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至樂亂翻書
朱小海,偽文藝中年,生于江陰璜塘,常以江因、黃唐為馬甲行走江湖。好讀書,不求甚解。好電影,不分良莠,自恃定力深厚,欲于光怪陸離風(fēng)月片悟禪意。
李漁在《閑情偶寄》里寫道:“語云千金之裘,非一狐之腋,以此贊時人新劇,可謂定評?!鞭D(zhuǎn)而又說:“千金狐腋,剪作鴻毛,一片精金,點成頑鐵?!闭媸莻€促狹的壞叔叔。
還有一個更促狹的外國怪叔叔,去劇場看新劇,不停地脫帽,邊上的人不解其意,壞叔叔說,看到老朋友,忍不住要脫帽致意。
最近看片子也會有類似的感受,真是太陽底下無新事。有的人是抄別人,有的人是抄完別人還抄自己,抄得讓我這個旁觀者都替他們害臊。突然想起一個有點污的段子,有人在網(wǎng)上求助,說找了一個和自己同名的女朋友,有點別扭,惹惱了單身狗,回帖說,我最恨日本人!抄襲連自己都不放過的,和日本人也差不多了。
為了避免自己變得跟九斤老太似的嘮叨,我只好放棄新片,轉(zhuǎn)戰(zhàn)老片,最近溫習(xí)了好幾部奧黛麗·赫本的電影:《窈窕淑女》《龍鳳配》《戰(zhàn)爭與和平》《蒂凡尼的早餐》。以前年少無知,總認為夢露和赫本是兩個極端,前者是波濤洶涌的尤物,后者是瘦骨嶙峋的太平公主。其實大謬,在《蒂凡尼的早餐》中身著真絲睡裙的赫本還是很有料的。
即使沒有這驚鴻一瞥,《蒂凡尼的早餐》也是讓我最有感觸的一部片子,只不過“病根兒”在其原著小說。
十幾年前,我大學(xué)畢業(yè)來到蘇州,住在城市的東頭,上班在城市的西頭,需要換乘兩次公交,早起晚歸,累得像條狗。好在有很多書可讀。那段時間,一到周末我就去觀前街的新華書店,每次都是直奔四樓的特價柜臺。柜臺里有擺滿了譯林世界文學(xué)名著現(xiàn)當(dāng)代系列的圖書,全都半價出售。我每次都會捧回去一摞,最初幾個月的試用期工資不足一千,倒有一半是花在那里的,如果不是半價,我就沒錢在宿舍樓下吃蛋炒飯,該喝西北風(fēng)了。《大師與瑪格麗特》《基督最后的誘惑》《城堡》《了不起的蓋茨比》《葉賽寧詩選》《伊凡·杰尼索維奇的一天》……這些書依舊在我的書架上擺著,占據(jù)了兩層,很是壯觀。
大學(xué)時,我讀書有點偏食,對外國文學(xué)不感冒,特別是那些主人公總有那么長的名字,那么的昵稱,讓我招架不住,只好敬而遠之。都說大學(xué)時期是一生中讀書胃口最好的階段,那時候不曾啃下的大部頭,基本就與你絕緣了。我也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去碰那些書了,可是那段時間,我保持了兩天一本書的速度,足足有兩年多。讀得太快,各本書的內(nèi)容往往混淆,在腦子里攪成一團漿糊,在跟人聊起時鬧過“關(guān)公戰(zhàn)秦瓊”的笑話。
那段時間的讀書,是純粹的愛好,不是讀書時完成老師作業(yè)的任務(wù),要硬著頭皮啃,也沒有為了寫書評的功利心,要處心積慮地找吐槽點,就是為了讀書而讀書,真是人生快意之事。
當(dāng)時,我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詩是——清風(fēng)不識字,何故亂翻書?,F(xiàn)在想想,另有一句更適合——無事小神仙,有書真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