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韓修龍
問梅消息
文/韓修龍
鮑賢倫好像每年梅花近開或開的時候,都要寫一寫“問梅消息”這四個字。今年的一幅斗方上猶作跋云:“西湖孤山舊時多種梅花,有梅花嶼之稱。近旁有放鶴亭,亭上有聯(lián)曰‘若問梅消息;須待鶴歸來’,惜今不存矣”?!皢柮废ⅰ?,典出何處?此可為一,以為似又有其出處,然鮑賢倫的愛梅如斯,以家鄉(xiāng)的是梅鄉(xiāng)為驕傲,是沒有疑問的。
前年初到杭州訪梅,是過了梅的“正是好日子”。“正是好日子”,這是何國門的話,賞梅最好是半開,何先生講究看梅最好不要到滿枝鬧春的境地再來,這樣,一樹一樹的梅開著在那里累,你看過去,也會覺得累。半開是最可人,一枝一枝的,有開有未開,還有似開未開,你想看怎么開的,她們都在那里。何先生似乎更喜歡初開的梅花,看他畫在宣紙上的梅,在印象里大都是花骨朵,不要你開,是靜靜地在那里含苞待放,要人展開想象,是往往有滿滿的希望蘊藏在那里。齊劍南畫梅,是疏疏的,如零星雨,也令你開,寥落在枝干間。柳青凱兄偶也畫梅,疏疏密密的,卻是在那里點一些紅點完事,殊不知,這更逗引起你思梅的情愫。
我曾為梅撰一聯(lián)云:“日照新開無綠葉;煙滋乍折有奇枝?!鼻靶┤兆樱挤螄T微信圈,見到他烏黑的長脖梅瓶里便插了這么一枝梅花,兩朵半開,還有一粒似紅未紅的骨朵在那里猶醒未醒,是新奇的一枝橫斜在那兒。我像是被在夢中驚醒一般,問詢過去,何先生說:外面都還未真開,這梅是改良的品種,等不及了,就率先開給人們看。我這才舒了一口氣。
盤算了一下日子,我即網(wǎng)購了十日后的,也就是1月22日(農(nóng)歷臘月二十五)的動車票,這個時間,梅在江南該是要小半開了。那幾日,我在計劃著,先去新昌吧,再提前幾天離開新昌回到杭州這邊的超山。一是何先生與袁方勇春節(jié)愈近,會更忙亂,不好意思再打擾;再一個,在杭州邊上活動,返程也方便,心里安省些。
這個時候,嘉興査玉強也發(fā)來了微信圖片,是他家里的那兩棵梅也要開了。去年在査先生家去過,院子里有一棵江梅,另一棵是鐵梅。只是去的不是時候,鐵梅開起來會如血,江梅開起來也粉似桃花。
這個時候,朋友藍煙配音樂誦讀的《梅開,在最后的冬天》,我也是在無意中聽到了。我無法體會詩作者做為一個江南游子,浪跡他鄉(xiāng),故鄉(xiāng)茅舍旁的梅,是怎樣的令他失魂落魄,那樣的“剪不斷理還亂”,卻又一次鼓蕩起了我的江南梅夢。
1月13日何先生突然有微信來,告知浙江天氣有變,將會有極寒天氣出現(xiàn),有情報顯示,預計會有零下9攝氏度—零下13攝氏度,本次超低溫將會持續(xù)4—6天。就何先生說的這樣的天氣,梅開起來就會慢了,會很疏落。怎么一個疏落呢?我于是就想象到齊劍南筆下的梅花。何先生愿意我前往江南,是在擔心我的一路辛苦,高速路也極有可能會封??;那里是濕冷環(huán)境,用何先生的話說,“走在山里,冷得人要哭”,也是有可能在大年里,人走不出,也回不去。
這個時候,我竟擔心起梅花要不要凍壞?我的老家河北,比如杏花,趕上倒春寒,那會被凍壞的。何先生說:“梅花不會凍壞,只是開得遲了,開花時常見被雨水裹凍成冰糖葫蘆,待冰化了依然無恙?!?/p>
我還有什么好說,暫退票再等梅的消息吧。
這個時候,袁方勇先生竟有《訪梅》一文,兼記我愛梅行徑,不能不全文照錄如下:
連日陰霾,蝸居已數(shù)日。修龍兄新萍老師數(shù)次電話詢蟠龍山梅消息,皆因未臨而無法細述梅況。修龍兄居京癡梅,前年正月,專程南下訪梅??闯矫罚R金庭梅,又與國門兄同訪蟠龍山梅。佳文之中,數(shù)次提及蟠龍山梅。前幾日又訂了南下車票,說是要再訪。國門兄亦是癡梅之人,前日遇詢梅消息時是一臉喜氣。
今日天忽放晴。心念著那片梅林,便不管行平兄專程自奉化來訪,徑進了梅園深處。想來有愧,我豈該如此厚梅而薄兄弟?但請行平兄理解,梅事關(guān)乎多人,不訪亦愧對。
新萍老師言其所見,梅已大開。入得梅林,蟠龍山梅只是零星開了幾朵,我等幾人亦像偶爾飛過的幾只蜜蜂。電告新萍老師,其即駕車前來,在初放的梅林中手舞足蹈起來。
昨日深夜,國門兄電告,因有極端天氣,修龍兄已退掉車票。原本想待梅開三分時聚于林間,任由花香浸骨頭,花粉沾衣衫,狂放中與梅同舞,此打算亦成一種念想。但愿天氣極端后,梅尚具其風格,正月里猶見繁花。如此,則可了修龍兄蟠龍再訪梅之愿。(在山居門前種郁金香二十余支,是外甥濤峰所贈。拔了些青菜蘿卜。在梅園跌一跤,中指亦被刀刃所傷,見血云云。)
清 金農(nóng) 墨梅圖 117cm×59cm 廣東省博物館藏
正如何先生所言,問梅的消息,袁兄比我們都有發(fā)言權(quán),他是有一處梅園,還在那里把舊屋修繕后延其額曰“蟠龍山居”,我前年梅開時節(jié)曾躬身來過。
這個時候,前前后后,袁先生也是數(shù)次把那里的園梅消息通過微信語音、圖片的發(fā)過來。在圖片上,我看到梅林的青枝上已綴滿了花骨朵,青枝邊還看到一個用草打的鳥窩,地面上是青草。
正在我不知今年能不能有緣再去江南訪梅,何國門忽有電話來,說近來天氣有緩和,先所言極寒天氣不確,信息有誤,問我何時動身來新昌。我這個梅癡卻要牽動麻煩到幾千里外的朋友們,真是心里過意不去。何先生又把近幾日的新昌天氣情況表發(fā)過來,眼看南方天氣回暖,看來,梅是要按時開放了。
我即重新訂上大年初二的火車票,我思索著,先到杭州呆一日,再去超山,算來到新昌時,已是正月初五。如此,也算沒有大干擾朋友們過年。
這個時候,我的心緒已到了金庭山腳下,到了蟠龍梅園之中。
(本文作者為《中國書畫》藝苑彌珍·藝術(shù)生活雜志執(zhí)行主編)
責編 /唐 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