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不在的監(jiān)控生活

胡晴

如履薄冰之余也是保護自己

走進銀行，就像走進放大鏡下，不管是說的，還是做的，都會被記錄下來。1993年出生的李麗，在某大型國有銀行位于福田的網(wǎng)點工作快一年了，她坦言，剛上班那會，很難適應這樣的工作強度：從上午8點20分開早會開始，一直到下午6點30分，中間無休。在現(xiàn)金區(qū)柜臺的李麗，一天至少要承接100多筆傳統(tǒng)銀行業(yè)務，很多時候，她忙得連上廁所和喝水的時間都沒有。

銀行柜臺是透明的，不僅監(jiān)控還有錄音，很多時候，這更是對員工工作狀態(tài)的一項挑戰(zhàn)。比如，因為工作人員某句不甚恰當?shù)脑捳Z，客戶把問題投訴到了銀行，銀行就會倒查錄音錄像，盡管這樣的事情并不常見，但存在著可能，也讓像李麗一樣的工作人員如履薄冰?！澳阒雷约赫诒槐O(jiān)控攝像頭看著，其實說完全沒有壓力是假的，但是我覺得這樣的壓力也不全然都是壞處，畢竟給客戶和我們工作人員都帶來了安全，也能避免很多誤會?！崩铥愓f，在接受這份工作時，其實就已經(jīng)接受了它的兩面性：一面是高薪酬好福利，一面是高強度大壓力，這其中，就包括時刻工作在高清監(jiān)控攝像頭之下。

陽光廚房下的餐飲安全

同樣需要適應攝像頭生活的，還有深圳某餐廳的廚師鄭錫聰。在他面前，七口燒得滾燙的砂鍋整齊排列在爐灶上。鄭錫聰小心拉下口罩，托起小碗抿了一點米湯，隨即轉(zhuǎn)身捏起一撮鹽巴撒進米粒上下翻滾的砂鍋里。35歲的鄭錫聰來深圳18年，在這期間，廚房一直是他駐守的陣地。

“10多年前，那時還是大排檔，就擺在家門口，我在那里熬粥。”鄭錫聰回憶說，大排檔的廚房環(huán)境糟透了，地方窄小，身旁放著一些家庭用的煤氣爐，宰殺、搞衛(wèi)生都不方便。不過，那時候的廚師“自由”。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對食品安全也提出更高的要求。從事廚師工作10多年的鄭錫聰，從大排檔走進了餐廳后廚。

2016年，鄭錫聰所服務的砂鍋粥餐廳根據(jù)有關部門指示，在廚房內(nèi)裝起攝像監(jiān)控設備。清洗區(qū)、出品區(qū)、初加工區(qū)等區(qū)域均安裝有攝像頭，并在餐廳內(nèi)的電視屏幕上實時播放監(jiān)控錄像，每一位進店的消費者都能觀察到廚房內(nèi)的動態(tài)。

廚師們的一舉一動，成為消費者等菜時關注的焦點。鄭錫聰還記得，曾有一名顧客進入餐廳點了菜后，屁股還沒坐熱，便起身徑直走向電視機前，雙眼注視著電視屏幕上播放的幾個小視頻。視頻中，廚房內(nèi)每個分區(qū)的動態(tài)清晰可見。“那名顧客就一直盯著，服務員跟他說可以坐下喝點熱茶，他也不去，堅持在那兒看。直到那鍋粥端出來了，他才回到位置上?！编嶅a聰說。

餐廳廚房一直是“閑人免進”的重地，但通過“陽光廚房”，讓廚房向顧客打開了一扇窗，同時促使餐飲單位進行自律，保證供應食品的質(zhì)量。據(jù)相關部門統(tǒng)計，截至3月29日，2017年深圳市已有8912家餐飲單位達到“陽光廚房”標準，占該市餐飲單位的19.28%。此外，全市約68.5%的重點餐飲單位和約87.6%的學校食堂實現(xiàn)了“陽光廚房”。

來自出租房內(nèi)的攝像頭

8月11日，年輕的小王以月租650元的價格在西崗區(qū)長江路附近租住了一個房間。這是一個老式的三居室，除了小王，這套房子里還住著兩戶人——二房東宋某夫婦，另一戶則是其他三名女性合租者。

小王稱，當初租房時發(fā)現(xiàn)同住一個屋檐下的有一名中年男性，心中難免顧慮，但是考慮到對方是夫妻租住，而且還有另外三名女性租房者，也就打消了顧慮。

8月16日早晨，當準備收掛在高處的衣服時，臥室窗框上一個包裝完好的紙殼箱子引起了小王的注意，“窗戶玻璃沒有壞，它不具備阻擋功能；盒子很普通，也不具備裝飾功能?！倍僮屑氁豢?，小王發(fā)現(xiàn)紙殼箱子上有孔，她懷疑箱子里可能裝有攝像頭，于是用張紙把盒子擋上了。

剛擋上，小王就聽見隔壁二房東出門了，越發(fā)疑心的小王沒有聲張，也沒有拆開盒子看個究竟，她悄悄報了警。西崗公安分局北京街派出所接警后到現(xiàn)場進行了搜查，結(jié)果拆開紙殼箱一看里面確實裝著攝像頭。而警方進一步搜查發(fā)現(xiàn)，小王和其他三名女孩的臥室內(nèi)一共有4個攝像頭。另外在客廳和衛(wèi)生間內(nèi)還安裝了3處攝像頭，整個房間幾乎被全覆蓋，小王等人的生活起居全部暴露在監(jiān)控攝像頭之下。

家有監(jiān)控器，保姆集體不滿

45歲的劉立去年底來到南京一戶高知家庭做保姆，她是通過南京某街道服務中心推薦，與附近的鐘家聯(lián)系上的。劉阿姨已進城6年，不僅會日常家務活，還擁有護理孩子和老人的經(jīng)驗，而鐘某（化名）夫婦月薪相加在兩萬元左右。鐘家有個上小學一年級的女兒，劉立每天除了打掃家庭衛(wèi)生、做好晚飯，就是早晚接送孩子。

劉阿姨在鐘家干活第二周的一天傍晚，鐘妻突然對正在吃飯的劉阿姨說：“炒菜時不要隨便下手在鍋里撈出來嘗，弄得一鍋菜蠻臟的。”她當時就傻眼了，這個小動作確實不衛(wèi)生，也是自己在農(nóng)村帶來的壞習慣——可是炒菜時只有她自己在家，鐘妻怎么會知道？劉阿姨當時連連點頭應承“以后注意”，也沒敢再多話。

又過了兩天，劉阿姨送鐘家女兒上學，剛走到門口，鐘夫突然語重心長地叮囑她說：“你下午沒事的時候，把陽臺上的紗窗取下來洗干凈，就不會閑得老睡覺?！彼敿大@呆在那里：他怎么知道我每天下午都睡覺？！送完了孩子，劉阿姨匆忙間心神不安地回來，仔細尋覓看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她打電話咨詢讀大學的兒子，兒子告訴她雇主應該是裝了攝像頭，她決定馬上跟雇主辭職。

家住順慶區(qū)海潤濱江的市民楊女士最近就因智能攝像機的問題， 而感到苦惱，因為在雇傭保姆的時候，她就提前告知家政公司自己家中安裝有智能攝像機，因而一直沒有保姆愿意到她家來工作。為了請個保姆來，她不得不將智能攝像機拆下來。

在采訪中，記者發(fā)現(xiàn)隨著越來越多的家庭雇傭保姆或護工人員， 對其工作情況的監(jiān)督讓雇主頭痛，而且有近8成的保姆不愿意去有攝像頭的家庭工作。

從事保姆工作近10年的李阿姨在談到雇主家安裝攝像頭時表示，如果雇主在家中安裝了攝像頭，她一定不會在這家打工， 她認為這樣做不僅會破壞她與雇主之間的信任， 而且會讓她在工作的時候出現(xiàn)不自在而出錯的情況。她說，“自己的隱私隨時掌握在雇主手里，萬一遇到他有惡意的想法，后果不堪設想?！?/p>

摘編自《新京報》《晶報》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