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魯木齊的夜與晝

制片人/李 晗 導演/呂 克 攝 影/王瑞濤

烏魯木齊，世界上離海洋最遠的城市。在很多年中間，由于交通不便，這個塞外邊城只存在于大部分中國人的想象之中。而這種想象又總是很容易走極端：有時人們把它想象成風景如畫的雪山牧場，牛羊遍地、瓜果飄香；有時它又被想象成一個曾經(jīng)歷暴烈風雪的村落，里面滋長著令人生畏的冰冷與沖撞。對于生活在這里的人來說，這座城可不僅僅是照相機里的斑駁光影，更不是拔腳就可以撇在身后的一抹異域風情。他們或猶疑、或堅定，或是僅僅出于某種慣性長居于此，生兒養(yǎng)女，繁衍生息，這里儲存著他們?nèi)康纳蠲艽a。

溫度計愈是降低睡去，然后醒來甚至抓住一縷晨光登上了天山—— 一張吱嘎作響的床：烏魯木齊漂泊在雪山與沙漠之間

—— 沈葦《一張名叫烏魯木齊的床》

2015年12月一個清冷的早晨，坐落在北京市朝陽區(qū)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館里正在舉行一場文學交流活動。講臺上的這個人名叫沈葦，一名來自烏魯木齊的詩人。他就是《新疆詩章》這本書的作者。

《西部》文學雜志總編沈葦：“亞洲腹地指的就是新疆，就是地球上離海洋最遠的地方。其實好多人文地理寫作里邊，還是一種寄生性的寫作。這種寫作其實表面上來看，好像傳播了大量的關(guān)于邊疆的信息，或者美的文字。但是我們疑問，這些東西到底觸及了邊疆、新疆的多少現(xiàn)實。我們已經(jīng)觸及到那片土地的真實和真相了嗎？要問一下。”

沈葦是南方人。1988年，他大學畢業(yè)，坐了三天四夜火車抵達新疆。群山草原、戈壁沙漠為他的文學創(chuàng)作生涯提供豐富的抒情資源。他把家安在了烏魯木齊，踏踏實實生活了二十多年，寫出《新疆詩章》、《新疆詞典》、《新疆盛宴》?！渡蛉斣娺x》等一大批作品。如今，年過不惑的他又像候鳥一樣穿梭于邊疆與內(nèi)地之間，為了讓更多人了解新疆、減少誤讀而奔走呼喊。

沈葦：“為什么我說新疆是安全的、大家可以去的，很簡單，你想想看，新疆現(xiàn)在有五十二個民族，五十二個民族 兩千多萬人在那邊生活呢，他們要吃飯睡覺、種地放羊、談情說愛。這種日常性更為真實，這種日常性就像天山和昆侖一樣，是不可顛覆的?！?/p>

飛機上的廣播：“我們的飛機已經(jīng)開始下降，請您將安全帶系好，調(diào)直座椅靠背?！?/p>

回到烏魯木齊，沈葦?shù)男那榭偸呛軓碗s。他越來越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與這座城市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發(fā)生了根本性的改變。如果說過去是“美其所美、樂其所樂”，如今則是“愛其所愛、痛其所痛”。

什么樣的土地？什么樣的城？

霧靄籠罩，效仿內(nèi)心的蒼茫

——沈葦《登雅瑪里克山》

在中國，也許沒有一個地方像今天的烏魯木齊這樣，城市的命運與每個人的命運如此緊密地捆綁在一起。

《新疆好》大概是關(guān)于新疆最有名的一首歌了。建國初期，無數(shù)熱血青年就是踏著“葡萄瓜果甜又甜，煤鐵金銀遍地藏”的歌聲，來到這片他們心目中的美麗田園的。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這首歌的首唱者，是八十三歲的湖南籍歌唱家陶思夢。

歌唱家陶思夢：“這個是我年輕時候的照片，十七、八歲吧，已經(jīng)忘了?！?/p>

李晗：“陶老師是哪一年來新疆的？”

陶思夢：“上個世紀，（一九）五零年。算一算。”

李晗：“那時候你還是個小姑娘？”

陶思夢：“對新疆很向往，都說新疆歌舞之鄉(xiāng)嘛。說哪的歌啊，新疆的。哎呀，新疆的歌真好聽。在學校又喜歡唱歌，又喜歡跳舞的。當時就想，唉，到那地方去吧。也就是這樣。很單純。沒想到什么為革命啊，為什么，沒有那個。腦子很單純。進疆以后就感到路上不是很太平，有個叫什么星星峽的。領(lǐng)導就讓我們的車要一輛挨著一輛，如果是有土匪站在兩邊的峽谷上面，拿槍對著我們，你們要記住不要集中在一塊兒，要散開臥倒。還有最好在那個，不是大汽車嘛，在車轱轆旁邊蹲著，車轱轆子彈打不透。就這個意思，當時我們也是很緊張很緊張，過來的時候就看著兩邊，看有沒有槍對著，結(jié)果還好，因為車也很集中，一輛一輛挨著過來，總算喘了一口氣?？偹憬?jīng)過了那一場虛驚?！?/p>

十七歲的陶思夢天生一副好嗓子。到新疆后不久，她就被軍區(qū)文工團挑選出來專門唱歌。不久，又獲得了《新疆好》的首演機會。1952年解放軍全軍文藝匯演，她領(lǐng)唱這首歌，并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灌制成唱片。從那以后，《新疆好》就成了一個標志，伴隨她度過了六十多年的歌唱生涯。

那些不被認識的心靈是另一些心靈的長夜只有夢中的呢喃，酒后的醉歌像內(nèi)心的表情，無須翻譯— 沈葦《一張名叫烏魯木齊的床》

陶思夢：“有一次我們到一個團隊，我忘了什么地方了。唱的時候，我前面唱的時候呢，下面有輕輕的聲音，那個時候秩序多嚴格啊，沒有什么演員在上面唱，你可以鼓掌，你不能給他搗亂，他認為那是搗亂?！?/p>

可是我就聽到有很小的聲音在跟著唱， 我唱第一段、第二段、到唱第三段時，大伙都大聲跟我唱了。那個熱烈的場面，他們唱的，當然戰(zhàn)士們或者農(nóng)工的聲音不見得很好，可他們的熱情實在高?！覀兠利惖奶飯@，我們可愛的家鄉(xiāng)……’整個場地都唱起來了。所以那時我是非常感動的。我說我唱個歌算什么呢，其實真正的建設(shè)新疆、保衛(wèi)新疆的是這些戰(zhàn)士和這些農(nóng)工。所以我是印象很深的。

陶思夢：“這是我的小兒子鄭爻，在中央音樂學院也是學的指揮，回來了。還有一個大兒子陶然，他也是作曲的。我不能回口里（內(nèi)地），有機會回去我也不回去，我在這兒生根發(fā)芽了。我現(xiàn)在出去走路的時候，特別是冬天，系個頭巾，穿上一個靴子。很多維族人跟我問路，在哪在哪條路。他們把我當維族阿帕（老奶奶）了?！?/p>

那些不被認識的心靈是另一些心靈的長夜只有夢中的呢喃，酒后的醉歌像內(nèi)心的表情，無須翻譯——沈葦《一張名叫烏魯木齊的床》

二道橋的人流是一條真正的長河，各民族、各色人種匯而為一的長河。一個人進入如此色彩斑斕、言語雜多的人流，如一滴水迅速融入澎湃的長河。融入也是一次徹底的融化和改變，甚至人的體溫和血液也在互相交融。——沈葦《新疆詞典·二道橋》

這片龐大的建筑群就是新疆國際大巴扎。巴扎在維吾爾語里是集市、市場的意思。大巴扎建筑面積有將近10萬平方米，堪稱“世界第一大巴扎”。如此巨大的體量，體現(xiàn)的是建造者重現(xiàn)古絲綢之路商業(yè)繁華的勃勃雄心。

如今，大巴扎已經(jīng)成為烏魯木齊的地標性建筑，也是連接中原地區(qū)與整個中亞商業(yè)貿(mào)易的樞紐。熱娜已經(jīng)在大巴扎里做了十一年的生意了。從十七歲開始，無論寒暑，每天整理店面，開門迎客已經(jīng)成為她的習慣。

李晗：“你覺得大巴扎有什么好的？”

二道橋的人流是一條真正的長河，各民族、各色人種匯而為一的長河。一個人進入如此色彩斑斕、言語雜多的人流，如一滴水迅速融入澎湃的長河。融入也是一次徹底的融化和改變，甚至人的體溫和血液也在互相交融?！?沈葦《新疆詞典·二道橋》

熱娜：“我就喜歡在大巴扎做這個生意。我跟漢族人那樣子打交道多嘛。然后我現(xiàn)在聽口音就能聽出來他是哪個地方的人了。我一說，他們一進來問我貨，然后我就說你是，比如說四川的嗎？上海的嗎？他們就說你怎么知道?！?/p>

這兩年，大巴扎的生意沒有前些年那么紅火了，熱娜開始嘗試用微信聯(lián)系客戶，推銷商品。

李晗：“所以你覺得在這個虛擬的網(wǎng)絡里頭交朋友跟你每天在大巴扎里頭看見人來人往、迎來送往的，有不一樣的滿足感？”

熱娜：“不一樣的。到這里就是來買個東西，然后聊個天就走了。要是你看這個微信上的，每天我要給朋友圈發(fā)一點東西，他們都要贊，都要說話。就是跟見過面，就是跟好朋友那種感覺?？墒俏覀兌紱]見過面，就那種?！?/p>

在這個互聯(lián)網(wǎng)與傳統(tǒng)行業(yè)進行深度融合的時代，全新的商貿(mào)交易與物流方式徹底改變了熱娜和她的生意伙伴們。不過，體會人與人的交往帶來的樂趣，依然是熱娜最喜歡做的事情。

熱娜：“我特別喜歡這個城市。我就在烏魯木齊出生的。我現(xiàn)在有小孩。我就會說漢語、維語?？墒俏以谛睦锩婢褪翘貏e喜歡，就是說很多國家的語言那種。我特別喜歡學語言。我現(xiàn)在沒時間，我要好好地努力掙錢，讓我的孩子多學一點語言，不同國家的。從小開始。我還希望她的，是比這座城市還好的那種城市。讓她留學。我就特別想讓她出國，就是多學一點語言。多學一點知識?！?/p>

“培訓班紀律，第六，十一點五十準時下課午休。” 這個小教室位于大巴扎對面一座樓的頂層，樓下有一個正在裝修的餐廳。這些維族青年都是剛從南疆招來的服務員?！皽蕰r到。男女之間互相尊重，不得開過分的玩笑，互相、尊重?！?/p>

語言是心靈的橋梁，在這座城市里，我能感受到各民族之間交流與學習的強烈意愿。不同的語言與心靈在大巴扎匯聚，溝通是為了更好相處，共同尋找安詳和幸福。

努斯勒提·瓦吉地是新疆木卡姆藝術(shù)團的團長。在他的主持下，藝術(shù)團正在排演《木卡姆印象》和《絲路樂魂》兩個大型項目。在這個歌舞之鄉(xiāng)，沒有音樂，城市就像沒有靈魂一樣。

現(xiàn)在，我緩步進入人群我要記住一雙雙流動的眼睛——那藍色火焰的搖曳和凝視無論是漢人、維吾爾人、哈薩克人、蒙古人是時間中的兄弟姐妹被同一種夜色覆蓋眼簾又被同一種晨光喚醒

—— 《混血的城》

努斯勒提：“帶你看看這個，這個也特別好。熱瓦普（一種維吾爾樂器），木卡姆的屬性是音樂，但它不僅僅是音樂旋律，而是它的文學價值，它的詩歌。它里頭演唱的部分，大部分是當時中亞、西亞一帶，西域里邊很有名的一些詩人的美麗的詩句，還有一些是美麗的民間的傳說，都是愛情。”

木卡姆起源于新疆的南疆，被稱為維吾爾民族歷史和社會生活的百科全書。多年來，努斯勒提一直致力于木卡姆的發(fā)掘、整理工作，特別是通過民樂與大型現(xiàn)代交響樂相結(jié)合的方式，為木卡姆的創(chuàng)新與推廣開辟出一條新路。

努斯勒提：“木卡姆的產(chǎn)生，它就是一個包容的結(jié)果。絲綢之路經(jīng)過塔克拉瑪干沙漠的時候，那么木卡姆音樂絕對是響徹在這個駝隊商隊中間，這種交流，文化的碰撞中間。木卡姆的流傳不僅是對烏魯木齊的影響，是對烏魯木齊周邊的影響。那么到東疆，我們現(xiàn)在又發(fā)現(xiàn)了吐魯番木卡姆、哈密木卡姆，4800這都是圍繞著烏魯木齊。所以它是文化的集萃地?！?/p>

努斯勒提是維族人，卻出生在甘肅蘭州。1977年，他從天津音樂學院畢業(yè)，聽從父親的建議，回到新疆。

努斯勒提：“我的父母，尤其是我父親，他是很誠懇地給我打電話：‘你回來，你不要在北京，也不要在天津，你就回到家鄉(xiāng)，你是搞音樂的人嘛，新疆有木卡姆音樂，有各民族民間音樂，多好啊，這個地方’，按他的說法是，音樂的天堂?！?/p>

努斯勒提：“這是一些老照片，我父親的幾張照片嘛。這張照片就是彭總（彭德懷）和我父親，就是蘭州剛解放的第二天，彭總見了他以后第一個就是我父親講是 念了李克農(nóng)的電報，當時中央來電報就說，迅速與我地下工作者艾買提取得聯(lián)系。彭總當時很激動，一下就抱住我父親說，我終于找到我自己的向?qū)Я?，彭總又和我父親在地圖旁邊研究，哪些地方可以駐多少部隊，這里邊最可笑的就是我父親點了根煙，我爸爸是不抽煙不喝酒的。我說爸爸你怎么還點了根煙？他說彭總不知道給我什么（好），一會兒給我一支煙，那個時候環(huán)境就是那樣，很艱苦嘛！后來就任命我父親為先遣團團長，第一批帶部隊進疆。那天就正式給他穿軍裝了。在座很多部隊的領(lǐng)導，哎喲，說艾買提你穿上軍裝可英俊了。照張相吧，趕緊照張相，于是有了這么一張照片。文化大革命開始，第一個走資派。第一個牛鬼蛇神，第一個大資本家那都是他當。他很艱辛，他的一生很艱辛。經(jīng)常問我你是不是黨員。我說爸爸我都是老黨員了。哦，老黨員就好。所以他對我的教育、對我們家庭子女的教育，那只是一個信念。我想這個信念，是因為他多少年來從事這種地下工作，這種信念，經(jīng)常教育我們要愛國家。”

一切都靜寂了

原野閃閃發(fā)光，仿佛是對流逝的原諒

——沈葦《雪后》

夜里喝醉酒，走路騰云駕霧一不小心將月亮撞了個缺口要用奶皮子把缺口補好才能安心去睡覺

—— 沈葦《謊歌》

雪，是北方的標志，也是北方特有的氣質(zhì)。一個白色的烏魯木齊，多了一分飄渺與詩意。大雪降臨，城市變得渾然一體。人們在雪中疾行，尋找著工作的路，上學的路，回家的路……路，卻被大雪所掩埋。在這座城市里，也許你會暫時迷失方向，但最終，每個人都能找到一個溫暖的所在，在那里脫下厚厚的外衣，舒展冰凍的心靈。

馬生貴老人今年已經(jīng)82歲了。退休之前，他是新疆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十二師104團的一名普通職工。1960年，他帶著比他小十歲的愛人進疆，靠嫻熟的木匠手藝留在了104團，一待就是四十五年。大兒子馬文軍年輕時參過軍，復員十幾年了，在他的身上依然有濃濃的軍人氣息。

新疆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第十二師干部馬文軍： “給二姐夫接風，二姐夫到南疆去訪惠聚去了，訪惠聚呢就是訪民情、惠民生、聚民心，一個干部下基層的活動，挺辛苦的，好幾個月了，這是第一次回家。全家大聚會，熱鬧熱鬧?！?/p>

馬文軍：“老爹身體怎么樣，媽媽？”

馬媽媽：“好啊！”

馬文軍：“我們準備走吧！”

馬文軍：“我爸爸媽媽說起來都感覺很感慨，到了新疆到了兵團以后，一去到那個牧業(yè)連隊就待了有十八年呢。生了我們（兄弟）姊妹六個孩子。在那個牧業(yè)連隊呢，我們小時候跟外界接觸，可能了解到信息主要就是看電影，定期呢會在那兒有電影要演，演電影呢主要是看那個戰(zhàn)斗故事，像那個《冰山上的來客》就印象特別深。覺得那里頭的人物，像那個連長啊什么都特別威風。都拿著槍，小時候就想模仿嘛。從那時候在印象里就感覺對那個軍人覺得特別崇拜?！?/p>

電影畫面：“向天空放射三顆照明彈，讓它們照亮祖國的山河！”

馬文軍：“我們那個地方，牧業(yè)連隊，也駐過解放軍的駐訓部隊。因為偏僻嘛，見的人少，軍車過來以后。一群孩子就站在路邊，歡呼。喊的那個口號，我現(xiàn)在想想都可笑。叫“解放軍叔叔好，一槍打死美國佬”。只要看到軍車一路過，在路邊一群小孩在那喊。當時解放軍也特別友好，在車上就給我們孩子招手。一直等到軍車車隊過去以后，哎呀，覺得解放軍真?zhèn)ゴ?。一直到我當兵以后都覺得，到了部隊第一次授槍，我抱著那桿槍的時候覺得跟做夢一樣。就那種感覺。”

“這間屋子是我收藏的所有的藏品，這幾面墻都是。這個水壺很有紀念意義，中南軍區(qū)后勤部1951年生產(chǎn)的水壺，這個水壺比我們歲數(shù)都大得多?！?/p>

屯墾戍邊是中國幾千年開發(fā)和保衛(wèi)邊疆地區(qū)的一個重要的歷史遺產(chǎn)。大規(guī)模屯墾戍邊始于兩千多年前的西漢，歷代沿襲。而1954年由駐疆部隊整編成立的新疆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為鞏固國家邊防做出了特有的貢獻。

馬文軍：“我們新疆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成立之前呢，新疆特別艱苦，沒有什么工業(yè)。王震司令員要求大家，把軍裝兩套減成一套，有的甚至在制作軍裝的時候，把四個口袋改成兩個口袋。省下來的錢去建我們新疆的八一鋼鐵廠、七一紡織廠，包括八一糖廠，像這些廠。所以說新疆真正的基礎(chǔ)工業(yè)就是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進入新疆以后才打下的底子?！?/p>

馬文軍：“老一輩兵團人來，在這安家落戶、生兒育女，兵團的第二代、第三代都留在這。有那句話么，叫老兵團人是獻了青春獻終身，獻了終身獻子孫嘛。就把兒女都也留在兵團了。屯墾戍邊的事業(yè)這樣才能延續(xù)下去嘛?！?/p>

在這個多民族聚居的邊塞城市，兵團是安定的象征。而兵團人則用一代代的傳承與堅守，維系著這份安寧。

馬文軍：“兵團成立的時候，我們毛主席說過這句話。就是我現(xiàn)在命令你們放下戰(zhàn)斗的武器，拿起生產(chǎn)的工具，發(fā)展生產(chǎn)。如果祖國需要你們的時候，我一聲命令，你們拿起武器，保衛(wèi)祖國?！?/p>

持弓守土者

身旁的

疆

——沈葦《疆》

城市就像一座人生驛站，每個人都是過客，你也許會因為愛它而離開，或是因為恨它而留下，但城市的氣質(zhì)不會輕易改變?！霸吔?，頑強生長”的信念就像大漠孤煙、冰山雪峰一樣，固執(zhí)地影響著每一個烏魯木齊人，他們?yōu)橹冻隽司薮蟮臒崆椤⒛托纳踔翣奚?，也讓這種信念成為城市氣質(zhì)的靈魂。

邊緣不是世界結(jié)束的地方，恰恰是世界闡明自身的地方?！?沈葦《中心與邊緣》

2009年，沈葦先生寫了一首詩，詩的名字叫《對話》。

“你來自哪兒？”

“我不是南方人，

也不是西北人，

是此時此刻的烏魯木齊人?！?/p>

沈葦：“前面這個就是著名的亞心塔，也就是亞洲地理的中心位置。烏魯木齊它是祖國的邊城，但同時也是亞洲中心的所在地，所以生活在這座城市里的人邊緣和中心是一體的。”

李晗：“倒底什么是您繼續(xù)詩歌創(chuàng)作的動力呢？”

沈葦：“文學可以改善我們的內(nèi)心，文學要發(fā)出超越憂慮之后的一種祝福的聲音。我相信祝福是有力量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