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婷婷 郝艷秋
哈爾濱醫(yī)科大學附屬第二醫(yī)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00
頭痛是兒科門診常見的疾病之一,而偏頭痛(migraine)是其最常見的原因。流行病學調查顯示,在兒童中的患病率女性約18.2%,男性約6.5%[1]。隨著年齡增長,發(fā)病率從幼兒期的3%增加到青少年期的15%左右,男孩平均發(fā)病年齡為 7 歲,女孩為11歲,高峰期均在15歲左右[2]。近年來已將偏頭痛列為世界上負擔最大的神經系統(tǒng)疾病和第六大致殘原因[3]。偏頭痛引起的不同程度腦損傷是患兒致殘的主要原因,發(fā)病機制尚不明確,目前關于偏頭痛引起腦損傷研究較少。神經元特異性烯醇化酶(NSE)特征性存在于神經元和神經內分泌細胞胞質,其在腦組織細胞的活性最高,近年來其被廣泛應用于評價各類中樞神經系統(tǒng)損傷性疾病的嚴重程度及預后[4]。本文旨在通過血清NSE的變化判斷偏頭痛引起腦損傷的程度,進一步指導臨床治療。
目前為止,關于偏頭痛的病因及發(fā)病機制尚不清楚,關于偏頭痛的發(fā)病機制主要有以下幾種學說。
1.1血管源性學說20世紀30年代WOLFF首次提出血管源性學說。該學說認為,偏頭痛先兆期是由顱內血管收引起血管缺血所致,發(fā)作期血管擴張,使血管周圍組織產生血管活性物質,導致無菌性炎癥而誘發(fā)頭痛。隨后,又有學者發(fā)現,偏頭痛先兆期及發(fā)作期血流量減少。1990年OLSESEN等[5]提出,先兆型和無先兆型偏頭痛可能是血管痙攣程度不同的同一疾病,補充了血管源性學說。認為偏頭痛先兆期血流量減少,發(fā)作期腦血流量可表現減少、增多或先減少后增多。該學說雖然提出了偏頭痛發(fā)作與血管收縮障礙有關,但關于偏頭痛與腦血管功能異常之間的確切關系尚不明確,需進一步闡明。
1.2神經源性學說有研究對血管源性學說提出了質疑,并發(fā)現中樞神經元降鈣素基因相關肽(calcitoningene-related peptide,CGRP)和垂體腺苷酸環(huán)化酶激活肽(pituitary adenylate cyclase-activating peptide,PACAP)具有調節(jié)神經血管系統(tǒng)關鍵區(qū)域的傷害性神經元活動的作用,提示神經系統(tǒng)激活并非由血管反應引起,可能是神經元活動引發(fā)的結果,神經元活動可能起始動作用[6]。進而有人提出神經源性學說,該學說闡述不同神經遞質介導的腦內不同區(qū)域神經元活動造成大腦皮質功能紊亂,造成頭痛發(fā)作。腦干藍斑的去甲腎上腺能神經元和中縫核的5-羥色胺神經元作為頭痛發(fā)作的關鍵和起始部位,當受到刺激時,釋放不同的神經遞質(CGRP、PACAP等),神經遞質造成大腦皮質功能紊亂,導致繼發(fā)性內分泌改變及血管舒張功能障礙,引起頭痛發(fā)作。
1.3三叉神經血管學說近幾年,三叉神經血管學說受到越來越多學者的青睞。該學說認為,頭痛發(fā)作主要是由三叉神經激活誘導血管反應、多個血管舒張分子引起偏頭痛急性發(fā)作及中樞痛覺傳導的抑制降低3個過程組成。研究表明,擴展性皮層抑制(cortical spreading depression,CSD)既可啟動偏頭痛先兆,同時也可以激活三叉神經血管系統(tǒng),被廣泛認為是偏頭痛先兆發(fā)作的電生理基礎及啟動偏頭痛發(fā)作的基礎[7],然而,三叉神經激活如何被觸發(fā)仍不清楚。CSD是由于大腦神經元自發(fā)性去極化引起,并且這些去極化在大腦皮質以3 mm/min的速度傳播,偏頭痛患者大腦皮質高度興奮,多種刺激因素通過影響大腦皮質神經元的離子通道,誘發(fā)皮層擴布抑制,出現偏頭痛先兆癥狀(由局部神經元去極化和(或)伴皮層擴布抑制的局部缺血導致),同時激活三叉神經系統(tǒng)。當三叉神經感覺神經元受到刺激后,一方面,釋放物質P、CGRP和神經激肽A及肥大細胞脫顆粒和神經源性炎癥形成,炎癥激活神經末梢并形成外周敏化,使原本非傷害性刺激(如血管搏動)能夠激活傷害性感受器并產生頭痛[8];另一方面,極度活躍的神經細胞還可以將沖動傳遞到血管,此時血管收縮,再通過一系列反應,使一些擴血管炎癥介質釋放(如IL-1β、IL-6、TNF-α、NO、ATP等),最終導致血管舒張,舒張的腦血管可釋放出前列腺素、5-羥色胺和其他炎性介質,使血管痙攣,增強血管神經的敏感性,最終導致頭痛。神經生理學研究表明,感覺刺激可引起偏頭痛患者出現慢性超敏反應或感覺信息加工異常,表現出皮質興奮性改變,導致 CSD[9]。
2.1 NSE的理化特征、分布及作用烯醇化酶是普遍存在于生物體內的糖酵解途徑的關鍵酶,是α磷酸甘油酸轉化為磷酸烯醇式丙酮酸的限速酶。其有免疫性質不同的α、β、γ亞基,以二聚體的形式存在,不同的亞基組成不同的同工酶,包括αα、ββ、γγ、αβ、αγ。免疫組化學研究證實,含γ亞基的同工酶為神經組織特有,αγ、γγ只存在于神經元和神經內分泌細胞,被稱為NSE。免疫組化技術觀察發(fā)現,NSE作為一種大分子蛋白物質,幾乎存在于所有類型的神經元,包括顆粒細胞、浦肯野細胞、投射神經元和感覺及自主神經元[10],在體液中含量極少,在腦神經組織中占全部可溶性蛋白總量的1.5%~3%[8]。NSE也被證實存在于多種正常細胞,包括松果體細胞、垂體腺和肽的分泌細胞、甲狀腺濾泡旁細胞、腎上腺髓質嗜鉻細胞、胰島內的郎格漢斯細胞、皮膚的 Merker細胞、肺的神經內分泌細胞[11]。NSE主要存在于細胞的胞質,參與慢軸漿運輸[12-13],具有保護神經及營養(yǎng)神經元的作用[14]。
2.2 NSE的臨床應用NSE通常不能被分泌,當神經元中軸突受損時,會迅速提高神經細胞合成NSE的速率,NSE上調維持穩(wěn)態(tài)[15],起代償作用,起到保護和修復受損神經的作用,因此,NSE是直接評估神經元功能損傷的重要標志物[16]。在一動物實驗中,血清NSE濃度升高與腦損傷的程度相關,缺氧或缺血所導致的腦組織受損程度一般會在受損后6 h內達到第1個高峰,12~24 h內達第2個高峰,也是損傷最關鍵時段,此時患兒腦部能量出現明顯降低,發(fā)生各種不良神經反應,最終導致神經元的死亡,釋放出大量NSE。目前,NSE作為中樞神經系統(tǒng)損害性疾病的標志物,已廣泛應用于臨床。李佩清等[17]在107例不同程度新生兒HIE的研究中發(fā)現,NSE升高水平與病情程度成正比。鄧美珍等[18]在49例單純性熱驚厥及49例復雜性熱驚厥患兒中發(fā)現,NSE水平與熱性驚厥病情嚴重程度有一定的關系。張杜燕等[19]發(fā)現,NSE在評價腦炎腦組織損傷時有一定的臨床意義。另外,NSE還應用于腦外傷、肺小細胞癌、腦部腫瘤、腦血管疾病等導致腦損傷的評價。研究表明,不同程度及不同性質的腦損傷NSE釋放的量及速度亦不相同[20],且在廣泛的腦損傷和越來越嚴重的繼發(fā)性腦損傷患者中NSE持續(xù)升高[16],因此,其水平不僅能反映原發(fā)性腦損傷的程度,而且能反映繼發(fā)性腦損傷的進展,NSE作為神經重癥監(jiān)護的長期預后生物標志物和治療指標具有極好的潛力[21]。
目前,關于偏頭痛患者血清NSE水平是否升高意見并不一致。TEEPKER等[22]對21例成人偏頭痛患者(15例有先兆性偏頭痛,6例物先兆性偏頭痛)研究發(fā)現,偏頭痛患者血清NSE水平輕微降低,并認為偏頭痛患者可能存在代謝活動的減低;與此一致,一些學者認為,偏頭痛可能是一種伴能量代謝紊亂的線粒體疾病,認為偏頭痛患者血腦屏障功能障礙可能血清NSE水平降低能量衰竭所致;YILMAZ等[23]、張紅亞等[24]、丁朝兵等[25]對偏頭痛患者研究發(fā)現,偏頭痛發(fā)作期血清NSE升高且與對照組有差異,發(fā)作間期血清NSE升高,且與對照組相比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發(fā)作期血清NSE水平與發(fā)作間期相比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汪國盛等[26]研究成人偏頭痛發(fā)現,不論偏頭痛發(fā)作期還是發(fā)作間期血清NSE水平均升高,偏頭痛發(fā)作頻率和持續(xù)時間與偏頭痛發(fā)作期及發(fā)作間期血清NSE水平呈正相關,提示偏頭痛患者可能存在神經元損傷。研究發(fā)現,偏頭痛發(fā)作期及發(fā)作間期血清NSE水平升高,發(fā)作期較發(fā)作間期血清NSE水平升高,偏頭痛發(fā)作期與發(fā)作間期血清NSE水平的影響因素均是持續(xù)時間(h)和發(fā)作頻率(次/月),且偏頭痛發(fā)作期及發(fā)作間期神經元損傷與持續(xù)時間和發(fā)作頻率相關,頭痛持續(xù)時間越長及頭痛發(fā)作越頻繁發(fā)生神經元損傷的程度越嚴重。由于對于偏頭痛血清NSE水平的研究較少,造成這種差異的原因尚不明確,可能與樣本量大小、統(tǒng)計方法、樣本儲存時間等原因有關。許多學者通過影像學研究發(fā)現,偏頭痛患者顱內腦部血管血流速度異常、代謝產物改變、亞臨床改變等[27-29]。劉彬等[30]對66例偏頭痛患者研究發(fā)現,偏頭痛患者病變部位主要分布于額葉及頂葉,表現為多發(fā)、斑點狀、斑片狀、長T1、長T2信號,FLAIR為高信號,所以認為偏頭痛患者血清NSE水平應升高,而不是降低。
AZAPAGASI等[31]研究發(fā)現,在兒童偏頭痛發(fā)作期NSE水平無明顯改變,推測偏頭痛可能存在神經元損傷。大量研究表明,兒童偏頭痛發(fā)作期,腦部血管血流速度異常[27]、腦電圖異常[32](包括輕度異常、中度異常、重度異常、癇樣放電)、腦白質病變[33]等改變,偏頭痛患兒發(fā)作期血清NSE水平應升高,且不同程度偏頭痛患兒血清NSE水平升高程度與偏頭痛程度呈正比,需大量臨床數據證實。
隨著社會的發(fā)展進步,兒童偏頭痛受到越來越多學者的關注,由于兒童正處于學業(yè)、身心發(fā)育的關鍵階段,不規(guī)范、不合理的治療將會給學業(yè)、成長帶來巨大影響,已成為困擾兒童和青少年的主要問題之一。兒童作為特殊群體,偏頭痛有以下特點[34-35]:(1)多數患兒有家族史;(2)發(fā)作時間較短,成人發(fā)作一般持續(xù)4~ 72 h,兒童偏頭痛常常持續(xù)2~ 48 h,部分患兒僅持續(xù)1 h;(3)偏側疼痛的特點不明顯,成人偏頭痛75%~ 91%為偏側,兒童發(fā)生率25%~ 66%;(4)兒童偏頭痛視覺癥狀少見,占10%~ 50%;(5)兒童偏頭痛惡心、嘔吐十分常見,幾乎達100%。總之,兒童偏頭痛發(fā)作的癥狀特點不如成人鮮明,需要兒科醫(yī)生認真鑒別,以免漏診、誤診。根據臨床表現,患兒偏頭痛可分為輕度(不影響學習和日常生活)、中度(影響學習和日常生活,但不需要臥床休息)、重度(劇烈頭痛影響休息)。至今偏頭痛的病理生理機制尚不明確,但神經元損傷與偏頭痛的關系日益受到重視。研究表明,偏頭痛發(fā)作時神經元損傷與腦血管痙攣及擴展性皮層抑制(SD)有關[25]。SD是由暴發(fā)性神經元活動的去極化波及鄰近組織產生,可直接損傷神經元,使神經元釋放NSE;另外,皮層擴散性抑制還可引起腦灌注一過性增加[36],繼而引起長時間的腦血流量減少,在此過程中,由于缺血缺氧神經元可能受到損傷,偏頭痛發(fā)作時,血中5-羥色胺等血管活性物質增高可使血管發(fā)生痙攣性狹窄,使腦血流減少,甚至降低到腦缺血的水平,致腦神經元損傷而出現局限性神經功能障礙。有研究認為,頭痛發(fā)作過程中血腦屏障受到破壞,可導致血中NSE水平升高;但KAPURAL等[37]研究發(fā)現,由甘露醇導致的醫(yī)源性血腦屏障破壞患者血清 NSE水平無顯著改變,證實了偏頭痛患者血清NSE升高并非由血腦屏障破壞所致,而是由神經元損傷所致。根據偏頭痛程度的不同,神經元損傷程度可能不同,NSE升高水平應與神經元損傷程度成正比,當然,這需要臨床實驗數據進一步證實,可根據NSE水平判斷偏頭痛神經元的損傷和壞死程度,進而判斷預后。
偏頭痛的發(fā)病機制十分復雜,從三叉神經血管學說的觀點出發(fā)認為,預防偏頭痛的最佳方案,應是積極教育患兒正確對待病因,如各種刺激。雖然兒童偏頭痛病程長,治療效果欠佳,但據調查表明,偏頭痛是自限性疾病,有自愈的可能,有專家認為,對偏頭痛較輕的發(fā)作,一般不需處理,經短時間休息或睡眠,可自行緩解。對中重度偏頭痛發(fā)作的患兒,要積極進行干預,治療的要點是在發(fā)作開始予以處理。關于兒童偏頭痛治療主要包括非藥物治療和藥物治療,非藥物治療以心理療法為主,心理療法又稱認知行為療法,一項實驗結果顯示,心理療法聯(lián)合藥物治療能明顯改善偏頭痛兒童的病程及腦功損害[38]。其他包括良好的生活習慣、積極有效的處理壓力等。藥物主要包括非特異性治療藥物和特異性治療藥物 2 種,前者主要為非甾體類抗炎藥,后者包括巴比妥類、苯二氮類、5-HTR激動劑類藥物、腎上腺素能受體阻滯劑[39]等,但其中某些藥物所帶來的不良反應也很明顯[40-41]。大量臨床數據表明,偏頭痛可引起神經細胞損傷,進而影響患兒智力、發(fā)育等,因此,治療偏頭痛時應給予必要的腦保護劑,目前尚無關于使用腦保護藥物治療偏頭痛的報道,臨床療效需長期隨訪,可根據NSE變化適量使用腦保護藥,根據預后判斷其臨床療效。相信隨著科學的進步,總有一天會揭開偏頭痛發(fā)病機制的神秘面紗,為偏頭痛患者帶來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