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和雪橇犬

樸哲均

老人總是和那頭巨大的黑白相間的雪橇犬形影不離。分不清是老人牽著雪橇犬還是雪橇犬領(lǐng)著老人。

老人第一次遇到雪橇犬的時候，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清晨。老人像往常一樣早起，洗漱，穿著那件打了補丁的白色背心，軍綠色的長褲，和一雙自帶洞洞的涼鞋。最后老人披上跟他同樣老舊的外套，用一只手扶著樓梯的扶手，一步一個臺階地走出那個沒有門的單元樓。雪橇犬側(cè)躺在樓門口附近，瞇縫著雙眼，臉上漆黑的毛讓人分不清它是醒著還是睡了，后背的黑色長毛已經(jīng)打了結(jié)，上面還掛著些許泥塊，胸口和腿上的白毛被泥土染成了棕褐色，只有那一起一伏的軀干證明它還活著。

“你怎么睡在這兒哦。”老人看到雪橇犬后慢慢地走過去，又扶著膝蓋緩緩地蹲下去。雪橇犬微微地睜開眼睛，露出清澈的眸子和一點點眼白。

“哎喲，你好臟啊。”老人一邊用他厚重的大手撫摩著小狗臟兮兮的后背，一邊對它說道。雪橇犬吃力地搖了搖尾巴，哼了兩聲像是在回復(fù)老人的問題，然后稍稍抬起頭，用粉紅色的小舌頭舔了舔老人的大手。老人像孩子一樣笑了起來。

就這樣，老人一只手抱著雪橇犬，一只手扶著扶手，更加艱難地登著樓梯。雪橇犬趴在老人的懷里，把兩只前爪搭在老人那不太平整的肩膀上，一動也不動。老人終于走到了家門口，緩慢又吃力地掏出鑰匙，把門鎖擰開?！翱床怀鰜恚氵€挺沉的。”老人把那扇陳舊的鐵門打開，把小狗放在地上。小狗四處聞了聞，用那還不熟悉的四肢走了幾步便趴在了地上。老人找出好久不用的大紅盆，盛上熱水，把雪橇犬放了進去。雪橇犬正好能蜷在水盆里，盆里的水馬上變得渾濁起來，老人把木質(zhì)的、有的地方已經(jīng)腐朽了的小板凳放在盆前，坐在板凳上，擦拭著小狗的后背。老人上次用這個盆還是給他小孫子洗澡的時候。“你都快趕上我那許久不見的小孫子大咯?！崩先艘贿呁稚蠑D沐浴露一邊對小狗說著。“上次給他洗澡的時候，他站起來都有這么高了?！崩先擞靡恢徽礉M泡沫的手在他的肋骨附近比出高度，另一只手用力地搓著雪橇犬的后背和肚子。雪橇犬伸出舌頭舔了舔洗澡水，老人迅速地制止了它，然后老人拿著帶有牡丹圖案的白瓷碗，倒了碗溫白開水放在小狗的嘴邊，小狗伸出腦袋舔了舔水，又把頭縮了回去。老人又擠了一些沐浴露，用兩只手搓起泡沫，涂抹在雪橇犬的身上，白色的泡沫又變成了黑灰色。老人重復(fù)著這些動作三四次，才把雪橇犬清洗干凈。老人用小孫子的浴巾把雪橇犬裹了起來，抱進了布滿陽光的陽面臥室。老人坐在床上，把雪橇犬放到地上，然后從床上彎下腰去拿浴巾用力地擦了擦雪橇犬的身體。被放在地上的雪橇犬摸索著走了兩步，然后像是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甩動身體，老人猝不及防，被甩了滿身的水，愣了一下，然后嘿嘿地笑了起來。老人又用浴巾擦了擦小狗，然后用毛毯給它披上，便走出了臥室。

老人把鍋放在水龍頭下涮了涮，裝了些水后放在灶臺上，把煤氣打著。沒多久，鍋里面的水就咕咚起來，老人拿了一大捆面條放進鍋里，又硬又脆的面條一點點軟了下去。老人用筷子攪拌著面條，最后在鍋里打了一個雞蛋。老人在柜子里拿出兩個青花瓷圖案的大碗，把面條分別裝在兩個碗里，然后把其中的一碗過了幾遍涼水，直到面條變得不那么燙為止，再把雞蛋撈出來，放在那碗涼面里。正想把面端過去，卻發(fā)現(xiàn)雪橇犬一直在自己的腳旁看著自己。老人一點一點地彎下腰，把面條放在地上?！靶」愤€是吃清淡點好。”老人笑著對它說，雪橇犬咧著嘴，搖著尾巴呼哧呼哧地吃起了面條。老人看著小狗吃又笑了起來，然后把那碗熱湯面端到桌子上，撒了些鹽，又從冰箱里拿出昨天剩的黃瓜咸菜，一口吃著面條，一口就著咸菜，津津有味。

老人用毯子和小枕頭做了一個精致的小窩，放在自己的臥室里，把雪橇犬放了進去。然后像完成了一個大任務(wù)一樣，坐在桌前拿出了薄紙，鋪了些煙葉在薄紙上，一點點地卷了起來，最后用吐沫封口，點著了旱煙，看著雪橇犬咬著毯子心滿意足地抽了起來。當老人把煙掐滅時，雪橇犬也走出了它的窩，在地上走了幾圈，便抻長了自己的身體，彎曲著后腿開始排便。老人看著帶有黃水的排泄物，心里想著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便把雪橇犬抱開，用手紙一層一層地鋪在上面，最后扯了一大把手紙把地上的手紙和糞便一起抹走。老人并不知道小狗拉稀意味著什么，當然雪橇犬也不知道。

老人晚上睡得很早，怕雪橇犬餓肚子，特地做了些東西給雪橇犬吃了才上床睡覺。睡覺時老人像個孩子，三番五次地偷看雪橇犬睡沒睡著，最終在困意的驅(qū)使下才不得不合上眼睛睡了過去。當老人醒來時，小狗已經(jīng)哼哼了很久了，老人不知道為什么雪橇犬這么晚了還要叫喚，但也沒有因為被雪橇犬吵醒而惱怒。老人坐起身來，走向雪橇犬?！霸趺催€不睡??？”雪橇犬停止了它特有的叫聲，晃了晃腦袋，用毛茸茸的爪子往老人身上搭，卻怎么也搭不上，老人又往前挪了挪，雪橇犬終于把爪子搭在了老人的腿上，又晃了晃腦袋?！澳闩潞诎?？”老人笑嘻嘻地問它，然后把雪橇犬抱在床上，聽著它急促的呼吸，一邊嘟囔著“睡吧，睡吧”，一邊撫摩著雪橇犬軟綿綿的身體?！吧洗伟橹粑曀X是什么時候來著？”老人想著這個問題睡著了，睡前也沒有想出答案。

雪橇犬奇跡般地活了下來，老人看著雪橇犬一天天變得壯碩敦實，就像看著自己的孫子成長一般開心。終于，老人意識到狹窄的房子已經(jīng)不夠雪橇犬運動了，便買了一條長長的狗繩拴著雪橇犬，帶它走出家門。這時的雪橇犬站起來已經(jīng)比老人還高了，原先耷拉著的耳朵也立在了頭頂，不再隨便哼叫，也學(xué)會了去廁所大小便。第一次出門的雪橇犬蹦蹦跳跳地走出樓房，每走幾米便會回頭看看老人，然后又蹦蹦跳跳，東瞅瞅西望望。老人帶著雪橇犬走在老式小區(qū)里迎來了無數(shù)的目光，老人就像帶著有出息的孫子似的洋洋得意了起來。

“這是阿拉斯加犬吧！好漂亮，叫什么名字?。俊睜恐挥醒┣寥舶湍敲撮L的小狗的女人問著老人。老人這才想起來，跟這只狗在一起這么久還沒給它起名字。

“你說它是什么狗？”老人反問女人。

“阿拉斯加雪橇犬啊?！迸艘活^霧水地回答。

“哦，他叫阿拉?！崩先艘槐菊?jīng)地回答女人最開始的問題。

從此雪橇犬有了自己的名字，可是老人“阿拉，阿拉”叫的時候，雪橇犬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所以老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哎，哎”地叫著，反正雪橇犬知道，老人這樣是在叫自己，老人也知道，自己這樣喊著，并不會有人回應(yīng)他，只有雪橇犬罷了。老人牽著雪橇犬四處游蕩已然成了他的樂趣，他不在乎會走到哪里，反正雪橇犬最后總會帶著他回家。與其說是老人牽著雪橇犬，倒不如說是阿拉帶著老人散步。雪橇犬也并沒有走過多遠的路，它總是出門后便四處聞聞，在墻角、樹根、電線桿下翹起后腿留下自己的氣味。當它發(fā)現(xiàn)老人的速度變慢的時候，便知道該回家了。老人并不著急，到了樓下，會找個石凳坐下來，看著阿拉自己瘋跑會兒，阿拉也從來沒有讓老人操心過，它總是玩一會兒便搖著尾巴，跟老人一起回家，然后老老實實地趴在家里的地板上，等著老人給它喂食。

阿拉也有不乖的時候，那是它來老人家的次年春天。老人一如既往地坐在石凳上等著阿拉回來，可阿拉很久都沒有回來。老人慌了，一邊喊著“阿拉哎，阿拉哎”，一邊用自己的最快速度尋覓著。老人期盼著在他喊的過程中，雪橇犬會跑到他身邊，用它那毛茸茸、臟兮兮的大爪子搭住自己的褲腿。可是他并沒有如愿，直到他累得走不動了，阿拉也沒有出現(xiàn)在視線中。老人彎著腰，用兩只手扶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布滿皺紋的臉上除了大顆大顆的汗珠，竟然還有幾顆眼淚，銀白的頭發(fā)也好像多了一些慘淡。老人用布滿油漬的袖子抹了把臉，低著頭，像小孩找不到自己最愛的玩具一般。當老人發(fā)現(xiàn)混著泥土的白爪子的時候，阿拉的粉紅色大舌頭已經(jīng)舔在了老人的臉上，把他的皺紋都舔開了，老人趕緊抱住了雪橇犬，興奮地說不出話來，以至于阿拉的口水淌到了他的肩膀上他都不知道。老人站起身來，看見阿拉的后面同樣跟著一只黑白相間的雪橇犬，比阿拉稍稍小了一些，耳朵旁還被年輕的主人別上了可愛的蝴蝶結(jié)。老人明白了，笑了起來?！澳氵@個小流氓，原來是這樣啊?！蹦腹返闹魅耸且粋€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女人?！拔壹叶涠浞慈毫?，不好意思啊?！迸苏f話時，眼里飽含著歉意，甚至連老人的眼睛都不敢去直視。老人嘿嘿地笑著回應(yīng)：“沒事，沒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被丶液罄先吮阕谧雷忧俺槠馃焷?，阿拉也疲憊地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氣。老人坐了一會兒感覺腰有點痛，便躺在床上休息了。這天老人睡得很早，他睡前琢磨著如何攢點錢買個搖椅，奈何阿拉每天吃飯的費用實在太大了，所以老人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那個養(yǎng)著跟阿拉差不多大的雪橇犬的女人拜訪老人的時候，是一個下午。她敲了敲那扇很久沒有被敲過的鐵門，阿拉的叫聲比老人的腳步快了很多，當老人開門的時候，阿拉已經(jīng)叫了很久了。老人把女人請到了客廳比較干凈的桌子旁，找了一個有靠背的椅子讓女人坐下，又泡了壺粗茶，給女人倒了一杯。

“我家朵朵上個月生啦！是六胞胎，您家的狗狗還真是厲害，朵朵的寶寶每只品相都很好呢！”女人說話的時候，刻意收了收自己的笑容，可還是藏不住她的喜悅。老人吃驚得差點把嘴里的茶水噴了出來，他并不知道阿拉那天還闖了這檔子禍?！皩殞殏儾畈欢喽急皇烊祟A(yù)定啦，這是一萬塊錢，您收著吧！”女人從背包里掏出了一個紙袋，不難看出厚厚的紙鈔的形狀。老人一邊笑著一邊把錢推回去：“這可不行，不能要的。”“哎呀，沒關(guān)系的，多虧了您家的狗，正常找一條俊俏的阿拉斯加配種也不止這個價呢！”老人撓了撓頭，還是堅持沒有收。“您看，您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狗狗考慮啊，它一天得吃多少東西呢，這大狗啊，就得好好喂，不然身體不好的。這錢就當是給它的吧！”老人又笑了笑，低著頭說：“這樣吧，你把它的兒子給我一條吧，這錢我就不要了。”“哎呀，那是當然的，我這就回家，選一條最漂亮的給您。”“別別別，沒人要的給我就行了，我又不指望它賺錢，我就想給它留個后，我自己也有個消遣?！崩先烁硬缓靡馑剂??！澳呛冒桑任乙粫??！闭f完女人連包都沒拿就走了，老人看著桌子上的錢和女人的包，偷偷把錢塞了回去，然后摸了摸阿拉的腦袋，“小伙子，你有兒子啦！”阿拉似懂非懂地搖了搖尾巴，舔了舔老人的手，趴了下去。老人又把茶用開水過了一遍，等著女人回來。最終，女人把一條跟阿拉很像的狗抱了過來，跟著小狗過來的，還有嶄新的狗窩、一大袋狗糧，以及專門給小狗用的飯盆。狗糧和飯盆被裝在一個不透明的大袋子里，放在了老人家的門口。小狗一跳一跳地跟阿拉跑回臥室。老人送走了女人，女人也沒有留下任何聯(lián)系方式。女人走后，老人把裝狗糧的袋子抱到臥室里去，結(jié)果被興奮的阿拉撲了下來，袋子里的東西掉了一地，老人收拾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裝著厚厚鈔票的紙袋。

老人在二手市場花了二百塊錢買了把坐上去很舒服的搖椅，賣家很熱心地幫老人把搖椅搬到家里。一路上老人都在指責(zé)自己用阿拉的錢買了自己用的東西，可是阿拉卻不以為然，它不在乎老人是不是用了屬于自己的錢，它現(xiàn)在把心思都放在了小阿拉的身上。

老人終于坐上了舒服的搖椅，他點著香煙，面對著窗戶，小幅度地搖擺，看著小阿拉靠在阿拉的背上，忍不住笑出了聲?！鞍⒗?，你也是當爸爸的人啦?！崩先擞钟昧Φ負u了搖搖椅?！跋氘斈辏揖蜎]你這么幸運咯，我那時候啊，可是千辛萬苦才追到老婆的喲，沒想到她那么早就走了?！崩先苏f著說著，神色黯然了起來，阿拉稍稍抬起頭，舔了舔老人挽起褲子的小腿。“不過還好，她給我留下了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我女兒長得跟她可像了，聽說幾年前生了個娃，也不知道跟她奶奶像不像。”阿拉把舌頭收了回去，用自己毛毛的腦袋蹭了蹭老人的腿?！拔业男O子應(yīng)該上小學(xué)了吧，不知道他跟你誰比較大?！崩先苏f著說著便睡了過去，可能是搖椅太舒服的緣故吧。

老人的家里熱鬧了起來，不僅多了只小狗，連他的小孫子也跟著父親跑了過來?！鞍?，你說你這么大歲數(shù)了，就別再養(yǎng)狗了吧?！崩先寺犞鴥鹤拥膭窀鎱s無動于衷，繼續(xù)抽著手里的香煙?！鞍?，我在我家里安了狗窩，可好了，我把阿拉接過來吧，你說你自己行動也不方便，狗跟著你也是受罪啊?！崩先说纳裆行n傷，可是馬上被臥室里小孫子“哇”的一聲打斷了。老人跟著兒子趕到臥室，看著小孫子在地上竭盡全力地哭喊著，原來是小孩子調(diào)皮想拿東西砸小狗，被阿拉嚇住了。老人的兒子馬上跑了過去，抱住自己的兒子，眼睛瞪得溜圓看著阿拉，然后又忽然收起猙獰的表情，一只手摟著兒子的腰，一只手摸著兒子的頭?！鞍パ?，阿拉跟你玩呢，別怕啊?！比缓笥钟脫崦鹤拥氖秩ッ⒗！皝恚院笪揖褪悄愕男轮魅肆?，快過來跟我熟悉熟悉?！卑⒗瓍s把身子退了退，露出老人從來沒見過的表情，齜著牙，鼻子上的肉也一點點緊了起來，眼神里透露著狼一般的兇狠。小孩子更加害怕了，使勁往爸爸懷里鉆，哭聲更大了。老人在旁邊默默地看著，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老人把兒子和孫子帶回客廳，小孫子一直抱著爸爸的胳膊喊著：“爸爸我怕，爸爸我怕?！蹦腥瞬煌５赜酶觳彩疽鈨鹤油Ｖ箍藓?，可是他不爭氣的兒子怎么也停不下來?！斑€是我來養(yǎng)吧，它的祖先畢竟是狼?！崩先擞贮c了支煙，用力地抽了一大口。

往后的日子里，老人的家里更加熱鬧了，兒子和女兒時不時就來問候自己，帶來的水果、糕點也是越來越多，老人自己吃了點，多半都給了阿拉和小阿拉。

“爸，我家阿男現(xiàn)在不怕狗了，真的，上次來的時候他還太小。他現(xiàn)在特別喜歡狗，天天跟小區(qū)的大金毛一塊兒玩?！?/p>

“爸，我老公每天上班，女兒上學(xué)，實在是太無聊了，您把阿拉放我這養(yǎng)幾天吧，我也好有個伴?！?/p>

“爸，我給您辦了張老年會所的卡，您沒事就過去吧，里面健身器械可多了，您鍛煉鍛煉，對您有好處??！”

“爸，我老公現(xiàn)在也打算養(yǎng)一條狗，想養(yǎng)條母的，您讓我把阿拉和小阿拉也接過去吧，這樣就能湊個一家三口啦?！?/p>

老人去世的時候，全家人哭得都很傷心。女兒想上前抱父親的遺體，卻被阿拉攔了下來。老人的孫子和外孫女在客廳里聽著父母的哭喊卻都不敢作聲。阿拉看著床上安詳?shù)睦先?，“嗚嗚”地嚎了起來，老人的兒子和女兒都想上前去抱阿拉，阿拉又擺出那副猙獰的面孔，咬著牙根看著他們。女人被嚇退了幾步。男人也把手收了回去，然后帶著哭腔說著：“父親真是沒白疼你，來，以后讓我照顧你吧，我肯定會比我爸對你還好?！卑⒗孟癫]有聽懂男人的殷勤，它把臉轉(zhuǎn)向小阿拉，又開始嚎了起來。突然，阿拉一口咬住了小阿拉的脖子……

阿拉趴到老人的尸體上，慢慢地把眼睛合了起來。

欄目責(zé)編：方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