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的朋友

Haifan

蔡石說：“我的人生很有戲劇性。”小時候家里生活條件并不富裕，他一度對心愛的攝影敬而遠之。但從小在村莊長大的他，有著“渴望出去看看世界”的樸素本能。他從一位買不起相機的鄉(xiāng)村少年，成為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MAB計劃（人與生物圈計劃）首席攝影師，航拍世界各地。攝影需要天份，也需要堅持，雖說蔡石將他這一段成長經(jīng)歷看作機緣巧合，但這其實應被讀作自然而然，一切水到渠成。

遙遠的夢想

蔡石的第一張照片，是12歲小學畢業(yè)拍的一張證件照：“那時候拍一張照片要兩三塊錢，而父母的工資一個月不到三十塊錢，學校要求拍，我才有了第一張照片?！背蔀橐幻麛z影師，對那時的他來說，很遙遠，甚至讓人感到荒謬：“怎么可能？”

真正接觸攝影，是在蔡石的高二暑假，他第一次去海邊，蔡石覺得很有必要記錄下來，不然等于白去。他在班主任家門前猶豫了一個小時，才鼓起勇氣向班主任陶永武老師開口借了一臺蘇州產(chǎn)的虎丘牌膠片相機。

“花半個月生活費買了半卷膠卷，一共18張，別人幫我裝好，告訴什么時候該用啥參數(shù)，我就依葫蘆畫瓢。”蔡石說那一次在海邊拍攝是一個好天氣，藍天、白云，自然的景色讓他至今覺得難忘，他也看到了自己在攝影上的天賦，把那18張照片獨自一人慢慢地欣賞了一遍又一遍，“鏡頭和膠卷將大自然完美演繹，太讓我著迷了?！?/p>

盡管蔡石仍然愛著攝影，高中畢業(yè)的他選擇進入金融專業(yè)學習。畢業(yè)工作后，一切像他預想的一樣按部就班，一帆風順：“別人來北京都是四處求著租房，而當時在北京的我工作一年，是可以買一套很好的房子?！?/p>

在北京從令眾人艷羨的職業(yè)起步，用蔡石的話來形容就是：“有錢，但是我不快樂。”

2003年，蔡石第一次去了藏區(qū)稻城，在海拔4700米的高度，用反轉(zhuǎn)片拍攝了他人生的第一組風光片，三座圣山依次排開：“當時，我覺得自己應該是屬于這個地方，久久不愿意離開?！彼?，從藏區(qū)拍攝回來后的2004年，他做出一個決定——辭職去攝影！

自然的朋友

辭職去追夢，聽起來好像很熱血，但蔡石或許不會鼓勵任何人這樣做，因為他被現(xiàn)實潑過冷水。蔡石曾被報社拒之門外，變賣過器材，體驗過破產(chǎn)后的無家可歸，一段時間內(nèi)，蔡石體驗了從豪宅到地下室的生活。難以想象，如今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MAB首席攝影師的光環(huán)之下的他，在職業(yè)生涯開端時，還帶過團隊組成公司拍攝淘寶產(chǎn)品圖片，拍淘寶產(chǎn)品，意味著要為客戶服務，要批量生產(chǎn)，作為一個有想法的攝影師可能無法真正施展拳腳?！皼]辦法，必須生存下去?！辈淌f。能夠讓他繼續(xù)前進的，還是人文和自然題材。即便條件不是很寬裕，拍人文地理圖片不賺錢，但凡有時間，就為自己而拍。

一個浙江農(nóng)村少年為何要留在北京？蔡石說：“因為在我的認知里，那里有最豐富的文化資源?！痹谂既坏囊淮温?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的自然講座上，他贏來了影像生涯的轉(zhuǎn)機，聯(lián)合國的自然項目負責人對他的堅持備加贊賞。

他在朋友圈有這樣的一條推文：“你能想象幾十只海豚一字排開，在船前歡快跳躍，帶你在海上一起破風而行的感覺么？”照片上，海豚不斷躍出海面，劃出一道道弧線。這是他現(xiàn)今典型一天的開始，蔡石對自己的定位是人文地理攝影師，每年平均300天在外，不是在拍攝，就是在拍攝的路上，飛行10萬公里，多次深入人跡罕至的地方為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拍攝圖片，專注于記錄生物保護區(qū)里的生物、環(huán)境以及人與自然的關系。

爬到4500米的牛南湖，在雪山之巔俯瞰翻滾的五色海；又比如在海上找中華白海豚；在重度暈船中堅持拍攝；神農(nóng)架生物保護圈中風餐露宿；與東北虎共同生活……豐富的經(jīng)歷融化在蔡石的血液中，給人一種沉默寡言的感覺，他看起來甚至有點秀氣，實則骨子里堪比海明威筆下的硬漢。2014年，在清華大學的一個攝影專題講座上他自嘲：“自己好久沒說過這么多話了?！币驗樗蠖鄶?shù)時間還是與自然打交道。野外拍攝環(huán)境險惡，習慣沉默和淡然也許對蔡石來說也不錯，因為那將陪他度過一個又一個野外拍攝項目。

全新旅程

“為聯(lián)合國拍片，要求很高，人文、風光、生物，你要樣樣在行，也需要全副武裝的設備?！蹦莻€在農(nóng)村中連相機都不敢奢望的少年蔡石，如今他幾乎擁有大疆所有的消費級無人機，出發(fā)前可以“任性”選裝備。在野外拍攝之前，他會根據(jù)不同行程特點，將自己擁有不同的無人機寫進拍攝規(guī)劃中。假如畫質(zhì)要求較高的話，就帶上體積龐大的“悟”Inspire 1 Pro；如果道路崎嶇交通不便，那么“御”Mavic Pro是一個好選擇，它只占了一個鏡頭的位置，輕松攜帶。比如今年在緬甸的雨林拍攝，“御” Mavic Pro幫了他不少忙。蔡石印象最深的一次航拍是在藏區(qū)，這是MAB項目中的一個重要拍攝地。當時他接觸無人機航拍器不久，帶著大疆精靈Phantom 3 Professional進入了青海的年保玉則無人區(qū)。

年保玉則海拔4500 M，環(huán)境惡劣，每走一步，都喘不過氣來。他們選擇了節(jié)省體力的做法，有些山頂?shù)暮?，省去攀爬，蔡石直接升空無人機去拍攝，所看到的畫面與2003年那次大大不同：“越是極限的地方，越需要航拍。因為當視野上升到一定的高度你會發(fā)現(xiàn)，我們跟井底之蛙一樣。能脫離地面去觀察大自然，每一次都能獲得不一樣的收獲?！?p>

蔡石有一次在樹林里拍攝，團隊里帶著肉作為食物，休息時放在地上，一轉(zhuǎn)身就被熊叼走了，只留下了腳印，整個科考隊伍提心吊膽的。野外拍攝，環(huán)境復雜，如何在拍攝過程中，在減少對當?shù)厣锷娓蓴_的同時加強對自己的保護，也是很多拍攝生態(tài)題材攝影師不斷思考的問題。作為一個普通人，生理也是有極限的，很多束縛成為了攝影以外的負擔，這時候設備顯得很重要：是不是可以遠一點？快一點？輕一點？

蔡石剛剛結束的一個MAB拍攝項目，是在緬甸的熱帶雨林中拍攝當?shù)厝撕蛣游锏纳?。他說其實用單反相機在里邊拍攝，局限性比較大，因為畢竟森林茂密。為了拍攝到當?shù)厝松畹娜?，他甚至不息穿越一整片的熱帶雨林去尋找起飛點。有時忘記帶停機坪，在泥濘的泥土上飛機不好起降，他學會掌握了Mavic Pro無人機在掌上的起飛技巧，這其實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動作：“有時候沒有條件航拍，我也會創(chuàng)造條件，這在別人看來像是自找麻煩，但我不是說過嗎，沒有航拍，就像是在坐井觀天，越是極限的地方，越是需要航拍?！?p>

非洲的動物遷徙、阿拉斯加的極寒、南極的冰川……為自己而拍攝的路上，每一片新大陸都是屬于自己的。攝影之路不設里程碑，下一個目的地永遠鮮活：“見天地，見眾生，見自己?！边@是蔡石的攝影哲學，里程碑總是在遠方，就像航拍那樣，總是遠遠離開，然后才能不斷發(fā)現(xiàn)。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