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之
民國時期新舊文化共存,各種思潮興起,那時的孩子進過舊式學堂,讀過四書五經(jīng),也學習過海外文化。他們中走出了一個個極具個性、知識淵博的大先生。他們氣度與風骨并存、操守與性情俱在,渲染了一幕幕豐富多彩、個性彰顯的情景。
蔡元培
有一位名叫馬兆北的學生,到北大報到時看見公告:凡新生來校報到,一定要有北京(北平)官員簽名蓋章的保證書,才能予以注冊。
馬兆北十分氣憤,給蔡元培寫了一封信。信中寫道:“我不遠千里而來,原是為了呼吸民主空氣,養(yǎng)成獨立自尊的精神。不料還未入學,就強迫我到臭不可聞的官僚面前去磕頭求情,未免令我大失所望。我堅決表示,如果一定要交保證書,我就退學。”
信發(fā)出去以后,馬兆北收到了蔡元培校長的親筆信:“查德國各大學,本無保證書制度,但因本校是教授治校,要改變制度,必須由教授會議討論通過。在未決定前,如先生認為我個人可以作保的話,就請到校長辦公室找徐寶璜秘書長代為簽字蓋章?!?/p>
李叔同
李叔同任職浙江省立第一師范時,有個訓育主任對學生態(tài)度粗暴,學生們普遍反感。有一次,豐子愷因與他發(fā)生爭執(zhí),最后兩人動起手來,主任很是不滿,要求校方召開緊急會議處理豐子愷。
在沉寂中,李叔同發(fā)言了:“學生打先生,是學生不好,但先生也有責任沒教育好??紤]到豐子愷平日遵守校紀無大錯,如開除似太重。而且豐是個人才,將來必大有前途,如開除則毀了他的前途,對國家是一損失。我意此番記一大過,我?guī)坏老蛑魅钨r禮道歉,不知大家是否同意?”此時會場上一片同意聲。
蔣夢麟
北大校長蔣夢麟說:“我在大學中幾十年,經(jīng)過許多風潮,發(fā)現(xiàn)了一個規(guī)律:一個大學中有三派勢力,一派是校長,一派是教授,一派是學生。在這三派勢力中,如果有兩派聯(lián)合起來反對第三派,第三派必然要失敗?!?/p>
1938年,北大、清華、南開三校遷入昆明,正式改名為西南聯(lián)大。凡是遇到與清華爭利益時,蔣夢麟總是選擇退讓。錢穆回憶:一日,蔣夢麟從昆明去蒙自分校,北大師生集會歡迎。多位教授在聚會上抱怨聯(lián)大的種種不公平,如文學院院長由清華馮友蘭連任而不輪及北大。錢穆發(fā)言表示,日后勝利復原,各校仍是獨立的,今日危難時期不要相爭。蔣夢麟聽后立即說:“今夕錢先生一番話已成定論,可弗在此題上爭議,當另商他事。”各教授都無言。
梅貽琦
1933年1月6日,清華學生自治會向梅貽琦提出緩考,理由是“平津動搖、人心騷動,日方態(tài)度未明,時局瞬息萬變,同學愛國有心,避危乏術,憂心忡忡,不可終日”。
梅貽琦見此斷然拒絕,同時學校發(fā)出《告同學書》:“當我們民族生命在呼吸之頃,我們?nèi)绻荒芏嘧鍪?,至少不要少做事。假如你們真去拼命,我們極端贊成你們不讀書。假如你們擔任了后方的切實工作,我們絕不反對你們告假。且平心靜氣地、忠實地想一想:有,不必說;沒有,你們就該做你們每天做的事,絕對不應該少做、不做。”
林語堂
林語堂在東吳大學教英文,從來不用考試,而是以相面衡量學生成績。每當一學期即將結束、別的系都忙著考試時,他則端坐在講臺上,拿著學生名冊,一一點名。點到的,站起來,他只要稍稍看看,就給出一個合適的分數(shù)。
有時,林語堂也會請學生到臺前來,那是因為他可能有些拿不準。他便隨機用英文問答上幾句,分數(shù)便也就出來了。據(jù)學生回憶:“林教授(相面)打下的分數(shù),其公正程度,遠遠超過一般以筆試命題計分的方法?!?/p>
林語堂說:“假使我只站在大學講臺演講,一班五十幾個學生,多半見面不知名,小部分連面都不認得,到了學期終,叫我出十個考題考他們,而憑這十個考題,就定他們及格不及格,打死我也不干?!睉{著超強的記憶力,全班學生,幾節(jié)課下來他就能隨手指點學生有針對性地回答問題。在這個過程中,學生學習的好差,已經(jīng)了然了。相面只是個形式,關鍵是平時的積累。
(程曉東摘自光明日報出版社《先生的課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