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 探

◆ 呂 斌

麻小林與妻子在超市，電話響了。星期日休息，誰還會打電話呢？他把西瓜倒到左手托著，掏出衣兜里的電話，看一眼顯示屏，是派出所的值班室電話號碼。他意識到了什么，接聽，傳來了小王的聲音，麻所長，有案子了……

妻子怎么沒跟出來？回頭去找她，這個西瓜怎么辦？他眼睛掃了一下周圍，門口旁有個窗臺，窗臺上放著散亂的柿子和一個角瓜，他把西瓜放在角瓜旁邊的窗戶角上，防止?jié)L下來，往墻角上靠靠。進去就出來，沒人拿。

麻小林返回超市找到妻子，兩個人出來，他告訴妻子，西瓜在窗臺上，你拿回家去吧，我有案子了……嗯？西瓜沒了，窗臺上的角瓜也沒了，只剩下幾個柿子，準是放角瓜的人連同他的西瓜一塊拿走了，誰這么愛小呢？

他看看從超市門口進進出出的人，還有超市外面來來往往的人，都不注意這個窗臺，超市里的服務人員都在忙。這是個小超市，窗臺在超市的門外旁邊，監(jiān)控視頻的范圍之外，沒留下痕跡，沒有線索，沒人看見。

妻子抱怨說，你怎么能放到這里呢？

麻小林辯解說，我不能抱著西瓜進超市，看見有人把柿子和角瓜放在這里，就把西瓜也放在了這里；再說我進去就出來……沒想到有這么快的手。

妻子皺著眉頭不作聲。

一個西瓜丟也就丟了，可是，麻小林的職業(yè)病上來了，他想弄清楚這個西瓜到底是誰拿走了。于是在電話里安排小王對案件先期處置，說自己隨后就到。

他站在窗臺前思量，往窗臺上放角瓜的是什么人？肯定是這里的熟人，因為地方熟、人熟，時常往窗臺上放東西，隨時取走；什么人對這里熟呢？超市里的人，另一個是附近的住戶，經(jīng)常來超市。再說，窗臺上的柿子還沒拿走，可能也是放角瓜的人放的，一次拿不了，分兩次拿，這么說，這個人很可能還來拿柿子。

他這樣分析著，覺得自己的推測可笑。這么一個公開場合，誰都可能往窗臺上放東西，再說啦，那柿子也許是誰認為不好，扔掉的呢！

主觀臆斷不可靠，他在破案的經(jīng)歷中有過體會。

妻子說，丟就丟了吧，不就一個西瓜嗎，你該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我回家了。

他想也是，但又有些不甘心，思量著是否有別的線索。

麻小林瞥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從超市旁邊的胡同走出來，他心一動，這個婦女好面熟，怎么面熟呢？一剎那他想起來了，在他進超市找妻子的時候，婦女往門外走，他瞅了婦女一眼，憑著他的職業(yè)習慣，他就記住了這個婦女的外表，藍上衣，青褲子，旅游鞋，中等個子，圓盤臉，憨厚的神態(tài)。自己往里走，她出來，然后窗臺上的角瓜和西瓜沒了，是不是她在拿她的角瓜的時候，順便把我的西瓜也拿走了？

他看那個婦女，妻子也站下看他，不明白他突然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婦女徑直走到窗臺前，歸攏窗臺上的柿子。

麻小林心臟微微地急跳了幾下，他走到婦女身邊，平和地說，你拿回家的西瓜是我的。

婦女一愣，轉過臉來看看麻小林，猶豫不決地問，西瓜，你是說剛才在窗臺上放著的西瓜？

麻小林踏實了，聽話聽音，就是她了。麻小林肯定地說，對，就放在你的角瓜旁邊。

婦女辯解說，我以為沒人要的呢。意思是說，你可不要以為我是小偷。說完，婦女忽然回味過來了什么，反問，你怎么知道是我拿走的呢？

麻小林不再怕婦女反悔，他坦然地說，我把西瓜放在窗臺上，進超市找人，出來發(fā)現(xiàn)西瓜沒了，就問過往的人，有人說沒看見，有人說看見過窗臺上有柿子，有人說看見過窗臺上有個角瓜，有人說看見過窗臺上有個角瓜和一個西瓜，有人說看見一個婦女在窗臺上拿了角瓜和西瓜，有人說拿了角瓜和西瓜的婦女進了旁邊那個胡同，有人說胡同里是個居民小區(qū)，有人說認識那個婦女，有人要領著我到你家找你。我說，算了吧，一個西瓜犯不上，我不要了。

婦女吃驚地看著麻小林，她沒想到這個男人調查得這么細，她的一舉一動他都了如指掌，神人呀！婦女說，我不是故意的……我回家給你取來。說著就朝胡同走。走了幾步停住，回轉身問麻小林，你是干什么的？方便告訴我嗎？

旁邊的妻子聽著兩個人的對話，早已按捺不住歡樂的心情，開心地對婦女說，他是警察，叫麻小林。

婦女張大嘴傻子似的看著麻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