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　嬸

尹文發(fā)

他利頗，大姚縣趙家店鎮(zhèn)一個彝族聚居的貧困而美麗的小山村，地處海拔2200米的冷涼山區(qū)。這里山高坡陡，箐深水少，交通不便，生產(chǎn)生活設施十分薄弱，基本還處于人背馬馱、靠天吃飯的生存狀態(tài)。千百年來，貧困像大山一樣壓在他利頗鄉(xiāng)親的頭上，“蕎子、麥子、苞谷子，隨便整點過日子。”楊澤菊一家就生活在他利頗大山中的芭蕉箐村。

楊澤菊，村里人都叫她菊嬸。菊嬸今年也才45歲，但生活的艱辛，歲月的風霜，給菊嬸臉上添了一道道不屬于這個年紀的皺紋。她20歲結(jié)婚，育有兩個女兒，原本幸福美滿的生活，因為一次意外而變得遙不可及。2007年，在一次外出趕集的途中，由于山高路險，道路濕滑，她和丈夫從摩托車上摔下了50多米的陡崖，經(jīng)鄉(xiāng)親搶救，菊嬸從死亡線上救了回來，丈夫卻不幸去世。山里人家，出門就是溝溝坎坎，生產(chǎn)生活都要肩挑背扛，必須要有一把力氣才行。男人走了，她家的天仿佛塌了。從此，菊嬸瘦弱的雙肩便擔起了贍養(yǎng)年邁婆婆和撫養(yǎng)兩個未成年女兒的責任，成為家里的頂梁柱。

丈夫去世時，她的大女兒15歲，小女兒11歲，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壓在她一個人身上。她白天下地干活，晚上打豬草、喂牲畜、烤酒、做家務。當時，兩個孩子都在趙家店上學，由于道路不通，每到星期五放學，菊嬸要走兩個多小時的山路去鎮(zhèn)上把孩子接回家，星期天吃過早飯又要把孩子送回學校，幾年間，彎彎曲曲的山鄉(xiāng)路，布滿了她們母女求學的艱辛。菊嬸深知沒有文化的苦楚，所以對兩個孩子的學業(yè)十分支持，為了能讓兩個孩子有更好的學習環(huán)境，她騰出一間屋子，還去集市上買回了家里都舍不得用的臺燈，為的就是讓兩個孩子能多讀書、多認字。在遇到困難時，她還常常開導孩子正確面對得失，教育孩子要常懷一顆感恩的心，不要和同學比吃比穿，要想過上好日子就靠自己去爭取，要多讀書，走出大山，去外面的世界看看，這樣媽媽也才能跟著你們享福。

說起菊嬸，同村人無不豎起大拇指。村里生產(chǎn)條件差，田地離家比較遠，但不管天陰下雨還是烈日炎炎，菊嬸每天都要走40多分鐘的山路，開始一天的忙碌。村里人介紹說，菊嬸一個人不僅種植了烤煙、豌豆、花椒、核桃，還養(yǎng)了牛、羊、豬等牲畜，并且自己學會了烤酒，還利用農(nóng)閑時節(jié)上山挖重樓，找菌子。一個普通農(nóng)村婦女能想到的，她都做了。千方百計，用一切能增加收入的方式維持著這個家。秋天，收獲的季節(jié)，她更忙，她家4畝烤煙的采摘烘烤和交售，80多棵核桃的打果去皮，2畝多豌豆地的拉線搭架，都要靠菊嬸一個人來完成。她白天采摘收割，夜晚脫粒晾曬，一個人忙前忙后，靠著自己柔弱的雙手和肩膀，擔起了一家四口生活的重擔。村民小組長楊榮說：“農(nóng)忙時不管多晚，菊嬸都會一趟一趟往返家中和田間地頭，有時候夜里兩點多她家烤煙房的燈還在亮著?！比荷街?，星空下，就是這樣一個不服輸?shù)呐?，燃起了全家人生活的希望，逐漸走上脫貧路。

2013年，菊嬸的大女兒考入昆明學院，二女兒也進入高中，兩個女兒一年的學費就要1萬多元，這對于一個原本就貧窮的家庭無異于雪上加霜，但她知道讀書的重要性，東拼西湊借了8000多元錢，賣了家里唯一的一頭年豬，用僅有的一點積蓄把兩個孩子送進了學校。從那之后菊嬸就拼命干活，每天晚上都要十一二點才睡，早上五點多天還蒙蒙亮就起床，尤其到了收烤煙的時候就更忙，有時候為了第二天能按合同產(chǎn)量交售烤煙，每天只能睡三四個小時，背著40多公斤重的烤煙步行兩個小時來到南永公路邊，坐上2塊錢的城鄉(xiāng)公交車到煙葉站去賣。孩子上學需要繳費時她都很大方，自己卻舍不得多花一分錢，有時候到縣城趕街，一整天她都只在街邊吃一碗米線，就這樣辛辛苦苦攢下每一分錢，為的就是能讓兩個孩子在學校吃得好一點，她寧愿苦了自己也不虧待孩子。這其中的艱辛不言而喻，別人笑她太傻，勸她趁年輕改嫁，她卻說：“丈夫去世了，孩子和婆婆都需要我，我是這個家里唯一的希望，只要我在，這個家就不會散。”

2014年開展精準扶貧工作，菊嬸家也被列入貧困幫扶對象。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如今產(chǎn)業(yè)發(fā)展了，收入增加了，村組道路通了，入戶道路硬化了，黨員活動室、公廁和垃圾焚燒爐也建好了，村民的生產(chǎn)生活、交通等條件都有了很大改善，她說：“我很感激政府能為我們做這么多，現(xiàn)在我家的新房即將動工修建，小女兒上學有了助學金，幫扶單位楚雄州委黨校為我們送來了慰問金、食用油和大米，村組公路修成了水泥路，出行也方便了，今后過上好日子的信心更足了！”

談起這些年的生活，她只是笑笑：“我不懂生活，只知道干活，因為婆婆和女兒需要我。”多么簡單的一句話，飽含的卻是菊嬸10年來的辛酸，我們不知道菊嬸為了這句話流了多少眼淚和汗水，但是我們能看到的是她家樂觀向上的生活。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在她的影響下，大女兒楊翠芬2016年大學畢業(yè)到武定縣己衣鄉(xiāng)教書，用知識幫助更多大山里的孩子，尋找走出大山的路。二女兒楊翠珍也考上了昆明理工大學，正在上大二，成為貧困村孩子奮發(fā)圖強的榜樣。

菊嬸不僅撐起了這個家，還熱心村內(nèi)的公益事業(yè)。雨季，大家都在忙著抓生產(chǎn)時，菊嬸主動承擔起了村間入戶道路的清理維護，哪里溝堵了、哪里路塌了、哪家路邊的草深了，菊嬸都會拿起鋤頭，在農(nóng)活之余把路修好，她說：“只有路通了，我們才有希望?！本諎痣m然不是共產(chǎn)黨員，但是每次村內(nèi)組織開會、組織修路、組織學習，盡管農(nóng)活再忙，菊嬸都會準時出現(xiàn)，從不缺席。菊嬸話不多，但她總是行動在先，努力為村子的發(fā)展貢獻著自己的一份力量。

如今，菊嬸的婆婆身體還硬朗，大女兒已參加工作，一個貧困家庭出了兩個大學生，團結(jié)和睦，生活雖然苦，但充滿希望。菊嬸自強自立，懂得感恩，艱苦持家的精神也贏得了鄉(xiāng)鄰的認可和尊重。她的大半生，似乎也和菊花一樣冷艷清貞，凌霜自行。一個大山一樣的女人，在脫貧路上寫下了閃光的一頁，她家的生活一定會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