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源
我很小的時候很羨慕一類人,他們好像總能比我們早一步接觸到一些有意思的東西,并且把那些東西帶進來。比如,你還在看《虹貓藍兔》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開始看《火影忍者》了;你還在看《安徒生童話》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聊起了《哈利·波特》;你還在玩泥巴、打彈子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開始接觸互聯(lián)網(wǎng)玩《夢幻西游》一類的東西了。
小孩子們都喜歡角色扮演,在你還想成為藍貓?zhí)剿饔钪鎶W秘的時候,抱歉,人家已經(jīng)化身高達在宇宙中打拼好幾年了。
他們就像先驅者,他們永遠特立獨行,你好像永遠在玩他們玩剩下的東西。
其實這樣的人現(xiàn)在依然存在,只不過他們玩的東西變成了膜蛤、龍、抽象、孫笑川之類的梗……
有時候我懷疑這兩批人可能是同一批……
小哇是我小時候的死黨,用這個化名是因為我記得他以前特別喜歡用“哇”這個感嘆詞。
小哇就是我剛才說的那種特立獨行的先驅者。好吧,我承認最初我和他做朋友是有目的的,當時的小孩都以結交他為榮,因為和他做朋友,就好像接觸到了“主流文化圈”。
有點兒夸張哈,但他確實就像是個“孩子王”的存在。在我眼中,他就是最酷的小孩。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亦步亦趨地跟著他一起,他看什么我就看什么,他玩什么我就玩什么。
倒不僅僅是因為他總能接觸到我們接觸不到的東西,更重要的是他活得比我們都灑脫。比如說,當他碰見他不想做的事,他會死犟著臉告訴你:“我不,我偏不!”不管多少人過來告訴他這樣做不對,他都不回頭。
這對當時的我來說帶來了不小的沖擊,那時候我還是個只會聽家長、老師話的乖小孩呢。
舉個例子,我記得有一回數(shù)學練習,老師讓做出來這道題的同學去教室后面(我們班教室后面有一塊空地)對答案,結果做出來的二十多個同學里,只有小哇同學和我們的答案不一樣。
于是教室左邊站著二十多個人,密密麻麻的,右邊就小哇一個人。
大家都以看笑話的眼光看著小哇,可是小哇卻滿不在乎地看著黑板,等著老師公布答案。
不知道為啥,我看著小哇那張死犟的臉突然很想和他站到一起去。于是我悄悄地回到座位又算了一遍,可我算不出小哇的那個答案。
后來公布答案,是小哇錯了。
小哇沒說啥,只是懊惱地大喊了一句:“哇,我怎么沒加上去!”
不過那時候我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真的有人能讓你相信錯的都可能是對的,就因為你相信他,你相信他的選擇不會出錯。
信任感真是個邪門兒的鬼東西。
后來小哇轉學了。
是不是我就應該成為全班最酷的了?可事實上并沒有。
我沒有小哇那么有主見,當別人來問我該怎么辦時,我自己都不明白。原來我聽父母的就好,后來我聽小哇的就好,他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反正他的選擇一定最酷。
我突然發(fā)現(xiàn),這么多年,我想活得和小哇一樣酷,但其實我只是亦步亦趨地模仿他罷了。模仿他看的東西、聊的東西,模仿他的行事風格,甚至連任性都是學他的。
這樣,我永遠都只是他的影子。
于是我開始憑著自己的感覺辦事,盡管很多時候我還是會想:“如果是小哇,他會怎么做?”坦白講,我其實早就想不到了,我對他的印象只停留在了小學。但我想那小子一定會很酷地跟著自己的感覺走。
沒人帶得了他的節(jié)奏,他會死犟地告訴你:“我偏不!”
于是漸漸地,我也成了別人眼中的酷小孩。
高三的某一天,班主任跟我說“你什么都沒有,別報自招了,浪費時間”時,我會死犟地看著他說:“我偏不,我什么都沒有,但我就想試試?!?/p>
哈哈哈,那真是迄今為止我最酷的時刻。
雖然后來自招就像小哇做錯的那道數(shù)學題,一點作用都沒發(fā)揮,我最終也沒去上川大。
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只負責酷就好了,余下的交給時光。
拉風還用這么多理由?大不了也就是一句:“可惜,可惜?!?/p>
后記:大概高一班級元旦晚會的時候,我使喚著班里那個最老實的同學幫我布置教室來著。我踩在凳子上貼著彩條,后面的同學突然悄悄地問了一句:“怎么樣才能活得像你一樣酷呢?”
我當時差點從椅子上滾下來……你哪只眼看出來我活得酷了……我……都是裝的呢……我前不久還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被班主任批了一頓。
不過我還是故作鎮(zhèn)定地告訴他:“你別老聽別人的,活得自我一點,嗯?”
后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聽進去了我的意見,反正我是再沒成功地叫他幫我辦過什么事兒……
再后來我每次看他走路都是一臉臭屁、趾高氣揚的……我心說:難不成我以前在你眼中是如此傻帽嗎……
其實大概就是這樣,有時候你自認為很酷,別人覺得那是傻帽;有時候你覺得你只是小心翼翼地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別人卻覺得你真是拉風到爆。
沒什么好刻意的,每個人心里都住著一個酷小孩,做自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