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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揚雄官箴創(chuàng)作及經(jīng)典化問題探討

      2017-11-13 14:33:43王允亮
      暨南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2017年8期
      關鍵詞:揚雄創(chuàng)作

      王允亮

      (鄭州大學 文學院, 河南 鄭州 450001)

      揚雄官箴創(chuàng)作及經(jīng)典化問題探討

      王允亮

      (鄭州大學 文學院, 河南 鄭州 450001)

      揚雄的官箴文涉及西漢的官制,根據(jù)西漢末官制的變遷,可以推知這組箴文大致作于漢成帝綏和元年十二月至二年三月之間。揚雄的官箴文創(chuàng)作受到內(nèi)外動因的雙重驅(qū)使,在朝政混亂的情況下,他通過模擬《虞人之箴》的方式,一方面委婉地向皇帝提出自己的勸諫,另一方面則直接與古人角勝,體現(xiàn)出知識型人格處理問題的特點。其官箴文因為符合士大夫的審美需求和創(chuàng)作心理,在六朝時期逐漸被經(jīng)典化,在官箴文體發(fā)展過程中起到承上啟下的關鍵作用。

      揚雄; 官箴; 創(chuàng)作時間; 內(nèi)外動因; 經(jīng)典化

      揚雄是西漢時期的著名文學家,他以復古為特點創(chuàng)作了很多膾炙人口的作品。除了眾所周知的大賦創(chuàng)作之外,其模仿《虞人之箴》而寫的《十二州牧箴》、《二十五官箴》也非常值得注意。這組作品在后世取得了經(jīng)典性的地位,引起很多人的仿效,形成了一個官箴創(chuàng)作的系列。盡管如此,對于揚雄官箴的寫作年代,由于資料所限學術界仍是眾說紛紜,沒有一個確切的說法,大致有初始元年(公元8年)和元始四年(公元4年)至新莽始建國元年(公元8年)之間兩種觀點。本文從漢代官制改革的角度入手,重新探討了揚雄官箴文創(chuàng)作的時間,將其定于成帝綏和元年(公元前8年)末至綏和二年春(公元前7年)三月期間。在對基本史實重新考訂的基礎上,我們由揚雄官箴作品的創(chuàng)作時間出發(fā),考察了揚雄官箴文創(chuàng)作的時代環(huán)境及其內(nèi)在動因。鑒于揚雄官箴文在后世的重要影響,我們以六朝時期為中心,從經(jīng)典化的角度探討了其接受歷程,并揭橥其經(jīng)典化的內(nèi)外原因,以便更深入了解揚雄官箴作品的價值。

      一、揚雄官箴的寫作時間

      對于揚雄官箴的寫作年代,如前所述,當今學界主要有兩種觀點:一個是初始元年(公元8年),一個是元始四年(公元4年)至新莽始建國元年(公元8年)之間的三四年間。這兩種觀點的主要依據(jù)都和揚雄官箴中的十二州箴創(chuàng)作有關。據(jù)《漢書·王莽傳》記載元始五年王莽上奏:

      莽復奏曰:“……臣又聞圣王序天文,定地理,因山川民俗以制州界。漢家地廣二帝三王,凡十二州,州名及界多不應經(jīng)。《堯典》十有二州界,后定為九州。漢家廓地遼遠,州牧行部,遠者三萬余里,不可為九。謹以經(jīng)義正十二州名分界,以應正始?!弊嗫?。

      又《漢書·平帝紀》:

      分京師置前輝光、后丞烈二郡。更公卿、大夫、八十一元士官名、位次及十二州名分界,郡國所屬,罷、置、改易,天下多事,吏不能紀。雖然兩處所言時間不同,一為元始五年,一為元始四年,但均提到王莽進行州制改革的史實。由于傳統(tǒng)正史帝紀作用以系年為主,其編排當較傳記可信,故此處姑從《平帝紀》將其時間定為元始四年。

      在說到十二州的劃分與揚雄官箴的創(chuàng)作問題時,很多人認為揚雄十二州箴的創(chuàng)作時間在王莽改制之后,甚而由此認為揚雄十二州箴的選擇受了王莽的影響,由此上升到對他諂媚阿附王莽的批判,如清朱珔《文選集釋》卷二十三云:

      近梁氏耆《庭立記聞》謂:翁孝廉嘗言:漢分十三州刺史,莽并朔方入涼州為十二;雄作州箴十二,獨缺朔方,可見其為莽大夫也;此亦人所未及。梁氏所引翁孝廉之語,實乃宋明以后諸人對揚雄所作出的誅心之論,此論點發(fā)自朱熹《通鑒綱目·漢紀》“莽大夫揚雄死”一語,以后廣為傳播,此可勿論。但除梁氏之外,后世的很多學者也存在這樣的認識,認為王莽元始四年改制是將十三州改成了十二州,并以此作為揚雄百官箴創(chuàng)作時間的上限。

      然而,這些說法看似有據(jù),卻存在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那就是除了州制的變動之外,由于西漢還進行過數(shù)次官制改革,官箴中的官職名稱也應該是我們考察揚雄官箴創(chuàng)作時間的依據(jù)。揚雄的官箴中有《廷尉箴》,據(jù)《漢書·百官公卿表》:

      廷尉,秦官,掌刑辟,有正、左右監(jiān),秩皆千石。景帝中六年(公元前144年)更名大理,武帝建元四年(公元前137年)復為廷尉。宣帝地節(jié)三年(公元前67年)初置左右平,秩皆六百石。哀帝元壽二年(公元前1年)復為大理。王莽改曰作士。

      根據(jù)廷尉官制的變動記錄,它在漢初名廷尉,景帝中期改稱大理,武帝建元四年復為廷尉,哀帝元壽二年復改大理,至王莽改稱作士。元始五年至始建國元年期間廷尉已經(jīng)更名為大理,如果揚雄這個時期內(nèi)創(chuàng)作官箴,當名為《大理箴》,而不應該名為《廷尉箴》,這是一個不可忽視的矛盾之處,也是以往的研究者很少注意到的地方。

      如果根據(jù)廷尉官制的變遷來考察,則揚雄官箴創(chuàng)作年代當在哀帝元壽二年之前,而不應該是其后的平帝年間。那么,它應該是在什么時候呢?其實,漢代改十三州為十二州,并不僅是王莽時期才有。眾所周知,漢武帝時期曾將天下分為冀州、兗州、青州、徐州、揚州、荊州、豫州、益州、涼州、幽州、并州、朔方、交趾十三州,設刺史以監(jiān)之。而據(jù)《漢書·成帝紀》綏和元年(公元前8年)“十二月,罷部刺史,更置州牧,秩二千石”,《漢書·哀帝紀》建平二年(公元前5年)夏四月“罷州牧,復刺史”,《漢書·百官公卿表》哀帝“元壽二年(刺史)復為州牧”。在這刺史、州牧的來回變動中,我們認為十三州也極有可能改為十二州,而且其最可能改動的時間則在綏和元年由刺史而州牧的變革中。為什么這么說呢?這和成帝末年的復古風氣有很大的關系。成帝綏和元年二月,按儒家通三統(tǒng)的理論分封殷紹嘉侯和周承休侯;四月以驃騎將軍為大司馬,改御史大夫為大司空,益大司馬、大司空俸如丞相,以符合古三公之義;同年十二月的罷部刺史,更置州牧,也是這一系列具有復古精神的活動之一?!稘h書·朱博傳》載:

      初,何武為大司空,又與丞相方進共奏言:“古選諸侯賢者以為州伯,《書》曰‘咨十有二牧’,所以廣聰明,燭幽隱也。今部刺史居牧伯之位,秉一州之統(tǒng),選第大吏,所薦位高至九卿,所惡立退,任重職大?!洞呵铩分x,用貴治賤,不以卑臨尊。刺史位下大夫,而臨二千石,輕重不相準,失位次之序。臣請罷刺史,更置州牧,以應古制?!弊嗫?。

      何武和翟方進改刺史為牧伯建議的最有力證據(jù),就是《尚書·堯典》中的“咨十有二牧”,這和元始四年王莽所言的“《堯典》十有二州界”同一出處。我們要注意的不僅是其中的牧伯官職,還有其十二的數(shù)目,何、翟二人既然據(jù)《堯典》所言“十有二牧”提議進行制度改革“以應古制”,恐怕就不會僅建議將刺史改為州牧,而在數(shù)目上仍保持與經(jīng)典有違的十三州,所謂的“古制”應包括州的長官為州牧,州數(shù)為十二這兩層含義。既然王莽能根據(jù)《堯典》想到將天下劃為十二州,難道依據(jù)同樣理論提出州制改革的何、翟二人就不會想到嗎?所以,我們認為成帝改制不僅是將刺史改為牧伯,還同時將十三州改為十二州。除此之外,據(jù)《漢書·成帝紀》,武帝征和四年設立的職位與刺史相當?shù)乃倦`校尉,也已在成帝元延四年二月被撤銷,其時僅在改刺史為州牧的前一年。成帝撤銷司隸校尉,改刺史為州牧,將十三州并為十二州,這一系列措施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符合《堯典》所言十有二牧的記載,將自己的統(tǒng)治和舜的統(tǒng)治相類比。

      那么,十三州是如何改成十二州的呢?據(jù)《并州箴》所言,其最大可能是將十三州中的朔方州并入并州,省去一州而為十二州。這一想法并非純出推測,最明顯的證據(jù)就是據(jù)《漢書》《翟方進傳》《馮野王傳》《平當傳》所載,成帝中葉時尚有朔方刺史之職,此后則再未出現(xiàn),這就說明在成帝末期刺史改州牧的變革中,朔方州很可能同時被取消,變十三州為十二州,以符合經(jīng)典之記載。由于 “班《志》郡國之名,以元始二年戶口籍為斷”,然其所載州郡中并無朔方之名,這似可說明,在王莽改制之前的元始二年,朔方就已經(jīng)省去,雖然成帝變刺史為州牧的制度,在他死后有所回復,但改十三州為十二州的制度,似乎仍維持了下來。因而,王莽元始四年的再度改革,可能只涉及到州名及經(jīng)界問題,對于十二州的數(shù)目并沒有變動。

      如果成帝末年曾改十三州為十二州,揚雄州箴的創(chuàng)作時間就不能僅限定在元始四年以后了,成帝時的綏和元年至哀帝建平二年也是一個可以考慮的時間。再考慮到哀帝元壽二年以后雖然刺史復改為州牧,但其時廷尉已改稱大理的情況,那么成帝綏和元年(公元前8年)十二月至哀帝建平二年(公元前5年)四月,才是唯一能符合既有廷尉又有州牧條件的時間,揚雄官箴的創(chuàng)作就應該在此期間。

      又據(jù)《漢書·游俠傳》揚雄曾經(jīng)做《酒箴》諷諫漢成帝,其官箴當和《酒箴》大概作于同時,皆為諷諫成帝所作。我們看百官箴中的箴諫對象皆為皇帝,哀帝雖處末世,即位后卻有勵精圖治的決心,《漢書·哀帝紀》贊云:“哀自為藩王及充太子之宮,文辭博敏,幼有令聞。睹孝成世祿去王室,權柄外移,是故臨朝屢誅大臣,欲強主威,以則武、宣。雅性不好聲色,時覽卞射武戲。即位痿痹,末年浸劇,饗國不永,哀哉!”于此可見其重整朝政的決心。而成帝卻以酒色荒淫著名,且他在位的時候外戚當政,國勢日衰,故而這些對皇帝勸諫性質(zhì)的箴文無疑是針對成帝而發(fā)的。更進一步來說,揚雄這組作品當作于成帝末期,即綏和元年(公元前8年)十二月至綏和二年(公元前7年)三月這約三個月的時間之內(nèi)。

      如果按照傳統(tǒng)的說法,百官箴創(chuàng)作于平帝元始五年至王莽始建國元年這個時間段內(nèi),當時朝政一直掌握在王莽手里,平帝不過是一個年幼的傀儡皇帝,沒有任何的權威,這樣一來文本中對于皇帝的屢屢進諫又有什么意義呢?這是很難解釋得通的地方。而且自哀帝元壽二年之后廷尉即改稱大理,揚雄官箴中卻有《廷尉箴》,這也是一個無法調(diào)和的矛盾之處。如果將創(chuàng)作時間放至綏和元年十二月至二年三月之間,則無論是官制稱謂還是其實際創(chuàng)作意義都不存在任何問題,所以我們認為這個說法是成立的。

      其實最早提到揚雄官箴的創(chuàng)作時間的是唐代的孔穎達,他在《春秋左傳正義》襄公四年中說:“漢成帝時揚雄愛《虞箴》,遂依放之作十二州二十五官箴,后亡失九箴?!迸c后世學者不同,孔氏將州箴和官箴的創(chuàng)作時間置于成帝時期。通過我們對刺史改為州牧以及廷尉官制的變遷考察結果來看,他的說法無疑是正確的。

      成帝末年,分封殷紹嘉侯和周承休侯,存二王之后以通三統(tǒng);以驃騎將軍為大司馬,改御史大夫為大司空,益大司馬、大司空俸如丞相,以符合古三公之義;以《堯典》之義罷部刺史,更置十二州牧,這一系列活動具有強烈的文化建構意義。這種建構以儒家經(jīng)義為核心,具有兩方面的原因,一方面與自武帝以來,儒家五經(jīng)立于官學,其思想長期浸潤社會,在國家意識形態(tài)中占據(jù)主導地位有關;另一方面也和成帝末年,國家政治面臨的現(xiàn)實困局有關。向經(jīng)典尋求力量,強調(diào)統(tǒng)治的合法性,增加民眾的認同感,是這些具有儀式化舉動的實質(zhì)。。這一系列的因素,最終體現(xiàn)為復古風氣的興起,這種復古是以儒家經(jīng)典為指歸的,儒家經(jīng)典文本被崇高化,在當時的生活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受其影響,時人也日益注重對經(jīng)典文本的審定、闡釋、模仿,自覺或不自覺地以經(jīng)典化作為自己的目標。揚雄的官箴創(chuàng)作,也是在這種經(jīng)典化風氣下產(chǎn)生的典型之一。當然,他的創(chuàng)作自有需要申述的獨特因素,接下來我們將就這一方面進行分析。

      二、揚雄官箴創(chuàng)作的內(nèi)外動因

      揚雄的官箴創(chuàng)作是在特定的社會環(huán)境中,內(nèi)外雙層動因的驅(qū)使下完成的,其內(nèi)在動因取決于揚雄的創(chuàng)作心理,外在動因則取決于其創(chuàng)作的時代環(huán)境。兩者相比,外在動因無疑更為顯眼,接下來我們便由此開始作一考察。

      (一)揚雄官箴創(chuàng)作的外部環(huán)境

      揚雄這組作品創(chuàng)作于成帝綏和元年十二月至綏和二年三月之間,其訴求對象也為成帝,所以我們首先要關注的應該是文章的接受者漢成帝劉驁。對于他,《漢書·成帝紀》中有這樣的評價:

      臣之姑充后宮為婕妤,父子昆弟侍帷幄,數(shù)為臣言成帝善修容儀,升車正立,不內(nèi)顧,不疾言,不親指,臨朝淵嘿,尊嚴若神,可謂穆穆天子之容者矣!博覽古今,容受直辭。公卿稱職,奏議可述。遭世承平,上下和睦。然湛于酒色,趙氏亂內(nèi),外家擅朝,言之可為於邑。

      這段《成帝紀》后的贊語是《漢書》作者班固的父親班彪寫的,班彪的姑姑班婕妤是成帝的嬪妃,所以他的看法來自家族女性與成帝的日常接觸,可信度自然較高。

      西漢自元、成時期起,儒學開始占據(jù)意識形態(tài)的統(tǒng)治地位,不僅朝中大臣儒生的比例越來越高,最高統(tǒng)治者身上的儒學色彩也越來越濃,他們注重用儒家倫理標準來處理君主與大臣間的關系,而不是憑法家的嚴酷少恩來維持一人專制,這一點可以從漢宣帝與當時的太子元帝間的對話見出一斑?!稘h書·元帝紀》載:

      (元帝)見宣帝所用多文法吏,以刑名繩下,大臣楊惲、蓋寬饒等坐刺譏辭語為罪而誅,嘗侍燕從容言:“陛下持刑太深,宜用儒生?!毙圩魃唬骸皾h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奈何純?nèi)蔚陆?,用周政乎!且俗儒不達時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實,不知所守,何足委任!”乃嘆曰:“亂我家者,太子也!”

      可見,元帝與宣帝的最大不同在于其身上多了儒家的人情味,而不是像法家一樣強調(diào)君主對臣民的絕對權威。成帝與元帝一樣,也是一個儒學化色彩較濃的帝王,他雖然有湛于酒色的致命缺點,但一方面卻能容受直詞,頗有度量。

      另外:與君主自身的儒學化態(tài)勢相反,社會上的情況也不容樂觀,西漢后期由于國家長期穩(wěn)定,統(tǒng)治階層漸漸流于奢靡享樂,經(jīng)濟層面豪強兼并弱小,普通民眾生活難以為繼,加之元帝時宦官干政,成帝時外戚專權,故而國勢日衰,社會局面幾近失控。《漢書·王商傳》載“建始三年秋,京師民無故相驚,言大水至,百姓奔走相蹂躪、老弱號呼,長安中大亂”,《杜鄴傳》載“民訛言行籌,傳相驚恐”,從這些反常的景象中,可想見社會紛擾不定的情狀。

      昭帝時晆孟因上書漢昭帝要其求索賢人,禪讓退位而被殺,宣帝時作為九卿之一的司隸校尉蓋寬饒,同樣上書皇帝讓他退位讓賢,雖然蓋寬饒被迫自殺,但這些情況足以表明,即使家天下的制度實行已久,西漢知識界天下為公的思想?yún)s一直存在。至元、成以后社會局面日趨混亂,這種思想又開始抬頭,《漢書·李尋傳》:

      初,成帝時,齊人甘忠可詐造《天官歷》、《包元太平經(jīng)》十二卷,以言“漢家逢天地之大終,當更受命于天,天帝使真人赤精子,下教我此道”。忠可以教重平夏賀良、容丘丁廣世、東郡郭昌等,中壘校尉劉向奏忠可假鬼神罔上惑眾,下獄治服,未斷病死。賀良等坐挾學忠可書以不敬論,后賀良等復私以相教。

      這個事例足以說明在時人心目中,劉氏統(tǒng)治確乎遇到了至為棘手的難題,所以某些術士才鼓吹用再受命的方式來延續(xù)漢家運命,這也反映出成帝時期統(tǒng)治的不穩(wěn)定。

      作為宗室老臣的劉向?qū)Υ诵膽褢n憤,不斷地向成帝陳奏論事,而且寫成《新序》《說苑》《列女傳》以啟發(fā)成帝。朝中的一些大臣也借災異現(xiàn)象的發(fā)生,接連向皇帝上奏章進行勸諫。。由于君主身上的儒學化色彩濃厚,故儒家話語中對君主個人道德倫理方面的要求,被大臣們以災異為借口頻頻提出,對成帝進行毫不忌諱的諫諍,這些奏疏激烈伉直,趙翼在《廿二史札記》中曾舉例論西漢晚期的上書奏事風氣說:

      ……劉向奏成帝亦曰:“陛下為人子孫,而令國祚移于外家,降為皂隸,縱不為身,奈宗廟何?”此等狂悖無忌諱之語,敵以下所難堪,而二帝受之,不加譴怒,且嘆賞之,可謂盛德矣。

      足見當時上書言事風格的激烈,由此也可知當日朝堂上下的緊張氣氛。

      當然,如劉向給成帝的奏疏中所言,其時漢帝國的權力實際上把持在成帝的外家王氏手中,作為宗室大臣,劉向見及于此,屢次對成帝耳提面命進行諫諍。也有一些士人認識到這個問題,毅然指出癥結所在,但很快遭到報復,引來殺身之禍,《漢書·王章傳》:

      時帝舅大將軍王鳳輔政,章雖為鳳所舉,非鳳專權,不親附鳳。會日有蝕之,章奏封事,召見,言鳳不可任用,宜更選忠賢。上初納受章言,后不忍退鳳。章由是見疑,遂為鳳所陷,罪至大逆。

      另外一些人則避開這個敏感問題,顧左右而言他,《漢書·谷永杜鄴傳》:

      永于經(jīng)書,泛為疏達,與杜欽、杜鄴略等,不能洽浹如劉向父子及揚雄也。其于天官、《京氏易》最密,故善言災異,前后所上四十余事,略相反復,專攻上身與后宮而已。黨于王氏,上亦知之,不甚親信也。

      又:

      孝成之世,委政外家,諸舅持權,重于丁、傅在孝哀時。故杜鄴敢譏丁、傅,而欽、永不敢言王氏,其勢然也。

      作為西漢末期的言事名臣,谷永、杜鄴寧愿批評皇帝本人,也不敢攖王氏之鋒,足見王氏氣焰之囂張,朝中論政的風險之大。這便是揚雄官箴創(chuàng)作時面臨的社會政治局面。

      (二)揚雄官箴創(chuàng)作的內(nèi)在動因

      以上所論為揚雄官箴創(chuàng)作的外部環(huán)境,那么他創(chuàng)作的內(nèi)在動因又是如何呢?作為一個知識型作家,揚雄對于政治并不熱心,他的主要目的是欲以“文章成名于后世”,故而他將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對知識的探索中去了。所以在西漢晚期朝政擾攘的情況下,他并沒有如其他人一樣痛陳時政,只是不痛不癢地寫了一篇《諫勿許單于朝》,因為這種做法并不涉及實際的政治利益,不至于使他卷入朝中的糾葛紛爭,從而保證他處于一個安全的境地。

      那么揚雄的箴文創(chuàng)作又是為何呢?某種程度上,這或許與漢成帝和揚雄的私人關系有關,這一點在揚雄的《答劉歆書》頗能透露出一些信息,其中有云:

      而雄始能草文,先作《縣邸銘》、《王佴頌》、《階闥銘》,及《成都城四隅銘》。蜀人有楊莊者,為郎,誦之于成帝。成帝好之,以為似相如,雄遂以此得外見。此數(shù)者,皆都水君嘗見也。雄為郎之歲,自奏少不得學,而心好沉博絕麗之文,愿不受三歲之奉,且休脫直事之徭,得肆心廣意,以自克就。有詔可不奪奉,令尚書賜筆墨錢六萬,得觀書于石室。如是后一歲,作《繡補靈節(jié)龍骨之銘詩》三章。成帝好之,遂得盡意。

      就漢成帝對于揚雄作品的喜愛與欣賞來說,實具有某種文學上的知遇之情,至于他準許揚雄不任職事,得帶俸恣意觀書皇家密閣,又令尚書賜筆墨錢六萬襄助其事,這對于不營生產(chǎn),且寫有《逐貧賦》的揚雄來說,是非常具有實際意義的幫助。從揚雄與劉歆書信中透露出的情況來看,他在私人感情上對成帝是有感激之意的。從揚雄的角度來說,在目睹對自己有知遇之情的君主陷入困境而難以自拔時,自己無論于公或私都應該盡到諫諍之責,這種心理是很容易理解的,可以看作是他創(chuàng)作文章的動機之一。

      但揚雄對官箴形式的選擇,其原因則較為復雜,從外部環(huán)境來說,當時朝堂政治氛圍兇險,他在朝中無甚根基,王章的前車之鑒證明,談論具體事務很可能給自己帶來麻煩,官箴文形式復古則無此之虞;從內(nèi)在個性上來說,揚雄以模擬為創(chuàng)新的創(chuàng)作習性,促成了他對官箴形式的選擇。

      “箴”作為貴族文學的一種,古代早已有之,《國語·周語》中記載:

      故天子聽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獻詩,瞽獻典,史獻書,師箴,瞍賦,朦誦,百工諫,庶人傳語,近臣盡規(guī),親戚補察,瞽、史教誨,耆艾修之,而后王斟酌焉。

      此處“師箴”,韋昭注云:“師,小師也。箴,刺王闕以正得失也?!斌鹪谶@里作動詞用,當時有無文學作品的存在,不得而知。但是《左傳·襄公十四年》載:

      晉師曠曰:“……自王以下各有父兄子弟以補察其政。史為書,瞽為詩,工誦箴諫,大夫規(guī)誨,士傳言,庶人謗,商旅于而,百工獻藝。”

      這里從“工誦箴諫”一句,明顯可見箴諫是一種可誦讀的文本,具有文學作品的性質(zhì),證明當時已有箴文存在。

      古代的箴文不僅只是在典籍中被約略提及,而且還有一篇相當完備的文字流傳下來,那就是《虞人之箴》,《左傳·襄公四年》:

      昔周辛甲之為大史也,命百官,官箴王闕。于《虞人之箴》曰:“芒芒禹跡,畫為九州,經(jīng)啟九道。民有寢、廟,獸有茂草;各有攸處,德用不擾。在帝夷羿,冒于原獸,忘其國恤,而思其麀牡。武不可重,用不恢于夏家。獸臣司原,敢告仆夫?!薄队蒹稹啡缡?,可不懲乎?

      《虞人之箴》與揚雄箴文的句式、風格如出一轍,它對揚雄創(chuàng)作的影響毋庸置疑。那么,揚雄的箴文創(chuàng)作與《虞人之箴》之間是一個什么樣的關系?難道僅僅是一種模仿嗎?揚雄又為何要這么做呢?這是我們必須要思考的問題。

      眾所周知,相對于西漢的其他作家來說,揚雄是一個知識型的作家,從知識型作家的性格來講,揚雄具有好奇、好勝、好深、好博的特點,他的創(chuàng)作多以模仿為之便是一個很好的體現(xiàn),無論是模仿司馬相如寫四大賦,還是模仿《論語》寫《法言》,模仿《易經(jīng)》寫《太玄》無不如此。這并不是揚雄才力不夠必須模仿,反而是他好勝性格的一種表現(xiàn),他在各類著作中都選定居于第一位的作品為目標,以自己的才力與古人相角逐,不是一種好勝性格的支撐,是不容易做到這一點的。從這個角度來看,揚雄的箴文創(chuàng)作也是如此,《虞人之箴》作為義據(jù)典雅,首尾完備的箴文珍品,在后世具有不容置疑的經(jīng)典地位,揚雄以其為目標撰寫的《十二州》、《二十五官箴》,風格體式絲毫不差,從創(chuàng)作動機來講無疑具有爭勝的意味。

      總之,從揚雄官箴創(chuàng)作的內(nèi)外動因來說,社會環(huán)境的紛紜擾攘彰顯著時代困境,政治斗爭的波詭云譎給士人以無形的心理壓迫,成帝的知遇之情又不容揚雄緘默不言。在這種情況下,他既不愿希顏茍合來贏得政治位勢,也不愿直指弊政給自己帶來麻煩,通過對經(jīng)典典作品的模擬來表達政治勸誡,則一方面既讓自己與現(xiàn)實政治疏離,不至于卷入政治風波之中,另一方面又順應了自己與古人爭勝的創(chuàng)作心理,同時也盡到了作為大臣的職責。因此,這組箴文可以看作是揚雄在內(nèi)外因驅(qū)動下,對成帝末期混亂朝政給出的獨特反饋。

      三、揚雄官箴經(jīng)典地位的獲得

      揚雄的官箴文對后世頗有影響,在六朝時期便有繼起仿效之作,文評予以高度評價,類書多選其篇,使它獲得了牢固的經(jīng)典地位。在這種情況下,對它的經(jīng)典化歷程進行梳理,分析其經(jīng)典地位獲得的內(nèi)外原因當不為無益,接下來我們將對這一情況作一考察。

      文學作品的經(jīng)典化往往與作家經(jīng)典地位的獲得息息相關,揚雄的文學成就在當時已被認可,漢成帝以其文類相如而任他為郎即是明證。此外,他的作品更被時人認為是必傳之作,這可以兩漢之際桓譚的言論為代表:

      時,大司空王邑、納言嚴尤聞雄死,謂桓譚曰:“子常稱揚雄書,豈能傳于后世乎?”譚曰:“必傳。顧君與譚不及見也。凡人賤近而貴遠,親見揚子云祿位容貌不能動人,故輕其書。昔老聃著虛無之言兩篇,薄仁義,非禮學,然后世好之者尚以為過于《五經(jīng)》,自漢文、景之君及司馬遷皆有是言。今楊子之書文義至深,而論不詭于圣人,若使遭遇時君,更閱賢知,為所稱善,則必度越諸子矣。”

      又桓譚《新論》:

      張子侯曰:“揚子云,西道孔子也,乃貧如此?”吾應曰:“子云亦東道孔子也。昔仲尼豈獨是魯孔子,亦齊、楚圣人也?!?/p>

      前者是桓譚認為揚雄的著作必傳于后世,后者是桓譚、張子侯以揚雄比孔子,既體現(xiàn)了對其作品經(jīng)典地位的認可,也顯示了他在兩漢之際的崇高地位。

      至于揚雄的官箴作品,其經(jīng)典地位的較早體現(xiàn),是在班固《漢書·揚雄傳》中被作為揚雄的代表作品而提及,在傳后的贊語中,班固寫道:

      實好古而樂道,其意欲求文章成名于后世,以為經(jīng)莫大于《易》,故作《太玄》;傳莫大于《論語》,作《法言》;史篇莫善于《倉頡》,作《訓纂》;箴莫善于《虞箴》,作《州箴》;賦莫深于《離騷》,反而廣之;辭莫麗于相如,作四賦;皆斟酌其本,相與放依而馳騁云。

      這里所言的“箴莫善于《虞箴》,作《州箴》”,是史書寫作中以點帶面的常見手法,用《州箴》來指代揚雄的全部官箴文創(chuàng)作。揚雄箴文在這里與他的代表作品《法言》、《太玄》、四大賦等相提并論,足以說明其在東漢初已經(jīng)被當成經(jīng)典作品來看待了。

      除了在史書中對其經(jīng)典地位認可之外,揚雄官箴的經(jīng)典化還表現(xiàn)為對它的借鑒與模仿,最早體現(xiàn)為東漢出現(xiàn)的一系列官箴作品,《后漢書·胡廣傳》:

      初,楊雄依《虞箴》作《十二州二十五官箴》,其九箴亡闕,后涿郡崔骃及子瑗,又臨邑侯劉增補十六篇,廣復繼作四篇,文甚典美。乃悉撰次首目,為之解釋,名曰《百官箴》,凡四十八篇。

      從這段文字可以看出,胡廣之前與揚雄相關的官箴文創(chuàng)作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對揚雄亡佚的官箴作品進行補苴,另一類則是對揚雄的官箴作品進行模仿,但無論哪一類,都是以承認揚雄箴文的經(jīng)典地位為前提的。

      其實,除了《胡廣傳》提到的官箴文之外,東漢還有其他的官箴作品,如皇甫規(guī)的《女師箴》,崔寔的《諫議大夫箴》,崔篆的《御史箴》,崔德正的《大理箴》,潘勖的《符節(jié)箴》等,僅就《后漢書·文苑傳》所載,就有崔琦《外戚箴》和高彪《督軍御史箴》。雖然這些箴文與揚雄官箴的訴求對象或許已有所不同,一般來說揚雄的官箴仍沿襲古義,以標題中的職官身份箴諫,其訴求對象為皇帝,東漢箴文的訴求對象則多是職官本人,但它們也都受到了揚雄的影響。我們先來看崔琦的《外戚箴》:

      故曰:無謂我貴,天將爾摧;無恃常好,色有歇微;無怙常幸,愛有陵遲;無曰我能,天人爾違?;忌坏拢S猩鳈C。日不常中,月盈有虧。履道者固,杖勢者危。微臣司戚,敢告在斯。

      高彪的《督軍御史箴》:

      無曰己能,務在求賢,淮陰之勇,廣野是尊。周公大圣,石碏純臣,以威克愛,以義滅親。勿謂時險,不正其身。勿謂無人,莫識己真。忘富遺貴,福祿乃存。枉道依合,復無所觀。先公高節(jié),越可永遵。佩藏斯戒,以厲終身。

      我們再來看看揚雄的《豫州牧箴》:

      故有天下者,毋曰我大,莫或我敗。毋曰我強,靡克余亡。夏宅九州,至于季世,放于南巢。成康太平,降及周微。帶蔽屏營,屏營不起。施于孫子,王赧為極,實絕周祀。

      《將作大匠箴》:

      故人君無云我貴,榱題是遂。毋云我富,淫作極游。 在彼墻屋,而忘其國戮。作臣司匠,敢告執(zhí)猷。

      很明顯,《外戚箴》和《督軍御史箴》中的“無謂”,“無曰”,“勿謂”云云之類的句式,是從揚雄《豫州牧箴》中的“毋曰”,《將作大匠箴》中的“無云”、“毋云”句式變換而來的,說明前者在創(chuàng)作中對后者進行了借鑒。

      魏晉時期,官箴創(chuàng)作尤其興盛,現(xiàn)在能知道的有魏嵇康的《太師箴》,晉齊王司馬攸的《太傅箴》,陸機的《丞相箴》,溫嶠的《侍臣箴》,王濟的《國子箴》,潘尼的《乘輿箴》,張華的《女史箴》、《大司農(nóng)箴》,傅玄的《吏部尚書箴》、《少傅箴》,傅咸的《御史中丞箴》,摯虞的《尚書令箴》,李重的《吏部尚書箴》,王廙之的《保傅箴》等,這些作品均受到揚雄的沾溉,不出其箴文所牢籠。不僅官箴文字,銘文的創(chuàng)作也受到影響,就當時頗負盛名的張載《劍閣銘》來說,《駢體文鈔》卷四即評曰:“雖曰銘,其體實箴也,亦是步趨子云?!边@說明揚雄官箴文的影響此時已經(jīng)跨越文類,及于銘文創(chuàng)作了。

      南北朝時期,官箴創(chuàng)作也不乏其人,最突出的有袁峻,《梁書·文學傳》:

      高祖雅好辭賦,時獻文于南闕者相望焉,其藻麗可觀,或見賞擢。六年,峻乃擬揚雄《官箴》奏之。高祖嘉焉,賜束帛。除員外散騎侍郎、直文德學士省。

      這說明直到南北朝后期,模擬揚雄官箴的創(chuàng)作仍在繼續(xù),袁峻且因成績出色而受到梁武帝的嘉獎。

      創(chuàng)作之外,在作為文學經(jīng)典化體現(xiàn)的文藝批評和選本收錄上,揚雄的官箴作品也同樣受到注意。前者主要體現(xiàn)于集南北朝文學批評大成的《文心雕龍》中,其《銘箴》說:

      戰(zhàn)代以來,棄德務功,銘辭代興,箴文委絕。至揚雄稽古,始范《虞箴》,作《卿尹》、《州牧》二十五篇。及崔胡補綴,總稱《百官》。指事配位,鞶鑒可征,信所謂追清風于前古,攀辛甲于后代者也。

      劉勰從箴文文體發(fā)展史的角度,指出了揚雄官箴創(chuàng)作在其中承前啟后的關鍵作用。

      后者反映為揚雄官箴在中古文學書籍中的入選情況,它們雖然沒有入選《文選》,但在初唐的類書《藝文類聚》《初學記》《北堂書鈔》等書中卻多次出現(xiàn),如果將作者存疑的《交州牧箴》《尚書箴》《博士箴》《太常箴》五篇作品排除在外,據(jù)統(tǒng)計《北堂書鈔》節(jié)選了七篇,《藝文類聚》選錄了六篇,《初學記》選入了十七篇。除此之外,通常被認為是唐人選本的《古文苑》也選了二十三篇。這說明時人已將它們當成創(chuàng)作時借鑒取資的典范。

      至唐以后,官箴創(chuàng)作甚至成為科舉考試的科目之一,進入了人才選拔的范疇,《四六叢話》卷二十三載:

      周辛甲為太史,命百官箴王闕,虞人掌獵為箴。漢揚雄擬其體爲十二州二十五官箴,后之作者咸依倣焉。隋杜正藏舉秀才擬匠人箴,擬題肇于此。唐進士亦或試箴。顯慶四年試《貢士箴》,開元十四年《考功箴》,廣德三年《轅門箴》,建中三年《學官箴》。

      有了制度性的保障,其影響無疑也就更加廣泛了。

      通常來說,文學作品的經(jīng)典化一般具有兩方面的因素:一方面是內(nèi)在原因,另一方面則是外在原因。內(nèi)在原因一般包括文學作品的藝術價值,文學作品的可闡釋空間;外在原因則包括意識形態(tài)和文化權力的變動,文學理論和批評的價值取向,特定時期讀者的期待視野。

      就揚雄的官箴作品來說,其經(jīng)典化地位的獲得也多少具有這方面的因素。從內(nèi)在的藝術價值來說,作為一個知識型的作家,揚雄作品以淵博典雅為特色,這一點在熔鑄經(jīng)典而成的官箴中體現(xiàn)得尤為明顯,《文心雕龍·事類篇》說:“及揚雄百官箴,頗酌于詩書;劉歆《遂初賦》,歷敘于紀傳:漸漸綜采矣?!边@說明揚雄官箴創(chuàng)作注重從經(jīng)籍中擷取詞匯典故,這樣做的效果就是作品展現(xiàn)出淵雅堂皇的美學風格,《駢體文鈔》卷四即評揚雄《十二州箴》為:“子云諸箴,質(zhì)多于文,源出詩書者也。”又云:“本傳以為法《虞箴》而推究盛衰,折衷經(jīng)調(diào),才學識具備?!庇衷u揚雄的《官箴》為:“《官箴》不及《州箴》之贍煉,而古澤自足?!弊鳛閷m廷貴族文學的一支,這種典雅淵穆的風格,符合士大夫的審美趣味,受到他們的青睞。從可闡釋空間來說,官箴文以政治批評為主題的寫作范式,與傳統(tǒng)士大夫以政治為日常生活主題的生存形態(tài)相契合,他們在感情上對這一主題并不陌生,官箴創(chuàng)作上熔經(jīng)鑄史的特點,又給了作者驅(qū)遣詞句,較力角勝的空間,因而激發(fā)了他們的創(chuàng)作熱情,群趨從事這一文體的創(chuàng)作,客觀上促成了揚雄官箴的經(jīng)典地位。從官箴文體發(fā)展的角度來看,揚雄的官箴創(chuàng)作在模范《虞箴》的基礎上擴充完備,使沉寂數(shù)百年的官箴文重新煥發(fā)了活力,實有興廢繼絕的意義,從對后世作者的影響來講,它的作用更為直接顯豁。從外在的接受角度來看,揚雄官箴文的經(jīng)典化歷程經(jīng)過了史家的認可,它們在《漢書》揚雄本傳中被正式提及;作者的接受,東漢以降大量的補苴模仿之作層出不窮;批評家的關注,《文心雕龍·銘箴》中對它的地位高度評價;文學書籍的納入,《藝文類聚》《初學記》《北堂書鈔》等書將它們廣泛甄錄;制度化的保障,唐代科舉考試中將官箴創(chuàng)作列為人才選拔手段之一,諸多因素保證了它的經(jīng)典地位在初唐時期已經(jīng)完全確立。

      綜而言之,揚雄的官箴作品并非作于平帝元始五年之后,因為那個時候廷尉已經(jīng)改稱大理,這與揚雄官箴中有《廷尉箴》一文不合,經(jīng)過細致比勘,我們認為它的寫作時間應該在成帝綏和元年十二月至綏和二年三月之間。這個時候朝政掌握在外戚手中,社會局面動蕩不安。西漢皇室為了鞏固自己的統(tǒng)治,解脫政治困局,通過種種復古舉措,向儒家經(jīng)典尋求力量,客觀上形成了社會上的經(jīng)典化風氣。揚雄出于對成帝知遇之情的回饋,順應時代的復古風氣,采用模仿《虞人之箴》的方式諷諫皇帝,既可以讓自己盡可能遠離政治紛爭的是非,又滿足了他與古作者爭競的好勝心理。這種情況下創(chuàng)作出的官箴,可算是經(jīng)典化風氣下產(chǎn)生的經(jīng)典之作。這些作品因為符合士大夫的審美趣味,在六朝時期被廣泛借鑒、模仿、評價、選錄,迅速確立了它在文學史上的經(jīng)典地位。

      [責任編輯 閆月珍 責任校對 池雷鳴]

      2016-12-28

      王允亮(1978—),男,安徽亳州人,鄭州大學文學院副教授,中原文化資源與發(fā)展研究中心副主任,文學博士,主要從事漢魏六朝文學研究。

      國家社科基金項目《經(jīng)典化視閾下的漢代文學研究》(批準號:16BZW089)。

      I206.2

      A

      1000-5072(2017)08-01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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