)造價值，勞動是價值的源泉，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chuàng)造者，他說：“整個所謂世界歷史不外是人通過人的勞動而誕生的過程?！盵5]迄今為止，一切物質和精神財富都是勞動創(chuàng)造的。對于一些低人口出生率或者人口負增長的國家，通過增加人口的方式的確可以促進經濟的發(fā)展，如果單從增加勞動力人口的角度來看，克隆出一些健康人或許可以幫助上述國家獲得一定經濟效益。不過，如果通過克隆偉人或天才的方式來為社會創(chuàng)造更多的物質財富，則屬于典型的基因決定論。

一個人會成為什么樣的人，基因只是提供了生物學的物質基礎，更關鍵的在于社會因素，包括家庭、教育、人際關系和社會環(huán)境等，也包括自己的思想、理想、信念、意志、毅力、情感、性格、經歷、個人的日常生活和重大問題的選擇和努力程度等，還包含很多必然的、偶然的事件或者某個人、某些人對其的影響和影響的深度。[6]從個人成長的決定因素來看，克隆出來“偉人”“天才”就可以創(chuàng)造更大的經濟效益的基因決定論完全是脫離現實的一種想當然的結果。[7]愛迪生就說過，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靈感?？梢钥寺　疤觳拧被蛘摺皞ト恕钡幕?，但是無法克隆他們的成功。

三、克隆人的社會效益

所謂技術創(chuàng)新的社會效益是從是否有利于社會的和諧、穩(wěn)定、進步、發(fā)展的社會整體利益的立場來考察技術創(chuàng)新的利弊，進行價值判斷，從而做出最終取舍。由成員所組成的家庭是社會的基本單位，家庭的和諧完美對基層社會乃至整個國家的和諧與穩(wěn)定無疑具有重大意義。從理論上說，通過克隆的方式增加家庭成員可以滿足單身、失孤、同性戀家庭對孩子的需求，確實具有一定積極意義。不過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通過孕育過程而增加的家庭成員與沒有經歷這一過程所增加的成員與其他成員的情感是存在較大差異的，該成員對家庭穩(wěn)定與和諧的作用難以確定。另一方面，克隆人過程中所產生大量畸形、殘疾、缺陷、疾病等個體則顯然不利于整個人類社會的和諧發(fā)展。

根據孟德爾遺傳規(guī)律，男女兩性自然生殖是精子與卵子的結合，是受精卵是父母基因的復雜重組、優(yōu)化過程，每一次組合都體現出特殊性、唯一性與多樣性，所以，盡管是同父母的兄弟、姐妹之間，也普遍存在著差異性、特殊性、唯一性。自然生育對人類而言就是一個不斷進化的過程。而克隆人的基因則沒有經歷這樣的過程，僅僅是對其來源基因完全相同的復制而已，這一問題是生物學問題，而非克隆技術本身的問題，有學者說：“技術障礙將來可以改進，而生物學的障礙是無法克服的”。[8]還有學者進一步指出：基因的簡單復制，如何體現出個體的唯一性？如此循環(huán)往復，何來優(yōu)化選擇、進化發(fā)展？最終將導致人類基因的單一化與退化。[9]

克隆人技術與自然生育、人工受精、試管嬰兒等技術在性別的決定上也存在重要區(qū)別。自然生育、人工受精、試管嬰兒所產生的個體性別是不確定的，正是這種不確定性維持了人類性別比例的平衡；而克隆人的性別在克隆之前是確定的，即以男性的體細胞克隆出男性，以女性的體細胞克隆出女性。顯然，克隆技術打破精子與卵子結合生育過程的自然選擇的性別幾率，也就人為地改變人類的性別比例，從而導致很多性別失衡的社會問題。另外，由于采用的是基因復制技術，而未經過復雜的基因選擇、組合、優(yōu)化過程。如果取同一個體的體細胞克隆出一批具有完全相同體貌乃至基因的克隆人從事違法犯罪活動，犯罪分子身份確定將會陷入尷尬境地。納粹分子、軍國主義者或者仇視社會者會不會建立克隆人工廠，源源不斷地克隆、訓練出危害人類社會的異端分子也是不得不深入思考的嚴肅問題。

四、克隆人的生態(tài)效益

生態(tài)環(huán)境是人類社會產生、生存和發(fā)展的基礎。人類對在人類中心主義思想指導下而引發(fā)的大量生態(tài)環(huán)境問題進行深刻反思后，把自己定位為屬于自然環(huán)境的一部分，而不是凌駕于自然環(huán)境之上，深刻認識到人類社會的和諧發(fā)展離不開生態(tài)環(huán)境平衡與穩(wěn)定。事實上，傳統(tǒng)家庭關系結構也是自然生態(tài)系統(tǒng)正?；囊徊糠郑祟愖鳛樽匀坏囊环肿?，經過長期的自然生育，人種不斷進化，才創(chuàng)造了如此豐富多彩的包括人類自身在內的整個生態(tài)系統(tǒng)。隨著克隆人技術的成熟，勢必會導致人口數量劇增，性別比例失調，患有畸形、殘疾、缺陷、疾病的人群數量增加，恰恰會打破這種生態(tài)環(huán)境的平衡與穩(wěn)定。

克隆人滿足單身、失獨、同性戀家庭孩子需求的貢獻遠遠不能折抵其對包括人類自身在內的整個生態(tài)系統(tǒng)的現實與未來的強大破壞?？寺∪思夹g與其他所有一般技術的本質差別在于，其他技術是“物”的發(fā)明創(chuàng)新，而克隆人則是“人”的復制。這也是克隆人技術引起廣泛而激烈爭論的原因所在。就像HIV引發(fā)的艾滋病與其他所有的病原體引發(fā)的傳染性疾病不同一樣。除HIV以外的其他一般病原體感染，人體免疫系統(tǒng)會對病原體進行識別，吞噬，感染后人體會獲得短期或長期的免疫力；而HIV感染會直接攻擊人體的免疫系統(tǒng)，導致免疫力下降，最終甚至完全喪失免疫力，導致各種在正常免疫力情況下不可能感染的機會性感染和對異常生長的變異細胞失去監(jiān)視、吞噬能力而引發(fā)惡性腫瘤高發(fā)。

克隆人技術與其他技術的重要區(qū)別還在于它是人類自己生產自己?？寺∪艘唤洰a生，其就擁有正常人所擁有的一切人的尊嚴與權利，無論其是否有嚴重的疾患或者缺陷，都不能像處理其他產品一樣召回、修理、改進或者銷毀，而是應該給予其最基本的人的對待。人類屬于自然一部分又高于自然的原因在于人類的創(chuàng)造性與歷史選擇性。將人類降格為工具的克隆人本身就是對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的根本性破壞。另一方面，人類的基因庫是豐富多樣的，也是多樣性的統(tǒng)一，通過內在自然調節(jié)，形成了人類基因的自然生態(tài)平衡，在現實社會中表現為體質和智力上各異的各種各樣的人。大量克隆同樣體質或者智力的人，是對人類基因多樣性自動調節(jié)和平衡的破壞。

五、克隆人的人文效益

所謂技術創(chuàng)新的人文效益就是從人的價值、尊嚴、權利、地位等立場來考察一項技術創(chuàng)新成果。克隆人技術割裂了生育與性交的關系，破壞了自然進化法則，該技術拋棄了人類一直繁衍至今且最合乎道德的兩性結合的生育方式，把原本天經地義的復雜生命孕育過程降格為“物”的簡單、機械復制，在復制的過程中，“復制品”的一切特征都可以預先設定，沒有絲毫選擇性，何談人的自由和尊嚴？克隆人沒有通過自然生育過程中父母基因自由結合、組合、優(yōu)化而產生的美妙性、神秘性、獨特性和唯一性，其一輩子生活在另一個人的陰影之下，尊嚴、權利、地位難以實現，這無論是對克隆人本身、克隆基因樣本來源的人，還是普通公眾都難以接受這種復制的“生育”方式。

克隆人的身份以及社會關系界定困難。從生物學的基因一致性來看，克隆人可以視為作為基因樣本來源的“我”的同卵孿生兄弟或姐妹。而從家庭社會學的角度來看，孿生兄弟或姐妹則是由“我”父母決定生育和撫養(yǎng)、教育的，而克隆人卻不一定，可能是由“我”父母決定生育的，也可能是“我”“我”的妻子或者其他人。假如是“我”決定生育克隆人，那么從生物學上來看，克隆人是“我”的孿生兄弟或姐妹，而從社會學上來看，他(她)則是“我”的兒子或女兒。身份以及社會關系難以確定的特征會導致一系列社會問題，例如克隆人在繼承“我”或者“我”父母的遺產時如何界定法律上所享有的權利？所以，有學者指出：克隆人可能會導致父將不父、母將不母、子將不子的尷尬局面，嚴重破壞人類的倫理和法律秩序。[10]

克隆人是一項關于人自身復制的技術，其產生過程涉及到人，最終結果也表現為人，全部技術環(huán)節(jié)都會對人的自由、尊嚴、價值、權利產生深遠影響，與其他最終成果表現為“物”的技術創(chuàng)新有著本質區(qū)別。從技術創(chuàng)新成功的標準來考察，無論克隆人技術目前是否成熟，出于對人類自身的自由、尊嚴、價值、權利和倫理秩序遭到嚴重破壞的憂慮，其引起全球范圍的激烈爭論和各國的禁止，其原因在于是否能從中獲得技術效益、經濟效益、生態(tài)效益、社會效益，而更核心的應該是人文效益，因為克隆人技術違背了科學基礎創(chuàng)新增進人類整體福祉的價值目標，或許這就是克隆人技術在全球范圍內遭到絕大多數人反對和各國政府禁止研究的原因之一吧。

結語

學界關于克隆人的爭論還在繼續(xù)，有學者說：“生命倫理學的使命不是為生命科學技術設置障礙，而是為高新生命科學技術吶喊助威、鳴鑼開道，并在理論上為其尋找合理的辯護 ”。[11]也有人呼吁，應該以“理性的態(tài)度對待克隆技術，既不能因噎廢食也不能莽撞冒進”。[12]雖然世界各國均對克隆人研究下了禁令，但是，克隆人的陰影在民眾和學者心頭從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