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中孔子批評觀照下的子路形象分析

張曉麗+孫漪明

內容摘要：在楊伯峻的《論語譯注》的《論語》原文中，子路（含季路、由、仲由）共出現(xiàn)了82次，42條目。孔子與子路的對話出現(xiàn)了30次，其中孔子教授子路15次，子路主動提問孔子15次?？鬃訉ψ勇返脑u價有26次，其中對子路提出表揚的有8次，對子路進行批評的多達20次。這位頻頻出現(xiàn)的弟子，出場總伴隨著孔子對他的斥責亦或是他對孔子的批評，正是孔子對子路的批評教育，使子路由一位言行粗俗的弟子，成為一名擅于政事、克己守禮的翩翩君子。

關鍵詞：《論語》 孔子 批評 觀照 子路 形象

據班固《漢書·藝文類》記載：“《論語》者，孔子應答弟子，時人及弟子相與言而接聞于夫子之語也。當時弟子各有所記，夫子既卒，門人相與輯而論纂，故謂之《論語》也。”孔子有弟子三千，通身受業(yè)者七十有七，其中子路是《論語》中出現(xiàn)次數最多的一位弟子。據筆者統(tǒng)計，在楊伯峻的《論語譯注》的《論語》原文中，子路（含季路、由、仲由）共出現(xiàn)了82次，42條目?？鬃优c子路的對話出現(xiàn)了30次，其中孔子教授子路15次，子路主動提問孔子15次?？鬃訉ψ勇返脑u價有26次，其中對子路提出表揚的有8次，對子路進行批評的多達20次。這位頻頻出現(xiàn)的弟子，出場總伴隨著孔子對他的斥責亦或是他對孔子的批評，正是孔子對子路的批評教育，使子路由一位言行粗俗的弟子，成為一名擅于政事、克己守禮的翩翩君子。

子路在未入孔門之前，粗魯、直率且十分好斗。他沒有接受過禮義熏陶，是一個好勇斗狠、魯莽沖動的鄉(xiāng)野村夫?！妒酚洝ぶ倌岬茏恿袀鳌穼Υ擞兴涊d：“子路性鄙，好勇力，志伉直，冠雄雞，佩豭豚”。子路的衣著打扮，便將他鄉(xiāng)野村夫的身份暴露無遺。不僅如此，他還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陵暴孔子，更突顯出他的粗魯野蠻。

孔子批評教育子路的豐富非常內容，由孔子的批評，促使子路的轉變，歸納起來，有以下幾點：

（一）明君子之志

在子路接受明志教育前期，他在立志方面的表現(xiàn)總是過于驕矜自傲，率性直莽。針對這一現(xiàn)象，孔子對子路也進行了多次的批評教育。

在《論語·先進》篇中，孔子提問弟子們的志向：“子路率爾對曰：‘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由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曾皙問孔子為何在子路抒發(fā)志向時哂笑，孔子說治理國家需要的是禮讓，而子路回答問題的內容和態(tài)度都太過傲慢無禮，不懂謙遜，所以笑笑他，也算是一種對他的提示吧?？鬃訉ψ勇返拿髦窘逃?，不僅僅是對子路不明智的志向進行批評，同時也贊賞了其他弟子。當所有弟子都闡述了自己的志向后，孔子對曾皙的觀點表示贊同“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蓖ㄟ^這樣批評與贊賞的對比，更使子路明白了自己在擇取志向方面的不足，激發(fā)了其改正的決心和毅力。

隨著明志教育地不斷深入，子路對明志的學習有了很深的認識，在自己志向選擇上的表現(xiàn)，也有了一定的進步。與此同時，孔子對子路在明志教育的內容上，也發(fā)生了一些改變。孔子的態(tài)度鞭策子路不能僅僅為了實現(xiàn)自己的抱負、展現(xiàn)自己的才能去選擇志向，而應該放開眼界，真正為國家興衰、為百姓安康而做出努力，做出貢獻。

（二）虛心向學

孔子主張學習是成長的必要前提，只有不斷地學習才能提高理論水平和道德修養(yǎng)，方能使人成為學以致用的君子。因此，孔子在教育弟子的學習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鬃佣啻谓逃勇穼Υ龑W習要有正確的態(tài)度，子路在孔子的教育之下，不再是未入孔門時的粗鄙野夫了。

子路在與孔子初見之時，由于對學習的輕視態(tài)度便受到了孔子的批評教育。據《孔子家語》記載：“子曰：‘汝何好樂？對曰：‘好長劍。孔子曰：‘吾非此之問也，徒謂以子之所能，而加之以學問，豈可及乎？子路曰：‘夫人君而無諫臣則失正，士而無教友則失聽。御狂馬不釋策，操弓不反檠。木受繩則直，人受諫則圣。受學重問，孰不順哉？毀人惡士，必近于刑。君子不可不學。子路曰：‘南山有竹，不揉自直，斬而用之，達于犀革。以此言之，何學之有？孔子曰：‘括而羽之，鏃而礪之，其入之不亦深乎？”孔子對子路循循善誘，可謂用心良苦，語重心長地表明他主張人不可不學的堅定立場。子路終于為孔子的教誨所折服，接受了孔子的教育，修正了自己對學習的態(tài)度。

子路在接受孔子批評教育后，學問修養(yǎng)有所精進，但仍時常會表現(xiàn)出輕視學習的態(tài)度，受到了孔子的嚴厲批評。子路派子羔當費縣縣長，孔子說這是害了別人的兒子。子路對此卻不以為然，出言頂撞道：“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后為學？”孔子只好嘆氣，“是故惡夫佞者?！弊勇氛J為從政者，并不需要多么淵博的知識，多么高深的學問。他這只是用粗淺的實用眼光看待學習，從根本上否定了“學”應有的理論價值和實用價值。正是由于子路對為學的輕視，造成了子路在一些問題上與孔子發(fā)生沖突，意見上有些分歧。

因此，孔子在批評教育子路學習態(tài)度的同時，也教會了他如何正確地對待學習。子路踏實篤學，努力向真正的君子邁進，而又虛心學習的態(tài)度是明顯的，《論語·公冶長》說：“子路有聞，未之能行，唯恐有聞?！弊勇穼鬃拥慕逃粌H虛心接受，且能身體力行的。

（三）文質彬彬

“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后君子?！痹谇拔闹?，我們提到在子路未入孔門時全身毫無一點儒者的影子，質有余而文不足。他尚勇好斗，魯莽蠻橫，基于這種現(xiàn)狀，孔子對子路的修身教育，也是費盡了心思。

《孔子家語》中子路著盛服去見孔子，神色十分傲慢?？鬃优u他：“‘由，是倨倨者，何也？夫江始出于岷山，其源可以濫觴；及其至于江津，不舫舟，不避風，則不可以涉。非為下流水多耶。今爾衣服既盛，顏色充盈，天下且孰肯以非告汝乎？子路趨而出，改服而入，蓋自若也。子曰：‘由，志之！吾告汝：奮于言者華，奮于行者伐，夫色智而有能者，小人也。故君子知之曰知，言之要也；不能曰不能，行之至也。言要則智，行至則仁。既仁且智，惡不足哉？”教育子路學習君子要實事求是，知道就是知道為言談的要領；不能做就是不能做為行動的最高準則。endprint

學會如何做士是從政的基礎，是修身的前提。在《論語·子路》篇中就提到了如何做士：“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謂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士是向賢人轉化的基礎，子路向孔子問士，也表明了他有修身的覺悟?？鬃涌吹竭@一點，便認真教導子路怎樣成為一名合格的士人：朋友之間相互批評，兄弟之間和睦相處，從日常的為人處世中，注意細節(jié)，從而達到修身的目的。學會做士之后，下一步就是如何成為一個君子。在《論語·憲問》篇中記載：“子路問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堯舜其猶病諸？”從中，我們看到了一個學會嚴肅認真，謙遜恭敬的子路形象，子路也成長為文質彬彬的君子了。

（四）勇德超群

子路在孔門弟子中，素來以勇武見長，《論語》中多次提到了子路好勇。子路如南山之竹一般挺直銳利，《說苑》中提到：“鼓瑟，有北鄙殺伐之音”，他對自己的勇武非常自負。但此時子路之勇只是一腔孤勇，沒有認識到智是勇的必然前提。并且子路的勇，僅僅停留在敢于行動的層面，還不是完善的德性，還需要以“仁義禮知信”等諸多品德加以約束和提高。因此孔子對子路進行了一系列的批評教育，希望能夠通過這樣的教育，指引子路成就真正的勇德。

《論語·先進》篇中提到：“子路，行行如也。若由也，不得其死然?！笨鬃訉ψ勇肤耵裎浞虻臍赓|，做了評價，同時也充滿了擔心。因此，只好通過批評教育的方式警醒子路。

如《論語·述而》篇中提到：“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子曰：‘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笨鬃訉Φ茏宇伝胤Q贊有加，引起了子路的不平，子路逞勇，問孔子如果行軍打仗要帶著誰？孔子知道子路魯莽沖動的個性，并對自己身負武力十分自大，想要好好挫挫他的銳氣，讓他認識到自己的不足。于是批評他就算行軍打仗，也要帶一個智勇雙全的人，而不是一個有勇無謀的莽夫。

在啟發(fā)子路將智作為勇的前提之后，孔子對子路勇德方面的塑造又進行了進一步批評教育。在《論語·公冶長》中，孔子說：“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從我者其由與？”子路向孔子提問君子之勇，子曰：“君子義以為上，君子有勇而無義為亂，小人有勇而無義為盜?！痹诶钫窬V論文中提到：“君子之勇不是意氣用事的魯莽沖動，其首要精神表現(xiàn)在‘見義勇為上，做事正當合理，不畏邪惡，此為勇之為德的首要意義?！笨鬃痈嬖V子路，君子也十分看重勇敢，但是在此之上，更看重義。只有以義為基礎的勇，才能發(fā)揮其真正的作用，才能稱得上為勇德。雖然對于子路的勇，學者們眾說紛紜。但不可否認的是孔子對于子路在勇方面的指引，對子路勇德的形成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鬃訉ψ勇酚碌路矫娴呐u教育，促使子路也逐漸形成了智勇雙全、義為勇上的勇德觀。

無勇，不可謂君子，又，君子義以為上，子路勇而有義，我們從子路之死更加明了接受孔子教育后子路的高大形象。當時的衛(wèi)國，發(fā)生公子爭位之亂。先是靈公死后，大臣欲立公子郢。公子郢不從。于是衛(wèi)靈公的孫子姬輒即位，這便是衛(wèi)出公。后來，衛(wèi)靈公所立太子蒯聵勾結大夫李悝發(fā)動政變，趕跑了出公。此時，子路是李悝的家臣。子路認為李悝不忠，從郊區(qū)趕往城里。此時城門將要關閉，子羔的人告訴子路，形勢已定，出公都已逃跑了，你不要進城白白送死。子路曰：“食其食者不避難。”于是入城，見蒯聵曰：“君焉用孔悝，請得而殺之?！必崧槻宦?。子路又欲燔臺。蒯聵使人攻子路，纏斗中斷子路之纓。子路曰：“君子死而冠不免?！彼旖Y纓而死。事見《史記·仲尼弟子列傳》。子路為忠于君主而不惜赴死，為守禮義而直面白刃。這樣光輝高大的形象在歷史上是不多見的，子路這樣的忠勇與孔子的教育是分不開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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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滄州師范學院文學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