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叢中一點紅

劉慧敏

2008年，蔚縣秧歌被列為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全國有300多個地方劇種，一個小小的縣，能單獨創(chuàng)造、形成一種地方劇種，確實是不簡單的事情。郭沫若先生1958年看了蔚縣秧歌《花亭會》之后，大加贊賞，稱之為“百花叢中一點紅”。若論這一劇種的代表性藝人，王芝蘭便是當代名家之一。

王芝蘭，1944年生于蔚縣下戰(zhàn)鄉(xiāng)西橋溝村，她在六姐妹中排行老三。為了能吃上飽飯，13歲（1957年）父親送她到當時的蔚縣秧歌劇團面試。她穿著鄉(xiāng)親們?yōu)樗I錢買布縫制的紅花襖、綠花褲，扎著兩個羊角辮，站在老師面前，團里好多看熱鬧的大小演員圍著她，那時的她并不知道唱戲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啥是秧歌。當老師讓她唱幾句聽聽時，她低著頭拽著襖襟說：“喃不會！”引起大家的哄堂大笑。老師又說：“那，我唱兩句，你學著唱，聽聽學得咋樣?！彼c了點頭。老師唱了梁山伯與祝英臺的兩句：“前邊走的梁山伯，后邊緊跟祝英臺?！庇腥苏f：“千萬別唱成馬文才！”她一緊張還真的唱成了馬文才，又引得大家一陣大笑。老師止住笑又說：“那你就學我調(diào)調(diào)嗓，看看有多高?！闭f完老師先給做了示范，她學著老師的樣子做?？粗豢跉馔虾?，老師說：“住了吧，行了?！彼Ｏ抡J真地說：“喃的勁還大著哩！”大家被這個山溝溝里來的小丫頭逗得直笑，都和老師說：留下這個小丫頭吧！留下她吧！就這樣，她成為團里最小而且啥也不懂的學徒。

那時的劇團宿舍是那種大通鋪，十幾個小學徒睡在一條炕上。她來時，母親把她補了又補的破棉褲的兩條褲腿拆開，鋪平把兩邊縫住，算是為她縫制了一條被褥一體的鋪蓋，晚上，她就往里一鉆，蜷縮在褲筒鋪蓋里。她覺得，這是家里給她最好的了，因為家里窮，在家時，她和幾個姊妹伙蓋一條破爛不堪的被子。師姐怕她凍壞，經(jīng)常把她摟進自己的被窩。

王芝蘭進入劇團后，拜當時蔚縣秧歌著名的藝人徐才為師，主工刀馬旦兼演小旦。刀馬旦是文武雙全的行當，是要每天堅持練功，日積月累，才能練出一身真功夫的。不僅如此，刀馬旦演員還要與其他學文戲的演員一起學習念白、調(diào)嗓子等文戲技巧。王芝蘭是山里娃，自幼家境貧寒，養(yǎng)成了一種吃苦耐勞的習慣。不管是文化課還是行當課，她都非常用功。無論春夏秋冬，她都是晚上睡覺前自己先倒立練功，天不亮就去調(diào)嗓子，有時面對城墻，有時迎著寒風，為的是把嗓子練得有韌性，能經(jīng)得住各種惡劣環(huán)境的考驗。

王芝蘭除了演刀馬旦還演小旦，她身段優(yōu)美婀娜，嫵媚萬千，唱腔字正腔圓，聲情并茂，嗓音清亮甜美，韌性而有耐力，那都是因為她從小刻苦勤奮，幼功瓷實，才練出了一身的戲。她回憶說：“第一次登臺時，自己還小，緊張得不敢出臺口，是師傅把我推出臺口的，在臺上緊張得腿只打顫，也不知道怎么就演完了……”從她第一次上臺的緊張，到后來的發(fā)揮自如成為名家，王芝蘭付出了常人無法想象的艱辛。

王芝蘭有兩個怪癖，一是她只要上好裝，就不許任何人靠近自己，獨自端端正正地坐著。她是個特別注重形象愛漂亮的人，生怕別人不小心碰著或弄花她臉上的油彩。二是等到該自己上場了，就背對著臺口等著，她從不面對臺口，從不撩開臺口的簾子朝外張望。等到該她出場時，都是退著出去，然后一個漂亮的轉(zhuǎn)身亮相，那種嫵媚、嬌俏、靈動、活潑，一亮相就能博得一個滿堂彩，未曾開演就先得到臺下觀眾熱烈的掌聲。在蔚縣民間流傳著“看看王芝蘭，多活二十年”之說。

王芝蘭在整個從藝過程中，排演了50多出傳統(tǒng)戲和現(xiàn)代戲，扮演了不少人物角色，給觀眾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為新中國蔚縣秧歌劇種的繼承和發(fā)展做出了較大貢獻。目前，七十多歲的王芝蘭依舊長期從事蔚縣文化社區(qū)組織、蔚縣老年大學藝術(shù)團的演出，并為繼承和發(fā)展蔚縣秧歌潛心培養(yǎng)后繼人才。她先后在劇團、農(nóng)村俱樂部培養(yǎng)學生五百余名，現(xiàn)在還在農(nóng)村俱樂部幫助文藝愛好者排演節(jié)目，發(fā)揮著自己的特長。此外，她還幾次走進蔚縣南留莊敬老院，為老人們演出秧歌劇目，讓敬老院的老人們聽到了他們喜歡的蔚縣秧歌，看到了他們心中的明星。

近年來，蔚縣秧歌先后排演了大型秧歌劇《剪紙謠》《雷鋒》《魏象樞》等。其中，從改編劇本到排練演出僅用時20多天的《雷鋒》在第九屆河北省戲劇節(jié)評選中獲得優(yōu)秀劇目獎（一等獎）及21個單項獎。《剪紙謠》在“洪升杯”第八屆河北省戲劇節(jié)上榮獲優(yōu)秀劇目獎和16個單項獎?！段合髽小窂娜珖?000多個申報競逐項目中脫穎而出，榮獲國家藝術(shù)基金2016年度大型舞臺劇和作品創(chuàng)作資助項目。現(xiàn)在，蔚縣這一獨有劇種在全國眾多的劇種中獨樹一幟，以其獨特的聲腔戲調(diào)獲得了令人矚目的成績，王芝蘭也成了蔚縣秧歌的標桿，國家級非遺傳承人……

編輯：安春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