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艷瑛
摘 要:人稱指示語作為指示語組成部分之一,在日常生活中被廣泛使用。本文集中篇幅,以順應(yīng)論為理論框架,結(jié)合我國古典名著《紅樓夢》俄譯本中的語料,探究人稱指示語映射現(xiàn)象順應(yīng)的語境因素,以期對言語交際中語用意圖的實現(xiàn)以及言語交際的順利進行起到一定的指導(dǎo)和借鑒作用。
關(guān)鍵詞:人稱指示語 映射 語境順應(yīng)
人稱指示語指在一個言語實踐中用特定詞語來表示參加者承擔的角色,并表明角色彼此間的關(guān)系,可分為第一人稱指示語“我”(я)、“我們”(мы);第二人稱指示語“你”(ты)、“您”(вы)、“你們”(вы)和第三人稱指示語“他”(он)、“她”(она)、“它”(оно)、“他們”(они),值得一提的是,人稱指示語與純語法性質(zhì)的人稱代詞不同,在語用學(xué)中我們對其進行研究是需要啟動語境參數(shù)的。
根據(jù)順應(yīng)論,“語境”是語言交際的環(huán)境,本文我們將要探討的語境順應(yīng)主要是交際語境,即涉及言語交際的說話人和受話人;以時空指稱關(guān)系為標準的物理世界;考慮交際雙方的個性、情感和認知等方面的心智世界以及受社交場合、行為規(guī)范等因素影響的社交世界。
一、人稱指示語選擇順應(yīng)的物理世界
(一)時間
通常,說話人會根據(jù)時間段來選擇合適的人稱指示語來順應(yīng)受話人的心理。比如剛發(fā)生些不開心的事時,說話人會顧及受話對方的感受或心理需求,使用相適應(yīng)的人稱指示語,從而使受話人心理得到安慰。
(1)“Лучше мы уедем,тогда никто не будет мешать тебе бить сына.” Возмутилась матушка Цзя.
—《Сон в красном тереме》тридцать третья
賈母冷笑道:“只是我們回去了,你心里干凈,看有誰來許你打?!?/p>
—《紅樓夢》第三十三回
因受賈環(huán)誣告和結(jié)交賈家敵對勢力忠順親王的戲子,賈政將寶玉一頓毒打,賈母趕來為時已晚,賈政尊敬賈母,但賈母對寶玉過分的、無理的溺愛,令賈政無奈又尷尬。賈母用“我們”(俄譯本的мы-我們)指稱自己,畢竟賈政也是長輩,當著小輩們的面總要給他留幾分顏面,這樣賈母就以群體性掩蓋了針對性的批評。
(二)空間
在言語交際過程中,交際雙方所處的位置和指稱的空間都會影響到人稱指示語的選擇。
(2)“Я придумаю,”предложил он. “по моему,лучше всего назвать тебя Чернобровой,это очень красивое имя.”
—《Сон в красном тереме》третья
寶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顰顰二字極妙?!?/p>
—《紅樓夢》第三回
寶黛初次見面時,賈母也在場,寶玉沒有選擇人稱指示語ты,而是改用稱謂語“妹妹”,一來順應(yīng)在場長輩的意愿,哥哥當有哥哥的言行舉止,二來對黛玉妹妹表現(xiàn)出一種來自親人的關(guān)心,使剛剛經(jīng)歷喪母之痛的黛玉倍感親切。俄語中雖沒有出現(xiàn)сестра,但改用назвать тебя,“顰顰”這一名字是哥哥我賦予你的,實現(xiàn)了物理世界中的空間順應(yīng)。
二、人稱指示語選擇順應(yīng)的社交世界
(一)以血親或生理聯(lián)系為基礎(chǔ)而形成的社會關(guān)系(親緣關(guān)系)
(3)Си-фын сказала:“жаль,что моей сестричке не повезло,и почему её матушка так рано умерно?”
—《Сон в красном тереме》третья
熙鳳道:“只可憐我這妹妹這樣命苦,怎么姑媽偏就去世了?!?/p>
—《紅樓夢》第三回
鳳辣子初見林黛玉時,一出場滿屋便只有她一個人的說話聲,先是贊美黛玉“標致”,再順手恭維了賈母,又為黛玉幼年喪母傷心拭淚,以迎合在場的悲傷氛圍,鳳姐沒有用“你”(ты)或“她”(она)來指稱黛玉,而是“我這妹妹”(моя сестричка),從而密切與黛玉的感情,又討了賈母歡心,因此時此刻賈母的心都在黛玉身上,可見鳳姐伶牙俐齒,嫻于機變。
(二)以人們廣泛的社會分工為基礎(chǔ)而形成的社會關(guān)系(業(yè)緣關(guān)系)
(4)“Моё мнение не имеет никакого значения,”с улыбкой отвечала Сяо-хун,“но я сочту для себя счастьем прислуживать вам,так как смогу научиться как себя вести.”
—《Сон в красном тереме》двадцать седьмая
紅玉對煕鳳笑道:“愿意不愿意,我們也不敢說。只是跟著奶奶,我們也學(xué)些眉眼高低?!?/p>
—《紅樓夢》第二十七回
《紅樓夢》中,地位低的人與地位高的人說話,經(jīng)常使用第一人稱復(fù)數(shù)“我們”指稱自己。句中丫鬟紅玉對鳳姐說的話,言外之意表示自己在賈府身份卑微,不值得用“我”說出來,同時體現(xiàn)了紅玉的謙虛禮貌,鳳姐是賈家榮府的實際掌權(quán)者,對主子說話自然要畢恭畢敬,俄譯本雖未將其相應(yīng)地譯為“наше”而用“я”,但其實現(xiàn)了語義層面的正常順應(yīng)。
三、人稱指示語選擇順應(yīng)的心智世界
(一)移情
人際交往中,移情主要體現(xiàn)的是交際雙方之間的情感及心理趨同(冉永平,2007)。移情的目的在于實現(xiàn)交際雙方之間的情感趨同,意在縮短彼此間的心理距離,從而實現(xiàn)所期待的交際效果。
(5)“Это почему же?” Спросил его Бао-юй,“ Неужели другим можно ходить в школу, а тебе нельзя?”endprint
—《Сон в красном тереме》девятая
寶玉道:“這是為什么?難道有人家來的,咱們倒來不得?”
—《紅樓夢》第九回
秦鐘因在學(xué)堂受到金榮等人欺負難免委屈,賭氣稱金榮在,我就不來上學(xué)。該句中寶玉使用共稱“咱們”,將自己引入對方(秦鐘)的情景中,縮短雙方的心理距離,給聽話人以親切感,體現(xiàn)了賈寶玉的平易近人,沒有貴族子弟的尊卑觀念。俄語中沒有與“咱們”相對應(yīng)的人稱代詞,帕納休克將其翻譯為“тебе”,人稱指示語的語用功能雖未體現(xiàn),但語義上相對準確,值得肯定。
(二)離情
與之相對應(yīng)的是語用離情現(xiàn)象。冉永平認為,離情是交際雙方或多方之間的情感及心理層面的趨異和排他性,甚至對立,從而制造雙方之間的社交距離。
(6)Дай-юй: “Такого счастья я не достойна. Разве я могу сравниться с барышней Бао-чай? Ведь я всего лишь невежественная неотесанная девчонка.”
—《Сон в красном тереме》двадцать восьмая
林黛玉:“我沒這么大福禁受,比不得寶姑娘,我們不過是草木之人?!?/p>
—《紅樓夢》第二十八回
賈妃從宮里送禮物,獨寶釵和寶玉的一樣多,敏感的林黛玉使用了“我們”而不是“我”這一人稱指示,刻意疏遠與寶玉之間的情感距離,宣泄自己的不滿,更増?zhí)砹俗约杭娜嘶h下的孤苦無依之情。帕納休克實則領(lǐng)會了此處人稱指示語的含義,在忠于原文的基礎(chǔ)上,準確將其譯為“я”,實現(xiàn)了心智世界的順應(yīng)。
四、結(jié)語
以上,通過具體分析《紅樓夢》俄譯本中人稱指示語的選擇,我們進一步明確了交際者對物理世界、社交世界和心智世界的順應(yīng),同時證明了人稱指示語映射通常是說話者出于一定的交際意圖對人稱指示語的順應(yīng)使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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