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九班的“段哥”

黃李林

親愛的“段哥”：

當初三十七個人的高一九班，如今散作了三十七朵花，飄向各自不同的角落。不知道你會不會偶爾想起一年前的我們，可老師，我想你啊。離開九班快一年了，我常常想起那個教室，以及站在講臺上的你。

第一次見到你，是在那年軍訓(xùn)的第一天。當我好奇地張望著第六中隊里的新面孔時，看見了匆匆走進教室的你。不高，都快光頭了，像個老爺子。說老爺子有點夸張，畢竟“段哥”你還沒到那個年齡呀。你往講臺上一站，就開始了簡短的自我介紹：“我姓林?！彪S著你的話語落下，黑板上也有了一個碩大的“林”字。其實說真的，一開始我基本上沒有聽懂你的話，每聽一句話都很費解。我努力豎起耳朵，竟發(fā)現(xiàn)都是徒勞。你一定不知道那時的我，非常小聲地嘀咕著：“這老師怎么普通話這么不標準啊，開學(xué)分班了千萬不要分配到他的班，都聽不懂講什么鬼！”那時的我也沒有想到，分開了一年以后，我卻一直在懷念你的課堂和你那不標準的普通話。

開學(xué)第一次晚自習(xí)我走進了新班級，碰見了你。那時候由于新班級里有我原來的好朋友，和她說好了當同桌，可最后到教室的我倆尷尬地發(fā)現(xiàn)只有一個座位了。我們誰也沒放棄，兩個人一起占了一個位子。而你呢，反應(yīng)好像有些遲鈍，在臺上講了兩節(jié)課，才發(fā)現(xiàn)擠在最后排角落里的我和她。你站在我們旁邊問：“一定要坐在一起嗎？”問了兩三遍，我們不耐煩地點了點頭。你轉(zhuǎn)身把前面一張空余的桌子拖了過來給我們，又讓我們坐在了前排。我倆高興壞了，同時我在心里也默默地為你點了個贊。

你教歷史，是高一九班的班主任，也是我們親愛的“段哥”?！岸胃纭边@個稱呼是你自己在課堂上告訴我們的。你笑著說以前當班主任的時候?qū)W生們都會搭著你的肩膀叫你“段哥”。嗯，你每次上課，一旦說起題外話就會顧不上課堂，完全沉浸于你的英雄事跡或其他很多事中。每次你放下課本，打算談天說地的時候，講臺底下的我們就彼此交換眼色：“阿段又要開始扯了。歡迎收看——九班閑扯第一能手阿段的表演。”有一次你講到身高的問題，對此總結(jié)了一句：“自古以來多少中外名人的身高都不高，事實證明濃縮就是精華啊?！甭牭竭@一句，我們?nèi)喽夹α恕Ｋ降紫戮陀泻枚嗳擞懻?，“段哥”這句話，明擺著是為自己那一米七不到的身高辯解嘛。

記得高一剛開學(xué)那會兒，我們班的教室是十個班中設(shè)備最爛的一個。你說學(xué)校分配給我們的教室已經(jīng)幾年沒用過了。天花板上老掉下墻皮，下雨天漏水，大熱天時，電風(fēng)扇吱吱呀呀卻轉(zhuǎn)不動。你在班會課上試圖鼓舞我們的士氣，和氣地說道：“沒事，反正在這教室也就一年，大家咬咬牙就過去了?！痹掚m這樣說，可你和班干部們卻忙開了，教室漸漸多了一些裝飾，雖然也沒有變得多漂亮，到底是有了一個班級的樣子。那時的我們覺得教室單調(diào)得可憐，也沒人覺得你口中的“一年”會過得如此快。離開你后才覺得那個被我們嫌棄了一年的教室，原來也美麗到讓人戀戀不舍。

都說你不拘小節(jié)，事實證明也的確如此。在九班同學(xué)眼中覺得最為好笑的兩點就是：第一，嗓門大還戴擴音器；第二，戴擴音器也就算了，還掛在脖子上！你一定不知道，我們的英語老師得知你是以這樣的方式戴擴音器時，她先是滿臉的不可置信，經(jīng)過我們一再證實后開始和我們一起捧腹大笑。私底下也有人會抱怨，上歷史課只要“段哥”走到身邊，擴音器加大幾倍的聲音“震耳欲聾”，睡神都被你嚇跑了。

你在我們眼中是一個有意思的老師，也是一個大忙人。周日晚自習(xí)你總是腳步匆匆地來遲或是有時候請其他老師代管。我們知道你有一個兒子遠在紹興上學(xué)，時不時要你去照料；也知道你愛兒子，你有時候上課也會提及；更知道你對我們也會心有愧疚。有時候大家會在重要活動你又未出席時“埋怨”一句：“阿段又沒來，重要的時候老不在?！边€有人總在隊伍中頻頻轉(zhuǎn)頭看你是否會出現(xiàn)在周圍?？纱蠹以谙麓我姷侥銜r轉(zhuǎn)眼又忘記了抱怨過的話。看吧，大家都很愛你。雖然你會悄悄突襲收走男生們的“三國殺”，雖然你也會在班里對我們班的垃圾桶時常感慨道：“我們班真是太能吃了！一天下來都得倒三次垃圾！”雖然你偶爾皺起眉點名批評班里愛吃的同學(xué)，但你從未真正對我們發(fā)過一次火。有一次你站在講臺上，講自己以前年輕時當班主任每天都有勁罵學(xué)生收手機，可現(xiàn)在人老了執(zhí)教多年了早已不罵了。你說罵不動也不想再罵了，所以現(xiàn)在的你一般也不會發(fā)火了。你也會和我們提及你以前的幾個學(xué)生，現(xiàn)在在何處境況又如何，一一講給我們聽。時間過得真快，我們也成了你曾經(jīng)的“學(xué)生”，不知道被“段哥”記下的又能有幾人。

我想就算你以后忘記我們了，可沒人會忘記你。高二剛分班，我曾經(jīng)的同桌，選了歷史，很幸運地又碰見了你。有一天她氣呼呼地和我說：“阿段真的是不行啊，今天在我們班上課說高一的時候帶過一個班，可他居然想不起來是幾班了！當時我和原九班的同學(xué)都好心痛啊。”我雖然已經(jīng)無緣再上你的歷史課，那時也十分激動地說道：“是九班?。∈蔷虐喟?！”是高一九班啊，以前百般嫌棄的，如今又是夢魂縈繞回不去的九班啊。高二上學(xué)期你請了長假，我們每個人好像都覺得少了點什么。前段時間你終于回來了，好幾個人興奮地在空間里發(fā)了說說：“太棒了！最帥的‘段哥終于回來了！”是啊，終于回來了。我看著窗外，也會為你偶爾經(jīng)過的身影而開心，回來了就挺好的，要不然總覺得放不下。

高一第一次經(jīng)歷值周的時候每個人都興致勃勃，覺得很好玩。你合理分配工作，并在每個早上給站崗人員送上早飯。大家都很開心，你買的早飯，吃著比平時更有味啊。高一最后一次值周時，我無數(shù)次想起每一個站崗?fù)赀M入九班的早晨，以及教室的早飯。直到今日依然會想起分班前你時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大家能同班就是緣分。只剩下一些時間了，要好好珍惜啊?！焙芎蠡谀菚r候并沒有深刻體味到你口中的“珍惜”是什么意思，直到真正要踏出九班教室的那天。

想了想過去的十幾年沒有特別遺憾的事情。唯獨覺得惋惜的是高一最后一次結(jié)業(yè)典禮我居然遲到了。那天睡遲了，匆匆忙忙趕到教室，對上你的視線，心虛地坐了下去。這才發(fā)現(xiàn)，在我眼中剛開始的結(jié)業(yè)典禮在時間意義上已經(jīng)即將結(jié)束了。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吩咐我們假期注意安全，也說了一句，九班要散了。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一樣難過，就算我從你的手中接過了那張獎狀，可滿腦子想著的居然是不想離開九班，離開大家，離開你?？稍摻Y(jié)束的還是要結(jié)束。你也離開了那個教室，我望著漸漸遠去的你，鄭重地告訴自己：“從現(xiàn)在開始，沒有高一九班了。你再也不是高一九班的一員了。你要離開‘段哥。”那一刻心里很難過，時間將我們推上了路，不得不和你說再見。

如果真要我們表達到底喜歡你哪里，可能還真說不出來。也許是從未忘記你在課堂上開啟的“念經(jīng)”模式，也許是從未忘記你喋喋不休的對我們的關(guān)心，可能也只是覺得第一次碰見了這么有意思的老師吧。可這些都不足以表達出我真正想說的，就像現(xiàn)在提及你，還會熱淚盈眶。以前總在你課堂上發(fā)笑的我們已經(jīng)沒有辦法聚在一起了，可誰都不會選擇忘記你。

懷念再多，到這也只能結(jié)尾了。“段哥”，你看見了這些內(nèi)容會發(fā)笑吧，可這些是我真正想說的。你也千萬不要忘記我們這群可愛的學(xué)生啊。一年之期實在太快，如果可以，還真想回到過去，再上一節(jié)你的課。

你的學(xué)生 敬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