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燕
晉朝由西晉變東晉,人還是同一家子人,但占據(jù)的地方由長江南北變成長江以南。他們是被匈奴人打過江的,為此司馬家族死了大半,只剩下司馬睿和幾個遠親帶領晉國主力,偏安江左,建了個流亡政府。由司馬睿任丞相,保住了晉朝命脈。
故土流失,愛國志士們都很憤懣,待江左政權稍微落聽兒,紛紛上書進表,呼吁朝廷收復河山,更有許多志士盤踞在故土上,堅守著一個一個的割據(jù)占領區(qū),與敵人展開拉鋸戰(zhàn)。
愛國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朝廷卻一直按兵不動——無他,被打怕了而已。好不容易有個安全的地方,憑著長江天險,一時半會兒敵人絕對威脅不到這邊,干嗎自己跑去找罪受?!更何況,江北還有流亡政權和名義上的皇帝,自己去救他們,就算真的救下了,自己就當不成皇帝了,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情誰會去做?
不久,司馬政權在中原最后的根據(jù)地——長安陷落,名義上的皇帝司馬鄴被俘,西晉徹底亡國。到這個時候,晉國主力們再不有所行動就實在說不過去了。沒辦法,司馬睿只好下令動員全軍北伐。軍隊集結之后,在野外宿營,司馬睿親自出任大將軍,穿上全套鎧甲做揮軍北向狀。但并不著急走,而是又向各州各縣發(fā)出動員令,讓大家都來參軍,并約定了一個日期作為出發(fā)日。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司馬睿其實不想發(fā)。他磨蹭著,等著一個臺階下。
臺階果然出現(xiàn)了。到出發(fā)那天,負責運輸糧秣的督運令史淳于伯遲到了。司馬?!按笈?,表示“為了嚴肅軍紀”,破壞大軍行動者必須嚴肅處理,于是下令將淳于伯斬首示眾。
這太冤了,這個遲到并沒有影響北伐,況且北伐都還沒開始。比竇娥還冤的淳于伯用鮮血證明了他的不甘,在劊子手砍掉他的頭之后,刀上的鮮血忽然順著柱子向上噴,越過柱梢二丈有余,才落下地面。圍觀群眾立刻議論紛紛,輿論一時大嘩。
很快有群眾的代言人劉隗上書:淳于伯罪不至死,冤案后面有黑手,提請展開調查并撤除參謀官周莚等人的職務。
然后又有右將軍王導等人上書,撒嬌要引咎辭職,以償“某些借事說事者”的心愿。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北伐是沒戲了,攘外必先安內,還是先搞搞內部和諧吧。司馬睿做了一番調查安撫,最后宣布:“政令刑法失當,是我的責任?!比缓髮煞秸味窢幷叨紝挀嵊屑?,不再追究,對淳于伯也進行平反。喧喧嚷嚷轉移了群眾的視線,北伐一事,也就就此略過,不再提了。
淳于伯一顆人頭,加上相關人士的恰當表演,給流亡朝廷搭了個舒服的臺階。第一次北伐,就這樣結束了。
不久后,收復故國的呼聲又起,一年后司馬睿又組織了第二次北伐。這一次,他又向天下發(fā)布了意氣風發(fā)、義正詞嚴的文告:“石虎敢?guī)浫?,渡河縱毒,今遣瑯邪王裒等九軍,銳卒三萬,水陸四道,徑造賊場,受祖逖節(jié)度。”
這一次朝廷仍是不想真打的,但苦于沒有臺階可下,只好讓大軍出發(fā)。等啊等,老也沒有臺階出現(xiàn),干脆豁出臉皮,直接宣稱有要事,把司馬裒召了回來。第二次北伐,于是也同樣無功而返。
(摘自《歷史何其相似》金城出版社 圖/陳明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