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北古道與少數(shù)民族移民初探

[摘 要]秦漢以后開辟的粵北古道是海陸絲路對接的重要孔道。從隋唐開始，原居荊湖及福建等地的嶺北少數(shù)民族，由于受戰(zhàn)亂及自然災害的影響而陸續(xù)地渡江逾嶺，經(jīng)粵北古道而進入粵北的乳源、連陽及南雄始興等地，成為了粵北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的主體，他們的到來促進了粵北及嶺南社會經(jīng)濟和文化的發(fā)展。

[關鍵詞]粵北古道；瑤族；壯族；移民

粵北古道是秦漢以后開辟的對接海陸絲路的重要孔道，它不僅承載著歷代的軍事政治及文化交流的使命也承載著大量中原人口南遷的腳步。“秦漢以來不但有大量中原的兵民屯戍和遷徙于此，并有大量少數(shù)民族人民隨之分批入居本地?！盵1]確切地說，從隋唐開始原居荊湖及福建等地的嶺北少數(shù)民族，由于受戰(zhàn)亂及自然災害的影響而陸續(xù)地渡江逾嶺，經(jīng)粵北古道而進入乳源、連陽及南雄始興等地，他們的到來有力地促進了粵北及嶺南社會經(jīng)濟和文化的發(fā)展。

一、粵北少數(shù)民族的源流與分布

據(jù)粵北各市縣的史志及相關史料記載，聚居于粵北地域少數(shù)民族主要有瑤、壯、畬、滿、回、土家族、苗、蒙古、侗、黎、維吾爾等族。他們中既有原居于本地深山者，但大部分則是隋唐以后從武陵及福建等地遷入粵北地域的，他們中尤以瑤、壯、畬為著。

粵北瑤族有“排瑤”、“過山瑤”之別，但因為他們有共同認同的“盤瓠”作為崇拜偶像，又有“飄洋過?！薄ⅰ斑^山榜”、“八兄弟”和“十二賜姓”等傳說作為各個瑤族支系的識別標志，由此，他們的祖先被認為是秦漢時期“長沙武陵蠻”的一部分。當然，學界也有人認為與古代“荊蠻”、“莫瑤”、“蠻瑤”在族源上有淵源關系?；洷爆幾逯饕劬佑谌樵春瓦B南，也散處于連縣、陽山、曲江、樂昌、始興、翁源、英德等地。主要有趙、盤、鄧、李、周等姓族?；洷眽炎澹饕劬舆B山一地，連山壯民古稱“峒民”，原有“內(nèi)峒”和“外峒”之分，也有“主壯”和“客壯”之稱謂，他們主要聚居于連山的南部，古代統(tǒng)稱為宜善九村，有“九村開辟在明朝，一半壯民一半瑤”之說。主要有韋、房、植、蒙、潘、石等姓族。而粵北的畬族，大多聚居于南雄、始興二縣地，主要有雷、藍二姓族，均是在明洪武年間遷入。

二、粵北少數(shù)民族的移民狀況

（一）粵北瑤族

粵北瑤族聚居地域主要是乳源和連南兩地，其他各地也有散居的瑤族同胞。本文主要以乳源瑤族為對象而進行移民分析。

乳源原屬曲江、樂昌縣地，其先實屬百越之地，迄今，乳源瑤族實際上也是合曲江、樂昌兩地之瑤族而成。乳源瑤族自稱“勉”（或“綿”、“門”），即他稱的盤瑤。乳源瑤族的稱謂，按其居住地域、服飾、外界交往及戶籍管理的不同，被冠以板瑤、過山瑤、東邊瑤與西邊遙等不同的名稱。不管如何，瑤族的存在是一種客觀的事實。那么，其遷徙情況如何呢？

1、遷入乳源縣境瑤族

清道光《廣東通志》卷三百三十轉(zhuǎn)引清乾隆二十八年（1763）《皇清職貢圖》載：“猺本盤瓠之種。由楚省蔓延粵之新寧（臺山）、增城、曲江、樂昌、乳源、東安（云浮）、連州等七州縣?！盵2]《瑤族原稿》稱：……先居湖廣七寶山頭，子孫逐漸增多，在七寶山上因年成不好，疾病流行，人丁不得平安。十二姓子孫商量，移居高州石碉山，到后人丁不興旺，十二姓商量遷居，當時議定由十二姓中趙法章、盤林二郎、鄧養(yǎng)一郎浮舟過海經(jīng)廣東查看，見土地豐富，耕地也熟?；剞D(zhuǎn)高州后告知瑤族子孫，在寅卯年七月初八三更深夜帶領十二姓子孫乘船過海，當時有六姓船翻在海里，其他六姓看此情況，即跑去船頭起香禱告，請神保佑，因此天氣轉(zhuǎn)變，一路順風順雨，經(jīng)過十三天來到廣東六笛壩上岸，過州入縣，流鄉(xiāng)過界，隨鄉(xiāng)進嶺，隨水人灣。大家到達狗子山頭，后又搬至桃源洞住，不多時又搬福建煤田上街，因疾病流行，又帶子孫到韶州曲江一帶，人公坑（今必背轄）、茅坪（今東坪轄）至今。據(jù)調(diào)查，現(xiàn)今乳源東坪鄉(xiāng)烏坑村趙姓瑤民自言其祖來自湖南江華；游溪中心洞瑤民鄧良興說，他們的進山祖鄧養(yǎng)一郎（另說“養(yǎng)”應為“營”字）來自湖南江華；必背鎮(zhèn)半坑管理區(qū)南坑瑤民言其祖來自湖南。而東坪鄉(xiāng)茶坪村年逾古稀的瑤族老人趙敬聰、趙德金，紅星村趙志明，必背南坑村趙敬生等人說，他們的進山祖遷徙路線：湖南——千家洞（一說十寶山）——福建——廣東連州——韶州曲江——游溪坑分道瑤山。

其一，乳源趙姓、盤姓瑤族來自福建

據(jù)調(diào)查，從福建遷至乳源之瑤族的繁衍如下：從福建來的，有茶坪、東田村趙姓，荒洞村盤姓。據(jù)東坪區(qū)茶坪村趙德金（此人年齡較大，輩份較高）談該村歷史來源時說：最初是十二姓自福建過海來到廣東，中途翻船死了六姓，尚存盤、趙、鄧、李、馮、王等六姓。

其二，土著入瑤山居住而為瑤族

《曲江縣志》載：“瑤人盤姓，古盤瓠之裔，別種有趙、馮、唐、鄧等姓，系以土著隸于瑤者，俱居縣西北境，幽溪、列溪、西山、草場坪、柳坑、水源宮、薯良坑、大料坑諸峒。”[3]瑤族遷入乳源，不僅時間早且族群較多，以致使乳源成為了歷史上瑤族的故居和集散地。

2、自乳源外遷的瑤族

據(jù)《乳源瑤族志》載，乳源瑤族不僅外遷至湖南、廣西、云南，而且遠播泰國、美國、加拿大及法國等地。

其一，回遷湖南。江華縣兩岔河的盤、趙姓，汝城縣延壽等地李、鄧姓的瑤民稱，他們的祖先是瑤人，明代從乳源遷來。

其二，遷入廣西。廣西金秀、臨桂、興安、防城等地一部分瑤族都說他們的祖先是明代從韶州府樂昌西山等地遷去的。廣西田林縣凡昌鄉(xiāng)鄧貴興家珍藏的《鄧氏源流》載：其始祖鄧騰財從樂昌幾善司應兩沖大村坪遷至廣西田林。其遷徙路線：從廣東樂昌出發(fā)，經(jīng)廣西平樂府賀縣，桂林府荔浦，梧州府昭平，柳州府懷遠（今三江）融縣、羅城、泅城府凌云，而后落戶廣西田林縣。

其三，徙入云南。云南省富寧縣洞波盤瑤，有鄧、李、趙3姓，是從廣東樂昌遷到田林，而后遷到富寧的。

其四，遷徙境外。

泰國瑤族鄧有升，在80年代來華觀光，他帶來的族譜記載，其祖先來自中國廣東韶州府（乳源瑤山）。

美國瑤族協(xié)會會長趙富升等，1984年來乳源必背尋根間祖。說他們的祖先是400多年前從必背到云南后到泰國、越南等地居住，20世紀70年代移居美國，現(xiàn)有瑤族17000多人。他們保留與必背瑤族相同的語言和生活習慣以及傳統(tǒng)的民族服裝。其族譜記載：祖先原屬湖南的道州江華縣，經(jīng)廣東省的韶州樂昌縣、連州府的連山縣到廣西桂林府的陽朔縣、平樂縣，再到云南省的勛臘、動龍一帶轉(zhuǎn)人老撾后移居美國。此外，瑤族十二姓子孫，歷史上有徙入法國和加拿大者。

3、遷徙時間與路線

對于瑤族何時大規(guī)模遷入乳源等地，目前難于形成定論。《粵北少數(shù)民族發(fā)展簡史》記：不管如何，至遲在隋唐之際，有一支原居武陡、長沙一帶的“五溪蠻”，可能還有原居浙江的山越族?！叭樵船F(xiàn)在的各姓瑤民，據(jù)他們自己口耳相傳遷來迄今只有20代左右”，“傳說多是明洪武二十七年（1394）大規(guī)模對瑤軍事鎮(zhèn)壓之后，從湖南、福建等地遷來?！盵4]他們經(jīng)過湖南道州、辰州、江華等地，通過韶關古道，穿越南嶺山脈，陸續(xù)向我國西南遷徙。其中一那分到達韶關連陽一帶，依山地而定居，乳源瑤族形成為過山瑤，而連南一地的瑤族則發(fā)展為后來的“八排瑤”。

總之，2000年《乳源瑤族志》認為，乳源瑤族遷入時間較早，十二姓繁衍較快，有較為悠久的歷史，而且，由于災荒、戰(zhàn)亂等原因，也有諸多后裔遠遷他鄉(xiāng)乃至海外。

（二）連山壯族

連山壯族瑤族自治縣是粵北以壯族為主的多民族聚居的自治縣。

歷史上的連山壯族曾有“主壯”與“客壯”之別?！爸鲏选奔赐林?，是嶺南土著民族，古稱“舊越人”。而“客壯”是瓦舍，即遲來客?！爸鲏迅?、客壯貧”也說明了壯族在連山落籍的時間上的先后問題。所謂“主壯”指的是自古定居連山的土著“舊越人”先民。這可以從連山境內(nèi)考古所發(fā)現(xiàn)的許多漢墓，出土的五株錢，以及以后的兩晉、南北朝墓群等得到證明，也就是說連山地域早有先民（舊越人）的存在?！八^‘客壯指的是南宋以后特別是在明代分別以‘流徙和‘俍兵”的形式，從廣西的桂西北慶遠、融江、南丹、柳州、桂東的富川、平樂，賀縣等地遷來的壯族移民。”[5]這些客壯族姓主要由兩條線路遷入：

其一，是從廣西遷入。廣西遷入者，早可追溯至北宋時期的儂智高事件。至元，壯族陸姓先民從廣西富川遷至連山永豐、福堂定居，時間為元至正二十八年（1368）。至明，遷入者較多。如：永豐鄉(xiāng)覃姓的族譜中載，其族為“洪武初來程山古縣落籍”（連山宋代稱程山，置縣治于宜善）；韋姓族譜則載，其先祖自桂北山區(qū)的南丹、慶遠、都安一帶遷至；覃姓于萬歷九年（1581）從廣西賀縣遷入；莫姓分別于永樂、正德、萬歷年間從封開遷來；賢姓是天順年間從廣西崇化（平樂）遷來；梁姓于成化年間從廣西藤縣遷來。據(jù)此，壯族由廣西遷來連山，大抵已有五、六百年的歷史，與漢、瑤民交錯雜居，并形成了小聚居的局面。

其二，是從本省遷入。遷入時間為明洪武、萬歷時期。對此，清代顧炎武在其所著的《天下郡國利病書》中有記：“正德中，流賊劫掠，調(diào)俍人征剿，鄉(xiāng)民流徙，廬田荒蕪，遂使俍耕其地，一籍輸納，一籍其戌守。”而連山舊縣志也載：“有謂壯人者，或疑為三前之遺裔，或謂廣西之俍種。向居邑西徼諸山峒?！鼻宓拦夤馊辏?823）修纂的《陽山縣志》載：“壯居自芒、背坑等山，本廣西俍兵，明天順間奉調(diào)征剿，遂于此生聚?！笨梢?，有俍兵屯墾的后裔在此生聚繁衍，大概是自元末明初，壯族由桂北山區(qū)分支，以“流徙”和“兵屯”的形式，加上避亂移居等多種因素，先后來到“宜善九村”定居，已有五六百年之歷史。今壯區(qū)仍流傳“宜善九村外七峒，九村開辟自明朝，一半俍民一半瑤”的民謠，九村即明萬歷十一年（1583）所設宜善巡檢司下轄的九村，總稱“宜善九村”。

至清朝中葉，在連山地域基本上形成了一個具有共同族源、共同心里及地域的聚居布局。

（三）南雄始興畬族

對于畬族來源說法不一，有人主張畬瑤同源于漢晉時代長沙的“武陵蠻”（又稱“五溪蠻”），與瑤族同源，而且持此說者比較普遍，筆者也認同這種觀點。

據(jù)史料記載，畬族稱謂不一。其一，畬族自稱“山哈”?！肮?，畬語意為“客人”?！吧焦奔粗干嚼锶嘶蚓幼≡谏嚼锏目腿恕Ｆ涠?，漢文文獻往往把畬族泛稱為“蠻”、“蠻僚”、“峒蠻”、“峒僚”，這主要表現(xiàn)在如《資冶通鑒》之《唐紀》、清光緒《漳州府志》、嘉慶《云霄廳志》及《宋史》。其三，有史料也記為“輋”?！稄V東通志》曰：“畬與輋同，或作畬?！焙亍杜d寧圖志考》曰：“輋，本粵中俗字，或又書作畬字，土音并讀斜”。顧炎武指出：“粵人以山林中結(jié)竹木障復居息為輋”。屈大均于《廣東新語》也記：“澄海山中有輋戶，男女皆椎跣，持挾槍弩?！Ｆ淙烁麩o犁鋤，率以刀治土種五谷，曰‘刀耕。燔林木使灰入土，土暖而蛇蟲死，以為肥，曰‘火褥。是為畬蠻之類?！盵6]畬民也有“刀耕火種”之民一說，而“畬田”則是“峽中刀耕火種之地也”。

畬族傳說中都以廣東潮州鳳凰山為其民族發(fā)祥地?；洷钡漠屪澹饕撬{、雷兩姓，他們大多聚居于南雄、始興兩市縣的部分地區(qū)。他們的家族，至今仍保留盤瓠的圖騰、祖圖和祖堂名稱，保持畬族名字輩數(shù)的排列，日常飲食中保持不吃狗肉的習俗。藍姓一支，于明洪武元年（1368）從福建上杭遷至江西贛南，再從信豐縣遷至南雄縣定居，至今有四百多年的歷史。這從《南雄藍氏族譜》中也可以得到證明?！赌闲鬯{氏族譜》（1997）稱：“南雄藍氏畬族均為藍傳泰、傳崇、傳恒之后，于明代清代由江西信豐遷來，分別居于13個鎮(zhèn)33個自然村。主要聚居在界址天心壩、烏泥坑，黃坑許村、下壩，油山毛狗彎，烏逕鵓鴣洞、大口塘、大園里，水口正山、瀧下，鄧坊洋西新楊梅坑，全安西岸，珠璣聰背等地?！盵7]雷姓先人，于元至正元年（1341）時本居潮州，明洪武年間遷至福建漳州，數(shù)傳之后再徙居江西龍南，入遷南雄亦有四百多年歷史。1999年修《雷氏肇春公房六修譜》稱：“南雄雷氏為江西龍南大龍堡雷肇春之后，明代宣德九年（1434）遷居始興頓崗烏泥塘，后裔于明代中分遷南雄。主要聚居地有主田青峰山、觀音排，全安三楓、黃塘坑、黃嶺、暖水塘，鄧坊前坊、赤石，油山錦陂井灣、廖塘，黃坑楊梅坑、小陂頭，古市坪坑，百順楊梅洞，雄州里坑，帽子峰富竹、西石，珠璣鑿嶺、里東等地?！盵8]

由于歷史的原因，南雄始興畬族曾改為漢族，1987年8月和1988年2月，根據(jù)藍、雷二姓群眾的要求，經(jīng)反復調(diào)查核實，韶關市民族事務委員會分別批準他們恢復畬族成分，南雄畬族人口為5371人。而卜居始興縣澄江、都亨等鎮(zhèn)的雷、藍兩姓，1988年11月1日批準恢復畬族族稱，總?cè)丝谟?479人?；洷碑屪?，其婚喪、服飾和生活習慣漸漸改變，早已與當?shù)貪h族人民無異。

三、粵北少數(shù)民族移民的特點

1、時間不一?，帯?、畬各族遷入粵北各地，時間上雖無確切的記載，但總體上為隋唐之后，又以明清時期為最。

2、以族姓為主體?；洷敝?、壯、畬各族的遷入，多以族姓為主，多姓群遷者少。乳源的趙、盤及連南之房姓是其中的大姓族，他們遷入后，子孫繁衍，代有人才。

3、居所不定。連陽瑤族遷入后，依山建房、成排而居，乃至形成排瑤，今有“連陽八排瑤”之稱，排瑤居所較為穩(wěn)定。而散居于排瑤附近的另一些瑤民及乳源瑤族則過著“今歲在此山，明歲又別嶺”的游耕生活，通常每三五年要遷居一次，因此有“過山瑤”之稱。這些少數(shù)民族的居住體現(xiàn)出“大聚居”和“小聚居”的特點。

基金項目：廣東省哲學社會科學“十二五”規(guī)劃地方歷史文化特色項目：粵北古道的歷史功能及其現(xiàn)實價值研究。

參考文獻：

[1][4]王東甫，黃志輝. 粵北少數(shù)民族發(fā)展簡史.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P1-P9；

[2]（清）阮元. 道光廣東通志卷第三百三十.上海古籍出版社，P710；

[3]（清）張希京修，歐樾華等. 曲江縣志卷第三.成文出版社，1967：P57；

[5]清遠市政協(xié)，連山縣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清遠文史資料（七）連山壯族史料專輯，1994：P13；

[6]（清）屈大均. 廣東新語卷七人語.中華書局，1985：P243；

[7][8]南雄市人民政府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南雄市志.方志出版社，2011：P796。

作者簡介：賴井洋（1964--），男，教授，研究方向：中國哲學與地方歷史文化研究，現(xiàn)任廣東韶關學院政務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