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沖突、兒童心理與輕喜劇筆法
——《奧伊達的理想》藝術(shù)特色探析

李 暉

矛盾沖突、兒童心理與輕喜劇筆法
——《奧伊達的理想》藝術(shù)特色探析

李 暉

《奧伊達的理想》是澳大利亞作家凱瑟林·奧尼爾創(chuàng)作的短篇小說名作，收錄在曹文軒主編、陳建功點評的《外國兒童文學名作導讀本·小說卷》中，同時被選入語文出版社九年級語文教材中。該小說之所以被推崇，不僅在于其通過記敘奧伊達成長過程中的幾樁趣事，塑造了一個天真、頑皮、好奇、聰慧，且具有獨立自主與創(chuàng)新意識的兒童形象，而且在于小說以一種特殊方式向父母及社會提出了如何正確教育孩子的社會問題；尤為重要的是，小說藝術(shù)表現(xiàn)手法自然清新，靈活多樣，富有較強的藝術(shù)表現(xiàn)力與特色，使得作品內(nèi)容與敘事，既行云流水，又波瀾起伏、妙趣橫生。小說的藝術(shù)特色有多方面，但最突出地表現(xiàn)在矛盾沖突、兒童心理與輕喜劇筆法三方面。

一、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矛盾沖突

小說記敘的雖是小男孩奧伊達成長過程中的幾樁看似平常的小事，然而，一旦展卷，卻能緊緊抓住讀者的心，使人欲罷不能，欲立即讀完而后快。其中緣由固然與其情節(jié)簡潔、人物集中、選材精當、語言生動、人物形象鮮活有趣有關(guān)聯(lián)，但環(huán)環(huán)相扣、如串珠般貫穿于故事情節(jié)中的矛盾沖突，無疑是其能迅速吸引住讀者的另一個重要因素。

小說一開始便用簡潔而樸素的語言將讀者帶到令人不可理解的充滿矛盾沖突和荒誕感的場域中：“奧伊達的名字是他自己取的。他倒不是嫌原來的名字不好，而是因為六歲之前他一直沒有固定的名字。”為什么會如此呢？是因為“他一出生，他的爸爸媽媽就為給他取名字這件事爭得面紅耳赤”：爸爸熱愛文學，堅持要給兒子取名“拜倫”；媽媽希望兒子將來當大明星，堅持給兒子取名“杰克遜”。兩人相持不下，最終達成協(xié)議，各喊各的，互不干涉。對這種情況，奧伊達剛開始時“覺得這樣很好玩”，但稍大一些時便開始為自己究竟叫什么名字而苦惱，最終導致他“聲嘶力竭”地向爸爸媽媽提出抗議，并莫名其妙地給自己取了一個連自己也覺得稀奇古怪的名字。可以看出，在取名字的情節(jié)中，既有爸爸媽媽之間的矛盾沖突，也有奧伊達與爸爸媽媽間的矛盾沖突。

在堅持要爸爸媽媽給自己買電影票這一故事中，更是充滿了矛盾沖突所帶來的對抗感與緊張感。由于上小學后老師經(jīng)常教育學生，人與人之間要平等，不應歧視別人或享受特權(quán)，因此，在爸爸媽媽帶他去看電影時，他堅決要求給自己買票。當爸爸媽媽說小孩子不需要買票時，他先是“怒氣沖天”地問“憑什么不需要買票”，繼而“更加大聲地嚷嚷著”要買票。當爸爸很生氣地批評他時，他根本不理會，“堅持不懈地站在那里喊著要票”，繼而“死死抱住電影院門口的一根柱子，不肯挪步”，以致連旁邊的人都覺得他是在“無理取鬧”。一種日常生活中小孩子任性頑皮、“無理取鬧”的司空見慣的事情，由于作者對蘊含在其中的沖突性簡潔、細膩且生動的凸顯，使得故事讀來波瀾迭起，引人入勝。

小說選取的另外兩個故事中，同樣充滿了矛盾沖突，如在混上去瑞典的飛機準備去北極探險過程中奧伊達與空姐的斗智斗勇，為了向媽媽要錢向媽媽玩心眼過程中的母子博弈。正是小說對日常生活中矛盾沖突的生動呈現(xiàn)。

二、生動細膩的兒童心理

作為兒童文學作品，《奧伊達的理想》的重要特色與魅力在于，對兒童心理生動而細膩的刻畫。奧伊達的形象之所以栩栩如生，活靈活現(xiàn)，也正與此相關(guān)。

在取名的故事中，當爸爸媽媽在奧伊達名字問題上最終決定“各喊各的，互不干涉”后，小說有這樣的記述，“可憐的兒子總算聰明，在費了許多心思琢磨之后，終于搞明白那深沉的男中音和尖細的女高音喊的名字雖然聽起來不大一樣，但都是指的他。一開始，他覺得這樣很好玩。不管是誰叫他，叫哪個名字，他都樂呵呵的?！边@里，一個剛開始感知這個世界的懵懵懂懂而又天真可愛的兒童形象躍然紙上。

在看電影買票的故事中，小說借助奧伊達堅決要求爸爸媽媽給自己買票過程中的一系列言行與表情的描述，將小孩子特有的天真、幼稚、認真、執(zhí)拗和故作大人的心理刻畫得惟妙惟肖。該故事中，尤其能凸顯奧伊達作為小孩的心理狀態(tài)的是，在他付出被大人認為“太不像話”和“無理取鬧”之代價換來爸爸媽媽妥協(xié)，爸爸替他“買”來“一張票”后，他“歡天喜地地接過票”，舉著票“神情嚴肅地走進放映廳”，而且，整個晚上，他都在為自己的壯舉感到自豪，但“他根本沒有考慮到，自己是坐在爸爸的膝蓋上看完電影的”。小孩子心智和心理的幼稚、單純，在此表露無余。

在混上去瑞典的飛機準備去北極探險過程中，奧伊達面對不同情況時的心理活動與反應被描繪得細膩而生動。

到機場后發(fā)現(xiàn)沒有自己想去的地方的飛機時，他“心里大叫倒霉”；登上去往哥本哈根的飛機，找了個非常舒服的座位后，他“美滋滋地等待飛機起飛”；飛行途中，他“激動興奮”，開始暢想成為著名探險家的情景；當空姐發(fā)現(xiàn)他是一個人出來，混上飛機的事眼看要暴露時，他先是“吞吞吐吐”試圖掩蓋，繼而“局促不安”，“恨自己怎么這么笨”，但很快他打定主意，無論空姐怎么哄他“就是不開口”；當空姐說他若不告訴自己名字，飛機就不走了時，他立即“急得跳了起來”，最終“無可奈何”地招供了自己的名字和探險計劃。通過這一系列言行及心理描寫，一個狡黠但最終仍十分單純的兒童形象變得更加生動。

三、奇特夸張的輕喜劇筆法

輕喜劇指，喜劇味不是很濃，但會讓人感到溫馨，劇中或多或少包含反映現(xiàn)實問題的情節(jié)與諷刺意味；其人物大都是好人，性格也不像喜劇中那樣變形；他們身上有缺點，但這些缺點說不上丑陋；他們有可笑的一面，但本性卻是善良正直的?！秺W伊達的理想》最突出的特色之一正是其輕喜劇筆法。這種筆法不僅表現(xiàn)在構(gòu)成小說的四個主要故事本身與人物行為細節(jié)的夸張、奇特、不合常理上，而且表現(xiàn)在小說語言的輕松和富有童趣上。

小說選取的給自己取名字、要求爸爸媽媽給自己買電影票、為去北極探險混上飛機等故事，從文學世界看，自然而然，完全符合文學真實，但若從現(xiàn)實生活看，無疑十分夸張，甚至是引人發(fā)笑的?，F(xiàn)實生活中，父母望子成龍，將主觀愿望強加給孩子，這類情況比比皆是，但因父母愿望不同而給孩子取不同的名字，各喊各的，導致孩子六歲之前沒有固定名字的情況，卻是不可能存在的。孩子受老師教育，知道人和人之間要平等，對此推崇備至，這很常見，但為追求平等而“無理取鬧”式地要求父母給自己買電影票，卻是夸張的。同樣，小孩有自己的理想，甚至有點異想天開，完全符合兒童的年齡和天性，但以去北極探險為夢想，且能混上飛機，這無疑是一種奇特的文學想象。

不僅故事奇特、夸張，在講述故事的過程中，更是充滿了不合常理、言行悖謬和惹人發(fā)笑的情節(jié)與細節(jié)。借助這些言論悖謬、不合常理的細節(jié)描繪，不僅使小說妙趣橫生，令人發(fā)笑，而且使人在輕松一笑中感悟到某種深意，體現(xiàn)出輕喜劇作品對現(xiàn)實生活的干預。如取名字的情節(jié)中，通過對奧伊達父母愿望與離奇言行之間矛盾沖突的夸張式描寫，對將自己主觀愿望強加給孩子這一社會現(xiàn)象給予了諷刺。在買電影票情節(jié)中，通過爸爸媽媽對奧伊達時而哄，時而唬，時而屈從的態(tài)度、行為描寫，引發(fā)讀者對孩子教育中某些錯誤方式的反思。

除此之外，輕喜劇筆法在小說語言描述方面表現(xiàn)得也十分鮮明、突出?？v觀整篇小說的語言，給人的感覺是輕松、靈動，富有童趣，與小說奇特、夸張的故事情節(jié)相配合，既推進了故事情節(jié)的進展，又使人物形象與心理更加鮮活。

李暉（1971- ），女，漢族，甘肅蘭州人，蘭州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外語教學部，碩士，副教授，從事英語教學法與外國文學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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