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貨口中的鄉(xiāng)愁

徐一文+常水義

所有的鄉(xiāng)愁其實不一定是因為饞，但是，饞總是能引起濃濃的鄉(xiāng)愁。著名作家莫言說過一句話：我猜許多不在故鄉(xiāng)的人，都有類似的感覺——再好吃的東西，吃下去，總不如家鄉(xiāng)的來得香，來得踏實，總隔了一層。

為什么饞總是能勾起對家鄉(xiāng)的思念？因為家鄉(xiāng)的味道總是最好的！

家鄉(xiāng)的美食，填滿寂寞的思鄉(xiāng)之心。

說起鄉(xiāng)愁，人們往往不由自主地說起家鄉(xiāng)的美食。這不，一位筆友就是這樣談鄉(xiāng)愁的，饒有情趣——

記得剛上大學時，一群第一次遠離家門的同學躺在床上睡不著覺。嘴上說是不習慣陌生的環(huán)境，其實心里是實實在在地想家了。幾番輾轉(zhuǎn)反側(cè)之后，最小的老六嘆了口氣說：“好想吃我們天津的狗不理包子??！每個包子都是精準的18個褶，皮薄餡兒大，咬一口，油水汪汪，香而不膩，那滋味，真是甭提了！”老六說完，吸溜了一下嘴，咽了口唾沫。不知道她的饞蟲咽下了沒有，我們的饞蟲可是一個個都勾了出來。寢室長忍不住說：“我們陜西的臘汁肉夾饃才叫好吃，饃是外焦里嫩，肉是鮮香肥嫩，一邊吃湯汁一邊順著手指流入掌心，都恨不得想要舔手指呢！”這么一番形象生動的描述，自然引來同學們的“嘖嘖”之聲。

接下來，大家都說起了自己家鄉(xiāng)的美食，以及母親最拿手的“私家菜”。說到最后，每個人的肚子都咕咕直叫，最后寢室長一揮手，趁著學校食堂還未關門，帶著大家胡吃海喝了一頓。盡管沒有吃到家鄉(xiāng)的美味，但肚子填飽后，因為思鄉(xiāng)而引起的憂郁和低沉倒是減輕了很多，回到寢室，大家很快就安然進入了夢想。

其實，我是個骨子里不太戀家的人。所以，工作中，很多同事極力抗拒的出差，在我看來毫無壓力，甚至覺得充滿了未知的樂趣和挑戰(zhàn)。于是后來當我決定嫁給老公，親朋好友都持反對意見，列舉遠嫁千里的種種劣勢的時候，我表現(xiàn)得滿不在乎：“不就是換個地方生活嗎？這對適應能力超強的我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事實也確是如此，婚后，盡管南北的氣候、生活習慣等差別很大，但我沒有一點不適應。我還跟朋友們炫耀，說自己就是“打不死的小強”，頑強得不得了?？墒?，我的得意還是太早了。懷孕后，整個人昏昏沉沉，一點食欲都沒有，強迫著吃點東西，也會吐得一干二凈。

一天早上醒來，我突然很想吃燴面，是的，就是家鄉(xiāng)的羊肉燴面。由上等的嫩羊肉和羊骨煲出來的湯白白亮亮，下面時，鍋內(nèi)放原汁肉湯，將面拉成薄條入鍋，上桌時外帶香菜、辣椒油、糖蒜等小碟。喝一口湯，吃一口筋道的面條，口腔里充斥的全都是濃郁的羊肉香味。想吃羊肉燴面的欲望越來越強烈，以至于我忘記了身體的不適，腦子里只剩下這一個念頭。然后，由羊肉燴面，我發(fā)瘋般地想起了疼愛我的親人，想起了曾與我朝夕相伴的朋友，想起了我從小到大生長的那一方天地。想著想著，我不由地淚流滿面。此刻，我是那么地想念家鄉(xiāng)，恨不得立刻踏上我熟悉的那一片土地。也就是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所謂的“鄉(xiāng)愁”的滋味。

后來，老公跑了很多家餐館，才幫我買回了并不那么正宗的燴面，稍解了我的相思之情。再后來，從未下過廚的老公，竟然買來了羊肉，照著食譜笨手笨腳地做起了羊肉燴面。第一口燴面入口，我竟恍惚吃到了家鄉(xiāng)的味道。不記得在哪里看到過這么一句話：所有的肥胖都是懶，所有的鄉(xiāng)愁都是饞。話雖然有點絕對，但卻不無道理。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提到家鄉(xiāng)，我們首先想到的一定是家鄉(xiāng)的美食。家鄉(xiāng)的美食入口，填飽了脾胃，同時填滿的還有那顆空虛寂寞的思鄉(xiāng)之心。

吃貨口中的鄉(xiāng)愁什么樣？所有的鄉(xiāng)愁都是因為饞！

所有的鄉(xiāng)愁其實不一定是因為饞，但是，饞總是能引起濃濃的鄉(xiāng)愁。著名作家莫言說過一句話：我猜許多不在故鄉(xiāng)的人，都有類似的感覺——再好吃的東西，吃下去，總不如家鄉(xiāng)的來得香，來得踏實，總隔了一層。

少年不識愁滋味，對于書上所描繪的那種叫做鄉(xiāng)愁的情感，冷眼睥睨，只想快點長大奔往遠方。但真正走遠了，才發(fā)現(xiàn)，鄉(xiāng)愁是人與家鄉(xiāng)的距離，隔得越遠，拉扯得越強烈。身居北京的莫言談起家鄉(xiāng)和鄉(xiāng)愁時，說得最多的就是山東高密東北鄉(xiāng)那滿口留香的家鄉(xiāng)餃子。

的確，在吃貨的眼中，鄉(xiāng)愁是一種味道，是一段家鄉(xiāng)美食的回憶，也許你身在家鄉(xiāng)難以體味，但是遠在他鄉(xiāng)的游子，若能嘗上一口故鄉(xiāng)的美食，那份愁緒便能得以緩解。

談起這個話題，筆者熟悉的幾位吃貨異口同聲地說：你要問吃貨口中的鄉(xiāng)愁什么樣？所有的鄉(xiāng)愁都是因為饞！

◎懷念媽媽的蛋炒飯

（馮瑤，男，研究生學歷，老家在河南南陽，現(xiàn)在深圳大學工作）

看起來，我每天都在吃壽司、炸豬排蓋飯、年糕火鍋、烤肉，配著各種各樣精致的飲料。難道不好吃嗎？其實挺好吃的。

可是每到深夜里，我最懷念的還是媽媽那一碗噴香的金黃色的蛋炒飯。

從小我就愛幫媽媽打雞蛋，蛋液隨著筷子的律動被攪得均勻，下到鍋里聽見”滋啦“的脆響，上一頓剩下的大米飯隨著鍋鏟翻滾，嫩綠的小蔥透著新鮮的清香。

盛到碗里，松軟的蛋炒飯被堆成小山，冒出一個小小的尖，配著剝好的糖醋蒜，我能吃兩大碗。

◎終生難忘家鄉(xiāng)的烤串

（韓鳳，女，老家在吉林省吉林市，北京大學在校生）

前幾天和KK去吃烤串兒，那是一家很不起眼的路邊小店，招牌看起來很久沒有洗過，東西卻意外地好吃。但是，我終生難忘的還是家鄉(xiāng)的烤串。小學的時候，每天中午放學最愛和閨蜜溜進路邊的小店買上5毛錢的小串兒，叮囑老板娘多放甜酸兒少放辣。或者利用午休的時間，騎著小自行車去另一個學校門口吃烤雞翅，大冬天凍得手和臉都通紅，嘴里還是停不下來。

◎百吃不厭的家鄉(xiāng)麻辣面

（江迪，女，老家在四川子貢市，現(xiàn)在上海工作）

每個周末我都要拖著辦公室同事去曲里拐彎的小胡同里那家油膩膩的小破店吃麻辣面，碗里放許多辣油，一口一口吃得無比滿足，完全不顧嘴唇被辣紅，妝被熱氣熏花。為什么？因為麻辣面是我家鄉(xiāng)的特色面食，吃上麻辣面，心中裝故鄉(xiāng)??！

◎舌尖上的鄉(xiāng)愁最解饞

（沈怡然，男，老家在河南省淅川縣，現(xiàn)在株江市工作）

《舌尖上的中國》里有這樣的解說詞：千百年來，食物隨著人們的腳步，不停遷徙，不停流變。無論腳步走多遠，在人的腦海中，只有故鄉(xiāng)的味道熟悉而頑固，它就像一個味覺定位系統(tǒng)，一頭鎖定了千里之外的異地，另一頭則永遠牽絆著記憶深處的故鄉(xiāng)。我對這種說法深有感觸。

畢業(yè)之后，從豫西南來到長三角的港口城市生活，十幾年的歲月，改了鄉(xiāng)音，換了容貌，變了飲食。海鮮固然柔嫩鮮香，美味無比，但心底最眷戀的還是家鄉(xiāng)的美味。榆錢、槐花、金蟬這些都不是大眾化的食物，只有在當?shù)夭拍茏穼ぁ?/p>

“陽春三月麥苗鮮，童子攜筐摘榆錢。”孩提時，三月，春寒料峭，青黃不接，正是吃榆錢飯的好季節(jié)。那時候，提著籃子“哧溜溜”爬到樹上，幾分鐘工夫，一頓香甜可口的飯菜就有著落了。其制作方法也非常簡單：把榆錢洗凈，蘸上玉米粉或面粉做成“榆錢窩窩頭”，既好吃又營養(yǎng)。

“槐林五月漾瓊花，郁郁芬芳醉萬家。春水碧波飄落處，浮香一路到天涯。”每年的四五月份正是家鄉(xiāng)槐花飄香的季節(jié)，一串串潔白的槐花綴滿枝頭，重重疊疊恰似白色精靈隨風起舞。春風拂過，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素雅的清香，沁人心脾?；被勺龀苫被ǜ?，在制作粥、湯時也可加入槐花。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金蟬，又名知了猴、知了龜，素有唐僧肉的美譽。每年的六七月份，當太陽西下，天邊出來那一抹紅彤彤的晚霞的時候，家鄉(xiāng)的男女老幼便開始去捉蟄居在地下的知了猴。習習的涼風拂面而來，夜色越發(fā)深沉，但是鄉(xiāng)親們的熱情卻更加高漲，他們拿著手電筒、塑料袋、竹竿撲捉剛剛蛻變的嫩知了。這時候的知了，白白嫩嫩的，油炸一下最是好吃。

作家易中天說，每個人的心中都住著一個鄉(xiāng)村，鄉(xiāng)村是每個人心靈的歸宿。現(xiàn)實總是諸多無奈，催促我們不停息地邁步向前。我們整裝、啟程、跋涉、落腳，停在哪里，哪里就會燃起灶火。

但是，無論落腳在哪里，家鄉(xiāng)的味覺記憶都會不時躥入我們的記憶，成為鄉(xiāng)愁的注腳。思鄉(xiāng)的鄉(xiāng)字，原本是抽象的，正是因為有了記憶中的一餐一飯牢牢地拴著我們的記憶，讓那股淡淡的鄉(xiāng)愁從舌尖一直流淌到心尖。

為什么饞總是能勾起對家鄉(xiāng)的思念？因為家鄉(xiāng)的味道總是最好的！

所有的鄉(xiāng)愁其實不一定是因為饞，但是，饞總是能引起濃濃的鄉(xiāng)愁。家鄉(xiāng)的食物，好像總能讓我們放下一切，暢快地吃上一頓。

一個天津的同學曾告訴我：正如湖北人說起熱干面格外來勁兒一樣，又如山東人對煎餅卷大蔥津津樂道一樣，或如云南人熱衷過橋米線一樣。每一個天津人都覺得自己家樓下那家煎餅果子是全天津最好吃最正宗的。我相信不只是天津，所有地方都一樣。就像每個遼寧人都覺得自己家門前那家小館子的鍋包肉是最正宗的。每個河南人都認為河南羊肉燴面是最地道的，所謂“好吃莫過燴面，給碗龍肉都不換”。每個山西人都覺得樓下那家刀削面館是最地道的。每個廣西人都覺得最常經(jīng)過那條路上的螺螄粉是最好吃的。每個潮汕人都覺得自己家的腸粉秒殺其他地區(qū)的幾條街?！?/p>

沒錯，家鄉(xiāng)的美食代表著家鄉(xiāng)的味道。這就是家啊。也許，食物的味道可以改變，但是一個人的口味和對家鄉(xiāng)的回憶卻是時間沖不散的。何況，饞總是能勾起對家鄉(xiāng)的思念。而最真實的感受，筆者以為，美食能夠留得住鄉(xiāng)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