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姿
我們每個人都生過病,這似乎有助于我們寫作這個題目,因為我們太清楚生了病是一種怎樣的狀態(tài)了,想要編造都難。但同時我們又很難跳脫出來,發(fā)現(xiàn)新的視角,寫出新的感受。
比如,大多數(shù)人眼中的醫(yī)院是治病救人的場所,除此之外,你還能想象出它其他的樣子嗎?
作家蔡崇達在《重癥病房里的圣誕節(jié)》中就將醫(yī)院比作了一個疾病帝國。他這樣描寫道:“每個房間的門口,都掛著他們相聚在此的理由:心血管、腦外科……疾病掌管著這里,疾病就是這里的規(guī)則,疾病也是這里的身份?!@個叫重癥病房的地方,位于這醫(yī)院的頂樓。電梯門一打開,就是這個走廊,以及那一個個驚心動魄的疾病名字。他們各自占據(jù)了幾個病房,以俘虜?shù)臄?shù)量來顯示自己的統(tǒng)治力?!瓉碓诩膊〉蹏?,也是用武力統(tǒng)治的,誰最殘忍最血腥,誰就站在最高的位置?!笨?,病房前的標示牌被作者當成了帝國統(tǒng)治的規(guī)則,病人則成了俘虜。
比如,生病的時候,與我們打交道最多的醫(yī)生護士,又是怎樣的呢?
本次同題擂臺中,有同學試圖將自己觀察到的醫(yī)生寫出來,一個是極力推銷醫(yī)藥的“丑派”,一個是溫柔善良的“美派”。作者捕寫得生動有趣,算是一篇不錯的文章。但這樣非此即彼的人物設(shè)定方式,因為太過“面具化”反而顯得不夠自然。如果我們換一個角度,一個平日里溫柔善良的護士,因為談了戀愛,情緒飄忽不定,“下起手來”時輕時重,讓病房里的病人提心又吊膽,這是不是既有趣,又很真實呢?
再比如,那些檢查我們身體,治療我們疾病的儀器,你和它們打交道的時候,又有什么不一樣的體會呢?
曾經(jīng),我做過一次胃鏡。如果我只簡單地捕寫我是如何作嘔,如何疼痛,誰又愿意讀呢?于是,我換了一個角度,以外星人入侵來寫了這么一個片段:
來了,終于來了,它冰冷的觸角開始試探我的口腔。漸漸的,它開始小心翼翼地向交通要道——我的喉嚨挺進。我想象它的樣子:它的身子細長,像章魚的觸角。觸角的最前端是它扁平的鏡子似的眼睛。它漸漸地往下探,我感到它的一個頭已經(jīng)硬擠進了我的喉嚨。它的謹慎再次讓它停了下來,就這樣卡在那里十幾秒鐘,不上也不下。終于,它卸下了防備,開始肆無忌憚地在我的腹腔內(nèi)移動。那種強有力的機械的伸縮感隨著它的深入愈加明顯。它在我腹腔里尋找著什么,它時而向左移動,突然一個激靈又一個急轉(zhuǎn)彎向右。終于,在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之后,它開始悻悻地往回躥……
是的,生病常常是痛苦的,但我們可以寫的卻遠遠不止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