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語言藝術上分析 《埃榭大院的崩塌》中“哥特式”的成因

【摘要】近年來，文學的語言學研究方向不僅有助于實踐語言學理論，還為文學作品的研究注入新的活力。本篇文章從語言學的視角出發(fā)，從語言藝術上對19世紀美國哥特式小說的“先驅(qū)”愛倫·坡的代表作——《埃榭大院的崩塌》進行詳盡的分析與梳理，以深入探討此篇小說中語言的藝術對哥特氛圍的渲染與強化。

【關鍵詞】埃榭大院的崩塌；哥特式；語言藝術

【中圖分類號】I207.22 【文獻標識碼】B 【文章編號】2095-3089（2017）03-0146-01

一、作家作品介紹

愛倫·坡是美國19世紀的文人，他的一生毀譽參半，而他的作品也在人們的爭論中難以塵埃落定。在文學史上，專家學者更加傾向于探討他作為詩人的身份，卻時常忽略他在小說上的成就。在他的一生中有七十余篇小說，艾倫.坡的小說，“按內(nèi)容和風格可以分為恐怖小說和推理小說兩類?！?而本篇論文分析研究的是，作為哥特式小說的代表之作——《埃榭大院的崩塌》中“哥特式”的成因。

《埃榭大院的崩塌》講述的是埃榭家族沒落的一代，羅德里克·埃榭和他的妹妹瑪?shù)铝铡ぐｉ苛钊梭@恐不已的命運悲劇。這兄妹二人都患有家族世代遺傳的疾病，并且沒有解決之法，在漫長的家族史中，一代又一代的人在相似的輪回中歷經(jīng)同樣的噩夢。哥哥羅德里克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請求“我”幫他自己將妹妹裝進棺材，而那時的瑪?shù)铝招〗氵€沒有死亡。在之后不久的一個雷雨之夜，瑪?shù)铝招〗闳缭┗暌话阍俅纬霈F(xiàn)，屋子內(nèi)充滿了門的吱嘎聲，棺材的抖動聲，鎖鏈的摩擦聲。在兄妹二人再次相見的霎那，二人一同死去。在那之后，“我”匆忙的逃離這個被死亡緊緊籠罩的埃榭大院，再當我回頭時，這座古老的城堡在一陣雷聲之中，順著墻壁上那條蜿蜒細長的裂紋而在風雨中碎成兩半，坍塌進大院附近的水潭中，就此風平浪靜，好像這里的一切都不曾發(fā)生過。

這篇小說的哥特成因在于，愛倫·坡不僅細膩的勾畫了書中人物形象的內(nèi)心，同時也將讀者的心理拿捏的恰到好處。愛倫·坡曾說，“我所堅持的恐怖不是日耳曼式的，而是心靈式的?！?本篇文章將從語言學的角度，去探討《埃榭大院的崩塌》中心靈式恐怖的成因。

二、“哥特式”風格的語言藝術分析

本篇論文將視角集中在《埃榭大院的崩塌》中語言的運用上，從語言學的角度出發(fā)，去探討此篇小說中形容詞，倒敘以及象征的運用與“哥特”氛圍的關聯(lián)。希望從一個嶄新的角度去研究愛倫·坡“哥特式”小說的獨特魅力，以便給讀者一個新的角度去欣賞，更加期待能給后來的學者一個新的視野去分析《埃榭大院的崩塌》這篇經(jīng)典的“哥特式”小說之作。

1.形容詞的禁錮

在《埃榭大院的崩塌》中，愛倫·坡使用了大量的形容詞去描寫環(huán)境，人物形象及其人物心理，這些形容詞的使用不僅生動形象的描繪出埃榭大院所在的世界，也充分詳盡的將“哥特式”的氛圍展現(xiàn)得栩栩如生。從作品的一開始，映入讀者眼簾的便是，“那年秋天的一個沉悶，陰霾，寂靜的日子...” 。故事從一開始便奠定了一個陰郁的格調(diào)。在描寫埃榭大院在水潭中的倒影時，這層陰郁的格調(diào)更是蒙上了一層恐怖的氛圍，“慘白的樹干，像空洞的眼睛似的窗戶，整個倒映在水里。” 在對羅德里克的外貌描寫時，更是運用了“尸體一樣的膚色...極蒼白的嘴唇?！?這些形容詞無疑是形成《埃榭大院的崩塌》中“哥特式”氛圍的重要因素。

首先，形容詞的大量使用，在使小說中世界淋漓盡致展現(xiàn)的同時，也削弱了讀者想象的空間。愛倫·坡專注于他筆下的每一處細節(jié)，絕不會讓讀者在他的筆下迷失或是不知所錯。結(jié)果便是，讀者輕易的就會同書中的人物一起共命運，體會他們的悲喜，也因如此，讀者才會被愛倫·坡筆下的“哥特式”氛圍輕而易舉的攝住。愛倫·坡的小說與后來的海明威的“冰山理論”形成了意味深長的對比。海明威的小說，尤其是以《白象似的群山》為代表的短篇小說，用詞凝練，少有形容詞，也因此很好的詮釋了“冰山理論”的基本內(nèi)涵——極簡模式的敘述。海明威所展現(xiàn)的是冰山微露于海面上的一角，而藏身在海水以下的部分，不僅是作品表面敘述下隱藏的內(nèi)涵，更是讀者自行解讀的廣闊的想象世界。然而，愛倫·坡用大量的形容詞填充了他筆下的世界，當他寫出“那年秋天的一個沉悶，陰霾，寂靜的日子...”的時候，故事發(fā)生的時間早已固定，一個飄零的時節(jié)，在接下來的閱讀中，讀者會發(fā)現(xiàn)這個埃榭家族的命運也正值秋日的落寞。在愛倫·坡的筆下，讀者會看到埃榭大院的屋內(nèi)，有高懸的窗戶，陰暗的走廊，只有少許的光可以透過，并在玻璃的背后析成猩紅。在那些沉悶的屋內(nèi)，有許多房間都被鎖上，墻壁上到處都是古老的畫作。在愛倫·坡的筆下，讀者很難想象出他筆下以外的世界，因為故事中的一切都被形容詞緊緊的禁錮住了，所有的顏色，聲音，談吐，裝飾都成為一幅又一幅業(yè)已完成的畫作，讀者只能在其中體驗那些陰郁恐怖的氣氛，并因想象受困于形容詞的圍堵而越發(fā)的沉溺于愛倫·坡筆下早已完成的世界。

2.倒敘的禁錮

在愛倫·坡的小說作品中，大多數(shù)的作品都是以倒敘的方式展開。本篇文章認為，倒敘是愛倫·坡固化哥特小說的又一策略。從《埃榭大院的崩塌》中高頻詞匯“had”可以看出，此則故事又是一篇以倒敘展開的敘述。不僅如此，其中的一些句子也充分表明了“我”，正在以倒敘的形式展開一段故事，如“我清楚記得，這首歌所產(chǎn)生的暗示使我們浮想聯(lián)翩”，以及其中穿插了一些基于“我”本人的評價句子，如“我談這個念頭，主要不是因為它新穎...” 。《埃榭大院的崩塌》中詞匯的運用以及有關“我”回憶和評述的句子，都在表明這是一則早已發(fā)生的故事，“我”正在倒敘著埃榭家族早已了解的命運，而其中的“哥特式”氛圍在“我”倒敘的一開始就已經(jīng)慢慢的上演并逐步展開了。

利用倒敘的方式描寫文章，不僅有助于生動形象的敘事故事，還可以營造和渲染氣氛。然而，本篇文章認為倒敘最大的特點是固化整個故事的效果。倒敘意味著，“我”所講述的故事已經(jīng)發(fā)生，而不是正在發(fā)生，也因此這個已經(jīng)發(fā)生的故事早已在“我”心中有了一個形成的印象。于是，倒敘的敘事手法加之以形容詞的運用，讓讀者在抵達故事結(jié)局的時候，已經(jīng)窺探到埃榭家族最后的命運。

在故事倒敘的過程里，愛倫·坡先從埃榭大院外部毫無生機的環(huán)境描寫，進入埃榭大院內(nèi)部那些早已斑駁的古老陳設，又到羅德里克·埃榭古怪的舉止以及如死尸一般的容貌，再到瑪?shù)铝招〗愠錆M神秘的病痛以及忽然的出現(xiàn)與離去，直到最后充滿鬼魅的氛圍在埃榭大院外部的風雨夜和內(nèi)部死亡的陰影中了結(jié)了埃榭家族最后的命運。愛倫·坡將故事的結(jié)局安置在一個秋日的夜里，讓風雨吹倒了這個家族的一切。在倒敘的過程里，讀者明顯的感受到恐怖的氣氛由外轉(zhuǎn)至內(nèi)，由起先的毫無生趣到后來的死亡恐懼，再到最后內(nèi)外環(huán)境的共同加注。這一切環(huán)環(huán)相扣，共同將哥特的氣氛渲染至小說的每一個角落。

3.象征的禁錮

在《埃榭大院的崩塌》中最顯著的象征便是埃榭大院上那條細微綿長的裂痕，像一道閃電一樣從埃榭大院的頂端開始直到消失在旁邊的水潭中。這條裂痕將埃榭大院分成兩個部分，也象征這羅德里克和瑪?shù)铝招置枚?。他們同是埃榭家族最后的命脈，只有他們共同存在的時候，埃榭家族的最后分支才如他們出生時的那般完整。埃榭家族的命運就衰落在瑪?shù)铝毡谎b入棺材的那一霎那，之后羅德里克終日惶恐不安。是家族的詛咒加之死亡的陰影使他們兄妹二人分開，正如那道細微的裂痕將他們一個留在人間，一個帶往地獄。而那道細微綿長的縫隙不僅預示著他們生死間短暫的分離，更是他們在注定毀滅的結(jié)局中相逢的提前預演。當瑪?shù)铝罩匦鲁霈F(xiàn)之時，裂縫徹底摧毀了埃榭大院，正如瑪?shù)铝諏⒘_德里克一同帶進死亡，這兄妹二人也在坍塌的廢墟中一起走向埃榭家族最后的寂滅。

埃榭大院上的裂痕正是這樣一個象征，它不僅預示著最后的崩塌，也終將見證著隨后的消亡。這條裂痕在愛倫·坡的筆下多有暗示，并且不可痊愈與修復。從愛倫·坡對羅德里克翻天覆地的容貌變化，到瑪?shù)铝招〗銦o可醫(yī)治的病痛，到兄妹二人如同一人的情感，再到家族最后的詛咒，這一切都給讀者一個最強烈的暗示，就是這條裂痕是埃榭家族長年累月的重創(chuàng)，必定會讓埃榭家族最后粉碎，蕩然無存。埃榭大院上的裂痕不僅分隔著生死間的界限，也將人的脆弱與命運的的冰冷殘酷至于無情的對比中。這條如閃電一般的裂痕，從一開始便預演了埃榭家族最后分崩離析的命運。

除了這條裂痕，《埃榭大院的崩塌》中還存在著許多消極的象征，比如封死的門，棺材，還有那些蜿蜒陰暗的回廊。這一切都是“死”的象征，象征著死的神秘，不可抗拒，讓人自認命運，放棄抗著，只能像羅德里克一般不是哀嚎，就是用枯槁的手指掩面而泣。羅德里克最終因為極度驚恐而被嚇死，這些象征“死亡”的一切也就此蕩然無存。愛倫·坡筆下的象征是具有“毀滅”意味的，摧毀是這些象征的最后目的，而無從抵抗的摧毀不僅是人物內(nèi)心最深的恐懼，也是哥特小說的最初來源。

三、結(jié)語

本文從語言學的角度出發(fā)，分別從形容詞、倒敘以及象征這幾個方面展開對《埃榭大院的崩塌》中語言藝術進行分析與探討，本篇論文認為正是愛倫·坡筆下詞匯的選用，敘事的策略，象征的運用，一步步實現(xiàn)了哥特式小說中的恐怖氛圍。讀者在形容詞，倒敘以及象征的禁錮下，很難逃脫業(yè)已形成的“哥特氛圍”，也最終隨著書中的人物體驗了一場心靈上的恐懼。希望本篇論文能對今后研究《埃榭大院的崩塌》這篇小說的專家學者起到一定的幫助，也希望本篇論文能加強讀者對愛倫·坡“哥特式”小說的理解與感悟。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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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曹明倫.《愛倫·坡怪異故事集》[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0.

[3]埃德加·愛倫·坡.《愛倫·坡短片小說選》[M]，孫法理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12.

作者簡介：史德明（1992-）遼寧大連人，北京語言大學（碩士在讀）

研究方向：外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