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振勇,李 斌
人類學視域下武術概念的重新審視
陳振勇1,李 斌2
以人類學為視角,對不同時期武術概念進行資料梳理與學理分析,并在此基礎上提出了人類學意蘊中武術概念的解釋性理解。研究認為:對于武術概念的解讀需跨越體育技術以及文化的特定領域范疇,應視其作為一種人類身體的活動現(xiàn)象進行更加普遍意義的人類行為審視;武術不僅僅只是一項“體育”運動,或者說是一項身體“唯美技術”,更應理解為不同地域人們的一種思維方式和身體行為;從人類學身體文化領域所關注的“身體結構”“身體意象”和“身體符號”三個維度對武術特有的“身體技術”“身體藝術”“身體文化”屬性進行分析與論述,以期探討和詮釋武術概念的涵義。
人類學;武術概念;身體技術;身體藝術;身體文化;技擊論
梳理武術理論研究的學術歷史痕跡,不難發(fā)現(xiàn),武術概念研究一直為武術學界所關注。學者們試圖結合不同時期的社會背景和借助多種跨學科理論,對武術的內(nèi)涵與外延進行解釋,甚至有些解釋接近于直觀的“深描”(格爾茲),而非邏輯上的歸納?!案拍钍欠从成鐣挛镏械乃季S對象及其特有屬性的思維形態(tài)”[1],對武術認識的流變,由“人民少而禽獸眾”(《韓非子.五?!?的自衛(wèi)技能;到“齊憨以技擊強,魏惠以武卒奮,秦昭以銳士勝”[2]的軍事?lián)魵⑿g;再到“強國必先強種,強種必先強身,……速研究國術,亦為救國要途”[3]的強國強種之術,直致延續(xù)現(xiàn)在的競技武術、學校武術、健身武術等等,無不反映了不同社會背景下人們對武術事物的認知程度。
總體而言,“武術概念”的學術探索與爭鳴,其背后無非想試圖解決兩個問題:第一,武術到底是什么(如“技擊說”“藝術說”“文化說”“體育說”等)?第二,為什么只有中國形成了技法豐富、拳種多樣的武術文化現(xiàn)象?正因為如此,本文借助于旨在研究人類社會文化現(xiàn)象普遍性意義的人類學,在解讀前人對武術概念研究成果貢獻的基礎上,對不同時期的武術概念和觀點進行了資料梳理與學理解析,以“身體”為切入點,從“身體技術”“身體藝術”“身體文化”三個層面進行思考,從身體的“生物屬性”和“社會屬性”兩個維度進行分析,試圖從人類學視角下對武術概念進行重新審視。
近年來,學者大致從內(nèi)涵外延、層次分析等方面對武術進行了歸納與定義,都具有一定的理論可取性,但由于中國特有的傳統(tǒng)文化影響,對武術概念進行深度解讀時便會伴隨著形象思維模糊、文本表述模糊、理解多層化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不同時期武術概念的表述不盡相同,部分原因是不同時期社會背景下,人們對武術理解程度差異的緣故,只是符合當時的知識體系和認知范圍,經(jīng)過一段時期的發(fā)展,人們的認知會提升至新的高度,至此人們對武術概念的解讀自然也會隨之改變。
1.1顯意與隱意:武術概念研究的形象思維模糊
從有文字記載開始,無論是甲骨文還是象形文字,甚至已經(jīng)極度簡化抽象的現(xiàn)代簡體字,無不顯示出中國人是以形象思維為主的傳統(tǒng)思維模式,這在現(xiàn)代心理學實驗中早已得到印證。當然,我們不是探討形象思維和抽象思維孰優(yōu)孰劣,只是想說明在形象思維熏陶下形成的中國武術概念在以抽象思維為主的西方社會文化中,如何有效地讓世人理解,這關乎到中國武術的跨文化傳播前景。
有學者提出“中國武術訓練不僅僅只是提高習練者的各項身體技能和素質(zhì),關鍵還涉及到精、氣、神等問題”[4]。中國醫(yī)學觀念中始終堅持“經(jīng)絡”運行等理論,講求身體是一個完整的有機體,表現(xiàn)為陰陽、虛實、氣等一些用西方解剖、生理學所看不到、摸不著的思維與表述詞匯。而西方則“沿著器官-系統(tǒng)-組織-細胞-分子的途徑,不斷深入分析,探討體育運動對人體各結構組織的作用。西方追求的是遵循解剖學理論,對身體各個關節(jié)肌肉等的鍛煉,以生理學理論為基礎,對身體能源供應分配等問題的研究”[5]。體現(xiàn)出“中國人是一種‘螺旋式’思維,偏向形象思維,重內(nèi)省、領悟,輕分析、論證;而西方人是‘直線式’思維,重理性、實證,輕體認、頓悟”[6]。 “養(yǎng)生氣功”的產(chǎn)生,相當程度上是受到了中國傳統(tǒng)形象思維的重要影響。
中國人的形象思維在繪畫藝術中也有所體現(xiàn),中國繪畫較為注重寫意性,更多強調(diào)出一種主觀意象特征,如中國繪畫里獨有的“留白”,留給觀賞者足夠的想象空間,傳達出高度凝煉的筆墨情意,展現(xiàn)了一種“形意傳神”的形象思維空間。而西方的油畫則較為注重寫實性,強調(diào)審美客體的具體實在形象。以人物畫為例,中國的人物畫,一般以素描類為主,講求點、線、面三者的立體結構整合,進行一種意象營構,讓觀賞者“越看越美”;而西方的人物畫,對畫中人物的肌肉、皺紋、須發(fā),甚至面部表情都刻畫的細致入微、高度真實。中國人的形象思維在武術中的體現(xiàn)也比較明顯,特別是對于動作結構的命名,如太極拳里的動作名稱“野馬分鬃”、“白鶴亮翅”,長拳里的動作名稱“燕翅平衡”“回頭望月”,象形拳里的動作名稱“猛虎撲食”“白蛇吐信”等;而西方的搏擊術動作名稱都比較偏向于人體解剖性質(zhì),如拳擊里“沿直線運動的一種擊打方法”被稱之為“直拳”。這種形象思維模糊還體現(xiàn)于對動作規(guī)格要求方面,如太極拳里的“摟膝拗步”,對于左右手的上臂距離身體的夾角多少度為規(guī)范動作,也沒有明確規(guī)定。而起源于北美洲的籃球運動,對于投籃動作的要求就比較明確,如“中、遠距離投籃,球離手時一般應使上臂與身體的垂直線成30度左右,弧線最高點應在籃圈水平線上方1.2米至2米之間為宜”[7]。上述這些現(xiàn)象的不同,是由于東西方不同文化環(huán)境下形成思維方式不同導致的,即不同的文化模式下形成了不同的思維模式。正如有學者所言,中國的傳統(tǒng)武術就如同繪畫藝術一般,是武者對生活體驗的積累與文化品格的涵養(yǎng),追求更多的是讓人們?nèi)ハ胂?、意會、體悟等,也是人們情感跡化的一種遐想與寄托。中國武術正是在具有東方文明色彩的傳統(tǒng)形象思維熏陶下誕生的,由于個體的經(jīng)驗、聯(lián)想、想像等推理方式的不同,造成了武術在創(chuàng)造與鑒賞中呈現(xiàn)出個性化和多元化特征。
1.2意會與意境:武術概念研究的文本表述模糊
對于武術概念文本表述中的模糊性,最重要的是指核心概念的模糊困境。翻閱武術史料,其中關于傳統(tǒng)武術的記載大多會出現(xiàn)“運氣”“經(jīng)絡”“丹田”等詞語,且傳統(tǒng)武術還講究“意會”,既“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而正是這種“意會”性,使得武術中許多核心概念都無法明確表述出來。正如有學者指出:“模糊思維是中國傳統(tǒng)思維方式的主要特征,這種思維方式在表述上更加強調(diào)意境”[8]。
近年來,眾多武術學者從武術的內(nèi)涵和外延方面對武術概念進行了表述,認為:“武術是中國傳統(tǒng)的技擊術,武術概念的內(nèi)涵是技擊;武術是中國傳統(tǒng)體育,且認為武術的上屬概念就是中國傳統(tǒng)體育,武術概念的外延是指套路和格斗兩種運動;武術是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之一,認為武德與拳理、技術與修養(yǎng)相結合,也就是‘內(nèi)外兼修’表示了武術的傳統(tǒng)文化屬性”[9]。這種對武術概念表述和理解還有待進一步商榷。換言之,蹴鞠、龍舟也是中國傳統(tǒng)體育,也都具有濃厚的傳統(tǒng)文化屬性。因此,存在邏輯學上講的“概念模糊”。也有學者從武術內(nèi)涵進行闡述,認為:“武術是中華民族共同創(chuàng)造的,凝結著傳統(tǒng)文化精髓的,以技擊為表現(xiàn)形式的,極具民族文化特色的現(xiàn)代體育文化實踐活動”[10]。上述武術概念總體上符合武術的文化屬性,同時也表明了武術的技擊外在表現(xiàn)形式,在武術上屬于體育范疇。然而正是因為過于追求武術的所有屬性和范疇表述完整性,結果反而顯得有些“云霧迷蒙”,這與邏輯學上的“概念模糊”性質(zhì)相吻合。如上述武術概念里所表述的,“武術是中華民族共同創(chuàng)造的,凝結著傳統(tǒng)文化精髓的……”,按照上述所表述的那樣,那么是不是也可以這樣表述,“京劇(書法、繪畫、中醫(yī)等)是中華民族共同創(chuàng)造的,凝結著傳統(tǒng)文化精髓的……”,這就與武術概念的表述如出一轍。也就是說,雖然上述武術定義是從武術的內(nèi)涵給予武術概念進行了表述,但是,最終還是沒能把武術真正的內(nèi)涵表達清晰。
也有從武德方面對武術概念進行了闡述。如有學者認為:“武術是以技擊作為主要內(nèi)容,以套路和格斗為運動形式,注重內(nèi)外兼修、武德兼?zhèn)?培養(yǎng)全面發(fā)展的人的中國傳統(tǒng)體育項目”[11]。從上述對武術概念的表述中,不難看出,內(nèi)涵依然維護著“技擊論”的觀點,但外延僅有“套路”和“格斗”兩種運動形式,暴露出一定的狹隘性。換言之,如果從人類格斗運動視角來審視,擁有“套路”和“格斗”的兩種運動形式的運動項目不勝枚舉,如跆拳道、空手道等運動項目。正如有學者所言:“對中國武術的研究,如果僅從技擊角度去審視,那么世界各國的武技‘大同小異’,它們是‘同質(zhì)異趣’的東西”[12]。
學者對武術概念所進行的闡述,雖然都有特定的文本概念,也具有一定的思維邏輯性,但這些概念看似通俗易懂,實則形象化。而且隨著不同理解者理論知識范圍的迥異,以及主體表達語境的不同,最終導致武術概念的理解產(chǎn)生較大的分歧。武術概念表述,有時很難用言語準確地描述出來,于是就形成一種“意會”的情況。文化的差異性決定了思維方式的差異性。中國人凡事注重“意會”“感悟”,與之相對應的西方古希臘思想家在表述問題上重思辨的特點形成了顯著區(qū)別。
1.3紛繁與多元:武術概念研究的理解多層化
對概念理解的多層化,主要是指對一種概念的解讀會出現(xiàn)多層意義。如有學者利用層次分析法,對武術總概念進行了闡述,把武術的外延擴大到體育與藝術項目的范疇。認為“武術是以攻防技擊為主要內(nèi)容,以體現(xiàn)人體格斗能力為核心,以套路演練、搏斗對抗、藝術反映為表現(xiàn)形式,注重內(nèi)外兼修的民族傳統(tǒng)體育和藝術項目”[13]。該作者把“傳統(tǒng)武術”“現(xiàn)代武術”“虛擬武術”作為武術的分概念,每個分概念還列出了相應的次概念和子概念。也有學者認同武術概念的界定應具有狹義和廣義之分,如運用經(jīng)典的屬加種差標準,對武術概念進行了狹義和廣義的表述,認為“狹義的武術是指以徒手和器械攻防動作為基本內(nèi)容,以拳種方式傳習,注重內(nèi)外兼修的中國傳統(tǒng)體育;而廣義的武術應稱之為‘武技’。且認為狹義的‘武術’與廣義‘武技’不能一概而論,‘武技’可以等同于‘技擊術’,而‘武術’則是由‘武技’經(jīng)過長期發(fā)展量變之后,而產(chǎn)生質(zhì)變飛躍后的另一種形態(tài),也是當今中國武術的主流形態(tài)”[14]。同時指出中國的武術與西方的技擊術的區(qū)別是在于其鮮明的民族特色上,也就是“以拳種方式傳習,注重內(nèi)外兼修”的傳承方式和習練原則,而非武術的“攻防”和“技擊”屬性。由此可見,上述對武術概念的表述與其他學者觀點相比較,確有獨到見解之處,但是從概念中,我們?nèi)詿o法對形成拳種門派繁多的緣由達成更為深入的理解和闡釋。
學術界對武術概念的不同表述,彰顯出人們對武術概念認知的多元性與不確定性。究其原因,是因為近年來對武術概念理論的研究,在一定程度上缺乏對核心概念相對有效的界定,這也成為武術理論研究難以突破的思維困境。這個問題固然有文化層面上的原因,但也需要我們在思維層面進行相應的反思。
人類學是研究人類文化活動的學科,其關注人類社會身體系統(tǒng)背后所蘊含的“潛意識”(弗洛伊德)文化,并對社會或文化表層關系背后的“深層結構”(列維-斯特勞斯)進行深入解讀與闡釋,進而揭示隱含在人類活動與社會之間的社會制度與結構意義。
社會上“任何一項人類身體活動都是人類存在的歷史見證,且一直都在建構著世界”[15]。透過身體的櫥窗,我們可以看到人類發(fā)展的最本真、最直接的歷史過程,也就是說“身體是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所依賴的物質(zhì)實體,是人的本質(zhì)和存在的明證”[16]。在中國武術以及武術概念研究的學術歷程中,只見“理論”或不見人類“實踐”,只見“拳種”或不見人類“身體”,從理論視角進行形而上精英思維研究的闡述居多,而忽視了形而下的民間、草根性的深入探索。人類學立志于解釋人類生活紛繁現(xiàn)象背后蘊含深層的文化內(nèi)涵,借助人類學研究武術,“不僅僅是研究其本身身體技術,更是身體技術所反映的信仰文化的不同和對人類心理價值涵義的解讀”[17]。
2.1身體結構:人類學視角下武術“身體技術”研究的新視角
“在人類學研究歷史上,把身體作為研究對象的傳統(tǒng),并不始于道格拉斯,是體質(zhì)人類學捷足先登了這一領域”[18]。雖然在人類學研究歷史長河中,把身體作為研究對象的學者不在少數(shù),但是從技術的視角來研究身體的傳統(tǒng),馬塞爾·莫斯是第一人,他在1935年提出了“身體技術”一詞。莫斯認為:“人類的身體就是他首要的與最自然的技術對象與技術手段?!盵19],莫斯還在《身體技術》一文中,把“身體技術”定義為“是指人們在不同的社會中,根據(jù)傳統(tǒng)了解使用他們身體的各種方式?!盵20],也有學者認為“身體的技術是一種慣習,是一種無需工具的技術,它是有效地;并指出身體的技術在某種程度上,它是可以進行跨地區(qū)轉移的一種身體活動”[21]。
武術在現(xiàn)代社會中扮演著“多功能”的角色,如健身、娛樂、表演等,與莫斯對“身體技術”的理解不謀而合,我們可以把武術看作為一項具有中國傳統(tǒng)文化屬性的身體技術運動形式。基于此,我們可以融攝到武術動作結構等各個方面,其經(jīng)過歷史的快速發(fā)展和社會結構的不斷變遷,武術形成了人類獨具一格的身體活動。它區(qū)別于人類本能的肢體活動,也不同于其他產(chǎn)生機體能量消耗的身體動作,它是將“較為原始的、隨意生活化的肢體活動凝練成具有一定指向性、專門化的系列技術動作體系”[22]。它既是人類在長期不斷的社會實踐過程中創(chuàng)造出來的身體動作,也是人們根據(jù)不同地域、不同傳統(tǒng)文化創(chuàng)造出來的,具有不同風格、種類的擁有一定技術屬性的“身體技術”動作結構與技法體系,同時也歸屬于“身體技術”的范疇。與其它肢體活動和身體技術等活動相同的是,它們都具有社會結構屬性,但不同的是,武術是人類根據(jù)生活實踐,經(jīng)過理性思索之后,對身體動作的進一步理性凝煉與升華,將身體動作更趨向于符合人類需求和社會結構的擁有技擊屬性的技術性理性身體行為。武術具有一定的“技術結構”、特殊的“技術動作”、獨有的“技擊意識”和慣有的“技擊意境”蘊含其中,以人們“技擊”意識的主觀意圖貫穿于武術技術動作過程之中,共同構成武術動作拳勢中的“技擊臆構”,換言之,武術擁有屬于自己身體技術上的“神秘的知識,權利的場域”[23]。這正是區(qū)別其他社會實踐活動和技術動作的相異之處。
武術在人類社會生活中,是一種被日常生活習慣儒化的“文化的身體”行為方式,進而產(chǎn)生身體化的特殊“身體慣習”,并作為社會實踐中的“文化事實”(羅紅光),一直存在于人類社會結構之中。其身體動作結構也在隨著時間的不斷推移和社會歷史的發(fā)展而進行嬗變,在身體結構變換的基礎上,它的動作技術也在發(fā)生著流變,其伴隨的就是“身體技術”的不斷演變。武術身體動作結構的不斷變化,帶動了“身體技術”的不斷變遷,人們就是在這種不斷變化的社會發(fā)展過程當中,把武術“改造”成了現(xiàn)如今武術的“身體姿態(tài)”和“技術形態(tài)”,人們也在不斷改變著對武術技術動作的理解和演示。人類社會中的一切文化現(xiàn)象,都在下意識的將我們的身體姿態(tài)行為進行了符合社會性的規(guī)范與控制,對于這一點,武術也沒能例外,這正是從人類學視角下可以得到闡釋的一點。
2.2身體意象:人類學視角下武術“身體藝術”研究的新視野
人類在長期的社會生產(chǎn)實踐過程中,有意無意地創(chuàng)造了藝術,藝術也由此成為人類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人類學(家)將藝術視為文化表現(xiàn)(representation of culture),將其作為理解與研究文化的路徑之一,由藝術表現(xiàn)來探詢藝術與文化之間的相關性”[24]。反觀學術界對武術概念的不斷深入研究可知,從“意象”“美學”和“藝術”視角來研究武術套路的學者也不在少數(shù)。如有學者認為:“武術套路是一項‘技擊’與‘美’辯證統(tǒng)一的一項富有美感和藝術性的運動,其應是既不失技擊本質(zhì)的‘真’,又不執(zhí)著于擊打中的‘實’,是一種寫意傳神的東西”[25]。他所闡述的是一種東方的“變形傳神”意蘊美,和西方的“心理距離說”所反映出的真實美感。也有學者運用傳統(tǒng)美學和現(xiàn)代藝術學的理論對“武術意象”進行了分析與討論,認為“中國武術就如同一種‘意象符號’,每一個技術動作就好似一個‘審美意象’,足以令觀賞者進入到武術的想象空間,并感受到武術的藝術韻味”[26]。時至今日,對武術的解讀已不再局限于技擊實用屬性,就如同中國書法中的“草書”,已基本脫離了實用性,其優(yōu)美的線條與筆墨意象呈現(xiàn)出的是藝術境界中的觀賞與品位。如對競技武術套路藝術表演屬性的研究則顯得趨之若鶩,其與藝術體操、舞蹈具有同一性質(zhì)的是,它們都具有可欣賞的“身體藝術”性。
武術作為以身體為載體的肢體活動,其套路練習具有一定的動作結構和動作路線,再結合配樂,儼然已歸屬于一種“身體藝術”的“演藝”活動范疇之列。武者在演練的過程中,體現(xiàn)出的是人類生命體的活力和感染力。整套動作演練一氣呵成,就和中國的書法一樣,從行筆到筆末,整個過程都保持一定的線條運動,期間隱含于內(nèi)的筆鋒駛轉,由點到線,也是貫通一氣。武者在演練武術套路的過程中,其動作結構和動作力向都與習武者身體之間構成了具有意象性質(zhì)的有機結合,動作舉止投足間夾雜著習武者的“藝術化技擊”的情感寄托。換言之,就是以古代軍事的各種實用擊殺動作為原材,經(jīng)過人為的“意象加工”和改編,從而創(chuàng)編成為集動作形象和創(chuàng)作主體情感相結合在一起,具有“技擊臆構”的動作意象。而此時,武術動作的外在形象就是武術拳家創(chuàng)作主體臆構中,孕育而成的武術套路審美意象物化的結晶,此刻,武者的身體盡歸屬于“身體藝術”范疇之列。
雖然,從傳統(tǒng)蹣跚走來的武術面臨著現(xiàn)代化發(fā)展的困境,但是,傳統(tǒng)武術的逐漸衰微,由現(xiàn)在的競技武術在一定程度上代替它進行了更高意境的演變與發(fā)展。如同有學者提出的:“中國的書法類似音樂或舞蹈,也具有節(jié)奏感和藝術性?!袊诺湟魳返娜諠u衰微,由書法代替它成為一種表達最高境界與情操的民族藝術”[27]。武術的發(fā)展歷程亦如此,如今,競技武術已淡化技擊屬性,轉而追求的是人在演練它的過程中,體現(xiàn)出動作造型和藝術審美功能,使其更直接指向人類思維感情的意象化,可使得武者在演練的過程中體會到情感跡化帶來的身體藝術情思。雖然這種虛擬性的意象營構體現(xiàn)的是一種非現(xiàn)實情境,正所謂“真正的藝術家并不要求將他的作品看作現(xiàn)實”(費爾巴哈),也正是武術家們的這種“澄懷味象”(施旭升)的主觀情懷,使得武術動作編排更加偏向于符合個體需求的,且非現(xiàn)實層次的組合與虛構,換句話說,“技擊臆構”。而在現(xiàn)實中,接受主體在面對武術套路動作中的“攻防技擊”原理時,也在不斷的傳承導引與暗示下,進行更進一步的意象重構,使其趨向于一種更加“虛擬攻防”和“技擊體驗”的審美意象之境?!半m然他們只能部分地完成這種重構工作,但是他們力圖在自己的腦海里準確地重建藝術家的想象性經(jīng)驗,一直在從事無窮無盡的探索”[28],這是一種“由形悟意”的意象營構與感悟的過程。誠然,這正是通過“身體意象”所體現(xiàn)出來的“身體藝術”的意蘊價值和意義所在。
從“身體意象”視角審視具有“身體藝術”的武術,就像我們從人類學視野中觀察藝術一樣,具有其獨到的視角,“藝術在人類學的視野中不僅僅是他者眼中的美感體驗,同時也是被觀察者自我生活常識體系中的一部分”[29]。也就是說,從人類學的視角來分析與討論武術本體,可以清楚的洞察“武術意象”蘊涵之所在,它是以“藝術本體”的形式出現(xiàn)在武術動作之中,武術中的身體動作則被逐漸藝術化,這使得武術最終在“身體技術”表現(xiàn)形態(tài)上形成且具備了鮮明的“身體藝術”屬性,并由此形成為一種典型的“藝術化物象”。武術的演繹和發(fā)展已經(jīng)是在追求他者眼中的美感體驗,這便是武術“身體藝術”化的直觀顯現(xiàn)。
2.3身體符號:人類學視角下武術“身體文化”研究的新寓意
“文化是人們通過創(chuàng)造外在于自我的符號(sign symbol),表述人與人、人與自然之間關系的意義系統(tǒng)”[30]。人類在社會生活實踐中“上、下肢的分化,導致了人的身體活動出現(xiàn)兩種類型:第一,人以自身的肢體活動對外界環(huán)境的改造;第二,人以自己的肢體活動對自身空間位置的位移與改變”[31]。從這種觀點來分析武術,武術則明顯屬于第二種類型,在這種分析的思維下,人的身體就被看作成一個完整的“文化載體”,因此“武術并非只是簡單的肢體運動,而是一種隱含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身體文化表現(xiàn)形式”[32]。武術是作為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理念下,人們在社會實踐活動中創(chuàng)造出來一種特殊的身體活動?,F(xiàn)代社會中的武術,被武者演繹的栩栩如生,其動作技術結構,更是追求“形”與“意”的完美結合,以生動活潑、變幻莫測的動作演練為載體,向人們傳達著動作中蘊含的“技擊臆象”,彰顯武術特有的“身體符號”傳遞信息,是“身體文化”符號的載體。中國的武術恰好是利用其身體動作來傳遞攻防及其文化內(nèi)涵的“身體符號”,如今的武術也漸漸地隨著人類社會文明的不斷發(fā)展與推進,其原始的攻防動作的間接作用越來越“角色化”和“藝術化”,逐漸發(fā)展成現(xiàn)代社會中具有一種“強烈攻防意識”的“身體藝術符號”。在武術中,“身體自身演繹的動態(tài)符號,傾注了太多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內(nèi)涵和意蘊,是武術人用身體符號的直觀呈現(xiàn)”[33]。并由此形成了獨特鮮明的“身體符號”系統(tǒng),在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相互交融中,形成了自身獨有的文化系統(tǒng),這正凸顯了武術的“身體文化”屬性。
人類學(家)時刻扮演著“身體文化”的“窺探者”,是真正的“身體符號”的“解碼者”。他們認為身體文化的符號本質(zhì)意味著探索和闡釋人類生活中那些共享的象征意義,這些都成為人類學(家)的主要任務,他們試圖穿透外在的“身體符號”(物象),不管它是人的一個眼神,還是人的一個肢體動作,乃至人的外在氣質(zhì),人類學家都會解讀它們的深層內(nèi)涵和象征意義。以武術為研究對象,既從身體動作視角,透過武術套路中輾轉騰挪的身體運動事像,將“身體動作”作為一種“身體文化”的象征符號,來尋求并解讀它們何以如此的意義和“編碼規(guī)則”。武術運動中的“身體動作”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建構下的特殊產(chǎn)物,古人云:“一方水土,養(yǎng)育一方人”,換種表述方式,不同地域環(huán)境,孕育出不同的人文情懷與人類文化?!叭祟悓W是比較文化的學問”[34],“文化身份則是在與‘他者’文化鏡像對比映照中形成的,也是對文化差異性在某種程度上的認同”[35]。
中國武術自形成以來,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土壤中生存與發(fā)展,其身體和思維必然與傳統(tǒng)文化之間相互浸染與融合,在經(jīng)過人們的長期體悟與思索,以及對道德準則的遵循和受行為規(guī)范的制約,其更偏重于對人品格習性的鑄造和思維意識的教化。不同的地域文化會孕育出不同的族群思維方式和身體外在表現(xiàn)形式,文化不過是賦予了其外在形式和內(nèi)在意蘊,而“身體動作”則是象征文化身份的外顯符號。既文化塑造了“身體動作”,而“身體動作”則作為符號象征且表述了文化。
透過“身體符號”窗口窺探具有“身體文化”的武術,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武術在長期的發(fā)展演變過程中,已經(jīng)歸屬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一種,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孕育出特有的“身體符號”建構系統(tǒng),同時也成為了傳達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一種“身體文化”符號象征體系。不同的文化體系塑造了不同的“身體動作”外在表現(xiàn)方式,而不同的“身體動作”又作為不同的“身體符號”象征著不同的文化,且依靠這種“身體符號”來反映其所在的文化表征。
綜上所述,或可以暫時將武術概念的表述理解為:武術是以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思維方式,創(chuàng)造出最大程度發(fā)揮人體技擊功能的一項身體技術和身體藝術展現(xiàn)形態(tài),也是一種人類身體文化的社會實踐活動。如果要追問對此概念的理解是否存在微不足道的新思考的話,按照筆者的個人理解,大概有以下兩點可以商榷。第一,圍繞身體技術而展開的思考。人類學把整個人類的活動歸結為身體的活動,以期對人類身體活動的規(guī)律進行普適性的解釋。既然身體技術是一種帶有“慣習”的方式且受到傳統(tǒng)的觀念所影響,那么,武術的身體技術是具有中華傳統(tǒng)思維方式的(身體有文化的),這是中國武術區(qū)別于其他國技的根本。第二,從不同視角再次強調(diào)了技擊是武術的本質(zhì)這一問題。只是在探討技擊問題時,身體的技術、身體的藝術和身體的文化都是圍繞技擊而展開形成的三個層次。因為如果技術動作的設計初衷不是圍繞技擊而形成的身體思維,那么,武術技術動作很快由于脫離技擊的規(guī)訓和限制而變成純正的舞蹈和藝術化。正因為如此,競技武術套路盡管無限接近于舞蹈而具有藝術化(有稱之為“技擊的虛擬化”),但它仍然是武術的范疇而不是舞蹈的歸類。同時,身體的藝術與身體文化也表明了武術身體技術的復雜性和多元化。
不難發(fā)現(xiàn),武術是一項超越身體技術范疇復雜的人類文化行為和現(xiàn)象。上述論述中,我們試圖以對生活狀態(tài)下內(nèi)在的武術“身體技術”和具有審美價值的外在“身體藝術”以及具有象征意義的“身體文化”進行了更為深入的學理層面的文化追問與思維脈動,意圖在更廣闊的人類學視野中來洞察、理解與闡釋武術。也許,這種解釋是無力和徒勞的,但至少從文化解釋的維度和視角,可以讓我們更加關注對人類自身活動的現(xiàn)象理解增添了更多學理趣味和人文關懷,因為我們在思考武術這一人類活動現(xiàn)象的同時,也在考慮“我們是誰”的問題。
從近兩百余種有關文化的概念,就充分證明了人類對自身文化和社會實踐活動的試圖理解與闡釋的豐富性。正因為如此,武術作為一種神奇的身體文化形式,其“文化的流動”牽引著不同時期學者們的目光和關注,同時也反映了人們對“何為武術”問題的深度思考與發(fā)展焦慮。因此,武術概念研究不能僅僅局限于武術運動本身,需將武術本體知識與跨學科、跨領域相結合,對武術本體進行多維度、多方位的論述,而“人類學正是通過帶有豐富想象力的‘他者眼光’去闡釋社會、歷史和文化,跳出了固有‘科學知識’的束縛而提倡跨文化語境下的‘本體研究’”[36]?!叭祟悓W不僅研究人類實踐的生物性一面,更多是研究人類實踐活動的社會性、歷史性、文化性等方面”[37]。在人類學視域下,對武術運動的社會性、文化性和藝術性等方面進行多方位的分析與闡述,從而為武術概念研究建構一個立體的解體維度,進而對武術概念進行文化層面上的重新審視與探索。最后,借此文本也試圖呈現(xiàn)人類學視野中武術概念的生成和特質(zhì),更深層次地探討人類學視野下武術概念研究的獨特視角及學科旨趣等相關問題,并希望以此引發(fā)更多的學科領域?qū)ξ湫g發(fā)展問題的廣泛關注與深度思考。
想繼而補充的是,在當前國家大力“傳承和弘揚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有利背景下,深入探究其內(nèi)容、特征和本質(zhì)等學理問題的基礎性研究,也因此更為重要和迫切,武術文化研究也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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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ConceptofWushuRevisitedfromtheAnthropologicalperspective
CHEN Zhenyong1, LI Bin2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nthropology, this paper examines and analyzes the concept of Wushu in different periods, and on this basis puts forward an anthropological interpretation of the concept of Wushu. The research shows that: Wushu should not be understood merely as a concept in the field of sports technology or culture, it should be regarded as an activity of human body, and a universal behavior of human being; Wushu should not be understood as a "sports game", or an "aesthetic technique" on body, but as a way of thinking or pattern of behavior specific to people in certain regions; the analysis and discussion of Wushu properties from the 3 dimensions of "body technique", "body art" and "body culture" in the field of anthropology will contribute to the understanding of the concept of Wushu.
Anthropology;Wushu;concept;bodytechnique;bodyart;bodyculture
G852Documentcode:AArticleID:1001-9154(2017)05-0054-07
G852
:A
:1001-9154(2017)05-0054-07
(編輯 馬杰華)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中國武術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傳承人生存現(xiàn)狀調(diào)查研究”(16BTY103);四川高??蒲袆?chuàng)新團隊建設計劃資助項目(14TD0027)。
陳振勇,博士,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武術歷史與文化、少數(shù)民族體育,E-mail:chenzhenyong@yeah.net。
1.成都體育學院武術學院,四川 成都 610041;2上海對外經(jīng)貿(mào)大學體育部 上海 201620 1 .Chengdu Sport University,Chendu Sichuan 610041;2.Shanghai University of Internationgal Business and Economics Shanghai 201620
2017-01-24
:2017-03-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