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們自己的故事

宋寧

甲 說相聲，要找一個好搭檔，真不容易！兩個人不但要有相同的愛好，而且還得投緣。所以說找搭檔，比找老公還難。

乙 沒錯。

甲 （拉乙）向大家隆重的介紹，這就是我的老公……

乙 等會兒，咱倆可都是女的！

甲 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

乙 不一樣！我老公就在臺下。

甲 跟您開一個玩笑。

乙 不是真事兒。

甲 我們倆都是人民警察，在同一個單位上班，今天給大伙兒說段相聲，好讓大伙兒在笑聲中，度過剩下的這幾天……

乙 你打算，讓我們都一路走好！

甲 什么意思？

乙 就剩幾天了？

甲 一年當中，剩下的這幾天。

乙 這話不說清，容易讓人誤會。

甲 剛才在后臺她說，咱倆說相聲大伙兒要是不樂，回家就去跳樓。

乙 說過。

甲 我說你跳樓最好去我家，你家住一樓，我家住十樓，從十樓往下跳，保證能把你摔死。大伙兒都憋住嘍，咱誰也別樂，演出結(jié)束，我請大伙兒去我家，去欣賞她現(xiàn)場跳樓！行不行？（觀眾：行?。?/p>

乙 我說這玩命事，就別互動啦！

甲 你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乙 那叫文明之家。

甲 你的母親，美麗端莊，心地善良，高中一畢業(yè)，就去了我們這個城市郊區(qū)的農(nóng)村。

乙 當年那叫知青。

甲 她貪黑起早，虛心好學，什么臟活兒累活兒，都搶在頭里，很快就把自己鍛煉成了一個，人見人夸的——傻姑娘！

乙 那叫鐵姑娘！

甲 縣里成立了一個女民兵連，你媽就是這個民兵連的連長。

乙 這都是真事兒。

甲 （學）“稍息，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報數(shù)！”

乙 一、二 、三、四！

甲 “同志們，上刺刀！”

乙 上刺刀？

甲 “前面就是我們的敵人，日本小鬼子！咱們應(yīng)該怎么辦？姑娘們一聽前面是日本鬼子，端著槍就沖上去大喊，“殺！殺！殺！”

乙 操場上那是殺聲震天。

甲 女民兵的故事，很快就傳到了北京，毛主席聽了，那是非常的高興，提筆就給你媽寫了一首詩。

乙 哪首來著？

甲 “颯爽英姿五尺槍，曙光初照演兵場，中華兒女多奇志，不愛紅裝愛武裝?！?/p>

乙 這詞兒就是給我媽寫的。

甲 為搞好女民兵的訓練工作，上級給派來一名解放軍戰(zhàn)士，當女民兵連的教導員。后來，他和連長之間產(chǎn)生了愛情，一個變成了你媽，一個變成了你爸。

乙 后來，又變出了我！

甲 幸福的時光，伴隨著你我，一天一天的長大，我們都變得亭亭玉立，貌美如花，你有沉魚落雁之容，我有閉月羞花之貌。

乙 長得就這么好看。

甲 咱倆愛穿同樣的衣服，留同樣的發(fā)型，走在街上，總有人在后邊說，“你們快看，這兩個姑娘長的多像！就像一對卵生的姐妹。”

乙 孿生姐妹，卵生的，那咱倆就是鳥人！

甲 我們在一起上小學、上中學、上高中，高中畢業(yè)我們考進了警校。

乙 我們是鏗鏘玫瑰！

甲 我們的警褲，又肥又長，我把它改瘦了、改短了，被教官發(fā)現(xiàn)，他要批評我，你站出來，大聲說：“報告，這褲子是我的！”

乙 “報告，這褲子是我的！”

甲 學院里不讓化妝，我化了妝，被教官發(fā)現(xiàn)，他要批評我，你站出來，大聲說：“報告，這化妝品是我的！”

乙 “報告，這化妝品是我的！”

甲 在學院里不讓穿高跟鞋，我穿了，被教官發(fā)現(xiàn)，他又要批評我，你站出來，大聲說：“報告，這高跟鞋是我的！”

乙 “報告，我就是——吃飽了撐的！”

甲 你非常的關(guān)心我！

乙 我就是該你的。

甲 有一次，練習散打，你把一個男同學打的鼻青臉腫，還是不依不饒，大伙兒過去怎么拉，都拉不開。

乙 我把他當成了真流氓。

甲 沒說實話，那是因為他把寫給你的情書，送給我了！

乙 這小子就是欠揍！

甲 今天，我把那封情書也帶來了。這就給大伙兒念念，讓大家分享一下你那浪漫的愛情故事。

乙 （扭捏）噯，這個就別念了（顫音）。

甲 這可由不得你了?。贸鲆环庑艁?，問觀眾）朋友們，你們說這情書，是念還是不念？（觀眾：念?。?/p>

乙 你們都是托！

甲 “親愛的……”

乙 也不知道是哪個親愛的。

甲 “這些日子，我總是失眠，朦朧中你的身影，就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睜開雙眼，你卻不在我的身邊。你就是那溫柔、美麗、善良的祝英臺（dai），我就是那個傻了吧嘰的梁山伯（bo），我要和你肩并著肩，手挽著手的走進婚姻的殿堂。今天晚上八點，我要為你放聲歌唱，你的梁山伯（bo）！”

乙 這也沒說啥呀？

甲 咱們學院紀律那么嚴，曖昧的話，你敢說嗎？我沒把情書交給你，就是怕你這事兒被咱們教官發(fā)現(xiàn)。

乙 為這我都生氣了！

甲 晚上八點，我剛把你拉上陽臺，遠處就傳來了他的歌聲：（荒腔走板地唱【在那遙遠的地方】）“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們路過那她的氈房，都要回頭留戀的張望。就在我的身旁，也有個好姑娘，人家愛她，不舍得還手，她卻打得我像孫子一樣——”

乙 這歌兒唱的，我聽著都惡心！

甲 白天讓你打了，他一張嘴全身都疼！

乙 打的輕！

甲 當時，你沖遠處大喊：“停！再唱，明天我弄死你！”endprint

乙 我讓他給氣瘋了！

甲 第二天你倆一起訓練，就像打太極拳一樣，是推過來推過去，你推過去說（與乙推手），“哥，昨天我下手狠了點兒?！?/p>

乙 “沒事兒我正好有點兒刺撓！”

甲 “哥，你現(xiàn)在還疼嗎？”

乙 “疼，我樂意，打是親罵是愛！”

甲 “討厭，喜歡我，為什么不直接說？”

乙 “怕你生氣，再拒絕我！”

甲 “那什么，我I love you?！?/p>

乙 “哦，我I love you，吐吐吐！”（吐甲）

甲 （推乙）去，你吐我一臉蒜末！

乙 當時就是這樣。

甲 這會兒把咱教官氣得，臉也紫了，鼻子也歪了，就這個模樣（學教官）。

乙 你學的真像。

甲 他站那兒大喊：“來人，把他倆給我關(guān)起來！”

乙 他給我倆關(guān)了禁閉。

甲 可把你樂壞了！

乙 這有什么樂的？

甲 他把你倆關(guān)在了一起，沒給你們分開！

乙 這機會，可不好找。

甲 天黑的時候，教官去放你倆出來，你是一個勁兒的央求說：“您再關(guān)我們一宿吧！大爺！”

乙 神經(jīng)病！

甲 你結(jié)婚那天，教官說，他才是你們真正紅娘。

乙 他要不把我倆關(guān)在一起，這新郎官兒，還真不一定是他！

甲 你老公，直到今天也不敢惹你生氣。

乙 那是，他當年讓我給打服了！

甲 現(xiàn)在，他可是咱們的刑警隊長。

乙 他就是局長，回家也得聽我的！

甲 去年，執(zhí)行任務(wù)，他一走就是半年，等他回來，你已經(jīng)做了母親。

乙 一提這事兒，我就想哭！

甲 生孩子那會兒，是我一直陪在你的身旁。

乙 后來，你做了我兒子的干媽。

甲 我說：“應(yīng)該給姐夫打電話，通知一聲？”你說：“別影響他的工作，他就是回來，生孩子也是咱老娘們兒自己的事兒！”

乙 有勁，他也使不上。

甲 分娩的時候，你抓著我的手，緊咬著牙，一聲都沒哭。

乙 我就這么堅強！

甲 姐夫完成任務(wù)，勝利歸來，一進家門，看你懷里抱個孩子，他納悶地問：“親，你抱誰家的孩子玩兒呢？”

乙 生孩子的事兒，他一點兒都不知道！

甲 “傻樣兒，這是咱自己的產(chǎn)品，兒子快看，是你英雄的爸爸回來了！”

乙 你姐夫一聽，差點兒樂瘋了。

甲 他搶過孩子，抱在懷里是看了又看、親了又親！

乙 （害羞地）當時，他也親了我！

甲 （刮乙的臉）姐，你真幸福！

乙 討厭！

甲 昨天，我正在值班，姐夫的警車開進派出所，他跳下車就說：“局長命令，你去執(zhí)行任務(wù)。”

乙 什么任務(wù)？

甲 一個流氓團伙，被我們包圍在一個廢棄的廠房里，這團伙的老大是一個中年婦女，功夫不錯，我們幾個戰(zhàn)士沖了進去，都被她打了出來，局長決定，你去抓捕罪犯。

乙 必須拿下！

甲 警車開到現(xiàn)場，我跳下車，緊了緊皮帶。（深吸一口氣）大喊一聲“呔！”

乙 嚇我一跳！你喊什么？

甲 我要殺一殺流氓的威風，壯一壯自己的膽量，我一個箭步?jīng)_進去，和那女流氓，打在一起。

乙 你贏了？

甲 贏了！我倆肩并著肩、手牽著手，打里面走了出來！

乙 怎么回事兒？

甲 我沖進去一看，那流氓老大，我認識——

乙 誰??？

甲 你媽！

乙 哦，演習呀……

創(chuàng)作構(gòu)想：

2016年張家口的兩位女警察準備參加慶祝建軍節(jié)的文藝匯演，讓我給她們寫一段相聲。

說實話我覺得寫關(guān)于警察的相聲很難，難就難在這個職業(yè)本身的神圣莊嚴導致其不可能有也不被允許有太多的笑料。而寫女警察自然就更難了。但為了這份信任，我還必須寫出一個像樣的作品。

我們一般人的印象中，干警的形象或是嚴肅威武，或是英姿颯爽，非常正面但在某種程度上也有些片面，他們穿上警服是公仆，脫了警服就是老百姓，就應(yīng)該有老百姓的生活。這是我創(chuàng)作的一個基本思路，所以我決定充分挖掘兩位女警的家庭故事，盡力讓那種刻板的形象豐滿起來。

寫其中一位女警的母親是上山下鄉(xiāng)的知青，在農(nóng)村的生活經(jīng)歷使她成了一個鐵姑娘，當上了女民兵連的連長，而后嫁給了一位解放軍戰(zhàn)士，這是基于現(xiàn)實而對那個火熱時代的一種回應(yīng)，也為接下來女孩子為什么會成為警察做了一些鋪墊，因為家庭是孩子最初的學校，父母的經(jīng)歷在很大成度上會影響下一代的選擇。

接下來才開始講述她倆的故事，從小學一直寫到考進了警察學院，在學院里如何學習，如何與男同學談戀愛，特別是在關(guān)禁閉這個橋段，一般人在那種環(huán)境下早就消停了，但恰恰由于教官的疏忽，無意中給他們創(chuàng)造了一個談情說愛的環(huán)境。結(jié)果就是天黑時，當教官要去放他倆出來時，她還“央求”教官：“再關(guān)我們一天吧！大爺！”用一句流行語來講，這是一種反差萌，也讓女警的形象更加豐滿——她們不是刻板的符號，她們也在追求自己的幸福。

接下來我又給主人公設(shè)計一個生孩子而愛人去執(zhí)行任務(wù)不在身邊的故事情節(jié)，事實上這種事情在軍警家庭中很常見，大家和小家不能兼顧，這就要求組成家庭的雙方更加堅強?！敖o姐夫打電話，通知他一聲？”“別影響他的工作，他就是回來，生孩子也是咱老娘們兒自己的事兒！”

故事講了一串也該結(jié)尾了，我覺得整個相聲應(yīng)該做到首尾呼應(yīng)，這才圓滿，所以就安排了一場實戰(zhàn)演習，“女流氓”原來是女警的媽媽，我想這個包袱一抖，觀眾大概都會笑著感嘆：還是老太太威風不減當年吶。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